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故地重游

　　丛政推开门，正对上黄想的笑脸：“回来了，快吃吧。”
　　桌上，饭菜碗筷已经摆放好了。两人坐下来，吃起饭来。
　　“怎么样？”
　　“菜，一般，这咸菜拌的不错。”丛政的评价很中肯。
　　“食堂的大锅饭都差不多，咸菜好吃你多吃点，也别吃太多。”黄想边说边将咸菜碗推到他跟前。
　　“你也吃。”他又把菜碗推了过去。
　　“我和李校长说今天你要来学校看看，李校长问你喜欢吃什么，让食堂采购一下。我说我也不太清楚，李校长说那就弄个排骨海带汤、木须柿子吧，这两样菜没毛病。”
　　一番话说得丛政心里暖暖的。他刚从食堂回来，几百号学生一起用餐，那场景，老治愈了。
　　菜品虽说一般，但丛政却吃得很饱。黄想收拾着碗筷，说道：“躺下睡一会儿吧，今天起得早，刚吃过饭，一会儿肯定困。要我说，你今天来得挺是时候，我正好今天就一节课，上午上午上完了，你先休息，睡一觉……我啊，哥几个喊我去打球，我去了。”
　　黄想倒了一杯热水给他，刚要出门，有人敲门，他喊了一声“进”后，探进来一个女生脑袋：“老师，针线盒，扣子掉了，钉一下。”
　　黄想拉开抽屉，取出递给她：“小心点，别扎到手，用完了记得还回来。”
　　女学生刚走，来了一个男老师，操着浓重的鼻音：“还有感冒药吗，给我两片。”
　　男老师走了没两分钟，女老师又来了：“借下充电宝，我的忘带了。”
　　都打发走了后，没人再来了，“你这敢情是杂货铺了，应有尽有。”丛政调侃。
　　“他们都是‘临时工’，我是‘常驻民’，在学校一呆就是半年，和‘家’有什么区别，针头线脑、七七八八的还不都得背上。刚开始也是什么都没有，生活时间长了，一点一点地补充全了，有备无患吗——你休息吧，我去打球了。”
　　黄想走了，丛政把房门锁好，躺在了床上。确实有点困了、有点累了，今天确实起得早了。
　　昨天，他无意中看了一眼日历，正是“十一”假期的最后一天，他想到了黄想，打电话联系他，他正收拾行李准备返校呢。
　　“你今天别走了，明天早上我开车和你一起去，顺便再去你学校看看。”
　　“那你可得起早了，早上五点就得出发，你能起来吗？”
　　“没问题。”
　　于是今天早上，他起了一个大早。在他的记忆里，排除掉上学的那段时光，这是他起得第十个人生大早，距离上次，已经过去十年了。
　　两个半小时的车程，有人陪着说话不觉得远。黄想有点小激动：“自打住校以来，第一次在当天早上去学校，以前都是提前一天报道。”
　　昨晚，他的手机响个不停，都是在问他怎么不在学校，是没赶上客车还是去了别人家，还是住旅店了，还是生病了，他挨个解释了一遍。
　　到了，时间尚早，两人先去吃了早饭，黄想请示完李校后，带他去镇上逛了两节课。其实，乡村也没什么可看的，不像城市那般车水马龙，但对第一次来的他，还是有几分新鲜感的。两个人一直在走着，走在小路上，边走边聊，很安静，空气很好，难得的休闲时光，不一样的体验。
　　“再晚两天你能赶上镇上的‘集’现在没什么了，以前可是热闹，队伍能排一里长，卖什么的都有，十里八村的人，三一伙两一串，骑自行车、开农用车来镇上赶集。那时的集能赶上小半天，有个词叫‘集混子’。不过近几年来，随着网络购物、私家车的兴起，都在网上、去市里购物了，镇上的百货商店、超市一家接着一家的开起来，没有多少来赶‘集’了，‘集’也就越来越淡了。”
　　两人走累了，寻了路边的一块大石头，坐了下来。
　　“你在这里呆了这么长的时间，有没有想过留下来‘定居’啊？”
　　黄想似乎苦笑了一下，摇摇头：“我不属于这里，再长的时间我还是不习惯，没办法融入进去，我还是得回去的。”
　　远远的，传来了学校的下课铃声，“回去吧，我下节有课。”黄想看了一眼，说。
　　第三节下课后是午餐时间，黄想本来想请他下馆子的，可他坚持吃食堂。
　　尝过了，味道是次要的，主要是氛围和情怀。
　　足足睡了两节课，黄想一身汗的回来了，“你们打完了？”丛政有些失望：“我还想睡醒了和你们一起去打球呢，我也喜欢打球的，上学时，我是‘篮球小王子’呢？”
　　那只能是，下次有机会的吧。
　　丛政提议到外面走走，两人一起出门了。
　　绕过宿舍，正好看见两个女老师经过，黄想抬手打了一声招呼：“宫主任。”
　　丛政顺着他的眼光看到了一个高个子、披着长发的中年妇女，转过脸来，满脸的横肉，像个老妖精。
　　相由心生，真是一点不假。
　　黄想知道他想问什么，但眼下不是说话的地方，两人钻进了丛政的车里。
　　“你一直想知道事情的后续吧？”
　　那还用说。
　　“李校第二天找到了她，摊牌了，黑山老妖愿意退出，下次她还有机会，赵老师顺利当选。”
　　“她会轻易低头？”
　　“李校长叫了我和两个中层干部，站到了她办公室的门口，和她说了，要她退出本次的评选，不然就报警，强行破门，找到那份真的材料，后果自负。她怂了，打开了门，那份真材料真的在她那里，李校长过后和我说，你真是神人。”
　　丛政笑了笑。
　　“不光如此，她后来交待的和你推理的一样，内心想法、作案过程丝毫不差，她当天早上早起原本是想把那份真材料塞到赵老师的办公桌里、嫁祸赵老师，三楼办公室的钥匙放在了门框上。走着走着想起来了，来电了，学校的监控可以工作了，她才放弃了想法，只把自己办公室的门窗锁上、关好，想着以后有机会，可惜，她再没机会了。第二天就把她拿下了，她还问，你们是怎么知道的，李校长没把功劳揽过来，只说在外请了一个高人查到的……”
　　“说了也无妨。丛政打断他：“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稍一打听就知道了，何况刚才我和你一起了。”
　　“这个，确实是我们的疏忽，李校长也自责，当天应该找个人把你接来，而不是他开车亲自去接，他后来也意识到了。过后，李校长对当天所有见过你的人都做了安排，尽量让更少的人知道，不过你不用怕，她是个纸老虎，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她要是真敢对你怎样，李校长饶不了她。”
　　给丛政吃了定心丸后，重新回到之前的话题：
　　“黑山老妖以为只要把赵老师搞下去，她就可以‘上位’了，殊不知，没有赵老师，她还是上不去，群众基础太差，人品不行，再弄掉三个才能赶上末班车，赵老师的那本原材料被找到时，原封未动，不影响参评。我听张老师说，她和赵老师年轻时有过一些矛盾和隔阂，这次整她，属于新账老账一起算。”
　　“可我刚才看她一脸没事的样子，挺开心的，这件事对她没影响？”
　　“她这人哪……怎么会没影响，可表面上还得维持，她这人，好面子。”
　　“学校里的老师知道这件事吗？”
　　“这个，不好说，李校长下了封口令，一再嘱咐别外传，可就像你说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表面上像是不知道的样子，心里知不知道谁知道呢？私下里少不了议论。”
　　“那她原来的计划是？”
　　“后来她交待说，她原来买通了一个人，夜里悄悄潜入学校档案室的，学校后墙有个洞，没几个人知道，她让那人从洞里钻进学校去，当然了，现在堵上了。谁想，临近日期了，那人反悔了，死活不干了。没办法，黑山老妖只得自己上了。交待完后，她又问了一遍，你们是怎么什么都知道。”
　　“梁老师呢？”
　　“梁老师去了校门卫室，他和护校员、另外的两个男老师早就商量好了，趁机会打了一宿的麻将，这事，毕竟不是什么可以拿到台面上说的事情，所以他走的是窗户不是大门。”
　　刚说完，下课铃声响起，预示着这一天的教学工作接近了尾声。
　　“什么时候回去，留下来吃完晚饭再走吧。”
　　“不了，一会儿就回去了，不打扰你了。”
　　“打扰什么，你也看到了，我没事的。”黄想说着，手机响了。
　　“李校长让我把你留下来，他晚上请你下馆子，住一宿再走。”
　　“再住一宿倒是可以，下馆子就不必了。”
　　“上次是正常的礼尚往来，这次是妥妥的感情。李校长想听你讲讲你碰到的其他的案子，他挺感兴趣的，让我‘务必’把你留下来，你就留下来吧，好好表现，给我挣点面子。”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丛政不好再推辞了，点头答应了：“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