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孝顺儿替母出气

　　高书记走过的第二处坟茔地，是付家的。付家是山东人，是清朝末年闯关东来到了东北，在张庄村安了家。听说，付家闯关东是因为付老太爷生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儿，付老太爷把女儿看作是掌上明珠。付家女儿在少年时与他表哥相恋了，两人青梅竹马，付老太爷也愿意成全女儿的心愿，准备到年龄就们结婚。可就偏在这个时候，付家女儿又被村里一个财主家的恶少给相中了，可那个恶少是家里的独根独苗，从小娇生惯养长大，不务正业，吃喝嫖赌无所不好。
　　付家人都不同意，可财主家硬要娶。不但把恶少姑姑的儿子，一个在警察局当官的表哥请来做媒，随手还带来了彩礼，拉开了付家同意也得娶、不同意就要硬娶的架式。
　　付老太爷心里明白，女儿嫁给恶少，那就是把自己的女儿推进了火坑，送上了绝路，可又惹不起财主家的恶少。付家人一合计，干脆搬家吧！正好，张庄村多年前搬来一户闯关东的山东人，是付家的亲戚，所以，付家就投奔这个亲戚，在张庄村落户了。
　　付家老太爷带领几个儿子，勤劳肯干，敢闯敢拼，积累了一大摊的家业。成了在市里有买卖，在张庄村有几百亩土地的地主资本家。
　　人一旦有了钱，就爱往仕途上发展。那时，清朝被推翻了，张作霖正好称霸东北。张作霖是靠耍枪杆子才一呼百应称王称霸的，付家老太爷把最小的老儿子付进，送进了张作霖办的讲武堂学军事。想让他毕业以后，帮张作霖打天下，希望等张作霖做大那天，在他手下好混个一官半职来光宗耀祖。
　　没成想，在讲武堂读书时，付进受到了郭松龄思想的影响，成了郭松龄的得意门生。后来，郭松龄反张作霖而起兵，在一次战斗中付进阵亡。胜者王侯败者贼，郭松龄反张失败，被张作霖处了极刑。付进在乱军中被打死，因同村一个当兵的帮助他的家人，找到了他的尸首，偷着就地掩埋，战事平静了，才偷着运了回来，埋在了张庄村。
　　因本地的风俗，横死的不让进家族的坟地，后来，付家再死人，都与付进的坟隔开一段。虽然付家坟占地也很大，但付进却成了孤坟。这样，让付家有了一大一小两块坟茔地。
　　第三家的坟茔地是姜家的。姜姓人家是村里的大家族，明朝末年姜老爷的小妾生了一个儿子叫姜文远。可这个小妾在姜家地位极低，母亲是姜家一个佃户的女儿，因父亲有病无钱医治，从姜家借了高利贷，后来父亲死了，高利贷也还不起了。因佃户的女儿有几分姿色，被姜老爷看中，硬霸去顶债，给姜老爷做了小老婆。
　　姜老爷的大老婆，是个及其阴险毒辣的女人。她没有生出儿子，只养了三个女儿。姜老爷是以她没生出儿子为理由硬纳的妾。实际上，姜老爷与大老婆感情不和。大老婆个性极强还有洁癖。她比姜老爷大三岁，是女大三抱金砖的封建迷信思想，才让她如愿以偿。再加上，大老婆娘家好过，大老婆的大伯，在衙门口当差。大老婆又喜欢上了姜老爷的帅气，风流倜傥，才让姜老爷的父母硬逼着姜老爷娶的大老婆。
　　因大老婆有洁癖，饭前要洗手，与她同房前要洗下身。姜老爷要是做不到，吃饭不让上桌，睡觉不让进卧室。
　　在没娶大老婆之前，姜老爷与一个远房表妹相恋了！因是亲戚关系，两个人从小在一起长大，也算是青梅竹马，让感情极深。当姜老爷结婚以后，让他表妹精神受到了刺激，得了抑郁症，后来当了嫁不出去的老大姑娘，活了没到三十岁就去世了。这件事也给姜老爷的婚姻埋下了隐患，姜老爷把表妹的遭遇都归罪在大老婆的身上。在姜老爷看来，没有大老婆家的上敢子，就没有父母的逼婚。表妹去世之后，他与大老婆的婚姻也名存实亡了。
　　姜老爷自从纳了小妾之后，大老婆房里他连面都不着了！这把大老婆气得七窍生烟。可大老婆又是个城府极深的女人，她知道丈夫的脾气，喜顺不喜呛，喜弱不喜欢强。什么事你越与他顶牛，他越干，甚至还要大干。你要是不搭理他，一点一点地他还会泄气了！说白了，就是一个犟眼子。
　　大老婆虽然醋味满天飞，可还是稳住了架。她不吵也不闹，甚至对那个小妾还以礼相待。姜老爷不在家，她还主动的到小妾房里来与小妾聊天：“哎呀！你看妹妹长得豆芽菜一样，水水灵灵。你看这身材，标杆流直，有棱有角。真是压三省，四美人呀！周妈，你把我箱子里的那两块布料拿来，给妹妹做两件好看的衣服穿。”
　　只见站在门口的周妈，嘴撇了一下，用眼睛又狠狠地夹了一下小妾，一脸的不情愿，看着大老婆说：“哎呀！夫人呐！那可是你让人从杭州捎回来的上等丝料啊！你连自己都舍不得穿，还拿出来送人？”
　　小妾急忙摆手，说：“姐姐使不得，你还是自己留着穿吧！”
　　大老婆又对周妈说：“这里没有你的份，让你去取，你还不赶快去。”周妈无奈的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周妈取回衣料，大老婆又让周妈把裁缝找来，给小妾量尺寸。大老婆的举动把小妾感动的热泪盈眶，一连说了好多声的谢谢。不几天的工夫，裁缝就把小妾的衣服做好了，大老婆让小妾试穿，当小妾把衣服穿在身上时，大老婆一边咂嘴一边说：“你看妹妹穿上这身衣服更漂亮了。这身布料啊就应该妹妹穿，穿在我这个黄脸婆身上啊，那就白扔喽！妹妹呀！你就天天穿吧!让我瞅着舒服。”
　　小妾不敢违命，衣服穿在身上后的小妾越来越瘦，后来一病不起。当出远门的姜老爷回来时，小妾已经无力回天了。姜老爷一连找了好几个郎中，哪位都没看明白。不多日子，小妾一命归天。
　　小妾的死一直是姜家的一个谜，虽然有很多谣传，就连姜老爷也怀疑是大老婆下的毒手，可谁也没抓到证据。那时科技又落后，再加上小妾地位低下，姜家上上下下哪有向着她说话的，最后还是不了了之。后来的大老婆就成了小妾生的那个男孩子的母亲，以后姜家也风平浪静了！姜老爷再也没娶，一来他不敢再娶了！二来，就是他想再娶，知根知底的女人也不敢嫁他了！
　　大老婆因一心一意的抚养小妾的孩子，从前虽然与他感情不和，后来，他也感恩戴德。
　　小妾生的那个男孩子，念了很多年书，后来有出息了！听说做了很大的一个官。就是小妾生的儿子当官那年，大老婆也去世了！大老婆去世后不长时间，姜老爷又去世了。小妾的儿子，没让姜老爷与大老婆合葬，而是把姜老爷埋在了小妾的旁边。什么理由，他一直没说。姜家坟地后来就以姜老爷的坟为主，把大老婆的坟隔在了外面成了孤坟。
　　
　　看到一片片的坟地，让高书记皱了一下眉头，心想：“现在人口在逐年增多，耕地越来越珍贵。可现在这么多的好地都被死人占用了！全村五千亩良田，被星罗棋布的坟堆，弄的欺凌破碎。坟堆不平，大片良田就难以归方，土地不归方，就难以实现农业机械化生产，这个旧风俗再不破真的不行了。”
　　想到这些，高书记暗暗地下了决心。
　　工作就是这样，说来容易，想来也不难，可这个旧风俗到底应该怎么去破呢？下一步工作怎么往前开展呢？现在还没有具体措施，没有明文规定，都要自己摸索着往下进行。
　　让高书记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做细致耐心的思想工作，历来都是张庄村党员干部的强项。很多工作都是通过党员干部，做耐心细致的群众思想工作而取得成功！可在平坟这项工作中，怎么就失灵了呢？
　　记得，让高书记碰一鼻子灰的那一次是在老石家。贫农成份的石老大，在土改时，是共产党让他家有了房子和土地。已经三十多岁的老哥仨儿，也是土改后才娶上媳妇生了娃。成立合作社以后，他们也是生产队的中坚力量，得到了领导干部的信任。
　　他们也知恩图报，非常感谢毛主席，感谢共产党，感谢现政府。石老大对高书记说：“高书记，你对俺家天高地厚。我父亲有病治不起，是你张罗钱让我父亲看病。我老婆生孩子，没有小米吃，你把你老婆预备坐月子吃的小米，给我家端来。你对我们的好，我们永远不忘。你们让我干什么都行，我坚决拥护共产党，永远跟着共产党走。可就平坟这件事，我高低不从，让挖我自家的祖坟，我下不去手啊！”
　　对高书记说完这些话，石老大虽然一脸的歉疚相，但态度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