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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78

作品名称:夜光杯里的黑影      作者:碾子      发布时间:2024-02-08 23:19:01      字数:5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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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财主强暴五虎,五虎受到打击,但他的锐气未减丝毫。他把对大财主的刻骨之恨化为一股豪气,依然对人宣称手里有宝贝,招人羡慕。听到五虎充满仇恨和挑战性的话,大财主自然不会示弱,对众人扬言,只要有依据,还会对五虎下手。对于这场众寡悬殊的搏斗,村里人既期待,又担心。期待的是有一场热闹可看,担心的是怕五虎又遭毒手。有人劝告五虎,不必那么强硬,免得吃了亏而无处诉说,小胳膊拧不过大腿。五虎反说,“人生在世,为钱财,也为面子,为一口气。大财主依仗财势,欺负穷人,损伤我的面子,我咽不下这口气。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看谁的脸皮厚,难道赤脚的怕他穿鞋的不成”。看到六狗被二财主强暴,五虎更是忿忿不平。
  五虎向来信任八只眼,八只眼也愿意帮助五虎办事,二人关系融洽。晚上闲来无事,五虎找到八只眼闲聊。由于二财主夺宝失利,八只眼陷入沉思。看见五虎来找他,提出跟五虎定方消遣,五虎说天黑看不清方子。二人掏出烟袋边抽烟,边闲聊。
  五虎说:“二财主没找到宝贝,你也得不到赏钱。”
  听到赏钱二字,似乎揭了八只眼的短,八只眼心里很不自在。虽说八只眼聪明,而家境却不好,所以不自负,也难以在人前显摆。靠拿别人的几个赏钱度日,实在不是他的意愿,迫于生计,只能借以凑点油盐之费。不过,在五虎面前,他稍显自信一些,因为五虎信任他,有时候有求于他。
  八只眼说:“不瞒你说,得点小钱,靠人施舍,也是迫不得已。对此,心里很不自在,又无可奈何,谁叫我们是穷人?再说,人家找上门请求帮忙,我不好拒绝,只好勉强为之。这实在不是人做的事,这边讨好,那边得罪人,心里总像负罪一般。大家都是村里人,低头不见抬头见,实在无颜从人前走过。”
  五虎说:“我理解你的难处,只是别把事情做过头,照顾大家日日见面的情分。大财主伤了我的面子,我不服气。我知道,他也不甘心,他还在惦记着我的东西,想把我手里的东西夺走,我不会让他的野心得逞。你的眼界开阔,村里人还有没有人在惦记着我?”
  八只眼说:“你屡次扬言,说你手里有宝贝,别人能不在意?即便是假话,别人也会当真,何况还有几分真。大概你只知道大财主和二财主在惦记你,别人呢?”
  五虎说:“不知道。我白天早早出去放羊,直到天黑才回家,有些事情自然不知道。”
  八只眼说:“你知道上次二财主为什么要砸你家的南瓜吗?”
  五虎说:“有几分明白。”
  八只眼说:“那是为了骗你娘走出家门。”
  五虎说:“然后下手,对吗?”
  八只眼说:“是的。当时我告诉你实情,你能沉住气,真不容易。”
  五虎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着瞧!”
  八只眼说:“你别急着报仇,还是看好自己手里的东西,别因小失大。”
  五虎说:“人心难测啊!还有人注意我吗?”
  八只眼说:“前段时间晚上睡觉,你没有发现窗外有动静吗?”
  五虎说:“没有。我睡得像死猪一样,即使天塌下来也不知道。有什么动静?”
  八只眼说:“不单有动静,还有龙虎斗。”
  五虎说:“真这么玄乎?”
  八只眼说:“当然。”
  五虎说:“谁跟谁斗?”
  八只眼说:“二财主的两个儿子跟十宝。”
  五虎惊呆了,如梦初醒,好久没有吱声,原来自己一直蒙在鼓里。
  五虎说:“遭人强暴可恶,遭人惦记可怕。认了,谁让我手里有东西。那几个人是不是还在惦记我?”
  八只眼说:“当然。”
  五虎说:“谁最热心?”
  八只眼犹豫了一会儿,说:“二财主。”
  五虎说:“知道了。”
  八只眼说:“六狗遭毒打却不屈服,我佩服他的坚强和聪明,我比不上他。”
  五虎不解,问:“他有什么聪明之处?”
  八只眼说:“他把那几块钱藏到那么隐蔽的地方,是我没有想到的。你能想到吗?”
  五虎说:“的确出人意外。不过,他太软弱了。要是我,那几块钱也不说。该死的二财主!不过,现在不会再有人惦记他了,以为他软弱。”
  八只眼说:“也许。”
  二财主失望而归,十分懊恼。他把两个儿子叫到自己屋里,叫婆姨炒了几个鸡蛋和一盘土豆丝,摆在一张炕桌上,拿出一壶烧酒,放在炕桌上。两个儿子知道爹心里郁闷,默默坐在爹身边,陪爹说话解闷。
  二财主说:“我去了大财主家,他认为那团白光不祥,劝我们不要使用武力,兴许我们错怪了六狗。为了这件宝,我们好多天没有睡好觉,你们兄弟俩也费了不少心,尤其是你娘,成天为这事操心。现在大财主和十宝都劝我们采用别的办法。你们有什么好办法?”
  两个儿子看见父母不高兴,不知如何安慰他们。
  二老二说:“我们不能就此罢手,武力不行就想别的办法。我们要紧紧盯着那几个穷鬼,下次争取弄到手。”
  二老大说:“有那么容易吗?人家不是傻子,不会把宝贝摆在地上等着你去取。要多看少动,瞅准机会,一举成功。”
  二财主说:“看来急不得,大财主栽了跟头,没想到我也栽了跟头,以后的确要谨慎行事,不能让村里人看我们的笑话。这几个穷鬼奸猾得很,你们弟兄二人多加用心。”
  二老二说:“你管好家里的事,我多关注他们,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不信找不到宝贝。”
  二财主说:“还有一件担心的事。”
  二老大问:“什么事?”
  二财主说:“钱。”
  二老二说:“藏钱的事?”
  二财主说:“是。家里的钱不能总放在屋里,外面成天杀人放火,钱放在屋里不安全。我们合计一下,看如何处理。”
  二财主一家边吃边聊,合计了半天,谋划藏钱办法。为了做到万无一失,二财主再次登门拜访大财主。大财主看见二财主再次进门,迷惑不解,不知道他因何事登门。二财主看见大财主有点迷茫,掏出烟袋,边抽烟边说:“有钱是好事,钱多了也是愁事。”
  大财主不解二财主的话,说:“谁嫌钱多,给我,我不怕愁。世界上居然还有这等怪事。”
  二财主不想绕弯子,直截了当问:“你的钱藏好了吗?”
  大财主说:“原来你是为没处藏钱而发愁。天下这么大,可以藏钱的地方多得是,还为这点小事发愁。”
  二财主说:“钱放在家里不安全,一会儿国民党来搜刮,一会儿日本人来抢掠,家里藏不住。如果藏在外面,不放心,怕村里的那几个眼馋人偷走。你说往哪藏好?”
  大财主说:“照你这么说,手里的钱只好拱手送给别人,不至于如此发愁吧?各人有各人的办法,何必向我讨教?你觉得藏在哪里都不安全,那是你自己心里有鬼。俗话说:一人藏,万人寻。藏钱容易找钱难,你把钱藏在隐蔽的地方,别人哪会找到?我不为藏钱发愁,只嫌钱少。”
  二财主说:“你屋里屋外都藏了,还是只藏在屋里,或都藏在屋外?”
  大财主说:“这我不能告诉你,你自己琢磨。俗话说:隔墙有耳。我得小心为是。你我都是丢过宝贝的人,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二财主讪讪而归,没想到大财主如此保守,连句知心话都掏不出来。
  
  78
  
  七颗心亲眼看见二财主栽在六狗手里,喜从心起。晌午,他独自坐在大榆树下乘凉,踌躇满志。他想自己在六狗身上花了不少心思,没见到宝贝的影子,反而在三财主面前损了面子,却让三财主得了那件应该归自己所得的宝贝。他自信自己有良好的判断力,而运气却偏向别人。他不明白为什么运气跟自己作对,现在二财主失利又给自己留下了机会,他认为六狗身上依然有文章可做,只看自己的运气如何。他掏出烟袋,用烟雾开发思路。
  六狗在家无聊,也来到大榆树下。他坐在七颗心身边,看见七颗心只顾抽烟,不搭理他,不知道七颗心中了什么邪。他拍了一下七颗心的肩膀,笑嘻嘻地说:“在想什么心事?看你闷闷不乐的样子。”
  七颗心抬起眼皮,瞥了六狗一眼,猛抽一口烟,说:“呸!”
  六狗不解,说:“我得罪你了吗?”
  七颗心说:“如果你得罪了我,我也会把你吊起来揍一顿,解一解心头之恨。”
  六狗说:“为什么如此恨我?”
  七颗心看着六狗一脸茫然的样子,转怒为笑,说:“你把钱藏在茅坑边,藏得那么隐蔽,你的宝贝藏得更隐蔽吧?”
  六狗笑着说:“我早知道你在算计我,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宝贝没有落到你的手里,也没有落到狗日的二财主手里,你们谁都别想得到我的宝贝,我宁可送给国民党日本人,也不给二财主。二财主欺负人,不得好死!”
  七颗心说:“我知道你藏东西的本事大,可你是软骨头,一旦日本人来了,人家不要你也会主动交出来,看你那熊样。”
  十宝嘴里叼着烟袋,迈着八字步,也来到大榆树下。看见七颗心和六狗笑嘻嘻地说话,插嘴道:“六狗,你的宝贝保住了,难怪这么高兴。”
  七颗心说:“现在六狗是一条死狗,没有人会打他的主意,他只配给自家看门。”
  十宝说:“我想聘请六狗当军师,帮助我寻找人们藏宝的地方。你看,六狗的钱藏得多好,恐怕七颗心的心眼再多,也不会想到那么绝妙的地方。”
  看见十宝在夸自己,六狗得意地笑了。
  六狗说:“我六狗除了胆小之外,别的方面不会比谁差。如果你俩的本事比我大,宝贝早落在你俩手里。你不要自作聪明,要有我的那点本事得跟我学几年。”
  十宝说:“如果你真有本事,就跟着我干,我不会亏待你。”
  六狗说:“你找别人,我不愿意再挨打,我想过舒心的日子。”
  七颗心说:“国民党刮,日本人杀,财主们打,你能过上舒心日子吗?做梦。”
  三人调笑一通,六狗回家吃饭,七颗心和十宝低头密语,直到七颗心的婆姨喊七颗心吃饭方才罢了。
  黄昏,五虎放羊回家,狼吞虎咽一通后,摸了一把嘴巴,摸了一下肚皮,掏出烟袋,点上一锅烟,长吸一口,受用烟香。饭后一口烟,赛过活神仙,五虎无比惬意地享受着烟草的草香。家人看见天色不早,出村躲避去了,只有五虎享受着烟香和院子里的宁静。偌大的院子,原本住着几户人家,现在只有五虎留守。他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犹如在山野放羊时独自面对山野一样,似乎天地属于自己一人,可以任由思想之马驰骋。他处于似想非想的境地,仿佛进入佛家所说的入定境地一般。
  脑畔上有人探出头,喊了一声:“五虎。”
  五虎抬头,看见是四羊,便招手让他下来。四羊进了院子,坐在五虎身边,掏出烟袋抽烟。五虎说:“白天有什么消息?”
  四羊说:“我看见二财主从大财主家出来,不知道去做什么。”
  五虎说:“你估计他去做什么?”
  四羊说:“不知道。你说呢?”
  五虎说:“不知道。”
  四羊说:“一定有猫腻,不妨留意一下。”
  二财主的淫威没有压服六狗,没事的时候六狗就爬上一个小坡,走到高处的小树林里,蹲在树林边上,像只猫头鹰,死死瞅着二财主的院子。有时候,一瞅就是半个时辰,直瞅得二财主心里发毛。他不知六狗遭毒打后脑子出了毛病,还是有意折磨他,让他心里极不自在。二财主去大财主家,六狗看得清清楚楚。他认定二财主主动上大财主的门,必定没有好事,因此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四羊。五虎和四羊找到六狗,一起嘀咕了好久。
  黄昏,二财主打发家里人出村躲避,自己和二儿子留在家里。六狗蹲在枣树林边,直勾勾地瞅着二财主的一举一动。二财主瞅着蹲在枣树下的六狗,恨不得拿一杆枪将他崩了。二财主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焦躁不安。六狗看出二财主有心事,便起身离开。二财主抬头,不见六狗的影子,赶紧叫了一声:“老二,快走!”
  二财主走在前面,二儿子紧跟在后面,父子二人沿着一面坡,向黑森森的一条沟里走去。顺着这条沟进去,可以走进村里最偏僻的另一条山沟,也可以走向村外。他们到底去山沟,还是去村外,尾随其后的六狗辨不清。六狗赶紧找到五虎和四羊,说二财主出了村。五虎和四羊很纳闷,那是野兽经常出没的一条山沟,那里土壁裸露,崖壁直立,没有隐蔽的地方,他们去干什么?难道他们要出村吗?他们立刻兵分两路,五虎和六狗一路,直接紧追二财主。四羊则独自一路,冲向通往另一条山沟的入口,在那里等待二财主父子出现。
  五虎和六狗不敢走快,怕发出声响被二财主发现。沟壁千回,沟道百折,走了一阵,他们没有看见二财主父子的身影。五虎说:“他们是不是走远了?”
  六狗说:“不可能那么快,是不是怕人发现,躲起来了?”
  五虎停住脚步,向四周看,只见黑洞洞的深沟,像一口千年枯井,阴森袭人,无人影也无鬼影。六狗惊恐地看着四周,生怕跑出一只野兽。恰巧,远处传来一声狼嚎,六狗说:“有狼!”
  五虎说:“莫怕,有我在,你不用担心。只是看不见二财主的影子,估计走远了,我们继续往前走,怎么样?”
  六狗战战兢兢地说:“好吧。”
  二人摸黑在沟里走了一阵,始终没有发现二财主父子的影子。黑魆魆的山沟像要吞噬他们,将他们紧紧含在嘴里。二财主和儿子不知去向,六狗心里一片茫然。二人在黑暗中摸索着,走向山沟的深处。
  四羊走到山沟的另一头,蹲在路边的暗处,死死盯着山沟的出口。
  十宝和七颗心都在家里留守,十宝找到七颗心,说到村里转一圈,看看动静。二人在村里转了一圈,没有看见四羊、五虎和六狗的身影。他们到处寻找,依然不见三人的踪影。他们疑惑,三人每天晚上都在家留守,从不出村躲避,今晚到哪里去了?
  七颗心说:“看来今晚他们有事。”
  十宝说:“不就是看家吗,会有什么事?”
  七颗心说:“凭我的直觉,他们一定有事,我们不妨四处找找。”
  十宝说:“反正闲来无事,就当溜腿,说不定会有一点收获。去哪?”
  七颗心说:“先去大财主那里。”
  二人走到大财主家的脑畔上,看见大财主家亮着灯,知道大财主在家。他们又走到二财主家的院外,看见院子里黑洞洞的。二人悄悄走进院子,溜到二财主的窗户底下,屏住呼吸谛听,没听到屋里的鼾声。他们悄悄溜出院子。
  七颗心压低声音说:“二财主不在家,会去哪?”
  十宝说:“不知道。”
  七颗心说:“可能出了村,一定有事才出村。”
  十宝说:“出村干什么?”
  七颗心说:“不知道。”
  十宝说:“要不要去找那三个人?”
  七颗心说:“不用找,守株待兔。你跟着我,我们到村头的路边等着,他们一定会回来。”
  十宝跟着七颗心,向村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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