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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106

作品名称:旋风      作者:碾子      发布时间:2024-01-13 22:07:27      字数:7667

  一〇五
  
  艾可究在众人面前炫耀自己,谁知无意中透露了几个信息,一是他率人攻打县武装部,一是他要置孔处士于死地,恰好给“狂飙”留下攻击“烈火”的口实。曹凤光、周天寒和孙中牟等人一起商讨,如何打击“烈火”的嚣张气焰。他们首先让家在县城的学生把艾可究想加害孔处士的消息转告孔处士的家人,其次在艾可究攻打县武装部一事上大做文章。文化革命初期,曾有人想搞乱军队,毛主席立刻制止,不许少数坏人毁我长城。“红万山”居然敢攻打县武装部,无疑是极其恶劣的行为。鉴于“烈火”和“燎原”中先有叶火和邵春风写反动标语,后有艾可究毁我长城,曹凤光等人认为“烈火”和“燎原”是极不纯洁的组织,必须扼制其嚣张气焰。他们决定先用标语和大字报予以反击,后上街游行,让广大群众了解“烈火”干将的恶劣行为。校园里出现了一批批判艾可究毁我长城的大字报,礼堂前聚集了很多看大字报的人,就连袁志空、王思定和白九同也跑来看大字报。袁志空悄悄地跟白九同说,这些人的胆子越来越大了,简直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长此下去,国将不国。白九同直摇头,感叹私欲膨胀,人欲横流,贻害无穷。
  “烈火”的队员了解了“红万山”攻打县武装部的详细过程,不少人认为此举不妥,但以此事与自己无关为托词,一笑置之。有人认为“狂飙”借此事攻击“烈火”属于无理取闹。“狂飙”的队员预言,艾可究可能是继叶火和邵春风之后第三个倒霉的人。“狂飙”称“烈火”和“燎原”是孕育坏人的温床。“烈火”的队员不以为然,认为这是恶意攻击。两天后,“狂飙”和“飓风”举行巨大游行活动,几十面彩旗领头,口号声响震大街小巷,要求惩罚毁我长城的艾可究。在街道中心的小广场,“狂飙”和“飓风”进行演讲,向群众介绍“红万山”攻打县武装部的详细情形。此次游行和演讲,影响巨大,大大降低了“红万山”和“烈火”的威信。镇里的造反派了解了情况后,张贴大幅标语和大字报,响应“狂飙”的呼声。霎时间,镇里掀起反对“红万山”的高潮。看见镇里的造反派热烈支持自己的革命行动,“狂飙”和“飓风”的队员十分高兴,为此次行动取得成功而高兴。
  曹凤光和孙中牟等人再次聚在一起议论,认为“狂飙”应该再接再厉,掀起新一轮斗争高潮,既不能让“烈火”趾高气扬,也不能让当权派逍遥自在,于是召集两个组织的骨干研究行动方案。在扼制“烈火”方面,大家认为要抓住艾可究的恶劣行为大做文章,但在批斗哪个当权派上产生分歧。有人认为应该重点批判吴佳几,因为过去他网罗牛鬼蛇神,现在又网罗坏人支持他,其行为异常恶劣。大家都担心公开批斗吴佳几会引来冲突,导致行动失败。有人认为造反派应该具有大无畏精神,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方显英雄本色。有人主张放弃批斗吴佳几,批斗王思定和白九同。尽管批斗这两人是下策,但不会有麻烦,可以确保批斗成功。大家意见不一,孙中牟向曹凤光耳语几句,曹凤光点头,立即宣布散会。大家大惑不解,要求曹凤光做解释,曹凤光说以后自然会给大家做解释。大家满腹狐疑,不知孙中牟和曹凤光有什么好主意。
  晚饭后,孙中牟、王乾古、周天寒和任卫宇等人见礼堂前有不少人看大字报,便一起走过来。看见强任材、齐莹莹和应苛爱站在人群中看大字报,孙中牟等人心里暗自高兴。孙中牟指着墙上批判艾可究的文章说:“‘烈火’的人才真多,而且才能各异。第一类人才是叶火和邵春风,他们敢于铤而走险,写反动标语,可以称之为亡命徒;第二类人才是袁尚草之流,不仅文章写得好,而且会装疯卖傻,说不定以此掩盖见不得人的恶行,可以称之为难得糊涂派;第三类人才是艾可究之流,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与人民军队为敌,可以称之为飞蛾扑火派。‘烈火’和‘燎原’人才济济,令人刮目相看。”
  应苛爱按捺不住性子,回头瞪着阴阳怪气的孙中牟,恨不得将他吞进肚里。齐莹莹担心应苛爱惹事,拉了她一把,用眼色示意她冷静。应苛爱含怒转头,继续仰头看大字报。孙中牟见自己的话无人搭理,叹口气,对周天寒说:“你认为我的话没有道理吗?为什么谁都不搭理我?我说错了吗?”
  周天寒说:“那是人家‘烈火’的人气量大,不跟你计较,要是我早把你揍扁了。”
  齐莹莹在一旁冷笑,师风雷佯装没听见两人的话,依然仰着头看大字报。
  孙中牟再次开腔:“校园的某个角落是一块沃土,没培养出几个像样的人才,倒培养出几个歪七歪八的怪才。说他们是怪才,抵不上扬州八怪;说他们是蠢材,又能说会写;说他们是歪才,倒恰当一些。他们表面上光滑润洁,肚子里却是花花肠子,可惜只有一副好皮囊,就像那驴粪蛋外表光滑里面脏。”
  师风雷终于按捺不住,转身说:“你到远处去说,别脏了我的耳朵。”
  孙中牟说:“言论自由,宪法允许,你管不着。”
  师风雷不想惹事,担心惹事对“烈火”不利,强忍着内心的怒火。孙中牟向任卫宇使眼色,示意任卫宇开口。任卫宇会意,说:“三国时候有个人叫司马昭,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路人知而内部的人会不知吗?依我看,有的人装糊涂,有的人因幼稚好坏不分。”
  王乾古说:“你引经据典,那是前朝古代的事,当今的人也是如此吗?君不见有人长发飘飘见识短,有人平头平平心眼坏。君不见天上掉树叶,有人担心砸破头,此人色厉内荏大草包。”
  任卫宇窃笑,周天寒一本正经,曾玉萍嘻嘻笑。应苛爱转头,发现曾玉萍窃笑,说:“何苦偷着笑,大声笑,岂不招人?”
  曾玉萍开了口:“像艾可究这样的人,有人居然把他当英雄,其实是个大草包。如果他的胆子大,为什么不独自冲进武装部抢人?不识好坏人的人真可怜。”
  应苛爱转身冲着曾玉萍说:“别蹬鼻子上脸,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难道‘狂飙’没有坏人吗?孔处士带武斗队搞偷袭,耍阴谋诡计,是好人吗?此人绝没有好下场。”
  曾玉萍说:“有无好下场是他自己的事,总比有些人成天跟在走资派屁股后面摇旗呐喊好,自以为得意,其实是跳梁小丑。”
  应苛爱跟曾玉萍接火,齐莹莹冲着周天寒说:“别以为身后站着一个凶神恶煞就肆无忌惮,‘烈火’的队员向来不怕鬼,奈何以鬼吓唬人?”
  听说礼堂前有人辩论,很多人跑来助战。曹凤光见礼堂前聚集很多人,也跑来助战。周九声得到辩论消息,带着一帮人来助战。辩论的人越来越多,有十个八个一群的,有三十二十一群的,人群一个挨着一个。孙中牟和王乾古见辩论越来越激烈,悄悄退出辩论圈。接着,周天寒和任卫宇也退出辩论圈。几人汇聚一处,跑出校门,向吴佳几家跑去。吴佳几在家与人闲聊,见孙中牟等人闯进屋,十分惊慌。
  孙中牟说:“别害怕,跟我们到学校走一趟。”
  吴佳几无奈,只好跟着孙中牟等人走。几人领着吴佳几走到学校后门,从后门进入学校,远远望见辩论人群已从礼堂前转移到操场,正在激烈辩论。他们把吴佳几带进郭折颜的办公室,郭折颜惊呆了,说:“你们要干什么?”
  孙中牟说:“你先到别处待一会儿,我们占用一下你的办公室。”
  郭折颜莫名其妙,但知道与己无关,便放下心来,默默地走出门。孙中牟让周天寒派人盯着郭折颜,别让他泄露消息。孙中牟勒令吴佳几坐在墙角,吴佳几惊魂不定。有人跟着郭折颜走出门外,郭折颜不敢去看辩论,怕引来麻烦,便到学生食堂附近转悠。操场边的舞台上亮起了灯,有人跳上舞台辩论。吴佳几坐在墙角,战战兢兢,担心遭遇不测。屋里站着“狂飙”的十几个队员,有人盯着窗外,有人遮掩着吴佳几。
  孙中牟对吴佳几说:“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的得力干将艾可究率人攻打县武装部,立了大功。这是惊天动地的功劳,你知道吗?”
  吴佳几摇头。孙中牟冷笑,说:“看来你的消息并不灵通。第二个消息,你的得力干将叶火和邵春风正在监狱里享受美好的牢狱生活,据说很安逸。你知道吗?”
  吴佳几摇头。孙中牟嘲笑,说:“看来你闭目塞听,并不关心你的部下,只关心自己。老实交代,你如何跟他们狼狈为奸,破坏文化革命,与人民为敌?”
  吴佳几说:“他们做事不会跟我商量,我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干了什么。”
  周天寒说:“你在狡辩!他们经常跟你联络,你能一无所知吗?老实交代!”
  吴佳几说:“的确不知道。我支持文化革命,绝不会干破坏文化革命的事,天地共鉴。”
  孙中牟说:“你知道袭击解放军是什么罪吗?”
  吴佳几摇头。孙中牟愤怒,说:“我告诉你,那是死罪。如此算来,你的手下将有三人入狱,你有何感想?”
  吴佳几摇头。其实,吴佳几心里明白,自视聪明的艾可究竟然做出如此蠢事,实在难以理解。艾可究昏了头,还是不得已,吴佳几不得而知。吴佳几正在琢磨艾可究的行为,孙中牟喝道:“老实交代你与坏人相互勾结的罪行,否则今晚休想回家。”
  操场的辩论声传到屋里,吴佳几听出辩论很激烈。吴佳几明白孙中牟和周天寒等人利用辩论之机批斗自己,生怕遭到折磨,因此期望“烈火”的队员来搭救他。“烈火”的队员正在激烈辩论,哪知道吴佳几被囚在郭折颜的屋里?
  曹凤光说:“叶火和邵春风是好人吗?”
  吴佳几摇头。曹凤光拍了一下桌子,说:“艾可究是好人吗?”
  吴佳几摇头。曹凤光生气,说:“你为什么要与坏人为伍?他们是坏人,你不也是坏人吗?你与他们干了什么坏事?”
  吴佳几摇头。周天寒摁了一下吴佳几的头,说:“看来你不想交代你们狼狈为奸的罪行,要顽抗到底。今晚叫你来,就是想教训你,让你明白反对文化革命的可耻下场。低头!低头!再低头!”
  孙中牟喝道:“弯腰!弯腰!再弯腰!”
  吴佳几一一照办。吴佳几担心遭到更加严厉的惩罚,勉强交代了与叶火、邵春风的私人往来,拒不承认与他们合谋破坏文化大革命。操场的辩论声越来越小,最后停歇了。郭折颜在门外徘徊,一会儿看看操场,一会儿听听屋里的动静,巴望屋里的批斗早点结束。直到夜深,郭折颜才见吴佳几拖着沉重的身子走出门,屋里爆发出一片欢呼。
  导演辩论和批斗吴佳几戏剧的人是孙中牟。孙中牟计策巧妙,难怪曹凤光言听计从。第二天,“狂飙”披露夜批吴佳几的消息,以此戏弄“烈火”。周九声等人恍然大悟,急忙商议保护吴佳几。
  
  一〇六
  
  清早,甘蓬头到操场附近转悠,看见王思定蹲在操场边抽烟,袅袅烟雾越过头顶缓缓消散。白九同迈着稳健的步子,从西院缓缓走来,神态安详自若。白九同见识了风云变幻,面对逆境泰然处之,近日悠闲自在。白九同走到水渠边四望,远远瞭见郭折颜走出门,打个哈欠,似乎晚上没睡好觉。白九同期望郭折颜过来,想跟他闲聊几句,郭折颜并无此意,转身返回屋。白九同失意,正想往回走,见袁志空慢悠悠地走进校门,估计是来学校闲转悠。甘蓬头觉得眼前的人无趣,到别处转悠。
  与甘蓬头相反,整整一天,郭折颜心里很不痛快,一直在琢磨“狂飙”暗中批斗吴佳几的事。郭折颜不明白“狂飙”的队员为什么要占用他的办公室批斗吴佳几。他不停地抽烟,思索其中的隐秘,但始终不明就里。晚饭后,他不愿再琢磨这件令他伤脑筋的事,想出去散步。他信步走到水渠边,低头看着清清的流水从脚下流过,心里清亮了。他顺着流水走出校门,站在校门外的渠水边,看着渠水脉脉流过脚下。水渠下面是个磨坊,流水冲击着水磨底下的木轮,木轮悠悠转动。他抬头远望,南面陡峭的山坡一片荒芜,满目苍凉,只有河畔的滩地显露着生机。他往东看,屋舍挡住了视野;往西看,一条长河在山谷间素练般蜿蜒。批斗吴佳几的烦心事再次袭上心头,他恼恨地走回校门。甘蓬头与郭折颜邂逅,笑着说:“校门外比校园里自在吧?”
  郭折颜叹口气,说:“本想到校门外散心,岂知举杯浇愁愁更愁。”
  甘蓬头说:“为什么?”
  郭折颜说:“一言难尽。此处不便说话,到西院转一下。”
  甘蓬头会意,跟着郭折颜向西院走去。娄再九屋里的灯光透过竹门帘,在地上筛下斑驳的光影。两人往屋里瞅了一眼,见娄再九带着花镜,坐在马扎上看书。郭折颜打个招呼,说:“看书?”
  娄再九抬头,看见是郭折颜,说:“嗯。”
  娄再九低头继续看书,不愿多说一句话。郭折颜和甘蓬头向靳小楼的宿舍走去。靳小楼正坐在桌前练字,听见敲门声,赶紧去开门。发现两人站在门外,靳小楼高兴地说:“这么长时间,你们不来串门,忙什么?”
  进屋后,郭折颜见桌上摆着字帖和笔墨,知道靳小楼在练字。
  郭折颜说:“你练字可以消磨时间,我们没事做,很无聊,所以跑来串门。”
  两人凑到桌前,看靳小楼练什么字。郭折颜夸奖靳小楼草书渐入佳境,叹自己一事无成。甘蓬头看着墙壁上的几幅书法,佩服靳小楼的毅力和功力,说:“靳小楼是个有毅力的人,这手字真喜人。”
  靳小楼说:“我不图人喜,只图自己高兴,不像有人追逐显贵。”
  郭折颜说:“你在说艾可究和孔处士吧?听说两人都当了副司令,身边经常跟着警卫员,很显赫。”
  甘蓬头说:“前两天艾可究回校,你们不知道吗?”
  靳小楼说:“听说了,但没有看见人,听说很气派。”
  甘蓬头说:“我看见了,还听了他的演讲。艾可究衣锦还乡,风光无限。全身戎装,更显得春风得意。艾可究炫耀自己位居副司令,声称要将孔处士置于死地,大有剿灭‘东风’几万人马之威。”
  郭折颜说:“小人得志,不可一世。本是同事,相煎何太急。退一步海阔天空,逼人太甚,自家反倒可能倒霉。”
  靳小楼说:“不会的。现在的天下是造反派的天下,不是共产党的天下,老革命低头认罪,造反派无法无天。”
  郭折颜说:“你的话有道理。昨天晚上——”
  郭折颜欲言又止,甘蓬头惊奇,追问:“发生了什么事?”
  郭折颜犹豫片刻,终于开口:“告诉你们一件事,你们千万别说出去,可以吗?”
  两人说:“好。”
  郭折颜说:“昨天晚上,‘狂飙’和‘飓风’的队员在我的办公室批斗吴佳几。”
  两人十分惊奇,都睁大眼睛盯着郭折颜。郭折颜叹气,说:“我把这事说出来,你们分析一下,是福还是祸?”
  两人低头沉思。片刻,甘蓬头说:“‘烈火’的队员知道这事吗?”
  郭折颜说:“估计不知道,否则又会闹起来,看来是秘密批斗。他们把我赶出门,折腾了半宿。”
  靳小楼说:“估计是为了避免冲突,才选择秘密批斗。学校的房间很多,为什么偏偏挑选你的房间?”
  甘蓬头说:“事出蹊跷,其中必有原因。我估计平时无人注意郭折颜的宿舍,‘烈火’的队员想不到会在牛鬼蛇神的屋里批斗吴佳几。这招法叫出其不意。”
  靳小楼说:“这不是好事。”
  郭折颜说:“为什么?”
  靳小楼说:“如果‘烈火’的队员知道你给‘狂飙’提供批斗吴佳几的场所,有何感想?难道不会怪罪你吗?”
  郭折颜打个寒战,说:“我真糊涂!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看来会惹祸上身,如何是好?”
  靳小楼说:“先不必惊慌,未必会引来麻烦,但要做好惹火烧身的准备,造反派不会跟你讲道理,他们的行动就是道理,他们的道理就是真理。”
  听靳小楼一说,郭折颜心情沉重,想回屋仔细思考,于是打声招呼走出门。
  甘蓬头说:“你的话刺激了郭折颜,他心里有负担。”
  靳小楼愧疚,说:“我是为他好,让他早做心理准备,这对他有好处。谁知刺激了他,罪该万死。”
  甘蓬头说:“一旦郭折颜惹火烧身,我会不会受连累?”
  靳小楼说:“难说。造反派的心像天上的游云,捉摸不定。有则不忧,无则不喜,听天由命。”
  甘蓬头说:“我明白了。当局者昏,旁观者清,我听你的话。”
  甘蓬头告辞回家,靳小楼看出他心里也有负担,为自己的话后悔不迭,苦笑一下,说:“罢罢罢。”
  第二天下午,郭折颜午睡后正在洗脸,周九声和师风雷破门而入。郭折颜大吃一惊,知道靳小楼的预言应验了。他赶紧放下手中的毛巾,笑着说:“有事吗?”
  周九声说:“无事会找你吗?你干了好事,还不向人宣传,应该受到嘉奖。”
  郭折颜说:“何出此言?”
  周九声说:“你还在装糊涂,以为我们是糊涂蛋吗?”
  郭折颜说:“不敢。有话直言。”
  周九声说:“你为什么给‘狂飙’提供办公室批斗吴佳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郭折颜苦笑着说:“我不敢得罪他们,一旦报告你们,我不遭殃吗?”
  师风雷说:“你瞒着我们就不怕遭殃吗?你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一个大右派,居然如此放肆,想造反吗?”
  郭折颜笑着说:“不敢。我是风匣里的老鼠,两头受气。我谁都得罪不起,下次一定告诉你们。”
  周九声说:“老奸巨猾的东西,拿我们开涮,活得不耐烦了。”
  郭折颜担心受到“烈火”的惩罚,想了想说:“我给你们进一言,不知可否?”
  周九声见郭折颜态度诚恳,量他不敢胡言乱语,说:“讲。”
  郭折颜说:“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周九声心想,此法不失为无奈之举,盯着一脸谄媚的郭折颜说:“你以为我们是傻子吗?连这点小计谋都想不出来吗?念你过去比较规矩,今天放你一马,以后有什么事,一定及时向我们报告。”
  郭折颜眉开眼笑,说:“我会牢记你的话。”
  周九声和师风雷走了,郭折颜躲过一劫,暗自庆幸,不由哼起歌来。他不知道周九声和师风雷如何知道这个消息,他只跟甘蓬头和靳小楼讲过此事,难道是他俩把消息传出去的吗?后来郭折颜才知晓,“狂飙”已经披露了这个消息,只是他不知道而已。周九声和师风雷走后不久,高格士和师几休来找郭折颜下棋,郭折颜心里高兴,摊开棋盘与高格士下棋。高格士不仅经常跟郭折颜下棋,还到街上与高手过招,因此棋艺长进很快。高格士连赢几盘,郭折颜不服气,继续大战,结果屡战屡败。高格士见郭折颜屡败,提出休战,郭折颜只好罢战。郭折颜心里不服气,自己曾是高格士的导师,现在竟然是他的手下败将,决心潜心研究棋谱,来日再见高低。其实,他并不明白自己输棋的主要原因是心态不稳,潜意识里还在想着惹祸的事。
  周九声和师风雷回到“烈火”会议室,一心想复仇,打算批斗袁志空。周九声想起郭折颜的话,问师风雷可行不可行。师风雷说“狂飙”的着数并不高明,其实是向“烈火”学来的,“烈火”是“狂飙”的师爷。师风雷称自己有更高明的着数,于是跟周九声耳语几句,周九声点头,然后找鞠一格和齐莹莹等人商量。
  周九声向外放出口风,声称“烈火”准备文艺演出,因此叫“烈火”的文艺骨干加紧排练节目。天黑后,西院两个教室灯火辉煌,一个教室器乐喧天,一个教室很寂静。夜深了,“烈火”仍在排练节目。师风雷率领强任材和田公泉等人来到袁志空家,把袁志空从被窝里揪起来,绕道西院外的菜园,把袁志空带到西院的教室里批斗。
  周九声笑着对袁志空说:“知道叫你来干什么吗?”
  袁志空摇头。周九声生气,说:“曹凤光等人是阴谋家,暗中批斗吴佳几,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这是造反派的作为吗?鬼鬼祟祟,令人不齿。既然他们不仁,我们也不义,所以让你品尝深夜挨批的滋味。你害怕吗?”
  袁志空不言语。周九声更生气,厉声说:“你是哑巴吗?说话!”
  袁志空摇头。师风雷拍了一下桌子,喝道:“说话!”
  袁志空说:“不怕。”
  周九声说:“居然不怕。为什么不怕?”
  袁志空说:“你们让我交代问题,不是杀我剐我,所以不怕。”
  周九声说:“今晚就要杀你剐你,害怕吗?”
  袁志空说:“不怕。任由你们处罚。”
  周九声冷笑,说:“毕竟是蹲过敌人监狱的人,有胆量。关灯!”
  师风雷关了电灯。周九声借着教室外的微光,把袁志空拉到墙边,踢了袁志空几脚。袁志空感觉很疼,但不敢喊叫,怕遭受更多的拳脚,因此默默地忍受。袁志空不吱声,周九声觉得不过瘾,又踢了袁志空几脚,说:“你怎不喊叫?逞能?”
  眼前一片漆黑,袁志空不吱声。
  周九声说:“别以为只有曹凤光会耍手段,我也不是傻子。你的得力干将孔处士自以为是副司令,其实是瓮中之鳖,早晚会死在艾可究手里。你等着看他的尸骨吧。”
  周九声等人再次对袁志空拳脚相加,强任材上前阻拦,说做事别太过分。周九声骂强任材吃里扒外,对袁志空下手更狠,噼噼啪啪响了一通。夜深了,袁志空仍在挨批,隔壁的教室锣鼓喧天,异常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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