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二

　　司马湘的话差点把曹开利气乐了：“我是谁啊，还出卖什么情报呢。你以为我是谁啊，也不看看我这德性，一个小小的平民小老百姓，就是想出卖，我往哪弄去？”
　　“如果不出卖情报，那就是出卖自己的良心……”
　　“你可真能耐，良心是命根子——长在我身上，他想让我卖，我就卖啊？”曹开利很认真地对司马湘说，“你就别胡思乱想了，我们从认识到结婚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我，我是那种人吗。再说了，作为一名中国共产党的党员，这点儿觉悟和原则还是有的。出卖情报就是出卖国家利益，就是出卖党；出卖良心就是出卖自己。我的觉悟能低到自己出卖自己的程度吗？”
　　“如果不出卖情报，不辱没自己的良心，有嘛不能干的。再说了，咱们就是一个打工的，给谁干都是干，凭本事干活，靠能耐赚钱。”司马湘突然有点儿奇怪，“你不是一直对R国鬼子有看法吗，怎么又想起到他们那干去？”
　　“不是我非想去，而是觉的外国不论是技术，还是管理理念都比我们先进的多，好的东西就得学，才能提高自己。现在是什么社会，是知识爆炸的年代，以后拼的是知识，无论在哪干，看的都是个人的能力，靠的是自身的综合素质。你知道，你我不过是技校毕业，在知识和科技方面根本就贴不上边儿，没有吹牛的资本，再不注意学习，接受新知识，更新理念，以后肯定会被淘汰……”
　　“说得对。”司马湘赞许地说，“你最大的优点就是肯学习。”
　　曹开利不无担心地说：“她姥爷要是不同意怎么办？”
　　“这个你放心，姥爷不是那种死脑筋，心里明白着呢。知识年代已经来临，凭本事吃饭，日子过得好不好就看你的本事。没本事的人只能在国内企业里不死不活的混，吃不好也饿不死。你再看看那些下岗的，四处求爷爷告奶奶到处找工作容易吗。有本事的人可以去合资或独资企业，挣外国人的钱。再说了，R国鬼子以前是欠咱们的，他们的钱不挣白不挣，不挣也没人说你好。”司马笑着对曹开利说，“放心吧，即便是她姥爷有意见，我也会把话跟他老人家说明白。”
　　司马湘说到这里心里突然一揪：“你是不是话中有话，担心的不是我爸爸，而是你爸妈？她爷爷奶奶可是抗战老兵，一直在部队上为国效力，你爷爷和奶奶，你爸爸的姥爷和姥姥都被R国侵略者杀害，那可是深仇大恨啊，是一辈子绝对忘记不了的仇恨。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过他老人家这一关吧。”
　　“我最担心的就是在这个。”曹开利有些无奈地看着司马湘，“明天时星期日，我想，咱们带着孩子回去一趟，你也帮我说说，他们跟你有面子，你说的话比我管用。”
　　“别给我戴高帽。我虽然跟公婆的关系好，但这可不是一般的小事儿，让他们转这个弯儿，不是件容易的事儿。你心里要有数，做好挨骂，而且是一通臭骂，甚至是挨两巴掌的准备。”
　　“不管是骂还是打，我都不怕，爸爸妈妈骂儿子，打儿子，打到什么程度，骂到嘛程度都有理。他们骂就让他们痛痛快快的骂，动手揍就站着不动，让他们随便打，只要能让他们出气，同意我去比什么都强。”
　　“这一点我绝对相信——你是孝子嘛。”
　　曹开利刚和爱人商量好了转天去父母家，电话却响了。曹开利看着来电显示是妈妈家的号码，一个劲儿直愣神儿，不知道父母有嘛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赶紧接通了电话。还没等曹开利问，就听电话那头的爸爸大声地对他说：“你明天歇班吗，要是歇班你过来一趟，我有话跟你说……”
　　曹开利从爸爸的语气中听出了很明显的火药味，猜想爸爸发火很可能跟他的工作有关。让曹开利觉得奇怪的是，老爷子怎么会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为了不让老爷子生更大的气，赶紧说道：“我们刚商量好，明天我们三口一起回去看你们。”
　　“那就好。”
　　他爸爸刚要撂电话，曹开利赶紧问道：“嘛事儿，这么急，还非要回去说，在电话里不能说吗？”
　　“一句半句说不清楚，见了面才能说明白。”曹开利还想说什么，爸爸却把电话撂了。
　　曹开利撂下电话想了想，觉得是他老人家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知道了自己到R国人的单位去上班，他到R国人的单位去上班这件事儿没人知道，更何况，自己是在下周三才给R国人回话，老爷子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曹开利突然想到张凯知道这件事，他可是竭力攒达着自己答应上任的。想到此心中突然一惊，看起来张凯为了达到他的目的，来了个先下手为强，早一步告诉了老爷子，来个生米煮成熟饭，堵住自己的后路。
　　曹开利在心中狠狠地骂张凯，根本就不了解老爷子对R国侵略者有刻骨仇恨，能不反对自己进R国人的企业吗？在这关键点上不弄清楚了，就稀里糊涂的胡乱擅自做主，这不是好心办坏事嘛。你这样做不仅达不到目的，还会帮倒忙，适得其反。如此一来，即便我答应了，老爷子一口咬定坚决反对，想去还去得了吗？曹开利想到这里，赶紧拨通了张凯的手机。
　　“张凯，你是不是到我妈妈家去了？”
　　“对——我得赶紧把这个大好消息告诉你爸爸和妈妈，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真你妈……”张凯说了一半话，曹开利就跟他急了，“谁让你告诉的，你这嘴也太快了吧……”
　　“怎么了……”张凯见曹开利急了，有些不理解地说道，“这么好的一件大好事儿，难道不就应该告诉吗？”
　　“你小子能不能动动脑子，我爷爷奶奶，还有我爸爸的姥爷姥姥都是被R国的侵略者杀害的，我现在到曾经侵略我们国家，屠杀我们同胞和亲人的侵略者的单位去干，给他们卖命，你这不是往老爷子心上捅刀子吗？”
　　“这……”张凯根本就没想到这些，他根本就不知道曹家和侵略者之间还有如此的深仇大恨。他虽然在军属大院长大，从小就认识曹立仁，可曹开利的爷爷奶奶怎么死的，尤其是曹大爷（yin音伯父的意思）的老爷和姥姥是怎么死的根本就不知道，他听曹开利这么一说一下子就傻了，“我哪知道这些……你看我这人，这不是好心办坏事儿嘛。”
　　“算啦！”曹开利觉得跟张凯说不明白，便生气地撂了电话。
　　不管父母同不同意，跟父母说说，听听父母的意见是很有必要的。如果自己擅作主张，等父母知道了该怎么想，那样岂不是更生气，骂你个狗血喷头一点儿都不新鲜。果真到了那一步，无论是爸爸妈妈，还是自己，心里都不会好受。
　　处在两难之间的曹开利做梦都不会想到，快嘴张凯竟然先他一步把这一切竟然不管不顾，不分青红皂白地给捅开了，在父母那肯定又加了一层阻碍，在怨恨的基础上肯定会增加埋怨不先跟他们商量，这不是火上浇油吗？把本来就有些复杂的事儿变得更加麻烦，你张凯可真够会添乱的，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曹开利把张凯已经跟他父母说了他去R国人的单位上班的事儿跟司马湘一说，她倒觉得没什么了不起：“我看不一定是坏事儿。”司马湘解释道，“今天知道和明天告诉，别看只隔着一夜的工夫，却给我们争取了时间。既然早晚都得知道，这晚知道还真不如早知道的好，他们早知道了就有了更多的思考时间，说不定我们明天去的时候就想通了。”
　　“你这么看？”曹开利有些奇怪地看着司马湘，“你觉得这种可能会出现吗？”
　　“既便不同意你去，也有好处，爷爷奶奶早知道了一夜，心里有了准备，比我们明天猛不丁地告诉他们要强得多。在无任何准备的情况下情绪肯定很激动，与其急火攻心，不如提前释放出来好。”
　　“这种可能存在？”曹开利听爱人这么一说，觉得有点好笑，“提前准备倒有可能，让他们同意可能性不大。你想想，这么严重的问题，能在短短的一夜就雨过天晴，风平浪静了吗？”
　　“很多事情的发展有时是很难预料的，很多的不可能都会出乎预料的变成可能。”
　　“行啊！”司马湘的话让曹开利一惊，“没想到你还能说出这么富有哲理的话来，真是一日不见当刮目相看了。”
　　
　　星期日曹开利和媳妇司马湘带着女儿曹荆晶一起去看望父母。曹开利已经做好了挨骂、甚至是挨打的准备，决定采取能解释就解释，解释不通就给他来个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低着头随便骂，哪怕是真的动手打，也得笑脸相迎的对策。总而言之，爸爸妈妈有千条妙计，就给他来个一定之规——随便他们数撸，随着他们可劲儿骂，只给他们一对耳朵——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