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你的世界有多大

　　经历了一系列刻骨铭心的风雨之后，我们又慢慢地恢复了一种平淡而恬静的生活。
　　面对生活上一切的一切，我开始变得沉默，但也慢慢地学会了思考，思考过去所走过的路，思考现在的生活，思考未来的人生。
　　我谢绝了一切的应酬，甚至不想外出，整天陪着乐乐和女儿，我在努力构建着一个平淡而幸福的家。
　　这段时间里，我只想着一心把我们的家经营好，谢绝了很多朋友的邀请。但朋友的好意，同样也都记在心里。
　　朋友，不一定合情合理，但一定要知心知意；不一定形影不离，但一定会惺惺相惜；不一定常联系，但一定总放在心上。
　　每当夜深人静时，你想着找个朋友倾诉，但当你翻遍存在手机里几百个电话号码时，你会有多少个选择？又会有多少个朋友是你的倾诉对象呢？其实，在这种情况下的朋友是最难找的。
　　一想起这些朋友，心中，总有着一份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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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在一个深夜里，我睡得正香，放在床头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一个在外地朋友的长途电话。朋友在另外的一个城市里，创办了一家房地产设计策划公司，但现在两点多钟了，不知有什么紧要的急事。
　　“不好意思，吵醒你了。”朋友的声音带着歉意。
　　“吵都吵醒了，还客气什么？”我打了一个哈欠，使劲挤出一点笑声，不过自我感觉有点假。
　　朋友迟疑着。
　　“说呀。”我催促着，“什么急事非得半夜三更来吵我？”
　　“有点事情想不通，想着让你帮一下忙。”朋友自嘲着说道。
　　“帮什么忙？”我定了定神，问道，“是我能帮到的吗？”
　　“对我们来说，是疑难杂症。”朋友用一种无奈的声音说道，“但那点事，只要你肯，你就能。”
　　“那就没有问题了。”我笑了笑，“那你就开门见山地说吧，我听着。”
　　朋友轻轻地感叹一声，这才说开了。
　　朋友说今天他们公司接待了一个客户，这个客户的前身曾经是一所高校的哲学教授，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儒商，客户考察完他们公司的情况之后，公司就分派出了三男两女五个精英骨干一起陪客户吃饭。
　　酒席间，客户逐一对他们进行了了解，也谈论了许多的家常话，将近尾声时，客户让他们回答了一个问题。
　　客户说：“年轻人有活力，做生意也很有冲劲，但我很想问一问，你们心目中的全世界到底有多大？”
　　朋友说这个问题看起来很简单，大家都是生意人，就应该用生意场上的方式去表达；再说了，他们五个人分别来自四所不同的大学，都是211或985的高材生，所学的也都是商业管理，应该算得上是白骨精（注：白领骨干中的精英）一类的人物了；而且大家都很年轻，都是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大家都有着各自不同的理想，有着人生中不同的追求，所以大家的心目中都有着十分明确的答案。有的说我的全世界就是全广西，有的说我的全世界就是全中国，有的说我的全世界就是全亚洲，有的说我的全世界就是全宇宙。
　　我听后忍不住笑了，说道：“你们也真算是精英中的精英，全宇宙的运算你们也有本事去算到，佩服！”
　　朋友说道：“你先不要笑，除了这些我们还说了很多，但人家对我们这些回答一个都不认同，看得出客人的心中不太高兴，但为了生意，我们明天一大早还得陪人家喝早茶，我想得头都痛了，还是没有一点头绪，想想也只有找你了，希望你能帮我解开这些谜团。”
　　我不解地问：“那你凭什么就认定我能回答呢？”
　　“直觉。”他冲口而出。
　　“你这属于道德绑架。”我笑道。
　　“给点建议也好。”朋友的语音中带着一丝苦笑，“这些充满了禅机和哲学的理论真的很折磨人。”
　　我定了定神，用手抹了一下脸让自己的精神更清醒一些，然后对他说道：“你们的回答都没有错，都是你们内心的伟大愿望，更是你们所要追求的人生目标，但你们忽略了一个问题，一个责任问题。”
　　朋友抢过话题：“我们没有忽略自身的责任，我们是做生意的，我们会用全部的执着，去承诺我们的责任，我们会对每一个客户负责，这个我们曾经对客户保证过的，当然，还会有合同。”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但他所需要的，不单单只是一个项目上的责任，而是一种素养。说白了，就是想看一看他合作方的人品，这是一个人对人生的责任，一个非常传统的责任，能够为自己负起这个责任的人，也才能够为他人，为社会负起这个责任。”
　　“这做生意跟人品有什么关系？”朋友停了下来，从电话里听得出他有点儿激动。
　　“当然有关系。”我说道：“这是一个传统的文化观念。”
　　“你不要说得这么深奥，我听不懂，更理不清，简单点吧，你就说我该怎样去回答他的问题。”他的话音很迫切。
　　我已经睡意全无，这是一种朋友对他的客户的责任，同时也是一种我对朋友的责任，朋友信任我，所以，我必须要对“朋友”这两个字负起自己应尽的责任。
　　我理了理自己的情绪，然后说道：“我没有和客户面对面交流过，所以我也不能直接去回答这个问题。客户的这种观念是一种特有的文化传统观念，而你们的观念却又是一种纯粹的商业文化。他要发现的是你们对待人生的态度，对整个社会的态度，而不是单纯对他这个项目的责任。你们拿了他的钱，当然会对他的项目负责，但这也只能说明你们只对他的钱负责。他心里所要的，也只是你们内心的那一种人性化的职责所在，他对你公司的了解已然有了，不然就不会答应你们的邀请。他既然是学哲学的，所以他需要的并不是你们的承诺，一切的广告形式对他都没有用；他真正需要的，是一个你们承诺之后，你们能用自己的责任、所为他而画的，那一个完满的句号。”
　　“我越听越不明白，你能说得再简单点吗？”他的声音几近哀求，“那到底是什么？”
　　“这样吧，我用他的问题给你一个提示。”我轻轻地感慨道。
　　“你说吧，我听着。”他终于舒了一口气。
　　我清了清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心目中的全世界，只是我的整个家庭。”
　　我们说了这一大堆的话，把身边的乐也吵醒了。
　　朋友听完我最后的那句话之后，迟疑了很久，这才慢慢地说道：“难道问题就这么简单吗？但传统、文化、人品、家庭、人生，这跟做生意根本就是两码事嘛。”
　　“这只是你的看法。”我笑了笑，“本来问题就很简单，只是你们把事情复杂化了。”
　　“你让我慢慢想想吧。”
　　我微微一笑，打趣地说道：“你想吧，但不许再吵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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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的中午，朋友给我打来了电话，但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沉静的思虑，我以为是他的生意谈判失败了，就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道：“对不起，是我判断上有错误，不是你们的错。”
　　没想到他笑了一声，说道：“你的判断一点都没有错，我按你的提示回答了他的问题，他很满意，但……”
　　我打断了他的话：“还但什么但，做生意就行了。”
　　他舒了一口气说：“可人家并不是这样想，他说这个观念并不是我们在坐所有人的观念，他还有很多很哲学的问题让我们回答不上来，我们，只好把你供了出来。”
　　“叛徒，毫无革命立场！”我苦笑着感叹一声，“你真是一个叛徒，一个真正的反革命分子！”
　　朋友笑了笑，又停顿了一会：“那客户说，他请客，要和你面对面谈谈，你能上来一趟吗？或者，我派车回去接你。”
　　我沉默了一会，这才说道：“我就不去了，我不想再踏入商海，所以不太适合那种场合，也不太合适那种生活。”
　　“我理解。”他默默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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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在向后推移，我们都在不经意中度过，度过我们人生中需要度过的每一天。
　　很多天后，朋友再次给我打电话，他说那个客户的生意已经做不成了。那家伙真是个怪物，我们的这一点知识总上不了人家的法眼。不过也不可惜，更要感谢人家给了他们全公司一个学习的机会。
　　“我们很佩服他，但他，很赏识你。”朋友轻松的语音让我心里找回了一些安慰，或许他真的不在乎，或许他真的能把这次的事当成是一次学习的机会。
　　但我总觉得心里像是欠了他的一些什么，却又说不上来！
　　那几个朋友轮流和我通电话：“上来和我们一起干吧，这里有让你发挥空间的大舞台。”
　　我也只能笑着解释，我不太合适那种生活，更不想离开这个家，但我的解释给予不了他们满意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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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经常仰头望向天空，看风云变幻，想象着当年的我站在泰山绝顶的长啸，想象着当年的我站在黄河壶口瀑布前的呐喊，想象着我策马奔驰在内蒙古大草原的壮志豪情，但这些，都已经成为了过去。
　　我拥有过，也失去过，但我、希望拥有我现在的生活，更不想失去现有的幸福！
　　我以前总希望，总希望能在百花谷的百香果架下，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在清凉的晚风中泡一壶热茶，和妻子一起，悠然地吹着口琴，看着活泼可爱如天使般的女儿在自己的身边跑来跑去，这就是我最大的享受。
　　因此，无论外面的声音有多大，哪怕是叫我去扬名立万，但我的心，依然只属于这个家，属于爱我的妻子、女儿，这就是我一生中最大的享受，最大的幸福。而她们，才是我真正的全世界。
　　我无悔来到这个世界，因为，我赚到了这一生中，所需要一切的一切。
　　午夜的繁星，笼罩着整个世界，看不尽的前面，也看不尽的后面，世界有多大，宇宙又有多大，我不得而知，也不会有人知道。但自己心目中的世界有多大，我想，每个人的心中，应该都会有着一个正确的答案。
　　一个，属于自己的答案。
　　朋友！你的世界有多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