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心声泪痕

　　这一年，我似乎都是在平静和忙碌中度过，生活上的充实，也让我有了一些时间来书写我的《人生》，就这样，对文学创作的这一份热衷和执着，伴随着我又来到了2013年。
　　但人生中并不会事事如意，更不会一直平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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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奶奶！您在天堂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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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年的冬天，天冷！地冷！心，更冷！
　　“奶奶！您现在还痛吗？”我哽咽着，眼泪再次涌出。
　　我还完全处于震惊和极度的痛苦之中，不愿意承认至亲的人已经不在了。
　　人世间的痛苦莫过于生离死别，失去亲人的痛苦会渗透在生活的方方面面，让你饱受折磨！
　　奶奶已经一百零五岁了，应该说是高寿了，可我，还是接受不了奶奶就这样离我们而去。
　　“老公！你让大家快回来吧，奶奶她……快不行了。”接到乐乐的电话时，她的声音已经哽咽。
　　“啪”的一声，我的手机掉在了地上，尽管我早就做好了一切的心理准备，可还是一下子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现实。此刻，泪水不自觉地涌了出来，一种难以名状的疼痛开始随着血液升腾，刺入心房，深入骨髓！
　　我应该是一个对任何事物都已经没有了恐惧的人，但唯一让我惧怕的就是突然知道了亲人的离开，而这份亲情我将永远不再拥有。
　　我痴痴呆呆地站着，心里上上下下地翻滚折腾，五脏六腑都仿佛挪动了位置。
　　奶奶瘫痪在床已经有一年多了，除了父母在家服侍之外还请了特护照顾着，而乐乐一直都坚持着每隔一天就回家去帮老人家洗澡、按摩以及换洗衣服被褥。
　　注：在这里我要向乐乐说上一句：老婆！谢谢你！要是真有下辈子，不管多难我还会找到你，还会像现在一样做你的小老公，还会一样给予你最大的幸福，给予你前所未有的开心和快乐。
　　当我心急火燎地赶回家时，虽然得以见到奶奶的最后一眼，可奶奶已经睁不开眼了，只有嘴巴在一张一合地喘着气。也许，她还能感觉到我回来的气息，因为我看到有一滴泪珠慢慢地从奶奶紧闭着的眼角滑落。
　　“奶奶！”我双膝跪在奶奶的床前，哽咽着俯在奶奶的耳边轻轻呼唤。我不敢高声，生怕打乱了奶奶通往天堂的梦境。
　　“奶奶！你再看我最后一眼吧，好吗？”
　　我轻轻拉过奶奶逐渐冰凉的手，让她抚摸着我的面额，想起以往我流泪的时候，一定会有一双温暖的手抚摸着我的头发，听任我抽泣或发呆，而如今却再也无法感受这种抚慰，那怎不让人心伤啊！
　　“奶奶！你再为我抹最后一次眼泪吧。”可奶奶的手再也无法温暖起来。
　　顿时，我觉得心里像熬过一副中药，翻滚着一股不可名状的苦味。我愣在那里，眼里的泪水再次涌出，每个毛孔都在无声地哭泣。一种缥缈的幻灭性的悲哀，在那一瞬间抓住了我的心。
　　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各种感情交织着，猛烈地冲击着我的整颗心，泪水再次蒙住了眼睛！
　　乐乐从背后轻轻地抱住了我，顷刻间，泪水已湿透了我的肩膀。
　　奶奶终于还是走了，我眼睁睁地看着她咽完了她人生中的最后一口气！
　　“奶奶！”随着我一声呼天抢地的哭喊，屋里屋外所有的亲人齐刷刷地跪下一大片。
　　我泪眼蒙眬地看着已经安静离开的奶奶，脑海中不断地闪过那一幕幕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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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奶九十八岁那年，眼不花（缝衣针多穿几次也能穿过），耳不聋，腰有点弯，手脚有力，能吃能做，更加懂得照顾自己。这几年来我们都相继搬到了市区，父母也帮忙照顾着我们的生意，留下奶奶一个人守着家中众多的房子。市区离老家很近，电动车十几分钟左右就能到达。乐乐三天两头就回去一趟看望奶奶，周六周日也都带着女儿回去，小家伙每次从祖奶奶那里回来后，都要学着祖奶奶走路吃饭的样子，把我们逗得哈哈大笑。我们都知道，在那里，还有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家。
　　在我们村里，奶奶是全村年龄最大的人，她热情好客，风趣幽默，在村里非常有人缘，再加上我们家的房子又大，所以，村里的很多老太太都喜欢到我们家来和奶奶作伴聊天。奶奶说，她一天到晚都不会寂寞，她让我们好好做我们的事，不用为她担心。
　　我是奶奶的大孙子，她对我有一种特别的关爱，甚至说是一种传统的偏爱，所以很多时间都是和我们住在一起。在整个家族中她也是最听我的话，有什么事要办也是先找我，也许在她的心目中只要有我，就什么事都能够帮她办好似的。
　　有一次奶奶病了，乐乐带她到医院，医生说是咽喉炎，要打吊针。晚上乐乐笑着对我说：“奶奶真逗，她把人家小护士都吓着了，连打针都发哆嗦，还说人家医生不懂看病，才咳两声就说是咽喉炎，她老人家活了上百年也没得过这种病，为啥就给她安上了这病情。”
　　第二天我带奶奶上医院，医生换了，可护士还是昨天的那个。
　　轮到奶奶打吊针了，小护士还有点儿心惊胆战。
　　奶奶笑着说：“这边的手昨天都给你打黑了，今天就打另外一个吧，看看今天你有没有本事把这个也变黑。”
　　小姑娘更不敢下手了，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本来昨天也没什么的，可您老人家一出声我就心慌，一心慌就给打错了，要知道我是第一次给这么大年龄的老奶奶打针啊。”
　　奶奶乐呵呵地笑着说：“一百岁都还不到，还成不了精，最起码还是个人吧。不用慌，你就看准了再打。”
　　小姑娘也被逗笑了，我打趣说：“奶奶您要是真成了精就好了，咽喉炎也就找不到您了。”
　　我常常抚摸着奶奶的满头白发打趣：“奶奶，您越来越年青了。您看，黑头发开始长出来了。”
　　奶奶呵呵大笑：“我老人家都上百岁的人了，还长什么黑头发。”但她的样子却真的相信自己长黑头发了。
　　记得住在百花谷的那段日子里，我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年朋友到百花谷来玩，正好奶奶也在，朋友看着奶奶说：“老人家您的耳朵真大，真有福气啊！您一定会有九十岁以上的大寿。”
　　奶奶打趣地说：“这孩子说话真有远见，那是下辈子的事了，我老人家这辈子已经九十八岁了。”
　　我们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朋友走后，我笑着对奶奶说：“我朋友今年也七十多岁了，可他老人家在您老人家面前却变成了‘这孩子’，您老人家的年龄从哪个角度来说都占先机啊。”
　　奶奶一拂手说：“那当然，要不我老人家这上百年岂不是白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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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奶！”
　　我仿佛看到了奶奶的灵魂脱离了躯体，可我，却怎么也拉不住她，拉不住她……
　　面对着亲人的逝去，凝望苍穹竟然是那么地凄凉，一声一声似乌鸦的悲鸣，斜斜地掠天而去。我仿佛看到了奶奶的面容浮现在苍蓝色的天空之上，于是我笑了，因为我又看到了奶奶的笑容，她正踏着五彩祥云，正在飞往天堂的路上，满脸的欢悦，快乐得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奶奶，一路走好！
　　送葬的队伍拉得好长，好长，几乎全村的男女老少都倾巢而出，这让我们所料不及。
　　我们只想为奶奶办一个简单的葬礼，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的人来为奶奶送行，这在当地绝对是空前的。这里面有奶奶年龄的原因，但更多的，是奶奶一生待人和善的品格。
　　奶奶的一生从没上过学，没有文化，甚至连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她唯一会写的只是一个“善”字，而且还是用毛笔来写。奶奶说是她年轻时让爷爷教她写的，奶奶常说，人若没了善心，也就没有了做人的资格。
　　人，原来还可以这样活着！生命，原来还可以这样离去！精神，原来还可以这样永存！
　　我眼睁睁地看着奶奶被推进了那个即将与世隔绝的地方，那种永无再见的绝望与彻心冰凉的感觉，让我对生命的体验，是残酷、无奈、悲哀、愤恨，更是一种对自己深深的自责！
　　《庄子》中曾说，“方生方死，方死方生”。生命的开始就是为死亡做的准备，生命的结束却是重生的轮回。我们活着一秒，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向死亡迈进了一秒？生与死，无法逃避，无法拒绝。面对生，人们总是充满了希望；面对死，恐惧总会占据我们的内心。
　　我们每个人都将逐渐老去，都会逐渐退出人生的舞台。虽然这样说充满了戏剧性，但生命就是如此。我们的时间有限，所以不要把时间浪费在重复其他人的生活上。不要让他人的观点所发出的噪音淹没自己内心的声音，最为重要的是，要有遵从自己内心和直觉的勇气，它们可能已经知道你其实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其他事物都是次要的。
　　我们都要对生命有着一份思考。生与死是一种自然，也是一种必然，无法改变。然而，请记住，在生与死之间还有一段旅程，叫做生活。这段旅程美丽与否，精彩与否，都要看你自己的选择。
　　把每一天当作生命的终点，你就将会真正懂得人生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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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捧起一把新土洒在了奶奶的骨灰盒上。
　　“奶奶！这是您的新家。”
　　我捧着自己亲手为奶奶而画的画像，跪在奶奶的新坟前饮泣！
　　面对着奶奶的坟墓，我站在冷风里，像泥塑木雕一样，一动也不动，仿佛奶奶在我的心里面系了一条绳索，走一步，牵扯一下，牵得心肠阵阵作痛！我知道，我再也无法忘掉这个日子。
　　突然间，我感到整个世界变暗，变得异常阴沉，脑子里一片迷蒙，身体开始失重，似乎要飘了起来，一种掉入黑洞般的感觉化成泪水，从眼中夺眶而出。这一瞬间，我才猛然发觉，平日里可亲可敬的奶奶，她真的不在了！
　　我再次感觉到自己的心像是被一把钝了的锉刀残忍地割开，一种前所未有的悲痛从伤口流出，撒满了一地的悲伤！
　　奶奶！我来为您念一首词，我将永远记住这个日子：
　　此恨何时已
　　滴空阶
　　寒更雨歇
　　葬花天气
　　三载悠悠魂梦杳
　　是梦久应醒矣
　　料也觉
　　人间无味
　　不及夜台尘土隔
　　冷清清
　　一片埋愁地
　　钗钿约
　　竟抛弃
　　奶奶！是您，在这个时候用永恒为我们奏出了亲情的乐章！
　　奶奶！是我，在这里用文字呼喊着您的名字！
　　奶奶！您在天堂还好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