五
作品名称:慧儿 作者:独钓清波 发布时间:2024-03-06 12:33:27 字数:3214
大海和凤玲来到张福家,用经过艺术加工过的语言,天下银,地长金的,把城里说得天花乱坠,好像你要是不去城里捡钱,你都是懒汉懒鬼一样。
张福终于被大海两口子说的松了口,点头同意慧儿进城。
二丫一听爸妈同意慧儿进城,赶紧跟上说:“我也去。”
“你去干什么?”张福问道。
“我也到大海叔的饭店当服务员呗。”
大海一听连忙说:“二丫啊,不是我不让你去,是我饭店的服务员够了。”
“还差我一个了,你就偏心!”二丫有点儿不高兴。
大海一看二丫不乐意了,赶紧给张福递了个眼神,那意思是让张福劝劝二丫,不要跟着凑热闹。
张福没明白大海给他使眼色是什么意思,顺着二丫的话茬说道:“大海,我看你就带着二丫吧,她姐俩也好做个伴儿。”
大海一看张福和自己的思路不一样,赶紧对二丫道:“二丫,不是我不带你,确实是我那饭店服务员够了,再说我那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把谁撵走啊,等有不干的我再喊你。”
凤铃说话了:“二丫你听我说,你们都走了,你爸你妈谁管。”
“不是还有我哥我嫂呢吗。”
“你哥?你哥你嫂子能天天在家吗,不干活了?”
张福也听出点味儿来,于是赶紧把话往回拉,说:“还真是这回事,你们都走了,我和你妈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跟前连个端茶倒水的都没有,那哪行啊。丫,咱不去了啊。”
“行了,都别说了,我知道是咋回事儿了。”二丫一甩手,上一边儿生闷气去了。
“老弟啊,慧儿这孩子岁数小没出过远门,你们费点儿心给照顾好。”张福不放心地嘱咐大海。
“大哥,慧儿跟着我们你还有啥不放心的。”
凤玲也欲擒故纵地道:“咋的大哥,慧儿跟着我们你还不放心那,那就拉倒吧,省的二丫不乐意。”说完瞄了一眼二丫。
“放心,哪能不放心呢。”张福赶紧道。
二丫也道:“我没生气,生啥气啊,让慧儿去吧,等你们缺人了再叫我。”
张福又道:“放心,放心,哪能不放心呐,就是觉得慧儿没出过远门,怕到城里给你们添麻烦。”
“啥麻烦不麻烦的,谁跟谁呀。”凤玲走到门口拉着慧儿的手接着道,“你们两口子放心,慧儿跟着我们吃不了亏。”
“那就好,那就好。”
“等慧儿在城里站住了脚,再在城里找个好婆家,把你们两口子也接过去,你俩就跟着享福吧。”大海诱惑般地道。
“可不是咋的,抛去亲戚不说,就凭我和慧儿的关系,我们还能坑她不成。”凤玲附和道。
“哎,那可不行啊,在城里干活中,可不能在那找婆家,慧儿已经有婆家了,我和大哥说好了,明年就给她和春生成婚。”张福急扯掰脸地对大海和凤玲说。
“这样吧,大哥你们给慧儿准备准备,后天一早就走。”大海对张福道。
“有啥准备的。”凤玲截住大海的话,对慧儿道,“你什么都不用带,到那啥都有。”说完又寻思了一下,接着道,“要带你就带两件换洗的衣服就行,过段时间我领你去买两件,也让那些城里人看看我们农村的大美妞。”说完咯咯一笑,借机会推了慧儿一下,向门外努努嘴。
慧儿会意地跟在凤玲身后来到院子。
看看左右无人,凤玲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对慧儿说:“你走了,王春生咋办?”
“啥咋办,我也没和他结婚,他管不着我。”慧儿瞪着天真的眼睛答道。
“你说得轻巧,我可听说你俩是定了娃娃亲的,你爸刚才也说了,明年给你俩办婚事儿。”
“那,那,哎呀。”说到这,慧儿一跺脚,“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春生要是知道你进城不让你去咋办?”
“他凭啥管我。”
凤玲眼睛看着别处,像是对慧儿说,也好像是对自己说:“是啊,话是这么说,他凭什么管你,可他跟他爸一说,他爸再找你爸,估计就不好办了。”
“那先不让他知道,等我到了城里,他就是知道了也没招了。”
“那你爸明天告诉春生他爸咋办?”
慧儿眼珠一转:“我有办法。”
慧儿跟着大海两口子,起早坐上了通往县城的班车,又换乘去另一个县城的汽车,第二天上午乘火车,一路笑声不断地向省城奔去。
随着车轮飞快地向前转动,慧儿的命运也随着发生了逆转,喜乐悲苦像一件又一件合身和不合身的外衣一样,一件一件地落在这个一心向往天堂幸福的姑娘身上。
此刻的慧儿就像屯子中心,那棵孤零的老榆树上脱落的叶子一样,离开了原有的根基,悄无声息地淹没在嘈杂喧嚣的世界。
有人说,滨江城,这座塞外雪域之城,是金发碧眼的洋人铺设铁轨,用一节一节的火车拉过来的,所以在这座城市中,无处不散发着牛奶和面包、啤酒加香肠的味道,还有手风琴悠长旋律的浪漫。
在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无处不充斥着番邦蛮夷的异国情调,随处可见的一座座高贵又富丽堂皇的舶来品,穿插在那些具有本民族特色的楼房建筑中,尤其是那些建在繁华地段中,哥特式的,拜占庭式的,折中主义的,欧式的,中西合璧巴洛克式的等等,各种艺术造型的教堂和商厦,无时无刻地不在向人们讲诉,这座城市曾有过的璀璨诗篇,也更显示出这座城市的豁达和包容。
慧儿随着大海夫妇下了火车,蒙头转向地拉着凤玲的胳膊,随着人流出了火车站,又糊里糊涂地跟着上了汽车,正当她七荤八素找不到北的时候,大海说到了。慧儿又跟着大海夫妇下了车,往前走了不远拐进一条小街,在一个铁拉门前停下了脚步,把背的扛的东西放到地上。
凤铃长出了一口气,道:“可累死了,往后除了过年,我可不回去了。”
大海掏出一串钥匙把铁拉门上的铁链子打开,又把拉门的门锁打开,使劲儿一推铁拉门,铁拉门发出刺耳的声音,他又用钥匙把房门打开,推开门对着凤玲和慧儿说道,把东西拿上进来吧。
第二天上午太阳已经爬到楼角那么高了,大海和凤玲带着慧儿来到他的饭店。
一个中年男人刚刚打开店门,一眼看见大海和凤玲,便打招呼道:“大海,回来了?”
“哎,刘老板,回来了,回来了。”大海两口子笑呵呵地回答。
“哎,大海,你小子算是走对了,要不就跟着倒霉了。”一个围着围裙,手里拿着切肉刀的男人,从旁边另一家门店出来,对着大海粗声大气地说道。
“咋的了?”大海赶紧问。
“你别听王老大吓人倒怪的,就是你走的那些天搞什么创城,家家都检查整改什么的,不合格的不让开门,他的肉铺卫生不合格,让他停业了,他心里不舒服。”刘老板抢着道。
“老刘,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啊,我就靠这个小肉铺养家呢,关了一个星期,让我一家喝西北风去啊。”
“创城跟咱有啥关系,嘎哈让咱停业?”大海问了一句。
“有啥办法,早市都不让出了。”刘老板说完这句话叹了口气,接着道,“干啥咱不反对,可是影响了老百姓的生活,就算天大的好事,也变成让百姓堵心的烦心事了。”
“要不说你小子有福呢,那家伙,那几天大街上真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不过那几天也真干净,街上连个纸片都看不见,社区和街道的大大小小的领导都下来了,这不昨天完事儿了,今天刚让开门。”王老大道。
“糊弄上边呗,行了,别唠了,赶紧开门做生意吧,争取把这几天的损失补回来点儿。”刘老板对大海道。
停业十几天,有些食材得重新进。
大海骑着三轮车去进材料,临走的时候嘱咐凤铃道:“玲子,一会干完活,你领着慧儿上街熟悉一下,顺便你俩再一人买一件服务员穿的工作和围裙,给我也买件厨师穿的白服。”
“也不是大酒店,买什么工作服啊。”凤玲道。
“小饭店就不穿工作服了,从今开始,咱仨都穿工作服,把小店儿整得敞亮的。”大海说完骑上车走了。
凤玲在后面嘱咐道:“你慢点儿骑。”
“知道了。”大海答应一声,消失在小街的尽头。
大海的饭店其实就是一个小餐馆,坐落在离繁华的商业区不远处的一条小街内。
小街的两侧是居民住宅楼,街面儿上有五六家小饭馆儿,一家小型超市,一家水产店,两家生肉店,还有一家理发店和一家盲人按摩店,离这不远处就是早市和夜市。
几十年前,这里是全市数一数二的贫民窟,它有个很响亮的地名---偏厦子。
几条纵向的土路,把一栋栋砖木结构的平房,还有草坯房串联起来,形成了一大片像贫民窟一样的低矮建筑群。每户居民家的前门后窗都带自建的板棚子。这些板棚子开始是装煤柈等生活用品的,后来孩子多的人家住不开了,就将煤柈棚推倒,重新建造成能住人的,砖瓦或土坯墙油粘纸房盖儿的偏房。左邻右舍见你家建他家也建,一来二去的没几年工夫,这些带着斜坡的自建房就连成了片,遮挡住了原来的建筑模样,外边的人们按照形状重新给它命名偏厦子,其实这里最早叫铁路工厂家属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