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林琅天出走荒州 ，千嶂山偶遇素妍（4）

　　“陈兄到荒州，可有甚事？”酒过三巡，柳一航好奇他为何会来荒州，他觉陈晖不会这么快。林小子放下手中碗，叹息一声：“有些小事需处理。”
　　“需不需要帮忙？”柳一航添满酒，坐正身子。“我想还能应付，若真有甚事，不会跟你客气。”林小子哈哈一笑，掩饰过去。“听你这一说，我也不好再问。如用得上小弟之时，尽管吩咐，小弟立马赶到。”林小子端起碗道：“这是自然。”两人说罢一饮而尽。
　　“柳兄，你怎睡客栈了？”喝完酒后，林小子问出疑惑，想他堂堂少城主，为何落得睡客栈？“别提了。提起伤心。”柳一航又倒上酒，一口饮尽。“能说说么？”林小子端起酒看向他。“大家族联姻之事，你也帮不上甚忙。”柳一航无奈摇头。“看柳兄这架势，约莫有心上人？”“很明显么？”柳一航茫然问道。“不是一般明显。说说吧，或许说出来，会好受一些。”林小子安慰他。
　　柳一航再次一口饮尽，徐徐道来：“昨日，我父亲要我去袁城提亲，说甚两家本就是姻亲，若成，则亲上加亲。可我心早已暗许苏兰。哦，苏兰，你不认识的，她是一位善良的女孩，人虽不漂亮，但心底很好，喜欢小朋友，经常带一群小朋友做游戏。我每次见到她，心都特别的安静，不管我的去做甚回来，只要一看到她，我就特别的放松，浮躁的心也不在浮躁。
　　“去年，我告诉她，我喜欢她。她甜甜一笑说，我早就注意你了。只是不知你为何老躲在一旁偷偷看我。后来，我们彼此互吐心声，原来她也喜欢我，还知我是柳家之人。
　　“可我父亲却说，苏家跟柳家门不当户不对，若真有甚事来，苏家不能够帮衬于我，责令我放弃苏兰。我怎能做到，陈兄，你说，我怎能做到！”
　　“你想跟苏兰在一起？”
　　“想呀，做梦都想。”
　　“可带她隐居，找一谁也不认识的地方，这样不就可过上想要的日子了么？这有甚可愁苦的。”
　　“说得轻巧。大家族之事，若都如你这般思想，这修行界的纷争也许会少了很多。”柳一航眉头舒展，哼哼唧唧。
　　“那你待如何？”上不得上，下不得下，真是好生奇怪。
　　“陈兄有喜欢之人否？”柳一航不回答而反问于他。林小子笑着说：“不曾喜欢。也不知喜欢为何物。”
　　柳一航望向酒馆外，这时街上来往的行人，多了起来，眼中充满柔情，那一瞬间，他好似回到与苏兰相见时的情景，她痴痴地看他，他温柔的拉着她的手。“喜欢呀，就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见之又不知说甚，只想看着她，哪怕是远远地看着也是好的。”
　　“柳兄，你已经深陷泥潭不能自拔了。如此本还想跟你比试一番，看来是不行了，女人会使你有疑虑，拔剑的速度也会慢上许多。等你处理好了自己的感情，咱们再行比过。你看如何？”
　　“陈兄说哪里话。不过，近来苦闷，切不宜比试，他日有空再行比过也不迟。”柳一航自知心已乱，不宜拔剑。
　　“今日我得回家一趟，要不然，家里该着急了。”
　　柳一航岔开话，不想再谈论他感情问题，只是两人难得相逢。又喝上一坛后，方说道：“咱们改日再约。”
　　“那行，咱们改日再约。”
　　两人一抱拳，各自散去。
　　柳一航到家后，梅管家见他进门，迎上前：“公子，老爷在书房等您。”柳一航闻言，眉头一皱，抵触道：“知道了。”梅管家又道：“您可当心些，老爷今日个脸色不好。兴许是您昨宿未归，愤满不休，待会您见他，给他陪个不是。”
　　“梅叔，小子省得。昨宿贪恋几杯，喝过头了。”对于梅叔，他尊敬无比，从记事起，便是他在当掩护，不似亲叔，甚是亲叔。
　　“公子，您可不能这么说。要不然老爷会生气的。可说会友去了，反正您今晨不是跟一朋友在酒馆喝酒么？”梅管家赶忙制止他，圆滑的给他出谋划策。“这几日，老爷忧心忡忡，不知为哪般，小的问他，他也不说。”梅管家像想起甚，又补充道。
　　“能心忧甚，还不是怕我突然撂挑子不干。”柳一航愤愤的一甩衣袖。但这话没说给梅管家听，只是默默地在心头念叨。
　　“航儿，你这从哪来？”一位雍容华贵的夫人从转角处走来，闻得他一身酒味，紧蹙弯眉，出声叫住他。
　　柳一航刚才情急，并未注意到，抬首见是母亲，上前躬身一礼，恭敬道：“娘亲，孩儿给您请安。”梅管家听得他们谈话，躬身上前一礼，毕恭毕敬：“小的见过夫人。”
　　“你们怎生在此？”柳夫人见梅管家跟柳一航一起，疑惑问道。梅管家道：“禀夫人，公子刚会友回来，我在前门撞见，便是一起了。”柳夫人“哦哦”两声，又道：“航儿，最近听闻你爹爹要你去袁城提亲，你是作何打算？”柳一航道：“娘亲，孩儿不想去。您是知我的。”“可你爹爹那秉性，我也没甚办法劝阻。”柳夫人叹息。“娘亲，孩儿不怪你。”柳一航神色落寞，生无可恋。他知，他母亲在柳家说不上话，他父亲连正眼不瞧，若非为了家族延续，恐不会上他母亲的床。
　　“夫人，老爷还在书房等公子。”梅管家提醒，打断他们之间的对话。柳一航深深一揖，便跟上梅管家的脚步。身后传来柳夫人的一声叹息。
　　到得书房前，柳一航道：“父亲，您唤我。”书房内传来柳营晟的声音：“是航儿呀，进来吧。”柳一航推门而入，柳营晟笑着道，“你看，你袁叔又送帖子来。为父觉得你待会动身，此事宜早不宜迟。”说完捋一捋胡须。
　　柳一航深知，反驳不可能，依他父亲秉性，顺从即可。要不去袁城看看，大不了向她说明缘由。于是，躬身一礼道：“好的。父亲。”柳一航去袁城如何，这里不做表述。
　　且说林小子回到客栈，见一女子在他房门徘徊，女子穿着青绿裙子，梳着两小辫，柳叶眉，晶莹剔透的明眸，小巧琼鼻，嘴唇薄薄的，眼珠灵动而活泼。焦急的神情让人心生怜悯，犹如邻家姑娘。女子初看不出众，甚至放在大街上，泯然于众人，可她明亮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一般，让人不由得想要亲近她。跟她交谈。
　　林小子走近，试探唤道：“苏兰。”
　　女子回头，用那明亮的眼睛困惑的盯着他。她确信不识眼前翩翩俊公子，也从未见过，更没听柳一航提起，可这公子是怎知我名姓？苏兰眨巴明亮的眼眸，像是在问。林小子见她回头，心中自有计较，躬身一礼，道：“姑娘便是苏兰吧？”女子回过神，道一万福，呐呐地说：“是我。”接着又问，“公子怎知我名？”林小子笑着看向她道：“刚刚我才跟柳兄分开，他提起的。”苏兰听得提及柳一航，面色微微一笑，柔情问：“他好吧？”
　　“苏姑娘，就不问他去哪了么？”林小子好奇的问。女孩再次微微欠身，自信道：“这是柳城，他如不跟你一起，那便是回了柳家。”
　　“我知他有心事，次次如此，遇着解不开之结，便喝酒，好似酒能解千愁般，喝醉了，不想回家。”
　　“但他又从不言及心事，总想让别人猜。我知他心里苦。所以，我不说甚，只要能每日见他，便已知足。只望他能好好的，我便心安。”
　　闻言，林小子认真打量眼前普普通通的女子，她此刻是耀眼的，像一颗明珠。“他真甚也都没说么？”苏兰微笑，微微摇头，一副淡然之情。他心明了，柳一航为甚这般痛苦，所有事，他都想扛，苏兰亦是自知。“真是天生一对。”林小子思忖。
　　“他已归家。不用来了。”
　　推开房门的瞬间林小子对着苏兰道。苏兰失落地走下楼。见她失魂落魄，林小子担心她安危，但又一想，这柳城乃柳家管辖，若出事，柳一航定然知晓，遂也不想管这些，原想就此别过，再无甚瓜葛。
　　这些时日，林小子在柳城住下，体会荒州烟火气息，也逐步了解荒州之人的习性。这里的人，全民皆武，就连小孩，也会在适龄时接触武道，他们要跟妖兽斗争，不得不武装自己。荒州多药材，全民为了生计以及修炼资源，都会进山采药。
　　千嶂山，在荒州南端，中间有着几个妖王领地，也不知楚大师为何要天寒水作甚用，还得到荒州来取。他暗思：“凭楚大师实力，要进千障山还不手到擒来之事，为何偏偏叫他前来，不知是何因由？”他想不明白。
　　数天，他摸清门路之后，退房。独自向着千嶂山而去。出得城门，一路向南，期间也遇上好几波采药队、冒险者，有的善意提醒，有的不闻不问。林小子见着这些人，有时会适时出手，有时会冷眼旁观。
　　这日，林小子在林中休息，周围撒上雄黄，生上一堆篝火，烤上肉。虽则修者在突破御气境后，不再有进食，可身为人，口食之欲才能证明他还活着。
　　几个采药人踉踉跄跄的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冲他大喊：“小兄弟，快跑，有妖王。”几人见他不为所动，一人再次焦急地喊道：“小兄弟，快跑。”
　　其实，这几人被妖王追杀，他知晓，原以为不会朝他这边跑来，没想还是把妖王引来了。他们的用心，不言而喻，肯定是想让他为他们逃跑争取时间。林小子冷笑轻哼，他怎会惯着，待得妖王近前，猛扑而来，他纵跃，踏空而起，来到半空，稳稳站在树巅之上。妖王见得挡在前面的猎物逃走，怒吼一声，更加肆掠的带着一阵狂风追击。
　　眼见几人被妖王虐杀，林小子冷眼相向。在他不远处，有一队冒险者，邱明夜远远地望向这边，其中一人冷语道：“这人太冷血，见死不救。”在他看来，凭那小子实力，完全可以虐杀妖王。
　　邱明夜没说甚，淡淡地看了眼说话之人。这次进千嶂山，是为捉一只大妖的幼崽，听说那大妖幼崽很值钱，顺便还可采撷些药草。若是能碰上大药，那可发财了。
　　邱明夜早发现林小子，一直跟在他们身侧，从柳城一直跟着。本以为甚寻仇之人，但一路走来，也没上前袭击。他猜测，这人多半跟他们一样是个冒险者。想着一人行动总比一群人得到的多得多。
　　好几次，邱明夜想过来跟林小子套近乎。会是一路么？目的相同么？说不得还可相互照应。今见他踏空落在树巅躲开妖王猛扑，便知此人修为了得，不在他之下。若能此人相助，猎捕妖王幼崽这事将事半功倍。然贸然询问，甚不礼貌，故而一直拖到目今。
　　想到这邱明夜立马飞身，闪现林小子身侧。突兀地出现一个人，林小子以为来找麻烦的，紧绷神色，全神戒备，只听那人道：“朋友，在下不是来找茬的。只是见朋友跟了一路，想问个明白。”
　　林小子道：“朋友说的甚话，这一路来，我与朋友可是相差好几里，如今阁下直接上来，是有甚说法么？”那人说：“不知朋友从何处来，到何处去？”他也不明说，只想弄清眼前之人目的。林小子道：“在下从岳州而来，到千嶂山去。”林小子艺高人胆大，不怕别人设伏伏击他。直接说明去处，也好叫那人知晓，他们不是一路人。
　　“说来凑巧。在下与几位兄弟也去千嶂山，不如结伴而行，不知朋友意下如何？”邱明夜听出他说去千障山，脸上露出笑容，出言相邀。林小子不以为然，眉间微蹙，似有抗拒：“我们应该不同路。”那人哈哈一笑道：“同路同路，我们也去千嶂山。”
　　邱明夜自来熟的走近，落在篝火旁，取出一壶好酒来，喝上一口，然后把酒壶扔给林小子。不疑有他，林小子仰头喝上一口，邱明夜见状，哈哈一笑：“痛快。”
　　“在下邱明夜，不知朋友怎么称呼？”
　　“陈晖。”
　　邱明夜低语，像是想到什么，惊讶看过来：“陈晖，是不是岳州那位在秘境之中，独战岳州众多青年高手的那位陈晖陈兄？”林小子一脸习以为常，耸耸肩道：“如这世上没第二个陈晖，想必是我。”邱明夜凑上前，崇拜道：“陈兄，你可是不得了。”林小子问：“如何？”邱明夜道：“你不知道么，现今你多有名？”
　　“不知。”林小子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