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爱情的重量

　　丛政在纸上写写画画，一切异常发生在婚礼之后，婚礼上没有异常，难道是婚礼前的四十分钟让她变得异常的？
　　花都饭店不远就是“喜邦”了，负一层就是超市，商品齐全，她没有买帽子口罩和墨镜，什么都没买，确实不寻常，这女的有故事。可是，却又一点用处都没有，这些所谓的疑点并非解释不通：一开始看上了当时为什么不追，而要等到一年之后？因为前男友哥不是单身，出于道德感没有采取行动，参加完婚礼后被深深的触动了，决定为爱自私一回，大胆追求，说得过去啊，前男友哥为什么突然就接受了白映雪，墨镜女自己说了，新鲜感很重要，网上不是经常有类似的小作文：男女相处多年，因为彩礼闹掰了，男方转身娶了别人，花了同样的彩礼数额，没问题啊。参加婚礼之前，没有打算；婚礼之后，临时决定去B城玩几天，很正常啊。至于口罩帽子和墨镜，更没什么可奇怪的，独自去陌生城市游玩，出于安全考虑，把自己裹得严实一点，有什么不对吗？
　　所以，人家很正常，没问题。B城也没什么可神秘的，不远千里来了，怎么也得看上两眼再走吧。整个就是一个男的喜新厌旧、始乱终弃，与暗恋着一拍即合的狗血言情剧的戏码，现实生活中也是比比皆是，这是啥，人性，最不能相信的人性。
　　就这么回复墨镜女吗？也只能这样了，尽管心有不甘。
　　“咚、咚、咚”三声门响，“开饭了。”小表嫂来送午餐了。
　　丛政没什么胃口，但多少得吃点。接过餐盘时，他的鼻尖抽动了两下，他隐隐嗅到了一股淡淡的味道，像是药味，还是、香的。
　　“你怎么了？”
　　“这味道？”
　　小表嫂闻了闻，“你说的是它吧？”她从衣兜里掏出一包纸巾来：“就是它的味道。”
　　丛政拿过来闻了闻，是，正是这个味道。
　　“这是什么味道？”
　　小表嫂一愣：“中草药的味道，带香味的。”
　　对，中草药的香味。
　　一包纸巾发出的，塑料包装上印着B城一所妇产医院的广告，上面印着名称、二维码、联系地址、预约电话，丛政在医疗项目一栏中看到了其中的一项。
　　“这纸巾你从哪里得来的？”
　　“你呀，平时也不出去走走，连一包纸巾都大惊小怪的。你没看上面的广告吗，这家医院时不时地来桃源免费发放这种纸巾广告，发了几年了，你有用啊？有用你拿去，我攒了几十包呢。”
　　“都是在哪里发的？”
　　“哪儿的人多在哪里发，金街超市啊、百货大楼啊、‘喜邦’啊，在当地雇几个中年妇女、老太太在门口一站，发给过往行人，像发传单似的，我没事就去走走，刚刚去超市买东西还得了一包呢——哎，你干嘛去？吃了饭再走吧。”
　　第二天上午，丛政在工作室向墨镜女“交差”。
　　“你找到原因了？”
　　丛政点头，先说了发现之前的想法后：“其实仔细想想，除了中草药的香味，之前的种种并非不能解释，我本打算就此‘复命’的，也是巧了，我嫂子的一包纸巾让我有了新的发现。”
　　墨镜女顺着他的目光盯住了桌上的纸巾包，拿起来闻了闻，确实有股淡淡的中草药的香味，“这纸巾——”
　　“你看看上面。”
　　墨镜女看向纸巾，眼光停住了，她抬起头看向丛政，丛政向她点头：“白映雪去了B城的这家妇产医院做了私密整形手术，也就是我们平常说的修复术。”
　　墨镜女钉住了，她戴着墨镜，看不到她眼里的内容。
　　“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解释了，白映雪对你的前男友一见钟情，可她没有立即采取行动，而是暗中观察了解。了解到了后，她一直在寻找机会。三个月前，她来桃源参加朋友的婚礼，婚宴开始之前，她出了饭店消失了四十分钟，举办婚礼的花都饭店和‘喜邦’购物广场很近，她去了‘喜邦’闲逛，在那里正好有小工在发放广告纸巾，她得到了后，上面的这四个字引起了她的注意，我想她接下来会打电话过去咨询、预约，她终于等到了机会。其实这种手术很平常，全国各地的妇产医院都可以做，她不在当地做是怕被人认出来，不去外地是因为没有理由的出门会引人怀疑，她一直在等待机会，她来桃源参加婚礼是偶然的，她得到这包纸巾也是偶然的，她终于等来了机会。”
　　“这个贱人蹄子！”墨镜女咬牙切齿地骂道，“你能确定她是去了这种手术？”
　　“确定。”
　　“百分百？”
　　“百分百。”
　　“万一不是呢。”墨镜女没有被轻易说服：“一包纸巾说明不了什么，白给一包纸巾我也会要的。”
　　“一包纸巾说明不了问题，我上网查了一下，她回S城的种种表现符合术后的特征。为此我去了B城的这家医院，医院对面是一排商品房，排除了饭店、服装店、手机店、药房、美容美发店等，我在第三家便利店找到了线索，店主记得白映雪，她来店里买了两瓶纯净水，之所以对她有印象是因为她当时的穿戴有些奇怪，当天天气很热，她却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还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其间她还接了一个电话，含含糊糊地应付过去了，像是很害怕的样子。还有就是她说话的口音明显不是本地人。店主常年在医院对面开店，猜到她肯定是到对面做见不得人的手术的——店主原话就是这么说的。果然，她出门后直接去了对面。我又拿着白映雪的照片去了医院的前台，描述了她当天的特征和口音，人家当然不会回答我，但我从她们的眼神和微表情中可以看出，她肯定来过——这两次，我都录音了，你可以拿去。”
　　“我要确切的证据。”
　　“确切的证据，我可以弄到。”丛政耐心地和她说：“比如‘黑’进这家妇产医院的系统，查找监控录像或者白映雪的病例，但我轻易地不想这么做，毕竟这种手段不光彩，一旦产生纠纷，很麻烦的。说实话，您的这项委托完全用不上，冒昧地提一句，你找到了确切的证据是想交给您的前男友吧？您不妨听我一句，与其给他证据，不如给他线索，让他自己去找证据，绝对有效果。我可以提示您一下，白映雪在拿到纸巾后，看到了上面的广告后，下一步会打电话咨询、预约，你可以提示您的前男友从手机通话记录入手，不会有错的——我能为您做的，只有这些了，当然了，如果您一定要拿到确切的证据，我也可以做到，不过得加价。”
　　“加钱无所谓，我想知道为什么让他自己找证据会比直接给他更有效果？”
　　“人的心理就是这样，你越是想证明给他看，他越是不相信，哪怕铁证如山，他也不愿意去相信。如果你直接把所有的证据都摆在他面前，他是很难相信的，会认为是你伪造的，即使相信了，他也会认为你心机太深、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而是如果只是给他一点点的提示，让他自己去发现、查找，一步步地发现令他意想不到的真相，那么有心机、不择手段的就是白映雪了，自己发现的才是最值得相信的。”
　　墨镜女是聪明人，一点就透，她认同了丛政的说法。
　　丛政把纸巾包用一个塑料袋装着，又把自己拍到的医院的录像以及相关的录音一并给了她，有这些，足够了。
　　“安杰呀安杰，我一定会给你的婚礼送上一份大礼的。”墨镜女说完，哈哈大笑。
　　结清尾款时，墨镜女多付了一些：“这些算是给你的建议费了，你给我出了一个好主意，你的人品还是不错的，没有想尽一切办法多挣钱。”
　　“今天没有回S城的火车了，我想留在这里几天，四处走走，来这里四天了，还没逛逛呢。”
　　“去吧，桃源人很热情的，民风淳朴。”
　　“推荐几个地方。”
　　“我也不清楚你喜欢什么，我这里有份清单，你可以在上面找一找，选中了，出门拦一辆出租车，载你去，很便宜的。如果您不放心，我三个朋友是开‘内部车’的，我可以让他们来回接送你，放心，他们信得过的，有啥好吃的好玩的，您也可以问他们。”
　　“好的，给我他们的联系方式吧。”
　　墨镜女接收到后，满意的走了，看她的精神状态，应该是想通了、放下了，问世间情为何物，可有些情、有些人很不值得。
　　她走后，小表嫂进来了，丛政和她说了，原以为她会痛斥前男友哥一顿、捍卫女拳一番，可她听了后沉默了一会儿，说了句：“女的回去会把事情捅出来，前男友和未婚妻百分百结不成婚了。骗人是不对的，未婚妻如果一开始就坦诚不玩心机，兴许两人能走到一起，可她弄了这么一出……”小表嫂摇着头：“把自己给玩死了，聪明反被聪明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