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篇 兴师问罪

　　待所有人坐定，雷震走到中间长桌处对着众人道：“今日乃我这小孙女诞辰之日，本该设宴款待。皆因数月前，老朽于府中摆下品乐宴，请了众多老友及识音律的朋友，不想宴上一曲琴音，铸成大错！许多老友皆因我之过而丧了命。”雷震说到此处，不觉又想起当日之事，掩面悲泣，顿了一顿才又道，“老朽心中悲痛万分，早已生不如死。苟活至今，一则为将事情原委道出，二则也给众位一个交代。今日请来少林高僧和武当道长来此，便是做个见证，日后众位也可对江湖中人言明雷府做事，向来是光明磊落的。”
　　一人站起身来对着雷震及少林武当众人一抱拳道：“雷老爷子，您向来在江湖中威望甚高，我等十分敬仰。今日又是贵府小千金华诞，本不该刀剑相逼。既有少林高僧和武当道长在此，能不动刀剑最好。不过那日在雷老爷子断魂曲中丧命的，不是我们各门派的前辈，就是同门手足，因此必须讨个说法。既然老爷子您说要给我们一个交代，那再好不过，不知如何交代法？如果不能令我等满意，说不得我们也就先礼后兵了！”
　　此话看似说的在理，却透着明显的威胁之意，雷家人心中甚是不快。
　　“阁下未免有点太心急了吧！方才老爷子说的明白，一则为道出事情原委，现在事情尚不清楚，阁下便要问罪了么？”薛宝奇反问道。
　　另一人站起身来道：“当日之事，江湖中人尽皆知，琴痴一曲断魂曲，残杀诸多武林同道，这还有什么可说的？”
　　“是么？本殿下怎么不知道有此事？如此说来，你是当事之人喽？怎么你还活着？”云之风讥讽到。
　　那人冷哼一声道：“当日在下并未参与此事，不过本门前辈却曾参与，之后便命丧于此。事后便听江湖中人说道，此事是雷府所为，难道还会有假么？”
　　云之风走到他面前呵呵一笑：“看到的都未必是真，何况是听到的，我此刻就站在你面前，你说我是真还是假？”
　　那人却不明白云之风如此说是什么意思：“你是真是假我不知道，也不关心，不过此事与你又有何关系？阁下强行为雷家出头，与雷家又是什么关系？”
　　云之风盯着那人的眼睛道：“我与雷家并无任何关系，只不过本殿下听到某些装腔作势的小人，如此逼迫一个老人，看不过眼！”
　　又一人站起来指着云之风道：“你骂谁是小人？”
　　云之风耸耸肩：“谁答应便是骂谁喽！”那人气得一时语塞，“你……你自己孤陋寡闻，并不代表便没有此事。”
　　百面生走出来对着少林武当等人抱拳道：“少林大师，武当道长，您二位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请问当日之事您二人可知详情？”
　　大师双手合十口诵一声阿弥陀佛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只听了些江湖传闻，个中详情却并不知道。”
　　道长也站起身道：“贫道当日未曾参与此事，事情原委也不清楚。”
　　云之风看着先前那人道：“看看，不止我一人不知，难道大师和道长也是孤陋寡闻之辈？”那人一声冷哼，不再说话。
　　薛宝奇道：“既然如此，还是请雷老爷子将此事原委道来，有大师和道长在此，也可为此事做个判证。大师、道长，二位意下如何？”
　　大师和道长二人眼神交流一番，点点头：“确应如此，我二人今日受雷府之邀来此，见证此事，不敢妄论对错。然此事关系到数十条性命，决不能草率。因此，雷老爷子，您还是将此事原委说个明白，至于孰是孰非，天下英雄自有公论。”
　　雷震点点头，将长桌上的红绸掀开，众人看去，是一本古曲谱，一张古琴，还另放着一只酒杯。“大家请看，这便是当日老朽所用之物。这张古琴，便是九霄环佩母体，乃是当日天宝奇斋薛大老板带来的，当日他也在场。这本古曲谱，便是老朽于品乐宴上所奏之曲。因这古曲精妙绝伦，老朽一看之下再难割舍，先前已照曲谱奏过多次，其中有许多地方连老朽都尚不能通，因此才设下品乐宴，邀众多识音律的老友一起参详参详，决没想过要害他们。你们若不信，可以问问薛老板，他可以证明，老朽所言非虚！”
　　一人站起来道：“你说当日薛老板在场，今日为何不见他来？依我看你们本就是一丘之貉，他是不敢前来吧！”
　　“众位还不知道吧，薛宝奇自身都难保，又怎会来趟这蹚浑水？”
　　“放屁！你才是一丘之貉。你们这些鼠辈，也不知是受了谁的指使，只会在这里血口喷人！”含香气愤地开口骂道！薛宝奇忙制止了她。
　　有人道：“雷老爷子，这两件东西只是当日你所用之物，东西是死的，不能开口说话，又能证明什么呢？”
　　武当道长捋了捋胡须：“难道说这两件东西被人做了手脚？”
　　云之风点点头道：“不愧是武当道长，说的一点没错，如果是有人在这两件东西上做了手脚，想来个借刀杀人，栽赃嫁祸给雷老爷子，也未尝可知！”
　　雷震又道：“今日天下英雄来此，本就是为讨个公道，那就要说个清楚明白，老朽既不想害人，当然也不能让旁人因老朽之过而无故受到牵连。因此才将此二物交与天下英雄过目。道长如此猜测确有道理，起初老朽也怀疑过是有人在这两件事物上做了手脚，想借刀杀人，因此事后将这两件东西细细查看过，均未发现任何异样，诸位可一一过目。”说着将那本古曲谱递给少林高僧。
　　老僧一页一页翻看过，又交与武当道长看验完，便传与众人。众人中不乏有识得音律的，看完纷纷摇摇头，这确实是一本曲谱，虽其中许多地方深奥难懂，也没什么蹊跷之处。众人又将那张九霄环佩仔细看过，也都未发现异样。
　　有人指着一琴一谱道：“这又能说明什么呢？一个人用剑杀了人，剑又何罪之有？你能说剑无罪，却不能说用剑的人也无罪吧！”众人纷纷点头。
　　少林高僧问道：“既然这两件东西都未被做过手脚，琴痴那日为何会狂性大发？难道真的是无心之失？”高僧依然没有断言琴痴有意杀害武林同道，便追问他狂性大发的原因。
　　“什么无心之失，既然这两件东西都未被做过手脚，更能证明他是借品乐宴故意杀害武林同道。”一人听少林高僧说琴痴乃是无心之失，像是在为其开脱。忙又道，“你们想想，当日之人大多与琴痴是旧相识，听琴音时根本没有任何防备，他便趁众人听到入迷之时，突然暗下杀手，岂不容易得多。”许多人纷纷附和。
　　“雷家在江湖中本就有七弦无形刀的称号，最善于杀人于无形之中。”
　　“没错，定是有意为之！”
　　“雷家定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我们要雷家血债血偿！”
　　一时间众人又开始叫嚷起来。
　　“雷老爷子！您这长桌上摆着一只酒杯是何缘故？”薛宝奇问道。
　　琴痴挥挥手道：“各位英雄请听老朽之言！”雷震运起内力，声音顿时响彻全场，他内功深厚，立时将吵闹之声压了下去。众人心里暗道这老头内功了得，一些躁动之人心中开始盘算，如果真动起手来，能有几分胜算。众人心中各有心思，一时间周围静了下来，纷纷看着雷震。
　　琴痴见场面已受控制，清了清嗓子道：“各位英雄，老朽今日乃是秉着十二分的诚意想化解此事，请各位英雄先不必争执不休，听老朽将此事原委一一道来。如果真是老朽的错，今日必定给死去的人一个交代。刚才这位鲜卑族朋友问这里摆放一只酒杯是何缘故，老朽可以告诉大家，这酒杯与当日之事有重大关联。”
　　“是何关联？”武当道人问道。
　　雷震却没有说话，只听得一阵琴音传来，众人无不大惊，以为雷府要动手对付他们，都戒备起来，却见雷震并无动作，原来弹琴的是雷子强。
　　众人见并不是雷震出手，心中放宽了许多，却不知雷府搞什么鬼，此时弹什么琴曲，都不敢松懈。只听得雷子强只弹了一首《梅花三弄》曲，极普通的曲子，也无半点内力。忽听闻后园之中传来一声鹤唳之声，接着又是一声，随后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众人不明所以，来到后园，见荷花池凉亭内有一妙龄女子在那里起舞。又见一群红顶仙鹤飞腾而起，至那女子头顶盘旋，随着那曲子上下翻腾，好似在为它伴舞。只见那女子长袖曼舞，翩翩然似仙子弄袖，飘飘忽如凌烟漫步，缈缈兮更胜秋水之波。众人没想到雷府琴曲会这般神奇，引的仙鹤也跟着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