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苍天恨·血泪情·哭笑天地间
作品名称:人生一、天涯寻梦 作者:谷主 发布时间:2024-01-05 11:48:57 字数:7914
生命是一场聚散,那初涉人世的第一声啼哭就拉开了聚的序幕,于是在以后的岁月里,花开花落,云卷云舒,就有了数不清的相遇,相识,相知,相爱,到最后的相离,这,就是人生。
不论是哪一种形式,到最后终究是曲终人散,生命的最终归宿永远是死亡,随着那灵魂的飘逝,终究是烟消云散。聚时的热闹与喧哗,散时的清冷与凄凉,都是预料之中,谁也无法更改,也更改不了,只有跟着自己的心走,走遍千山万水。
生命中的很多东西,能忘掉的,叫过去;忘不掉的,就叫记忆。
不知何时开始,渐渐地喜欢上了孤寂的夜晚。忧伤的歌曲、凄凉的文字,抒发着心里的烦恼与忧愁,倾诉着心里的委屈与悲凉,回忆着过去的疼痛与伤痕,慢慢地寻找着愈合的方式。
在真实的哭里笑着,在真实的笑里哭着。许多时候,我不得不承认,生活,不是不伤感,只是不想说!
一直以来都没有续写这篇文字,是因为我不愿再去回忆起那段日子,不愿想起,不忍想起!但如今,那些记忆深处惊心动魄的画面,却越来越清晰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
八年前,安安出生的时候,医生就对我们说过,乐乐患了非常严重的妊娠高血压综合症,以后都不宜再怀孕。我也对乐说过,不准再有二胎计划,我们有安安就够了,其实有着安安作伴,一家人就能开开心心地生活下去。
可事隔八年后,乐却又再次萌发了再生一个的念头。
经历过当年那场和死神的争夺,虽然事隔八年,但我已是心有余悸,我不敢再冒险,更不想让乐乐再去冒险。
几十年的人生,活的就是一种心态,穷富也好,得失也好,成败也好,都如云烟,风吹即散。人生,是不断收获与放弃的过程,要得之坦然,失之淡然。
可是,我的执着终究还是抵不过乐的坚持!
“我不想让安安一个人独自去面对以后的人生。”乐的话,其实也是大部分为人父母的心声。
虽然相隔八年,乐的身体也调整到了最佳状态,但我们还是如临大敌,在医生的建议下做足了一切的预防措施。
就这样在配合医生的建议下,乐平平安安地度过了六个月的怀孕期。按照一般的逻辑,怀孕六个月后应该就是保险期了。我们掩不住内心的兴奋,但却丝毫不敢放松,吃穿住行,一切都在医生的建议下进行。而我也辞去了园艺场的工作,全心全意地照顾着乐乐。
……
进入到孕期的第七个月,也就是2011年12月,在一次孕检中,又发现了乐血压升高的现状。
12月21日,我把安安托付给了她姑姑照顾后,在医生的建议下陪着乐住进了医院。
但乐的情况不容乐观,才两天的时间,妊娠高血压的症状控制不住,从医生凝重的神态中,我猜测到了病情的严重性,仿佛又看到了八年前的情景。
12月23日,医院召集所有的主科医生开了一次研讨会,强调了乐病症的严重性,并建议我们马上动手术,必须剖腹产取出孩子,以保证大人的安全。
乐的精神状态一直都很好,没有出现任何不适的症状,这也让我不安的内心稍稍得到一些安慰。
12月24日,是西方的圣诞夜,也叫平安夜。然而,在我心里所有存在的一点乐观状态,却在这个所谓的平安夜里,消除得一干二净。
下午三点左右,我在病房里正和乐商量着手术的事,手机响了。我习惯性地按下接听键,手机里传来了妻弟低沉的声音:“姐夫!你听我说就行了,别让二姐听到。”
我装着和朋友聊天的样子走出病房。
妻弟的声音变得沙哑:“父亲,刚才过世了……”
我拿着手机的手一阵颤抖,周身一下子全麻木了,头脑一片空白。
岳父中风瘫痪已有几年的时间了,日常生活一直都不能自理,家人都有着他随时离开的心理准备,但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发生,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恶梦,让我如何去面对!
就在这一刻,我的心里已经决定了配合医生提前为乐动手术的建议,我必须要保证乐的安全,要保证在她不知道岳父去世的情况下顺利度过这一关。
我努力调整好状态,返回到乐的病床边安慰着她,让她做好明天动手术的准备,然后走进了医生办公室,签下了明天一早动手术的家属同意书以及一份病危通知书。
傍晚时分,我让两个同学在病房里陪伴着乐,然后心急火燎地赶到了岳父的家里。
在推开家门的一瞬间,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惧感涌遍了全身,我真的希望这只是一场梦境,梦醒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还原我们往日开心快乐的生活状态。可是,心里不愿接受却成为了现实的场景真的出现在我的眼前,顷刻间,泪水不受控制地倾涌而出,流满了一地的悲伤!
灵堂还没有布置好,岳父瘦小的遗体盖上了白布,静静地躺在一张草席上,草席下面就是冰凉的地板。
我跪在岳父的遗休前哀思。面对这样的离去,我没有办法阻止事情的发生,只有接受。我能做的,就是在可把握的时光里,处理好和亲人的情感,安置好亲人的生活,哀伤换不回逝去的爱。
在安慰岳母的同时,我对她老人家隐瞒了乐的重要症状,我不想让她同时承受着两种生离死别的打击,然后对着兄弟姐妹们如实交代了乐的病情,以及对两边的实际情况进行了分析和安排。
我再次跪在岳父的遗体前,这是一个永别,我得代表着乐,我知道这是我一生中最艰难的抉择,我好像预感到在以后的日子里,当乐知道父亲去世噩耗之后的情景,那种惊天动地的悲切会一发不可收拾。
我不敢再往下想,只希望,岳父的在天之灵能够保佑乐明天的手术顺利,保佑我们一切平安。
我流着眼泪对着岳父的遗体拜别,我也只能以这样的方式,代表着乐最后一次对岳父尽孝。
……
2011年12月25日,西方的圣诞节,虽然我对这个节日并没什么概念,但它应该属于一个快乐的日子。
早上八点钟的手术准时进行,乐的情绪和精神都很好,也许是她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了,也许是她不想让我担心。当她被护士推进手术室时,当我们相握着的手松开时,当手术室的大门关上的一瞬间,我看到乐乐对着我微笑。
手术室外等候着我们众多的亲人、朋友和同学,其实,我并没有通知他们,是大家知道消息后又相互转告,然后自发过来探望,这也让我紧张的心情得到了安慰。
三个小时的手术后,护士出来通知我进去探视。乐乐安静地躺在手术台上,苍白的脸上带着微笑。
我知道,这是乐乐给我的安慰。
“你来看这边。”护士的声音把我的眼光从乐乐的身上拉开,“你看清楚了,是个女婴,体重二斤六两。”护士报出了孩子的讯息。
这简直就是复制了八年前的情景:同一家医院,同一间手术室,同一群医务人员,为乐乐剖腹产取出了一个同样怀孕七个月就早产、同样体重二斤六两的女儿,上天也太眷顾我们了。
“母亲一切正常,但孩子现在是高度危险期,得马上转新生儿科抢救,你随新生儿科的医生抱孩子过去办手续,孩子的呼吸太微弱,一路上都要靠氧气保证呼吸,不能停。”妇产科主任对着我一口气把话说完,从她的语气中可以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也有一种争分夺秒的嘱咐。
我看了乐乐一眼,转身抱起氧气袋,随着医生护士一起护送着孩子快步走出手术室。
新生儿科是这家医院新成立的一家专门针对重症新生儿、而设立的监护治疗专科,集汇了新生儿科的精英医务人员和先进的医疗设备,我们的一个朋友正好是这里的主治医生,所以,他将全力为孩子保驾护航,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孩子平安地渡过难关。
“拜托了。”我看着朋友,同时对着新生儿科所有的医务人员说,“用最好的药,尽最大的能力抢救我的女儿。”
回头再看了一眼全身插满了管子的小女儿,她现在根本都不会自己呼吸,更不用说哭出声了。她叫钰婷,是我早就起好的名字,和她的姐姐一样在怀孕后期就停止了发育,一出生就得住进了育婴箱里。但她既然来到了这个家庭,我就有义务让她好好地活下去,这是孩子的权利,也是我这个做父亲的责任。
办好女儿的一切手续后,我心急如焚地赶到妇产科,乐乐已在亲人朋友们的护送下回到了病房,她的麻醉时间还没有过,沉沉地睡着,但脸上很平静。我坐下来握着她冰凉的手,乐乐似乎感知到是我,相握着的手紧了一紧,我终于忍不住流下了一行的泪水。
回望家的方向,我的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难受感。今天,是为岳父守灵的日子,而我们……
愿岳父在天之灵,原谅我们,不能在灵前为他老人家尽最后的孝道!
下午时分,乐乐终于醒过来了,身体症状都很正常,除了身体的虚弱之外,精神状态都很好,让我一直以来紧迫着的神经稍稍得到了放松,心中暗暗庆幸这是个好的开始。
然而这个现状保持不了多久,接下来的一切让我颠覆了自己的整个人生观,更成了我一生中最难以磨灭的印记。
下午五点钟左右,乐乐出现了间隙的胸腹发胀和身体不适,医生检查后鉴定是手术后的连锁反应,说是恢复排泄后就会消失。观察到七点后,症状越发严重,医生重新采取了进一步的诊断,得出的结果是:突发性肾功能衰竭。
我一时间被吓得魂飞天外,突发性肾功能衰竭也称之为急性肾功能衰竭,以乐乐的身体现状再发生这个病症,以我对此病症的认知度来说,这可是要命的节奏啊!
我也真佩服医院的处事方式,在生命攸关的情况下,居然也能在百忙之中挤出时间来,给我开了一份病危通知书让我签字!然而这里对肾科的病症无能为力,必须要转院到位于十公里外的二门诊肾病专科。
我们在十万火急的情况下把乐乐抬上了救护车,一路上警笛长鸣、风驰电掣地奔向医院。
一路上的颠簸,让乐乐更加痛苦,听着她强忍之下发出那痛苦的呻吟声,我心如刀绞,但又无法分担她的痛苦,只有紧紧握着她冰冷的手,只希望她能够好起来,把她所有的痛苦都转移到我的身上。
乐被安置到了急症室,她完全处于了迷迷糊糊的状态,只是在相当难以忍受的情况下发出痛苦的呻吟。院方连夜开了研讨会,并很快给出了明确的诊断和治疗方案:独立式血液透析配合药物治疗。
血液透析就是在病患者的颈窝血管上开一个手术口,然后将患者体内的血液抽出,和透析液同时引进透析器,让两股血液的流动方向相反,利用透析器(人工肾)的半透膜,将血液中蓄积的过多毒素和过多的水分清出体外,并补充碱基以纠正酸中毒,清滤和调整血液中的毒素,替代肾脏的排泄功能。
血液透析,当时对于我来说还是个非常陌生的词汇,但却隐时时担忧乐乐的生命会不会真的走到了最后一刻!
再次签过治疗同意书和病危通知书后已到了午夜时分,我含着眼泪打电话给正在家里为岳父守灵的兄弟姐妹们,告知了乐的现状和需要治疗的情况。
我被护士赶出了病房,她们说在手术的时候家属不能够留在病房里,但鉴于乐的特殊状况,在手术后的透析时间里可以特许我留下来陪护。
我怀着十分不情愿的心情走出了病房,但我不敢离开太远,生怕一转眼间乐乐就会离我而去。但接下来的过程却让我心如刀绞,就像一把刀把我的心一片一片地割开,又一片一片地撕下,把我的整个身心摧残得支离破碎——我听到了手术时乐一声声痛苦的哀号!
我终于知道了刀子割在什么位置最痛,原来,是割在乐的身上才让我有着最痛的感觉!
我仿佛看到了花朵的凋残,看到了小草的枯萎,它们都在哭泣,眼泪化成两条长长的水链顺着我的脸往下流。我躲在墙角里不敢出声,好像世界上就只有这一个墙角,一种刚刚从地狱回来的感觉涌上心头!
半个小时的手术时间对于我来说就好像是过了半辈子这样漫长。当我再次看到乐时,她颈窝血管上被切开了一个口,插上了血液透析用的管子。我流着泪再次握着她的手,我要陪着她一起去走过属于我们的每一分、每一秒。
独立式血液透析的过程是非常漫长的。心痛地凝视着乐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握着她那一双冰冷的手,再看着她全身的血液被抽出再通过透析机鲜血淋漓的场面,我就好像是面对着死亡的开始。
“好冷!好冷!”乐迷迷糊糊中一声声低沉的呻吟更增加了我心中的恐惧。我好怕,真的好怕,好怕她就这样离我而去,就这样在我的眼前消失!
隔着泪眼看世界,整个世界都在哭!碎了一地的诺言,拼凑不回的昨天。记得,一个雨天,你说你会很疼我,更不会丢下我;现在,又下雨了,求你,不要丢下我们所有的誓言!
我们曾无数次立在风里雨里,任风荡开那些绵绵心痛,任雨洗尽那些千年的伤疼,直至麻木,心中泛起微澜,眼里闪烁隐隐的晶莹,笑着说无妨。也许,风雨中的美丽,才成就得铭心刻骨;经年的伤,回忆中总觉历久弥新。
……
2011年12月26日,是岳父出殡的日子,我只有泪眼流连地望着家中的方向,默默地祝愿岳父一路走好!
乐终于醒了,恢复了一点精神状态,但病症还得不到改善,亲人朋友们也依次和她见面,但走出病房后所有的人都忍不住流泪哭泣。我在她的面前强迫着自己练习微笑,好把自己变成不敢哭的人;也习惯着假装坚强,在人前欢笑,在人后凄凉!
“大姐他们呢?”乐低声地问我,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到。看不到一个连着自己血缘的亲人,也许她的心中会有着某一种感应,或许意识到了什么。
“你睡着的时候他们就来过了。”我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怕她从我的眼光中看透我的欺骗。
“你的头发?你的头发怎么啦?”乐哽咽地带着哭腔,心痛地抚摸着我一夜之间几乎全部变白的头发,“为什么你的头发全白了?”
“没事。”我强作欢笑地摇了摇头,“头发白了我也一样帅气。”我根本不在乎头发变白,但想到乐的状态,心里却在滴血。
“是我,让你受苦了!”乐的泪水倾涌而出。
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原来,一夜白发并不单单只是一个传说。
中午时分,接到新生儿科的通知:孩子不会自主呼吸,虽然用上了呼吸机,但孩子的心跳非常微弱,必要使用一种强力救心针来急救,需要我马上过来落实签字。
是朋友扶着我走出了医院,然后开车把我送到了新生儿科。
我换上了儿科的无菌服进入了室内,看到了全身插满各种管子的小女儿一动不动地躺在保温箱里,又一阵心如刀绞的酸痛袭来,泪水再次情不自禁地倾涌而出。
血液透析让乐乐的体温处于几近冰冷的状态,气若游丝的声音让我彻底崩溃。我已经几天几夜不吃不喝也没合过眼了,但心里的忧伤和恐惧已经占据了一切,已经痛苦得忘记了自己。
“医生!她还能好起来吗?”我终于忍不住问道。
医生摇摇头说:“这个确定不了,我们医院接到似这样的病例不算很多,我们只有尽力。”
刹那间,世界似乎凝固了,只剩下花开的声音、阳光的舞蹈、土地的馨香、时光的气息,幻觉里出现了我和乐乐从相遇、相识、相知、相恋、相爱到相伴的过程,唯愿和她相望着一直到地老天荒!
我神不守舍地走出了医生办公室,流着泪打通了大姐的电话,但我哽咽得说不出一个字!
“我们正在给父亲出殡的路上,你们情况怎样了?”大姐的声音同样带着哭腔。
“替我们为父亲多磕几个头。”我哽咽着说道,“回来后就过来看看她吧,不要再去顾及那些该不该的繁文缛节了,也许,真的会是最后一面!”话未说完,我已忍不住嚎啕大哭。
我不需要怎样更美好的世界,更不需要生命中有太多的艳丽,只要给予我们一片淳朴的白色,在岁月的映衬下,我们永远在一起。乐,我只要你好好地活着!活着!
于无声处听惊雷,于无色处见繁花。只要你活着,就是最好的生活;只要大地在,岁月在,我就在。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我一定会让你活着,好好地活着!
“我要转院。”我斩钉截铁地对着医生大声说道,“我要转到最好的医院,我一定要治好她,我要她好好地活着。”
……
救护车一路上警笛轰鸣,载着我的希望转到了市第一医院,这是全市最好的肾科医院了,也是我们最大的希望。
乐乐同样被安置到了重症监护室,每日不间断的血液透析和药物治疗让她的身体虚弱到了极点,生活完全不能自理,所有的事情甚至吃喝拉撒全在一张床上,必要时拉上一块屏风布帘遮挡一下。我谢绝了所有亲人要求来接替陪护的好意,每个人都有工作,都有家庭需要照顾。
重症监护室里安置着十几个床位,住着十几个不同症状的重症病人,一天到晚各种不同的哀号声让人心情紧张,心神不宁。更要命的是,每个星期都会有一两个或更多的病患者离开人世。今天和邻床的病友聊得好好的,但明天就没了,谁都会有一种处于地狱入口的恐惧。今天掉下去一个,但不知下一个掉下去的将又会是谁?
就在这样的环境中,一张椅子,我每天二十四小时在医院里守护着乐——她离不开我,我同样也离不开她。
我每天都要抽一点时间去看望婷婷,她已经度过了危险期,但还是同样的虚弱瘦小。但我相信,她会慢慢好起来的。她是我们的女儿,我们都不会放弃。
处理完岳父的后事之后,家里的兄弟姐妹以及亲人们不再顾虑着那些传统的禁忌,陆续过来探望乐了,这让乐一直以来满是疑惑的心情变得舒畅。
每天的血液透析虽然能滤清一部分乐体内的毒素,但却没有办法完全控制新毒素的生长。如果再控制不住毒素的增长,下一步就会发展到换肾的危险地步。院方的研究建议决定:要请北京的权威专家过来会诊,院方出面去请,但得我们自己出资。我没有异议,毫不犹豫地签了字。我只希望能够快点治好乐的病,能够让乐快点结束这种痛苦的折磨;我只要她能够好好地活着,她不离,我不弃。
一个月后,乐体内的病毒得到了控制,也由于重症监护室里的重症病人越来越多,终于把我们“挤”出了被称之为“鬼门关”的重症监护室。在搬入普通病房的那一天,我和乐相拥着流泪,我们就像搬了新家一样高兴。我们再也不用每天都挤在鬼门关里,就像是排着队等着走向黄泉路上的恐惧了!
一个月后,婷婷的症状也基本稳定了,身体虽然还很弱小,虽然还离不开育婴箱,但看得出慢慢长个了。医生说这段时间里,她每天都会哭上一阵子,而且,她活动得很好,很有力度。
乐的血液透析同样还是每天都在进行。很欣慰的是,在搬入普通病房后不久,乐就尝试着在我的扶持下慢慢地下地走路了。当她的双脚一踏上地面的一瞬间,我们含着眼泪相视而笑。也许,生命本身就是一个奇迹,但是,这奇迹里有太多的酸甜苦辣;也许,生命本身就是一个传说,悲欢离合,每一段都是传奇。
生活,是煮一壶月光,醉了欢喜,也醉了忧伤;人生,是在磨难的枝头上被晾晒成了坚强。
2011年除夕,乐乐得到了特许,可以出院回家过年。但我们过了年后还要再回来继续进行血液透析治疗,还要留院观察一段时间,以便进一步地治愈乐乐的病症。但总算可以逃离几天医院里的环境了。
婷婷不能出院,所以,她来到世上的第一个新年是在医院育婴箱里度过的。但我陪着乐来到了儿科看望了她。这是乐第一次看到小女儿,相隔了一个多月,她第一次看到了从死神的手中拯救过来的女儿,心中感慨万千!
过完年之后一段时间,乐终于可以正式出院了,虽然还要定期到医院复诊,但活着的感觉真好,真的很好!
再过了一段时间后,婷婷也终于可以出院了,我们一起到医院把她接了回来,让她终于回到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
“我们回去看看父亲吧。”随着乐乐的话音,我知道这一天终于来到了。
我打电话通知了岳母和家里的兄弟姐妹们,然后陪着乐,带上安安和婷婷一起来到了岳母家里。
所有的亲人都在家里等着我们,当乐推开门的一瞬间,岳父的遗像端端正正地摆在厅堂的中央。随着乐一声悲天跄地的号喊,她扶着我的身体软软地滑了下去,大哭着跪在了岳父的遗像前。
……
遽然得知的噩耗,犹如晴天霹雳,让乐笼罩在无比的悲痛之中,她始终难以接受这个残酷、冰冷的现实。一个刚刚重新获得幸福的家庭的宁静生活瞬间被无情地打破。
乐为父亲的离世而悲哭,为不能看到父亲的最后一面而哭泣,为不能尽到女儿最后的孝道而哭泣。我的心随同着流泪,也用尽了能想到的语言来安慰她,却总感到任何的语言都会词不达意,心中的万语千言不知从何说起。只希望我所爱的人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让我安抚她哭泣的心,让痛苦尽快离去,让伤口尽快愈合!
人生之路漫漫而悠长,酸甜苦辣百味杂陈,历经生活的打磨后,不会再诉苦喊累,不会再事事写在脸上,而是习惯于一个人独享自己的清欢,将痛苦掩藏在微笑后面,将悲伤悉数吞噬于心中,默默承受,慢慢消化,渐渐释怀,任一指流年于指尖悄然滑过,低眉,轻嗅一朵光阴的美,静享云淡风轻的惬意。
所有的经历,都是一种修炼,等走远了再回首,会发现,这一切会让我们变得坚强和清醒。缘起则聚,缘灭则散,不执于苦,不执于乐,不悲过去,不贪未来,怀平和之心,恬淡地活在每一天。
淡,也是一种生活状态,把自己放在淡如云烟的日子里,冷也逍遥,孤也自在。
世界上没有任何的事情,比好好活着更有意义!
我们经历了生死,所以,要好好享受活着的日子,生命很短,回忆,却很长!
别让昨天的悲伤,浪费了新的眼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