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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名称:旋风 作者:碾子 发布时间:2023-11-19 22:22:03 字数:7495
十一
不知不觉,曹凤光和周九声渐渐疏远了。两人曾一起了解当权派的情况,想一起造反,不料周九声不找曹凤光说心里话,却找师风雷等人说话。周九声发现自己与曹凤光对当权派的看法不同,便主动疏远了曹凤光。曹凤光忙于拉拢意见相同的人一起革命,并没注意周九声一天天离自己而去。当他发现周九声跟他交流少了,总是独自行动,这才意识到彼此间的隔阂。他不愿让周九声离开自己,想让周九声和自己一起革命。虽然两人依然住在一个宿舍,但周九声总是早出晚归,曹凤光甚至找不到跟他说话的机会。曹凤光打算跟周九声推心置腹聊心里话,一直等到夜深,周九声才走回宿舍。周九声走进宿舍,看见灯亮着,于是拉灭灯上炕睡觉。曹凤光翻了个身,面朝周九声,说:“我们说一会儿话。”
周九声说:“有必要吗?你我观点不同,难以走到一起。并不是我有意疏远你,并不是我不珍惜我们之间的友谊,而是革命将你我拉向不同的方向。我知道你想说服我,其实我也想说服你,但我知道谁都说服不了谁。与其如此,不如各行其是,互不干涉,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曹凤光说:“我不赞同你的说法。虽然我们在认识当权派问题上有分歧,但我们可以通过交流达成一致。如果你能说服我,我跟你走;如果我能说服你,你跟我走。我不愿看到彼此分道扬镳,我希望我们是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而不是敌人。”
周九声说:“我看谁都说服不了谁,不用白费力气了。我困了。”
曹凤光叹口气,不再吱声,陷入深深的苦恼。曹凤光想继续说服周九声,周九声鼾声如雷,曹凤光只好作罢。第二天下午,周九声回到宿舍,看一眼正在看书的曹凤光,说:“我要搬出去住。”
曹凤光抬头,本想挽留周九声,看出周九声一副决绝的样子,淡淡地说:“随便吧。”
看着周九声拎着铺盖走出门,曹凤光异常失意,眼看着友谊的纽带被造反的快刀轻轻斩断。曹凤光和周九声都没有想到彼此会走向哪里,彼此间会发生什么事,只是觉得眼前的分手有点尴尬,有点惋惜,但无可奈何。
任卫宇花了三个小时写好了大字报稿子,然后交给周天寒抄,严凤蓉、曾玉萍和童玉环在一旁帮忙。周天寒抄好大字报,孙中牟带着王乾古、刘如曹和刘长江到礼堂贴大字报,人们哗啦一下围过来。一会儿,红色大字报贴满了半堵墙,内容是支持革命干部袁志空,其中列举了袁志空的革命功劳和执行的革命路线。正在人们仰头读大字报时,又一拨人走了过来,手里拎着大字报和糨糊桶。围观的人立刻转过头看着这拨人,询问大字报的内容。拎糨糊桶的人说,“一会儿贴出来就知道了,一定让你们震惊”。这拨人看见礼堂的半面墙被红色大字报占据,只好到另一半墙张贴大字报。有的同学急于了解大字报的内容,赶紧上前帮忙,十张白色大字报很快张贴完毕,其内容是打到王思定。礼堂的一面墙上张贴着红白两张大字报,一张保护革命干部,一张打倒走资派,两者形成鲜明对比。顷刻之间,礼堂墙下聚集了很多师生。
先看完大字报的人立刻小声议论起来,有的认为这张大字报好,有的认为那张大字报好,有的不置一词,只听别人议论。一时间,礼堂前成了人的海洋。曹凤光、任卫宇、严凤蓉和曾玉萍等人挤在人群里听议论,并不发表自己的意见。听见有人赞扬他们的大字报,他们脸上露着喜色,夸奖此人好眼光。听见有人提出反对意见,也不计较,只是带着疑惑的眼神看着他们。曹风光等人不发表自己的意见,是昨天会议上孙中牟和曹凤光向大家提出的要求,要求大家遇到赞同的人,多加鼓励,争取让他们站到自己这边来;对于持有不同意见的人,不能挖苦讽刺,要给他们转变观点的时间,免得这部分人跑到对方去,因此大家只看不说。
周九声、师风雷、强任材和齐莹莹等人也挤在人群中听反应。这张打倒王思定的大字报先由周九声等人集体讨论,然后由强任材执笔起草。强任材是初三学生中的写作高手,见地深刻,文笔犀利。周九声看了一眼曹凤光,见他不吱声,心里很得意。曹凤光看见周九声得意,明白两人的友谊就此而去。
马万齐夫妇走进校门,远远望见礼堂前聚集着很多人。他们不知道校内出现了什么事。蒋衡益催促马万齐快点走,马万齐加快了脚步。他们走到礼堂前,这里人头攒动,隐隐约约看见艾可究、邵春风、孔处士等老师也挤在人群中。蒋衡益顾不得看人,仰头读大字报。她很快读完了两张大字报,看着一直站在身边的马万齐,低低地说:“怎样?”
马万齐说:“我觉得打倒王思定的大字报很好,一是紧跟目前的形势,二是选定了打击对象,三是文笔犀利,说服力强。”
蒋衡益摇头,说:“我的看法跟你不同,我赞同支持袁志空的大字报。袁志空是老革命,革命功劳大,人正派,没有路线问题,应该加以保护。如果像‘一把火’那样,不分青红皂白,横扫一切,谁来领导群众?王思定是有一些问题,但是不是走资派,要仔细甄别,妄下结论,难以服人。”
马万齐听见蒋衡益越说声音越大,连忙说:“有话回家说,别在这里吵吵嚷嚷,影响不好。”
蒋衡益自觉理亏,不言语,离开马万齐去找别人说话。蒋衡益凑到邵春风跟前,笑嘻嘻地看着邵春风。邵春风不解,说:“你应该看大字报,我有什么看头。”
蒋衡益依然笑嘻嘻地说:“此一时彼一时。如果是过去,我未必会仰头看你,现在不同了。你的一把火烧得好,熊熊火焰燃遍了校园,你立了头功。”
邵春风很得意,笑着说:“算不上什么功劳,只不过紧跟形势,响应党中央的号召,率先放了一把火而已。如果算是功劳,那只是我的眼光锐利,瞅准了时机。后生可畏,那些学生比我还厉害,敢打敢拼,在所不惜。以你的性格而论,你不甘人后,会后来居上。”
两人相互吹捧,都飘飘然,其实彼此并不服气。
蒋衡益说:“我哪有你的本事?我们的确应该积极投身到这场史无前例的革命运动中去,不能辜负毛主席他老人家的期望。这两张大字报,你觉得哪张好?”
邵春风说:“我不隐瞒自己的观点,我赞成打倒王思定,至于袁志空,我觉得他的问题很多,不在保护之列。你的观点呢?”
蒋衡益说:“我不赞成你的观点,我的观点与你恰好相反。”
邵春风俯视着蒋衡益,说:“理由呢?”
蒋衡益见话不投机,不愿与邵春风多说,说:“日后再说。”
蒋衡益离开邵春风,看见孔处士站在一棵大柳树下一边抽烟,一边看着人群。蒋衡益走到孔处士身边,说:“你真逍遥,坐壁上观,不太好吧?”
孔处士笑着说:“虽说我远离人群,可我的心跟人群近。尽管我名叫处士,适逢如此形势,不会消极遁世,会积极入世。”
蒋衡益说:“你不愧是新时代造就的人,把国事放在第一位,可敬可佩。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人人都应该出一份力。”
孔处士说:“你过奖了。你对这两张大字报有什么看法?”
蒋衡益说:“我不隐瞒自己的观点,我赞同支持袁志空,暂时反对打倒王思定。你呢?”
孔处士说:“我赞同你的观点。革命最重要的是分清革命对象,不能敌我不分。”
蒋衡益说:“你的话有见地。我们是老师,看问题要比学生站得高,看得远,不能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蒋衡益遇到了知己,喋喋不休,还想继续说下去,有人喊孔处士。孔处士一看是孙中牟和曹凤光,便告辞蒋衡益,跟着两人走了。
快到午饭时分,人们纷纷离开礼堂,回宿舍等待开饭。严凤蓉和曾玉萍回到宿舍,严凤蓉揭开炉盖,看见炉火将残,便拿起煤铲子给火炉里添了两铲子煤,火苗立刻一喷一喷燃烧起来。炉火旺了,严凤蓉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端起喝水缸猛喝两口凉水。曾玉萍见严凤蓉贪婪地喝水,以为她肚子饿了,说:“我的包里还有半块馒头,给你吃。”
严凤蓉说:“我不饿。人们对我们的大字报很满意,我心里十分高兴,哪会感觉肚子饿?任卫宇的那支笔真好,观点明确,论据充足,说服力很强。”
曾玉萍说:“任卫宇有一支好笔,令人羡慕,我有这么一支笔就好了。”
严凤蓉爬上炕,坐在炕上,感觉有点累。听见曾玉萍的“羡慕”二字,笑着说:“如果你真心羡慕,那支笔给你,要吗?”
曾玉萍说:“要。”
严凤蓉笑着说:“你太贪婪了。你手里有师风雷还不够,还要抢人家应苛爱的人。那么多人,你顾得了吗?人心不足蛇吞象。”
曾玉萍说:“我是说喜欢那支笔,并不是要他的人,你连人和笔都分不清,难怪你的数学一塌糊涂。”
曾玉萍揭自己的短,严凤蓉心里不舒服,用手使劲拍了一下炕,说:“我要有你的数学脑子,我手里也会有一个男生,借你的脑子用一下,让我也开开荤。”
曾玉萍爬上炕,躺在严凤蓉身边,面朝着严凤蓉,手揪着严凤蓉的长辫子,严凤蓉直喊疼。
曾玉萍说:“你哪是要我的脑子?分明是想抢我手里的人。如果真要人,给你,我分文不收。”
严凤蓉说:“我没有那么贪婪,别人的东西我不要,不道德。”
突然,夏蓉蓉闯进门。严凤蓉和曾玉萍躺在炕上说悄悄话,不理夏蓉蓉。夏蓉蓉揭开炉盖,拿起捅火棍使劲捅炉子。严凤蓉立刻坐起来,说:“别乱捅炉子,火正旺。”
夏蓉蓉说:“兴你们捅火,不许我捅火吗?别以为你们放了一把火,就自以为是。”
严凤蓉溜下炕,瞅着满脸怒气的夏蓉蓉,不知她受了谁的气。严凤蓉想,她心里一定有事,否则不会如此生气。严凤蓉摸着夏蓉蓉的长辫子说:“谁欺负你了,跟大姐说。”
夏蓉蓉欲言又止,低着头看着炉盖。一会儿,夏蓉蓉说:“齐莹莹总粘着周九声,像什么话!分明是要我的难堪。大家同吃同住,何苦!我招她惹她了吗?”
严凤蓉得知夏蓉蓉心里的委屈,正要安慰夏蓉蓉,躺在炕上的曾玉萍翻过身来,咯咯笑。严凤蓉瞪着曾玉萍,一个劲使眼色,曾玉萍全然不理,依旧笑个不止,直笑得严凤蓉心里发毛,笑得夏蓉蓉怒火中烧。
“别笑了!”严凤蓉断喝一声。
曾玉萍骤然停止了笑声,一骨碌爬起身来,并不理怒发冲冠的严凤蓉,而是看着亦怒亦悲的夏蓉蓉。曾玉萍实在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严凤蓉忍无可忍,瞪着曾玉萍说:“幸灾乐祸!别以为自己手里的人安全,照样有人惦着,有你哭鼻子的时候。”
曾玉萍说:“我不怕。属于我的,会在我手里;不属于我的,随他便。何必忧心忡忡?”
齐莹莹推门进来,几人一齐看着齐莹莹,齐莹莹好生奇怪。齐莹莹不解,只过了一个上午,面前的几个人似乎不认识她。她不理会几人的异样眼神,爬上炕,仰面躺着。夏蓉蓉又揭开炉盖,拿起捅火棍使劲捅火。齐莹莹看着满脸怒气的夏蓉蓉,感觉气氛不对,不明白夏蓉蓉为何生气。曾玉萍瞅着齐莹莹,见她满不在乎,怒从心起。过去几人总是同出同入,现在齐莹莹总是独来独往,曾玉萍心里不满,但不愿说出来。此刻,曾玉萍忍耐不住,说:“自立门户姑且不说,夺人之爱算哪般?”
齐莹莹见几个人都瞅着自己,感觉势头不对,立刻坐起来。齐莹莹冲着曾玉萍说:“自立门户是我的自由。我有我的观点,你有你的观点,不能强迫别人接受你的观点。正如你的鞋只能适合你穿一样,并不适合我穿。我夺谁的爱了?”
严凤蓉说:“你心里清楚,何必让我们挑明?自重吧,别同室操戈。”
应苛爱路过门前,听见屋里有吵闹声,便开门进来。应苛爱发现几个人气色不对,看出她们在吵架。齐莹莹见应苛爱进门,就像看见救星,连忙溜下炕,走到应苛爱跟前,拉着应苛爱的胳膊。其他人冷眼瞅着齐莹莹,应苛爱明白面前的人共同对付齐莹莹。她不能让齐莹莹受气,冲着严凤蓉说:“人各有志,你们为什么要合伙欺负齐莹莹?你们有一点同学情谊吗?走,吃饭去!”
应苛爱拉着齐莹莹走出门,正要进门的童玉环躲闪不及,三个人撞在一起。童玉环生气,瞪了两人一眼,愤然走进门。
十二
看见别的女生端着饭纷纷走回宿舍吃饭,严凤蓉才心事重重地端着饭碗走出宿舍。严凤蓉走到食堂窗口,窗口只有寥寥几人等着打饭。上午看完大字报后,严凤蓉去找袁尚草,询问打倒王思定的大字报是不是出自他手,袁尚草摇头。严凤蓉很熟悉袁尚草的文笔,因为他们是同班同学。她之所以询问袁尚草,只不过想证实一下自己的眼光,因为她看出打倒王思定的文章不像出自袁尚草之手。她为袁尚草写出炮打司令部的文章感到骄傲。当她询问袁尚草对两张大字报的看法时,她的心凉了,因为袁尚草赞同打倒王思定,而不赞成保护袁志空,这与她的观点正好相反。她心里琢磨,如果在大是大非问题上产生分歧,势必拉开自己和袁尚草的距离。本来他们初中已经毕业,她和袁尚草考到了同一所中专,并且拿到了录取通知书。由于文化革命,录取通知书成了一张废纸,他们留校闹革命。
校内出现保护袁志空的大字报,周九声和师风雷并不感到意外,但吃惊不小。当前党中央号召打击走资派,有人不是揪走资派,而是保护所谓的革命干部,这与党中央的号召大相径庭。他们知道哪些人张贴这张大字报,猜想持有这种观点的学生不在少数。如果不把这些保皇派拉过来,这股力量会给打击走资派形成巨大阻碍,于是周九声去找齐莹莹了解情况。看了两张大字报后,本来就犹豫不决的夏蓉蓉更加犹豫,不知道自己应该支持谁反对谁,她想听周九声的意见,不想却看见周九声正跟齐莹莹谈话,于是赌气回到宿舍。
周九声从齐莹莹的口中得知,持保护袁志空观点的人不单有孙中牟和曹凤光等人,还有孔处士和蒋衡益等人,意识到形势严峻,于是赶紧找师风雷和强任材等人商量对策。
周九声等人的碰头地点在艾可究的办公室。会上确定了两项内容,一是坚定打击王思定的信心,并且确定新的打击对象,然后采取行动;二是了解学生的思想状况,做一部分学生的思想工作,尽量争取更多的学生支持自己。明确任务后大家分头行动。
马万齐夫妇回到家里,都很兴奋,他们为学校出现的大好革命形势高兴。尤其是蒋衡益,连饭都顾不上做,坐在炕边唠叨不停。马万齐见蒋衡益无心做饭,便拿来和面盆和面。和好了面,马万齐又开始洗菜炒菜。这时两个孩子钻进蒋衡益的怀里,蒋衡益摸着孩子的头说:“妈妈今天高兴,你们自己去玩。”
正在炒菜的马万齐说:“再高兴也得吃饭哄孩子,家事国事都得管,不能撒手不管。”
蒋衡益说:“我知道你对我支持袁志空不满意,我对你打倒王思定也不高兴。国事家事两码事,何必扯在一起?”
马万齐说:“如果国事能填饱你的肚子,成天去闹国事,不用管家事。国事是千万人的事,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再说谁是谁非没有定论,何必太认真?”
蒋衡益负气拉着孩子到门外玩,马万齐默默地做饭,感觉妻子太任性了。
孔处士被曹凤光和周天寒叫去,孔处士知道他们有事跟自己商量。孔处士曾是他们的任课老师,他们十分信任孔处士,而且又听说孔处士与他们的观点相同,所以把他叫去。曹凤光等人不仅想获得更多学生的支持,也希望得到更多老师的支持。孔处士把他们带到自己的办公室,问有什么事。
曹凤光说:“刚才你看了大字报,有什么看法,跟我们交流一下。”
孔处士说:“这两张观点不同的大字报出自不同的学生,虽说两种观点不是完全对立,但可以看出是两股不同的力量。大字报涉及两个人物,而不是一个人物,所以两股力量并不是完全对立。如果将来涉及一个人,就可以看出两股力量是否对立。我估计,将来会出现严重分歧。我不希望看到四分五裂的状况,但事情的发展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走一步看一步,只能顺势而为。至于对袁志空和王思定的看法,我认为袁志空是老革命,是革命干部,应该予以保护。王思定有不少问题,性情暴戾,工作方法简单,只抓升学率,不重视学生的思想教育。从当前打击走资派的潮流来看,王思定应在打击范围,我赞同打倒王思定。不过,我倾向于你们的观点,愿意站在你们这一边,保护革命干部。保皇派的帽子不好戴,很沉重。”
听了孔处士的一席话,周天寒很高兴,笑着对孔处士说:“只要你支持我们,愿意站在我们这一边,我们会充分信任你,把你当作我们的良师益友。现在我们只发表了对袁志空的观点,还没有发表对王思定、白九同和吴佳几的观点,我们会向全校师生陆续发表我们的观点,让广大师生鉴别谁对谁错,从而做出正确的选择。你对吴佳几有什么看法?”
孔处士说:“打倒!”
孔处士认为吴佳几很聪明,是抓升学率的典型,他不重视学生的思想教育,鼓动学生成名成家。这是修正主义思想作怪,是走资本主义道路,因此应该列为打击对象。孔处士听说吴佳几私下拉拢一些学生支持自己,发展支持自己的力量。这是什么行为?不是对抗文化革命的行为吗?具有这种行为的人,说明他有问题,说明他惧怕运动。对抗革命运动的是什么人?只能是那些死心塌地的走资派。这种人自然在打倒之列,应该立即采取行动,决不能让他逍遥自在。
孔处士的话让周天寒很激动,周天寒对曹凤光说:“我们应该立即行动起来,向全校师生发出呼吁,坚决打倒吴佳几。”
曹凤光说:“我们立刻行动。为了增加说服力,我建议孔老师给任卫宇提供吴佳几的罪行,由任卫宇起草大字报稿子。”
孔处士说:“我一定全力帮助任卫宇,还有一个人也可以参加我们的行动。”
周天寒说:“谁?”
孔处士说:“蒋衡益。她找我谈过她的观点,她跟我们的观点一致,我们应该积极争取她,不要让她跑到那边去。”
曹凤光说:“你去找蒋老师,你们一起帮助任卫宇起草大字报稿子。”
孔处士说:“没问题。蒋衡益一定会积极支持我们,我们要让这张大字报成为一颗重磅炸弹,让它落地开花,震撼校园。”
周天寒立即去找宿舍任卫宇,同学说他打球去了。周天寒跑到操场一看,任卫宇正在打篮球。周天寒把任卫宇叫到场边,小声嘀咕了几句,任卫宇告辞球友,跟着周天寒去找孔处士。他们走到食堂附近,碰见严凤蓉和曾玉萍端着脸盆去打水。严凤蓉拦住周天寒,问他们匆匆忙忙做什么。周天寒连忙把两人拉到一棵大柳树下,说有要紧事。
曾玉萍说:“什么事?神神秘秘的。”
周天寒说:“我简单告诉你们,我们又要采取一个大行动,此次行动的目标是打倒吴佳几。这消息振奋人心吧?”
严凤蓉说:“的确振奋人心。这么好的消息,怎不早告诉我们?”
周天寒说:“这事也是刚刚定下来的,找机会我跟你们仔细谈。这次行动有几位老师支持,我们充满信心。”
曾玉萍说:“哪个老师支持我们?”
周天寒说:“孔处士和蒋衡益。”
严凤蓉说:“人多力量大,再说老师能给我们出好主意。”
周天寒说声有事,拉着任卫宇跑了。任卫宇得到曹凤光和周天寒的信任,心里暖洋洋的,决心充分展示自己的才能。孔处士接受了曹凤光和周天寒的委托,赶紧去找蒋衡益。他跑到蒋衡益的办公室,蒋衡益夫妇正在看报纸。蒋衡益意识到孔处士在找她,问:“找我吗?”
孔处士说:“是的。你出来一下。”
蒋衡益走出办公室,孔处士把她叫到墙角僻静处,悄悄地说:“曹凤光和周天寒听说你支持他们的观点,因此很信任你,让你帮他们。你愿意吗?”
蒋衡益说:“当然愿意。你知道我工作积极,凡事不落人后,文化大革命这么大的运动,我能冷眼旁观吗?我要紧跟毛主席,积极响应党的号召,积极投身到运动中来,为这场运动做贡献。革命运动可以锻炼人,岂有不愿之理?”
孔处士说:“好!我的想法跟你一样。让我们同舟共济,将这场革命进行到底。”
蒋衡益回到办公室,马万齐问她有什么事,蒋衡益只说有事,并不说有什么事,跟马万齐打声招呼,便跟着孔处士走了。他们来到孔处士办公室门前,周天寒和任卫宇正在等候他们。孔处士打开门,几人进屋,围着炉子密谈,一直谈到晚饭时刻。晚上,任卫宇挥笔夜战,午夜过后才停下手中的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