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神秘香妮 第六章 喜庆婚礼

　　第五章神秘香妮
　　既然是搞对象，两个人就要见见面。杰子手提两包在镇上刚买的糕点，来到香妮家。
　　万升两口子尽管心里有些不乐意，但毕竟是自己的女儿主动看上的，看到未来的女婿上了门，也是非常地欢喜。
　　在客厅里闲聊了几句，万升就招呼香妮：“杰子来了，也不出来看看。”
　　香妮早已从闺房里一闪而出，来到杰子身旁。杰子知道香妮的腿脚不利索，伸手想扶住她。香妮轻轻拨开他的手说：“还怕我摔倒啊？我现在长大了，不是小时候的颠脚了。”说罢“咯咯咯”的笑起来了。
　　杰子心里暗想，香妮这是怎么了？说起颠脚来，一点也不忌讳。小时候可不是这样啊，谁要当着面说她颠脚，那可要挨她骂的。
　　没进杨家大院之前，杰子对香妮的印象，还停留在儿童时期。那时候的香妮，除了新衣服多、走路颠脚、脸上有一对酒窝，和普通百姓家土头土脑的孩子没有什么两样……
　　而眼前的香妮，变化太大了。白皙的脸上泛着一抹红晕，一双大眼睛透着万般灵气。两个酒窝由于清瘦的脸庞变浅了，更显精致可爱。特别是说话的语气，沉稳大方，清脆优雅。千种妩媚万种风情的迷人风度，没有轻浮虚荣，却有朴素热情。女人的魅力，全在于她的落落大方的风度和淡雅高贵气质。
　　几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后，杰子随着香妮进了内室。里面的布置超乎了杰子的想象。老式的木床旁边摆放着一张棕色的梳妆台，梳妆台的木棱边和小抽屉雕饰着各种花纹。靠窗户的旁边是一个大书柜，书柜里摆放着各种书籍和小型洋玩具。书柜旁边放置一张小书桌，桌上除了零散的摆放着几本书以外，还有一个小四方的东西。小四方的东西底部还有几个旋钮。见杰子看着这个小四方的东西，愣愣地出神，香妮弯腰伸手转动一个旋钮，小四方的东西便滋啦滋啦的发出了声音。
　　“美国进口收音机，这还是我在北平上学的时候买的，可以听新闻的。”香妮平静的向杰子介绍着这个新鲜玩意儿。
　　“真是开了眼界了！这以前光听说过没见过的洋玩意就在眼前啊。”杰子心里想：这玩意得多少钱啊？
　　香妮好像猜到了他的心思，对着杰子说：“九十多块大洋呢，咬咬牙买的，当时真心疼呵。”
　　“啧啧啧……我的天呐！”杰子心里想，这个小四方东西，竟然值东河村的五六亩好地呀！
　　杰子仿佛进入到了另一个世界。正不知所措，香妮亲切的叫他：“杰子，坐过来呀。”
　　香妮示意他坐在床上。杰子下意识的拍拍身上的灰土，其实他来的时候特意换了刚洗过的衣服。
　　“杰子，这么多年不见，你更加高大帅气！小时候村里的孩子在一块玩耍，你虽然个高力大，却从不欺负弱小。见有不平之事，第一个站出来排难息事，仗义执言。现在更是为人正直，再加上长相英俊，帅气硬朗，这就是你在我心中的形象！杰子，你对我是什么印象啊？”
　　“这么多年，你一直在外上学。你现在是一个有文化的人，又漂亮，又有文化。可我就是一个雇工，而你是杨家的大小姐，我们之间这么大的差距。”杰子两手做出天地之差的手势。
　　香妮眯着眼，认真地听他继续讲：“要不是李发大伯告诉我，是你爸看上了我，我都没有勇气迈进杨家院啊！”杰子在花枝招展的香妮面前显得有点自卑。
　　香妮对着半坐在床沿上，且把头埋的很低的杰子说：“实话告诉你吧，不是我爸看上你，是我看上了你。”
　　杰子惊愕的抬起了头，继续听香妮说：“你可别笑话我。咱们村同龄人就剩下咱们两个了。过去多少人也来我家提媒，我都没答应。我看上你，不仅仅是你高大帅气。你的耿直爽朗的脾性、吃苦耐劳的韧劲、诚信仗义的品德，更深深地吸引着我。”
　　杰子被香妮这一段文绉绉的话逗乐了，连忙说：“看你把我说的，快成庙里的关公了。”
　　“当然了，不全是优点，也有缺点。斗大的字识不了几个，近乎文盲……”
　　杰子打断香妮的话，问：“近乎是什么意思？”
　　“接近的意思嘛，就是跟文盲差不多，相当于文盲。”
　　“不要相当于了，就是文盲，这我承认。虽然在咱村设在庙里的初小上了两三年学，也是只认得个名字和学会简单的算术。”杰子纠正着。
　　“是啊，真可惜，初小都没有学完(初小，民国时期初等小学4年学制)。现在村里的庙也破败的快不能用了。教书的先生虽在，学生却没有几个。”香妮惋惜地说。
　　“我们西崖上的孩子不能跟你们比，我们在父母眼里，都是家里的劳动力。我若不是男娃，恐怕连这二三年的学都不会上。我的姐姐妹妹们就没有进过学堂的门。”
　　“严重的重男轻女思想。不要说西崖上了，就是东面的一般家庭，女孩子也很少上学。”
　　他们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村里的事情。
　　“刚才说你的事呢，说的说的就跑题了。听我继续说啦。”香妮接着说杰子：“仇恨在胸，冤屈诉无可诉，仇恨报无可报，时有冲动，欲杀无辜，近乎遇夫；时而豪情万丈，时而自卑自贱，皆因穷苦所逼，近乎痴狂。”
　　“哎呀，你怎么这么了解我！我真不明白呀！以前我们也没有接触过呀？”杰子迷惑不解地问。
　　“其实呢，也很简单。因为现在社会上类似你的人，有很多很多。你天资聪颖，却没有受到良好教育；你身体健壮，为别人驾车种地，挣钱收粮，所得所获却不能使母亲和弟妹过上幸福生活；你妹妹本是上学的年纪，却不能去学校，要在家里帮助大人干活。所以，我要和你在一起，我们要改变这一切。我想和你过不一样的日子，你会帮助我的，你一定会帮助我的。”杰子更加惊愕了，他甚至听不明白香妮在说什么。
　　……
　　香妮滔滔不绝地又讲了很多。许多话杰子虽然听不大明白，但他却明白了香妮不是他想象的娇惯蛮横的大小姐。尤其是知道了是香妮相中了他。这一点对于他来讲非常重要，他此前忐忑不安的心，变得踏实了。这是第一次踏进杨家院的巨大收获。
　　回家的路上，他抬头挺胸的迈着大步，还不停的踢飞脚下的小石子。一路上，看到路两旁已经开始发黄枯萎的秋草，在他眼里仿佛也变得有了生命力，一簇一簇的活跃起来。
　　
　　这对由于不同原因耽误了成家的青年男女，开始了恋爱期间的频繁交往。
　　在一次聊天的时候，杰子突然想起来什么事，问香妮：“我还有一事不明白，咱村几个从县城师范毕业的人，都在附近学校当了老师，比如李发家的大侄子李功业就在二十里外的刘村学校教书。而你却又考到了北京的女子师范，从女子师范回来，也没参加工作。我心里边纳闷啊，你为什么不找工作呢？现在又找我这么一个雇工结婚，你愿意和我真心实意的过一辈子吗？你将来有了工作，会看不起我吗？”
　　“我和你结婚，也要和你在一块工作。”香妮说。
　　“还要一起工作？”杰子迷惑不解。
　　“是的，一起工作。前些天我说过，你一定会帮我把这个工作做好。”
　　于是，香妮给杰子讲述了1935年12月9日参加在北平举行的抗日救国示威游行过程以及她现在的计划。
　　“我们高呼着抗日救国口号，和阻挡我们的军警展开了搏斗。可是，我们的队伍还是被冲散了。特别是我，由于这个腿脚的毛病，逐渐的体力不支，跟不上了队伍。虽然我们宿舍的几个姐妹搀扶着我，但是我总感觉拖了姐妹们的后腿。再后来，北平学联成立了南下扩大宣传团，要深入工厂农村，发动各地工农士兵群众开展反日反蒋斗争。我根据自己身体的实际情况，决定回到我们东河村，东河村的乡亲们也需要发动起来。”
　　“你是什么人？是红军吗？是共产党吗？去年红军东征路过咱们村，也是这么宣传的。”杰子突然感到眼前的香妮很神秘。
　　“我俩在一起的日子还很长，我是什么人，你会慢慢的知道。我现在可以告诉你的是，我深受身边共产党的影响，相信红军，相信共产党。现在为了共同抗日，红军改编成八路军，已开赴咱们山西前线抗击日寇。所以我回来，就是要为我的信仰做些事情。”
　　“做什么？怎么做？”杰子显然受到了香妮的感染，迫不及待的问。
　　“我们先利用晚上时间，组织起村民学习文化。有了文化才能有觉悟；有了觉悟，才能献身社会，为我们苦难的民族做一些事情。我还从北平带回来一些进步书籍。”说着从书桌上拿起三本书《辩证唯物论》《铁流》《被开垦的处女地》给杰子看，杰子翻了翻书说:“多一半字不认识，简直是看天书一样。”
　　香妮说：“急不得，急不得。先让能看懂的人轮流看，看不懂的我给大家朗读。”
　　“我们也没有学习的场所呀，破庙也快塌了，你也知道，教书先生都走了一多半。”
　　“我有办法，现在我们家的后花园处有六间房:一间做我们的婚房，一间让你妈和弟妹们过来住，一间是我们的厨房，其余三间我们就可以做学习的场所。”
　　杰子想不到香妮已经有这么详细的安排。
　　“这么说，你父母也同意？”杰子有所顾虑地问。
　　“还你父母，你父母的。马上就要举行婚礼了，应该改口了吧——咱一父一母啦。”香妮在杰子面前也学会了撒娇。不过转瞬就又严肃起来：“还没给他们说，等我们婚礼办了以后再说告诉他们。这个事情先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亲人。”
　　“好，听你的。那咱父母如果知道了，他们会同意吗？”杰子这会儿就改口了。
　　“会的，我相信会的。我昨天听到广播说，日本人已经攻占了太原。在这民族危亡的时刻，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是我们每一个中国人应该做的。”
　　“香妮啊，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就明白了。咱们两个今后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呀。”杰子满怀激情地说。
　　“是啊，杰子。还有很多事，等着我们来做！”
　　
　　第六章喜庆婚礼
　　隆重的婚礼开始了。婚礼实际上是杨家办给村上人看的。婚礼所有的开销自然是杨家出的。杰子家根本置办不起丰厚的嫁妆，也置办不起讲究的婚宴。
　　简陋的窑洞的墙上，装饰着红底蓝花的洋布。窑顶的半空悬挂着五彩缤纷的彩纸。炕上铺着崭新的床单，床单上锈着一朵一朵红艳艳的牡丹花。靠窗户的一角摞着龙凤被和绣花枕头。朱红色的衣柜迎门而立，褐色的八仙桌、太师椅整整齐齐的摆在后墙的正中央。院里垒起大灶，灶上的锅里冒着热气，满院里飘着油炸和清煮着的各类肉香和菜香。
　　杰子家是外乡人，亲戚不多。但由于这个奇特的婚礼，村里人都来帮忙，他们要亲眼见证这穷富结合的一对新人走进洞房，亲自感受这弥漫在空气中的喜庆气氛。
　　午宴撤了不久，唢呐声由远而近逼近杰子家。看热闹的人簇拥着杰子妈早早等在门口。一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响过后，只见杰子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前面，大马的后面紧跟着一顶红色的花轿。八人抬的大花轿像红色的焰火从杰子妈的眼前晃过，杰子妈觉得有股热浪掠过脸面，泪水止不住地从眼里流出，眼前的情景似梦非梦。看热闹的人连挤带闹的跟随花轿进到院里，看杰子把香妮从花轿里抱出来，然后站在司仪面前，听从司仪号令，一拜天地，二拜父母，夫妻对拜。拜父母时，大伙儿才发现杰子妈没在座位上。这时，早有人搀扶着哭成泪人的杰子妈从院外进来，扶到椅子上坐好，接受新人拜礼。
　　“哭什么嘛？这不是喜事吗？搞得好像死了人似的。” 香妮冲着杰子说。
　　“妈是太高兴了。” 杰子知道香妮直爽的脾气，知道她没什么恶意，但还是觉得在婚礼上说这话有点严重了，就使劲拽了拽她的手，示意她说话注意场合。
　　“扫兴哪！” 香妮嘟囔着嘴，一脸不高兴。
　　杰子对香妮的态度很不满，但又不便发作。
　　香妮说的话，被紧挨着杰子的陈亮听到了。陈亮认为这是新媳妇对婆婆的不敬，心里很不舒服。
　　夫妻对拜后，香妮被一女宾带入洞房。
　　
　　天色渐晚，招待新媳妇娘家送亲人的晚宴也撤了席。看热闹的人都回去了。院里只有帮厨的人唏里哗啦地洗涮着油腻的碗筷，叮叮咚咚地收拾着散乱的桌凳。
　　由于杰子这一拨同龄人早已结婚，孩子也有好几个了，他们对闹房不感兴趣，见院里已没活干了，一个一个都准备回家。
　　陈亮叫住他们说：“今天这房还得好好闹闹哩。杨家小姐脾气大得很，吃人哩。怕我婶婶以后被她吃了哩。咱们今晚借闹房，好好整治整治她，让她知道咋做媳妇哩。” 陈亮对香妮在婚礼上对婆婆的不敬耿耿于怀。
　　“她耍小姐脾气，也不分在啥地方，很丢人的。该好好整治整治她。”陈亮不厌其烦地诉说着闹洞房的理由。
　　一拔同龄人本来就对万升这样的富人有偏见，又听陈亮说香妮耍小姐脾气，也觉得有必要借闹洞房整治整治香妮，就异口同声地答应过来闹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