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

　　“既然曹总问起，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一看你就是一个明白人，我也不隐瞒。”他端起酒杯，“你说的这一点，不管别人知道不知道，但直接问我的你是第一个。这说明什么？”他和曹开利碰了一下杯，“不仅说明你是豪爽之人，还是敢于面对朋友，看问题尖锐，还直言不讳，交朋友就得叫你这样的人。就凭我俩投脾气，值得我敬你一杯。”说着便干了杯中的酒。
　　曹开利也不客气，扬脖喝干了以后，对陆有财说：“陆总高抬了，我不过是随口一说，瞎猫碰上死耗子，蒙对了罢了。”
　　“实话跟你说，我的办公设备销售公司下也有商店，那是实体，必须得有，零售就是为了要这个前台撑门面，让人看到实力。其实前台占不到我的销售总量百分之十，正式的销售量靠的是批发和实际的上门安装和后期服务，不瞒你说，这些都是大客户，签订上百万的合同是小的。你曹总也是在社会上混的，这点不说你也明白。现在做生意光凭实际零售根本发展不起来，不过是小打小闹，混个吃喝不愁。你如果没点关系，身边儿没几个过命的哥们儿给你撑着，你有再大的本事也难施展。”
　　曹开利冲陆有财竖起大拇指：“精明！要不陆总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产业，值得祝贺。”陆有财听后很受用，可是他的高兴劲儿还没尽情享受，曹开利却直截了当地说道，“买卖谁都想做大做强，但是要想做大做强，就必须具备像陆总你这样的，具有宽大胸怀的人才能成大事业。现在国内的经商条件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作为掌舵人，不仅要容得下人，更重要的是的要考虑到合伙人的利益，这叫共赢。”
　　“宽大的胸怀？”陆有财明白这句话的真实含义，他有些不解的看着曹开利，半开玩笑地说，“难道我的胸怀不够宽广吗？”他盯着曹开利问，“你怎么知道我不考虑别人的利益了——我的理念就是合作共赢！”
　　“陆总，咱们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这次请我来的目的很明确，你就是想把我们的业务都揽到你的手中，一切都由你来掌控……”
　　陆有财万没想到，自己还一句话没说，这曹开利便知道了自己的目的，看起来这个人真的不简单：“在生意场上谁不想把买卖做大，谁不想钱赚的越多越好。我这样做有嘛不好的？把你们的产品包销，不仅给你们增大了销售量，更是给你帮忙，这一举两得的大好事儿，难道你不愿意这种合作共赢吗？”
　　“我不仅同意，而且举双手赞成。可是……”曹开利突然话锋一转，“陆总，要想做大做强，靠的不是垄断，而是大家携起手来共同努力。俗话说，众人拾柴火焰高，说的就是这个道理。”曹开利见陆有财想说话，赶紧示意了一下，“听我把话说完，如果你不同意，就等于我没说。”
　　“那好。你说，我听着。”
　　“能够垄断固然好，但不会长久，只不过是暂时的。你垄断了，也就把大家的财路都断了，你吃肉别人连点汤都喝不到，这势必会遭来大家的嫉妒，在暗地里和你作对，甚至给你使绊儿，造谣生事太平常了。如果你带着大家共同奔着一个目标走，同心协力，共同发展，不仅能长期发展，那样钱才会越赚越多。你把我们公司的产品都包下来了，这在短期对你们公司来说，很快就会看到利益。但是，这种状况是不可能长期维持下去的。要想做到长期共存，就得让谁都有钱可赚，就得关心彼此的利益，大家都坐在同一列车上，朝着同一目标前行，岂不是皆大欢喜。比方说我们的办公产品，你可以包销，我们也同意。但是这样有一个难以改变的顽疾，那就是那些比较小的经营单位的财路断了，这些人断了经济来源，能就那么老老实实的看着你大把大把的挣钱，而他们自己去喝西北风儿吗？”
　　“你说的有道理。”陆有财不得不佩服曹开利看的深远。这种现象他以前就经历过，看着被自己挤垮的单位的老板落魄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对此他没有第二种选择。要想让自己的公司发展，就不能太儿女情长。商场上就是这样，相互挤兑和拆台，你不挤我，我就挤你，谁手软谁就是那个被驱逐者。商场如战场，丛林法则的规则同样适应商界，弱肉强食，你不打垮别人被人就吞并你，这种规则谁也无法改变。陆有财试探性地问道，“曹总也是在商场混的人，可以说同样是拼出来的，难道会有别的规则？”
　　“现在的局势变了，不能再用那种陈旧的观点看待眼前的局势。”曹开利很认真的对陆有财说，“除了相互挤兑，彼此拼个你死我活外，其实，还有一条更好的路可走。”
　　“会有第二条路？”陆有财看着曹开利，“那，我倒，愿闻其详，听听你的高见。”
　　“你可以把下面同样经营办公设备的小公司纳入你的旗下，成为你的分公司或下属，既壮大了自己的力量，又可以赚到更多的钱。把这些人统一起来，由你们总公司统一指挥和调配，大家携起手来共同努力，下面挣小钱，你挣大钱，这样不仅大家都有饭吃，而且还都会吃的很饱，吃的很好。在你赚到钱的同时，又赢得了口碑，名利双收，岂不是一举两得。做到这一点，你的买卖会越做越大。”
　　“噢……”陆有财对曹开利说的观点很感兴趣：“能不能说说具体可操作的办法？”
　　“你把下面每个市经营办公设备的公司都变成你的分公司，把下面县里的变成你的经营部，由你们总公司和下面的分公司统一调配和指挥，这样大家不就都有钱可赚了吗。”
　　“好！这个办法好！”陆总为曹开利的见解鼓掌，“怪不得我表弟对你那么佩服呢，原来真的是高人。”陆有财举起酒杯，“为曹总的高见，更为曹总为我指明了一条路——干杯！”
　　曹开利和陆有财越聊越高兴，他万没想到，这曹开利不仅有那么高明的智慧，而且在为人处世和性格上竟然和自己如此的投脾气，真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你老弟要是早点过来，我们早有接触，早就成了铁杆朋友加铁哥们儿了，什么业务不业务的，还管他数量大小，价格高低，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哥们归哥们，生意归生意。在生意场上，老百姓有一句话，叫亲兄弟明算账。在今后的相处中，我们就是最好的合作伙伴。”曹开利端起酒杯，“我敬哥哥。”说着一仰脖儿干了杯中酒，“既然是哥们了，我就送给你一个见面礼，显示出我对你的诚意。只要陆总同意和我们合作，在以前售价的基础上，我再让0.5个百分点。”曹开利看着陆有财，“怎么样，陆总，老哥，这份见面礼，够份儿吗？”
　　陆有财一听曹开利只让了0.5个百分点，心里有些不高兴。他知道，R国JN大区给他表弟邱有德的产品就是降低了0.5个百分点，我这么大的量，怎么和他们的一样？“几个点倒不重要，关键要看你给别人的是什么价？”
　　曹开利知道陆有财会提出这个问题，他凑到陆有财身边，贴着他的耳朵小声小声地嘀咕了几句。
　　陆有财听曹开利这么一说，不仅是感动，而是又多了一份钦佩。他没想到曹开利会想得这么周到，不仅考虑到了公司的利益，还把自己的利益安排得如此隐秘，真太难得了。陆有财端起酒杯：“太够意思了，也只有你曹总才会有如此大的手笔——不愧是总部来的人，就是比一般的人水平高。”陆总趁热打铁，“咱就这么定了。”他对兼任办公设备经营公司的韩总说，“你明天你就去大区签合同。”
　　张凯这个大区的总经理，本想在陆总面前表现表现，和陆有财套上点儿关系，以后更好开展业务，没想到陆总和曹开利说起来没完，把自己视作空气，根本就不理。他不是插不上嘴，更不是不想说话，而是跟不上他们说话的思路，不知该说什么，如何开口，在这种场合自己除了当个陪衬，只有傻傻地坐在那里听他俩没完没了，滔滔不绝大谈特谈。他就不明白了，这曹开利哪来的那么多的话，又是从何处得到的这么多的信息，有的甚至连他这个在这里混了好几年的总经理都不知道，而他却清清楚楚，句句话说到点子上。
　　张凯和曹开利一样，都是和陆有财第一次见面，怎么三句话没说完，他俩就到了推心置腹的地步？而自己还没想好这话该怎么说，或者说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儿，他俩已经说得热火朝天了，这么大的订单，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拿下来了，这在别人眼里，不仅是不可能的，可以说是连想都不敢想。张凯这次算是开了眼了，平时言语不多的利哥，也看不出有什么特殊之处，没想到，关键的时候竟然有这么大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