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是她，不是他

　　窗外已经是完全的黑色了，几点黄白的灯光在夜空中悬浮，可是，再怎么温馨也不是自己的家。
　　丛政收回目光，详细讲来：“选举后每个参评人的档案袋先是被送到了主任室，再到档案室，这段时间已经证实，没有问题。接着是组织学生放学，这个时候学校里人来人往，而且这时候还不知道停电，学校的监控还在工作，作案人不会选择在这个时间做手脚。安排住处时，没听到你们说有人曾经消失过一段时间，九点多钟之前又在一起打了扑克，所以，只能是在晚上就寝以后发生的。”
　　对面的两人表示赞同。
　　“那么作案人就只能是留在学校的几个人，抛开作案动机，门卫的护校不大可能，当晚有；两名老师留宿他家，如果是他做的，很难不被发现，同理，那两位留宿的老师也是一样。张老师也不大可能，她带着小孙女，小孩半夜醒来发现奶奶不在身边会哭闹，有风险，你们两个自然被排除了，那么就只剩下了梁老师和宫主任了。”
　　“不会是外来人吗？”李校长提出来。
　　“外来人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但可能性不大。如果是从正门进来，门卫室那关过不了；如果是从墙外翻进来，很有难度，即使是真的翻进来，昨晚下了暴雨，地面、楼梯、档案室多少都会留下一点水渍或痕迹，可刚刚我们都看过了，没有，所以，不是外来人。”
　　“可如果是校园里的人做的，他（她）从宿舍到教学楼也会留下水渍和痕迹啊？”李校长提出疑问。
　　“这个，我一会儿会说到。”丛政不紧不慢地吃了一口菜，这家饭店饭菜的味道不错。
　　“我为什么说是宫主任，不是梁老师呢？两人都有作案动机，有没有做案条件呢？首先，作案人需要提前伪造一份假材料，造假是需要时间的，要在几个小时之内伪造出五十多张选票，难度很大，那么极有可能是提前伪造好的，谁有机会或者说谁的机会更大一些呢？”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李校长恍然大悟：“选票是局里提前两周下发的模版，学校提前三天打印出来的，如果不是提前知道，根本不可能在短短的几个小时之内打印出来，现场又没有拍照，是做不到的。”
　　“那么，谁有条件提前印出选票呢？梁老师只是一个普通老师，他应该没机会接触到属于领导的机密，而宫主任是领导，显然比他更有机会。”
　　“这个，也不一定。”李校长提出异议：“这次的选举是全市的，全市所有的学校都要进行的，选票的样本也可以通过另外的渠道知道，梁老师参加工作多年了，认识一两个外校的领导也是有可能的。”
　　“还有其他的疑点。”
　　两人集中精神听。
　　“当天两人为什么留下来？梁老师给出的理由没什么问题，宫主任就疑点多多了，她本来是准备去亲戚家的，但因为亲戚临时有事出门了，她留下来了，这就不对了，她既然决定留下来了，为什么不去亲戚家住呢？她原本就打算去住的，之前也住过，何况当晚又是暴雨又是停电的，住亲戚家总比住校强吧？从她办公室的布置来看，她是一个对生活要求很高的人，如果她是因为亲戚不在家而不方便所以住校了，那么住在主任室不比住在宿舍好吗？”丛政说着，转向了黄想：“你说的理由不是很成立，但前提是当天有留下来的老师啊，我想只要她说一声，会有女老师陪她作伴的，可她没有，还是住在宿舍了。如果她是因为某个老师而留下来、住宿舍的，可她又是一个人单独住的，若是平常，理由充分，但昨晚是特殊情况，她有什么不能将就、凑合一下呢？打呼噜、孩子哭闹总比一个人住还可怕？”
　　“不见得。”黄想摇头：“喜欢一个人住和只有一个人住不一样，一屋子只有一个人和整幢楼里只有一个人不是一回事。”
　　也算对，不过，还有呢。
　　“第二天早上，宫主任早早就离开了，为什么？第二天不用上班，谁不睡个懒觉？她怎么早早就起来了？”
　　“或许是外出的亲戚回来了，或者家里有什么急事，也兴许是下暴雨一夜没怎么睡，所以早起了，再找个地方补觉。”李校长猜测说。
　　“如果真有急事，怎么会有心情打扫卫生呢？”丛政说得轻飘飘，对面的两人却是无言。
　　“听你们说，宫主任房间的卫生平时都是张老师打扫的，可张老师一早带孩子去卫生院了，没时间给她打扫，那只能是她自己打扫的，平时都不打扫，有急事更不会打扫了，如果她是因为晚上没睡好早起了，闲的没事索性把房间打扫一下，那她又为什么走得那么急，连声招呼都不打呢？实在是不合常理，唯一的解释就是，宫主任昨晚没睡好，早早起床了，闲的没事，刚把房间打扫完，来电话了，有急事了，于是她赶紧走了，连身招呼都没打。”
　　那也太巧合了，哪来的那么多巧合，里面肯定有事。
　　“姑且就算是这样吧，接下来还有，就是那个鞋印。”
　　“鞋印？”黄想和李校长异口同声。
　　“对，鞋印。”丛政强调了一下：“印在窗台上的鞋印是在窗台外面的，鞋尖是向外的，昨晚下了整整一晚上的暴雨，外面窗台上别说是鞋印了，就是干涸的油漆也被冲刷得没影了，怎么可能会保留下来呢，还那么清晰。”
　　“你是说，那鞋印……”
　　“是雨停后，人为印上去的，而那扇窗户正对着的是谁的房间，明白了吧？”
　　黄想和李校长感叹又唏嘘，处在温暖的室内，后背爬上一丝凉凉的感觉。
　　丛政将剩余的饮料一饮而尽。
　　“我想，事情应该是这样的，宫主任想在这次选举中获胜，把主意打到了竞争对手赵老师身上。她很聪明，没有为自己贴金，而是为对手伪造了一份全是满分但破绽明显的材料，这样，赵老师就会背上造假的嫌疑进而丧失被选举的资格，出事了，所有认只会想到是赵老师，而不会怀疑到她身上。当天，她留了下来，等所有人都睡下后，她从宿舍的一扇没有窗纱的窗户中挤了出去，来到了教学楼里……”
　　“等等。”黄想截住话头：“当晚的教学楼晚上，大门是从里面锁上的，一楼的窗户都有纱窗，她是怎么进去的？”
　　“你忘了她的办公室了。”丛政微微一笑：“她完全可以在窗户上做点手脚，从外面打开窗户进到里面啊，那是她一个人的办公室，谁会去看房门是不是从外面被锁上了呢？”
　　哦哦，原来如此。之前推理了那么多，“作案”过程竟如此简单。
　　“她从自己的办公室进入了教学楼，然后到了三楼的档案室，换掉了赵老师的档案袋，然后原路退回，至于她是怎么进入的档案室，和我之前说的，领导之间私下是有接触的，弄到钥匙不是难事。”
　　“那么，办公室的门一直没有上锁？”顺着思路，黄想想到了：“她办公室的门是从外面上锁的。”
　　“您是早上几点起来的，开的教学楼的大门？”丛政问李校长：“宫主任几点走的？”
　　“我起来得比较早，五点多钟就起来了，把大门打开了，因为我要去厕所，宫主任大概六点多钟走的吧，我看见她出门了。”
　　“她在离开前应该回去过，把门锁上了、窗户关好了，不是怕丢东西，而是要保守秘密。”
　　秘密，什么秘密？
　　“可是，不对呀——”黄想提出来：“她如果要这么做，为什么不在当晚住在她的办公室里，而要住宿舍？住办公室不是更容易执行吗？”
　　“如果她住办公室，势必要找一个女老师作伴，她还怎么半夜起来‘作案’？她之前一直都是找人作伴的，突然一个人，不让人怀疑吗？第二天事发，她更说不清了。宿舍里还有梁老师呢，也有作案动机。”
　　“虽然推理得没问题，可我们需要证据，推理代替不了证据。”李校长并不乐观。
　　丛政不慌不忙：“证据就在她的办公室里。她用假的材料替换了真的，那真的材料呢？她不会带回到宿舍里，万一被发现了呢？她也不会销毁。留着还有用处。她走的时候只拎了一个小包，我看过档案袋，很大，根本装不进包里，所以她只能是放在了她的办公室里，之前的那份假材料也是，只要打开她的办公室就会找到，就是证据。”
　　“我还有一点不明白——”黄想说：“你刚才说她离开时去了教学楼锁上了门、关好了窗，她为什么不趁机把材料拿走呢？毕竟那时，没人看得见。”
　　“她拿不走，她的包里装不下，藏在了身上，还有门卫那关呢，万一被看出来呢。主要还是她压根就不想拿走，把这份真的材料放在赵老师的办公桌里不是更有效果吗？她当时为什么不放上去是因为学校回复电力了，监控开始运作了，如果她直接送到赵老师的办公室里会被拍下来的，她的办公室在一楼，她去三楼干什么？她不会那么傻，当晚她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把自己擦干净了去的三楼档案室，所以在没留下一点水渍和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