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2

　　二十一
　　
　　学校霎时间成立了两个造反组织，吴佳几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不知对自己而言是喜是忧。王思定被斗时低头弯腰，痛苦不堪，颜面扫地。吴佳几想，如果“狂飙”批斗他，恐怕也是这副惨状。当他想到身后有“烈火”拥护时，心里有了些许安慰，估计自己兴许不会遭批斗，或者批斗时不会那么惨。他躲在家里不愿出门，妻子劝他多和学生接触，兴许可以得到学生的保护。他认为妻子的话有道理，与其躲避，不如勇敢面对，与其在家担惊受怕，不如出去散心。早饭后，他走进校门，看见绿树成荫，春意盎然，顿觉神清气爽。柳树下，操场上，不少学生跟他打招呼，他心里热乎乎的。走到礼堂前，他停下脚步，看见墙壁上贴满了大字报，浏览了一下大字报的标题，快步向办公室走去。
　　吴佳几走进办公室，发现屋里湿气很重，便将门打开，到校部院附近的一排教室前溜达。这里极其清静，高大的杨树笔直挺立，绿叶在微风里忽闪；树下绿草成茵，已有几寸高，有的绽开了小花。他从教室的这头走到那头，看见间间教室空空如也，已经空了半年多了。他叹一口气，返回办公室，感觉湿气依然很重，于是拿着一个马扎坐在门前，等待屋里的湿气消散。校部院只住着几位领导，平时很少有人来此，文化革命开始更冷清了。他坐在马扎上想思考问题，又觉得没有问题可思考。如果在以前，他可以思考分管的工作和自己所教的课程，现在都无须他思考了。人说无事一身轻，他感觉身上很轻松，心里却空荡荡的，似乎五脏六腑全被掏空，已成一个废人。突然，他觉得自己的身子沉甸甸的，似乎有千斤重。他莫名其妙，动动身子，似乎没有那么重。他仔细寻找身子沉重的原因，原来没有走出自己所处境况的怪圈，心里总在想着自己的恶劣处境。他早早赶到学校，本想放松自己，不想依然放不下沉重的心理负担。他想进屋拿一本书看，又觉得不妥，怕被学生看见了，骂他逍遥自在，从而引来麻烦。他只好呆坐着，不思不想，木偶人一般。
　　一只喜鹊飞到吴佳几办公室屋顶的花栏上，无视屋檐下的吴佳几，仰头喳喳叫。吴佳几抬头，看见喜鹊翘着尾巴，叫得很欢，脸上现出一分喜色。难道喜鹊会给自己带来好运吗？他看着喜鹊欢叫，知道喜鹊在图自家欢乐，哪管人间喜忧。他重重叹一口气。喜鹊叫了一会儿，突然飞到离吴佳几不远的一棵杨树上，又喳喳叫起来。吴佳几觉得奇怪，喜鹊为什么叫个不停？难道自己会有喜事？不会的。他看着快乐的喜鹊摇头。
　　齐莹莹和应苛爱闲来无事，在校园里转悠，一转转到了校部院，见吴佳几坐在院里若有所思，走到他身边，一齐喊了一声：“吴校长。”
　　吴佳几认识两人，笑着说：“有事吗？”
　　齐莹莹说：“如果我们有事就不会闲转，不想一转转到你身边。刚才看见你看着树上的喜鹊，像在思考什么。”
　　吴佳几笑着说：“女孩子真细心，连我思考问题都看出来了。好厉害！其实我没有问题可思考，思考再多也无用，只能听天由命。”
　　吴佳几说得凄楚，齐莹莹和应苛爱理解他的心情。应苛爱笑着说：“你不要烦恼，我们会保护你，尽量让你不受伤害。”
　　两个女生如此体谅自己，吴佳几心生感激，说：“我给你们拿两个马扎坐。”
　　齐莹莹和应苛爱说：“不用了，我们站着说。”
　　吴佳几站起来，进屋拿来两个马扎，递给齐莹莹和应苛爱。齐莹莹和应苛爱坐在吴佳几对面，闲聊起来。
　　齐九州和强任材打了半天篮球，汗水涔涔，抱着篮球离开操场。两人走到水渠边，蹲下身子，撩起水渠里的清水洗了一把脸。齐九州想回宿舍休息，强任材说外面凉快，不妨随意转一圈，于是两人信步走进校部院。见齐九州和强任材来了，齐莹莹请两人坐下来说话。吴佳几认得齐九州和强任材，跟他们打了个招呼，让他们去办公室搬椅子，坐下来说话。齐九州和强任材搬来椅子，面对吴佳几坐下来。过去两人从没有跟吴佳几面对面坐着，有点拘谨。
　　吴佳几说：“你俩也是‘烈火’的成员吧？”
　　齐九州和强任材一齐说：“是。”
　　齐莹莹说：“吴校长，你对他们不熟悉，我介绍一下。齐九州是‘烈火’的骨干，敢说敢干，有魄力。别看强任材文弱，他是全校出名的笔杆子，人称‘第一笔’，文章写得特好。‘烈火’的重要文章都出自他手，他很厉害。”
　　听说强任材文章写得好，吴佳几饶有兴趣，说：“将来上大学，学中文，当个作家。”
　　强任材笑着说：“我初中都没有读完，现在又没书读，将来不可能上大学。至于当作家，更是遥不可及。文化革命是大事，国家的前途是大事，个人的事再大也是小事。我们要把国家大事放在头等重要的位置，自己的事将来再说。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才是无产阶级革命事业接班人的胸怀。”
　　齐莹莹说：“你喜欢革命，我也喜欢革命，我还喜欢读书。学校不上课，图书馆关闭了，找不到书读，遗憾。”
　　吴佳几低头沉吟，想鼓励他们多读书，又怕此话传出去给自己引来麻烦。如果不是这场革命，此时他们应该坐在教室里学习。面前几双渴望而又无奈的眼让他怜悯而又无奈。他看过强任材写的大字报，的确有文采，是个好苗子。他轻描淡写地说：“多读书有好处，国家离不开知识，你们离不开知识。”
　　突然飞来一只画眉，落在屋顶上，低头看着屋檐下的几个人叫个不停。一会儿，画眉飞下屋顶，落到离吴佳几几步远的一棵小杏树上，清歌丽语。画眉婉转的叫声吸引了几人的目光，他们一齐看着树上的画眉，人人脸上露出愉快的神色。
　　齐莹莹说：“多可爱的画眉！多美丽的杏花！刚才我怎没看见杏花？杏花太美了！”
　　这是一棵小杏树，今年第一次开花，尽管树上的花朵不太多，依然十分美丽，让人眼前一亮。画眉在小杏树上叫够了，展翅而飞。看着远去的画眉，强任材回过头来，对吴佳几说：“天高任鸟飞。我想飞起来，可我没有一双翅膀。”
　　齐莹莹说：“多愁善感，像个女生，没出息。你把革命放在第一位吧。”
　　应苛爱说：“吴校长，听说你毕业于北京一所大学，是吗？”
　　吴佳几说：“是。”
　　齐莹莹眼里流露出羡慕的目光，说：“大学什么样？好吗？”
　　吴佳几说：“当然好。比我们学校大多了。大城市比我们山区好多了。”
　　齐九州说：“去年冬天大串联，我去了北京，首都太美了。如果能在大城市生活，太滋润了。”
　　应苛爱说：“做梦！一个土包子，异想天开。”
　　几人海阔天空谈论，天渐渐阴下来，并且刮起了小风。汗水未干的齐九州和强任材感觉有点凉，连忙把衣服披在身上。吴佳几抬头看了看天，感觉不会下雨，还想聊下去。这时，收发员给吴佳几送来一叠报纸，大家争着看报纸上的新闻。收发员走到袁志空的办公室门前，看见门紧锁着，便把报纸从门底下的缝隙塞进去。吴佳几嘱咐收发员，以后把报纸及时送来。每人手里拿着一份报纸，如饥似渴地看着，不觉天更阴了。
　　袁志空走进校部院，看见吴佳几和几个学生看报纸，也不吱声，径直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应苛爱看见袁志空关上了门，小声说：“大叛徒，羞耻！”
　　齐莹莹大声说：“有些人看起来冠冕堂皇，其实是个大草包。出卖革命同志的人绝对没有好下场。我最讨厌贪生怕死的人。要是我，刀搁在脖子上，脸不变色心不跳。”
　　齐莹莹的豪言壮语令吴佳几吃惊，他没想到一个女孩子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欲言又止，继续低头看报纸。突然刮来一股大风，风卷起地上的尘土向他们扑来，手中的报纸被风卷起来，在空中随风飘扬。齐九州和强任材去追赶随风飘扬的报纸，吴佳几赶紧走进屋，紧闭屋门。齐莹莹和应苛爱捂着脸向风中跑去。
　　
　　二十二
　　
　　让曹凤光和周天寒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烈火”为什么不先批斗袁志空，而先批斗王思定，不知周九声葫芦里装的什么药。按理说，“烈火”认定袁志空是叛徒，其罪行比王思定大得多，理应先批斗袁志空，而事实恰好相反。周天寒委托严凤蓉和夏蓉蓉去打听原因，没有得到回音。曹凤光和周天寒沿着校外的一条马路边走边聊。夜晚的马路异常寂静，极少有车辆驶过，马路两边的大柳树在马路上刻出浅淡的影子。两人的心像空旷的夜空一样空旷，一直琢磨不透“烈火”的动机。周天寒揣测，“烈火”可能惧怕“狂飙”的力量，因为“狂飙”要保护袁志空，因而不敢批斗袁志空；也许“烈火”惧怕袁志空在当地的声望，怕引起群众的不满。曹凤光则认为另有原因，到底是什么原因，他说不清楚。毕竟这是别人的事，琢磨不透就不必煞费苦心。他们谈到目前的任务，认为“狂飙”应该像“烈火”那样，搞一次声势浩大的批斗会。批斗谁？这需要认真考虑。如果像“烈火”那样批斗王思定，两人认为没味道，因为“烈火”已经批斗过一次。批斗白九同，未尝不可，但觉得味道淡了一点。如果批斗吴佳几，倒是很有火药味，因为“烈火”保护吴佳几。周天寒认为既然有所动作，就应该搞大动作，小动作不痛不痒不过瘾。曹凤光也有此意。两人意见统一，立刻跑回学校，召集“狂飙”的骨干开会。
　　曹凤光在“狂飙”的骨干会上提出批斗吴佳几，与会者一致赞同。他们看见“烈火”批斗王思定，觉得很过瘾，几天来心里一直痒痒的，曹凤光提到的事正是大家心里想做的事，因此建议一经提出，大家立刻赞同。周天寒向大家提出一个问题，批斗吴佳几会不会引来麻烦。对此，大家的意见出现了分歧。有人认为批斗走资派是大势所趋，任何人不能阻挡，否则是逆流而动，必然遭到人们唾弃。有人认为“烈火”保护吴佳几，如果批斗吴佳几，会遭到“烈火”的反对，甚至会引起激烈冲突。曹凤光要求大家就此事展开讨论，争取取得一致意见。
　　严凤蓉想起齐莹莹和夏蓉蓉发生争吵时说过一句话，“烈火”不惧怕任何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严凤蓉不知齐莹莹所指何事。如果指的是批斗对象，“狂飙”就要慎重考虑；如果只是泛泛而论，那就不必过于谨慎。有人主张不必当真，想干什么干什么，不能看别人的脸色行事。有人则主张谨慎为好，不要出现首战不利的结果，遗人笑柄。曹凤光嘱咐严凤蓉设法从齐莹莹口中探底细，然后再定夺。严凤蓉回到宿舍，见齐莹莹在看书，凑到跟前一看，是一本小说。
　　严凤蓉说：“你也看起小说来了，竟有如此雅兴。”
　　齐莹莹说：“你以为我是个粗人，只知道呐喊助威，没有一点闲情逸致？”
　　严凤蓉笑着说：“别人不了解你，我能不了解你吗？你既是一位武将，也是一个文才，你的语文成绩那么好，可以跟强任材一比高下。”
　　齐莹莹说：“我只会读，不会写，跟强任材差远了。”
　　严凤蓉笑着说：“你有的长处他未必有，你未必比不上他。”
　　齐莹莹说：“我有什么优点？不就是敢打敢拼吗？一个女孩子，是不是有点过头？”
　　严凤蓉说：“不过头。文化革命不就是需要敢打敢拼的人吗？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造反派，我欣赏你。”
　　齐莹莹说：“能得到你的欣赏，实在难得。我们是两条道上的人，我不会跟你们走。”
　　严凤蓉说：“人各有志，不能勉强，我尊重你的选择。‘烈火’的队员胆子小，都像你就好了。‘烈火’不批斗袁志空，却去批斗王思定，我看是‘怕'字当头。”
　　齐莹莹笑着说：“你以为‘烈火’的队员真那么胆小吗？错！那是策略。‘烈火’怕批斗袁志空引来麻烦，导致出师不利，因而选择批斗王思定。当前的斗争目标是党内走资派，不能让走资派逍遥自在，哪个走资派都免不了上台挨批。如果大家做事不过头，谁能阻挡得了谁？”
　　严凤蓉笑着说：“你是明事理的人，真好。”
　　严凤蓉推说上厕所，走出宿舍，赶紧跑去找曹凤光。严凤蓉把齐莹莹的话转述一遍，曹凤光立刻找周天寒商量。第二天早上，“狂飙”再次召开骨干会议，曹凤光把严凤蓉得来的消息告诉大家。大家异口同声，赞成立刻组织力量批斗吴佳几。组织事宜由周天寒和严凤蓉负责，任卫宇准备批斗内容，任建春、刘长江和白玉龙等负责押解吴佳几。不料孔处士提出一个问题，让大家顿时目瞪口呆。
　　孔处士说：“如果‘烈火'出面阻拦批斗吴佳几，怎么办？是强行批斗，还是退让罢休，必须事先做好准备，免得到时不知所措。”
　　曹凤光认为孔处士的意见很好，防患于未然，才会处乱不惊，要求大家各抒己见。周天寒认为既然决定批斗吴佳几，就不能退缩，否则遇到更大的麻烦就束手无策。大家认为周天寒的话有道理，必须迎难而上，决不能退缩。孔处士担心发生冲突，引来不良后果，建议慎重考虑，不能莽撞行事。
　　孙仲牟认为这事不可太忧虑，如果真出现孔处士所说的情况，建议组织一支敢死队，保护批斗现场。同时，尽可能推迟张贴批斗海报的时间，最好在批斗会开始前一小时贴出，让“烈火”没有时间应对，打个措手不及。校内海报不签署具体批斗时间，校外海报可以签署具体时间。大家认为孙仲牟的主意极妙，于是立刻让王乾古和童玉环组织敢死队。会后，两人物色了二十个强壮有力的队员组成敢死队。
　　晚饭后，人们看见礼堂墙上贴出批斗吴佳几的海报，有人兴奋，有人惊奇。齐莹莹和应苛爱最先看到海报，不禁大吃一惊，连忙去找周九声。周九声正在操场打球，见两人急匆匆而来，问有什么事。
　　应苛爱说：“‘狂飙’要批斗吴佳几！”
　　周九声说：“什么时间？”
　　应苛爱说：“不知道。没写具体批斗时间。”
　　周九声吩咐她们赶紧召集“烈火”的骨干开会。“烈火”的骨干很快到会，周九声把批斗吴佳几的消息告诉大家，征求大家的意见。马万齐立刻表态，必须阻止批斗吴佳几，否则“烈火”脸上无光。袁尚草和叶火高举双臂，支持马万齐的主张，齐九州强烈要求阻止批斗吴佳几。艾可究则认为既然没有签署批斗时间，说明“狂飙”有所顾忌，也许是试探“烈火”的反应。如果“烈火”强烈反对，也许“狂飙”会放弃批斗；如果“烈火”态度暧昧，“狂飙”会立即批斗。周九声认为艾可究的推测有道理。
　　马万齐认为如果“烈火”做出让步，“狂飙”一定会批斗吴佳几，那么“烈火”支持吴佳几就是一句空话。这不仅会贻笑他人，助长“狂飙”的气势，还会损害“烈火”的声誉，打击“烈火”队员的积极性。总之，让步是软弱的表现，弊多利少。艾可究则认为如果“烈火”阻止“狂飙”批斗吴佳几，那么以后“烈火”也休想批斗袁志空，从而让袁志空逍遥自在，失去重要打击目标。袁尚草、叶火和齐莹莹几人极力支持马万齐，只有师风雷和强任材少数几人支持艾可究。面对分歧，周九声难以定夺。强任材认为让步并不说明“烈火”软弱，如果从“烈火”的斗争目标和长远利益来看，让步利大于弊。至于谁是真正的走资派，不在于口号喊得有多高，而在于事实。如果“狂飙”拿不出有力证据证明吴佳几是走资派，反而损害自己的名声。只要“烈火”注意保护吴佳几，批斗对吴佳几不会有多大的损害。让步是为了前进，让步不是软弱。
　　周九声认为强任材的分析有理，强任材的意见得到多数人的支持。周九声根据强任材的建议，要求组织一支二十人的队伍保护吴佳几，免得吴佳几受伤害，大家表示赞成。袁尚草、叶火和田公泉等立刻报名参加保护队。周九声还安排齐莹莹和应苛爱等人注意收集消息，有新消息及时汇报。齐莹莹等人不敢怠慢，散会后立即四处探听消息。她们向“狂飙”的同学打听消息，结果一无所获。正在她们焦急时，突然有人说“狂飙”贴在街上的海报显示批斗时间在今晚。齐莹莹立刻把消息告诉周九声，周九声立刻通知保护队，然后带着师风雷等人到操场察看情况。他们来到操场，发现没有任何动静。按理说，时近黄昏，“狂飙”应该准备批斗现场，但操场没有一点动静，周九声等人满腹狐疑。
　　“狂飙”早已料到“烈火”会出面干涉批斗吴佳几，因此组织了一支二十人的揪斗队。出于保密，曹凤光让周天寒率领五六个人，在晚饭后将吴佳几从家带走，从后门进入校园，将吴佳几隐藏在一间学生宿舍。吴佳几被“狂飙”的几个队员牢牢控制着，屋内光线一点点暗下来，突如其来的行动让吴佳几忐忑不安，不时用手抹着头上的冷汗。天黑前，曹凤光带领一帮人布置批斗会场。“烈火”的队员看见“狂飙”的队员在布置批斗会场，知道批斗会马上开始，连忙派人去找吴佳几，结果不见人影。田公泉等人很着急，急忙向周九声汇报情况，周九声看到事已至此，只好让“烈火”的保护队在操场待命。
　　批斗会场布置就绪，灯光耀眼，标语醒目，喇叭声嘹亮。主席台上站着“狂飙”的七八个队员，台下站着“狂飙”的几百名队员和校内外的群众，单等吴佳几到场。人们左顾右盼，四处寻找吴佳几，却迟迟不见他的身影。突然，人们看见主席台一侧出现骚动，有人踮起脚尖看，见几个学生拥着吴佳几走上台来。台上立刻有人高呼：“打倒吴佳几！”
　　台下立刻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口号声，台上台下的口号声相互呼应，此起彼伏，响彻校园。吴佳几被“狂飙”的几个队员押着，呆立台前，战战兢兢。周九声想拯救吴佳几，又担心引来不良后果，心中暗恨曹凤光。
　　批斗会结束后，吴佳几拖着僵硬的双腿走下台。齐九州、强任材和雷凤凤见吴佳几气色不好，担心发生意外，于是护送吴佳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