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宝和拜师

　　十一、宝和拜师
　　来奇石馆的人渐渐多了，有各地来的游客，也有附近的收藏者，显得很忙碌。
　　没有多久，货架上那些标注可以卖的石头基本售完，英子乐得对小满说：“想不到，这么快就卖了30万，底座的钱不用愁了。还得去把村里他们收藏的也买回来，不能停了。”
　　小满似乎并不着急，他说：“没事，不用急，咱是他们的朋友了，有的是办法，重要是咱的东西硬棒，就不怕他人竞争——酒香不怕巷子深。”
　　他先给楚惠安打去了一半资金，而楚惠安说，不着急，我还有钱，好了一块儿结清就行。他倒是笃厚，也使华小满对他更高看一眼。也给他上了一课，那就是信誉是大道，绝不是江湖那些所谓的套路。或许，“德”与“道”在这细小的思维力和行为中，立刻他觉得轻松了不少，眼睛里似乎光亮了许多。因此想起了《道德经》里的话，“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这天，英子才打开奇石馆的门，方书记就来了，告诉她说：“区上文旅局要来村里调研、视察，还特地提及了陈炉石，你和小满说一下，让他也准备准备，或许有关事项的问题，还得让他来解答，其他人不具备有关方面的知识。”她又环视了奇石馆里，关切地问道，“看来石头又多了不少？听说你俩最近在收购村民家里的藏品，这是好事，这样就可以集中了解村里的情况，便于掌握村民就石头这方面的收入了，好好！”
　　正说着，小满来了。他笑着和方书记打招呼，说自己刚去看了一下那些底座制作的情况，表示对质量问题很满意。便请书记坐下说话，他打开烧水器，英子也拿了茶具。
　　方书记笑着说：“你俩忙，我得去安排一下街道上的事情。”
　　说完，就走了。她前脚出门，就有人来找英子，手里拿着要售卖的石头。这是三喜，只见他惺忪眯眼，脸色发白，进门就连连打哈欠。
　　华小满见了，便说道：“你咋了，夜黑做贼去了，疲乏成这样子？”
　　三喜把手里的石头慢慢地放在地上，并不直接回答他，反而说：“唉，死沉的石头，一路没敢换手。”
　　他一边揉搓着刚才拿东西的手，一边说：“看看，这块儿能给个啥价钱？”
　　英子忙上前，去打开了包裹石头的破布，展现出三喜“一夜的功劳”，是一块儿满花上好陈炉石佳品。这里所讲的“满花”，指的是石头上被图案布满了。小满将石头拿了放在磅秤上，说，86斤，就是不轻。他这才细细地检查石头的细微之处，再细看上面的图案。只见这石头被擦得干干净净，通体没有一点瑕疵，几乎方方正正六个面，每个面都是一个图案，可谓光怪陆离，美妙绝伦。仿佛是《山海经》里的画面，令人无限遐想，飞跃古今，驰骋天宇。
　　不周山，共工，饕餮，颛顼，九尾狐等等，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不可能的，令人难以置信。小满没有抬头，问三喜道：“你开个价，啥价出手？”
　　说完，他抬头看着三喜，眼里一幅平淡的样子。三喜看看小满，再看看英子，带着憨厚的语气，却并不诚心，说：“我不敢狮子大开口，考虑再三，不敢说要像别人说的300万，也不敢说至少一百万，咱都是自己人，就这个数吧——你看看网上，比这档次差得远的，都标价上千万了。”
　　他伸出右手一个食指道，“咋样，没胡说吧。”
　　华小满听他如此说，也不想和他辩解，不屑一顾地口气说：“不多，一百万也不多，可我没有钱，买不起，你还是去网上看看吧，也不能一支鹰当个麻雀，一头牛当个鹌鹑，不敢吃了大亏了，我劝你还是多看看，多问问，多比比价，我也希望你卖个天价出来，也算是给咱陈炉石打个广告。”
　　他的这一番话，让三喜碰了一鼻子灰，走不是，不走也不是，考虑再三，就说要卖给“咱自己的店里”，而小满却说：“一万我也出不起，你还是拿去卖给别人吧。”
　　说着，他漫不经心坐到办公桌前，翻看今天的报纸。英子依旧彬彬有礼，给三喜添水，店里显得很安静。没过一会儿，三喜就忽地坐起，把杯子里茶水一饮而尽，大声说道：“两千，我就要两千，出手了。”
　　他说着站起身子，“过几天我来拿钱，打我手机上也行——走了。”
　　说罢，他起身离去。出门正遇上宝和，宝和说：“三喜哥，咋走呀？”
　　“呵呵，这还是倔驴！”小满起身，嘴里嘟囔着，“脾气不小，把他的，让我再细细地品味一下这石头。”
　　宝和进门，和他姐说起了三喜，他说：“三喜看上去一脸不高兴，谁得罪他了？平时他给咱不少帮忙的。”
　　英子笑着看向小满，说：“一对倔驴，不过今天这个没说啥，那个就尥蹶子了。”
　　这时，小满已经在他手机上将一万元打给了“炉山情”（三喜的微信号）。并给他留言：
　　知道啥叫驴，你就是一头驴！脾气见长，火气不小，劝你最近多吃黄连上清丸！
　　他把这事情办了，说给英子和宝和，宝和直笑地前仰后合。英子也是放下了心，她就担心和乡亲们谁搞得不好了，让人说闲话，平时谨慎小心，尽量避免任何冲突和诸多不愉快，见谁都是和和气气的。
　　小满给制作底座的楚惠安打了个电话，让他准备再做一个底座，说把石头马上送过来。他安排宝和，用推车将石头送了过去，说他随后就来。
　　也是该生意兴隆，这时又有人送石头来了。来者是村民李淑丽，她是高光水的媳妇。光水常年有病，身体羸弱，前几年外出打工，在工地上出了事故，好歹保住了命，但不能再出大力，家里的担子就让老婆承担了。
　　华小满见她来，总是给予优惠，是买也是借故帮助这可怜人。这些，人家也是心知肚明，总是感谢再三，会把多给的钱，拿出一半放在桌子上才去，每每都让小满拿着追出好远。
　　她感激地说：“不敢这样，你帮助我，我知道，也不能坏了人家生意的规矩了，那我就是罪过了。”
　　面对这知恩者，小满都是心怀感激的，更是不在乎得失。每每看到眼前有啥，就拿给她，觉得是对心里的慰藉，也是对弱者的帮助。
　　面对乡亲们的扶持与帮助，他颇为感恩，更是激起他的桑梓之情和对脚下土地的眷顾。他对李淑丽打招呼，请她坐下，端上茶水，才去查看她拿来的石头。
　　只见那石头：长方形，有三十公斤，石质细腻，黝黑，像被绸缎擦得发亮，细腻可爱，虽说花纹不多，也是一块不可多得佳品。
　　他说：“嫂子，给你拿两千吧，最近手头不宽裕，谢谢你的支持了。”
　　李淑丽笑道：“小满，不要客气，给一千就行了，知道你近来花销大，以前都给的不少了，嫂子还得感谢你呢！”
　　小满说，“你拿上吧，没有多的，就拿上，往后来日方长，不会一直这样的。”
　　他又把那钱递给了李淑丽，英子再给她倒茶，被她挡住了，她说，“我得去镇上，买些青苗，把门前那菜地种上，雨水说来就来了。”
　　英子听了，说：“今儿镇上集会？你不说，我都忘了，咱一块儿去，我也得买点秧苗，买菜太麻烦了。”
　　说罢，她给小满要了车钥匙，和李淑丽一同出门去了。
　　四百个底座，用去了不少木料，一排排制作好整齐排列在大棚下边，红木本色，雍容华贵。
　　前面的玉兰花开得正艳，淡淡的小花，香味儿袅袅。木匠楚惠安正在安装最后一个零件。宝和把板车停放在门前，进门来招呼木匠，楚惠安前去帮忙搬进了院子，就坐下来一边喝茶，一边看匠人手艺。
　　听木匠道：“这是块好石头，得设计一个合适的座子。”
　　宝和趁机道：“楚师傅，我想拜你为师，学习底座制作，你看我行不行。”
　　楚惠安笑了，说：“瓜娃，这可是得下苦的，不仅仅是做底座这么单一，跟制作家具是一样的，你要想学，就得做好吃苦的准备，不能想一出是一出，得有恒心。”
　　宝和不服输地说：“我知道，干啥都不容易，吃汤水还得拿上碗筷，我决心跟你学了，也是一门手艺么，行吧？马上我就跟我姐我姐夫说去，就这么定了，我就跟你学。”
　　楚惠安乐了，呵呵一笑，很高兴地说：“哦，有信心是好事，干啥都是不容易的，要干好就更难，你听说过鲁班的故事没？”
　　宝和当然没听过，说，“我知道鲁班是木匠的始祖，具体的故事，我去查一下手机，你就说收不收我这个徒弟吧。”
　　楚惠安道：“收，也得经过你姐和你姐夫，我这儿没头问题。”
　　他说着，还从衣袋里拿出一包华子，递给楚惠安，说，师傅歇歇，抽烟。楚惠安乐地合不拢嘴，道：“呵呵，你也学会这一套了呀，”
　　说着，他拿起香烟，抽出一支，点着。
　　这时，华小满来了，拿着刚才李淑丽送来的那块儿石头。听楚惠安说起了宝和的心思，微笑着说道：“呵呵，学当木匠，好事。你有恒心么？你有决心么？当木匠可是要更吃苦才行，不光是要有决心。在过去，木匠得先学三年徒，现在虽说人们都有文化知识，也要过下苦这一关，你能坚持得了？再说了，你的身体能行不？学习一门手艺，可不能凭一阵热情，得持之以恒。”
　　宝和不乐意了，道：“我身体基本没问题了，学木工，人家学三年，我学五年还不行，咱笨鸟笨说，就不相信还学不会它。”
　　华小满听了这话，赞许地拍了拍他肩膀，道：“好好好，我兄弟这话听着就让人开心，我支持你。”
　　下午，英子从镇上回来，买了十几样蔬菜种子和两大捆大葱秧苗，兴高采烈对小满说：“今天在镇上遇到了个以前的同学，她现在是省城一个画院的讲师，我让她看了手机上的陈炉石图形，她很感兴趣，说要专门来咱这儿看看呢。她说，陈炉石在外地声誉很大，还没见过实物，说要来买几块儿拿回去欣赏。”
　　华小满乐了，说：“你就说卖给人家呀？”
　　英子说：“我就那么没水平？你还揶揄我哩，我就不知道这是个宣传推广的好机会，把我真当成吃干饭的了。”
　　华小满呵呵大笑，“我就想到我老婆不至于那么土气，没料到也是人精么。”
　　说了几句笑话，他又讲了宝和要学木工的事，自然很是高兴，说道：“这样好，艺不压身，好歹也是正经营生么。”
　　小满说她这话土气，土的掉渣。她说，“啥土不土，能顶的饭吃得才是好事。”
　　乐呵呵地说，“择个好日子，举办个拜师宴，也是咱宝和人生里的一件大事么。”
　　小满自然赞成，宝和更是高兴的心里美滋滋。三天以后，果然，他们就在镇上举办了宝和的拜师宴。小满特地请来了他的父亲华建树与母亲庞小玲，还有老牛倌和英子的哥嫂，还又特意打电话从省城叫来王清云，还有几个要好的本村乡党。一众人都喜乐融融，见证了宝和对师傅的拜师大礼。
　　华建树语重心长地告诉宝和道：“娃，师傅就是师傅，不可小觑，不可不尊重，你要切记，一日之师，终生之师，不可轻视，不可不敬，师如父，不可玩笑，得敬仰着。”
　　他说的这些，宝和不明白，还是感觉到大家都是给予他很多的期望的。
　　便答道：“我晓得，晓得。”
　　自此，他就跟着师傅学手艺，孜孜不倦，甚至栉风沐雨，再所不辞，这些都是后话。或许，这就是人世间，是人世间一朵朵浪花缘由，皆为朴素而来，为平凡而往，并没有许多神神奇奇的事情，就是平凡造就着伟岸，伟岸提携着平凡，自然而然。小满一样，英子一样，王清云也一样，是一朵浪花，也是一个符号，一个音符，奏响着平凡世界的旋律。
　　王清云很高兴参加宝和的拜师宴，他似乎对木工工具很熟悉，得知这事，昨天就特地去市场里买了一套，当作他的礼物。今儿一大早便从省城过来，见到华小满和英子，开口边说，中国有句古话叫“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才是给他找了个正路啊，强似给他金钱或者“照顾”十倍百倍。在座的无不说好。纷纷称道，他们这才是给宝和找了个正经事。英子更是喜眉笑眼，感到满心的幸福感觉，不住地给大家斟酒，宝和也会及时地给抽烟者发烟，还礼貌递上打火机。
　　王清云道：“要继承发扬传统的工匠精神，在当下来说，显得尤为重要，啥是工匠精神？说起来大家都知道，如媒体上常说的：‘工匠精神对于个人，是干一行、爱一行、专一行、精一行，务实肯干、坚持不懈、精雕细琢的敬业精神；对于企业，是守专长、制精品、创技术、建标准，持之以恒、精益求精、开拓创新的企业文化；对于社会，是讲合作、守契约、重诚信、促和谐，分工合作、协作共赢、完美向上的社会风气’。这是现在人的认识，古人也一样，在事业上或许比现在人要求更严苛。木匠公认的祖师爷是鲁班，这个，我还了解过一些，他是公元前507年至公元前444年，姬姓，公输氏，名班，人称公输盘、公输般、班输，尊称公输子，又称鲁盘或者鲁般，习惯称‘鲁班’。据说，古代遗留下来的很多建筑都有他技艺传承的影子，有关他的民间传说更是举不胜数，凡是中国人，尤其是木匠，没有不知道他的。所以说，行行出状元，就有看你用心不用心，努力不努力了。有志者，事竟成，凡事，只要你肯下功夫，能吃苦，勤专研，没有做不考的，说到底，成败与否，在于自己，其他人只是你的啦啦队，各位，们你说，对不对？”
　　宝和听得频频点头，还不忘不住地给倒茶，一口一个三叔你喝茶，二大你抽烟，足以见得他还是情商满满的。
　　英子问宝和道：“宝和，你王叔说的你听清了没？”
　　王清云赶紧纠正道：“英子，你跟小满管我叫哥，宝和也给我叫哥，你怎么糊涂啦，咱这是在自家人面前，无需和我客套么。”
　　英子顿时语塞，还是老牛倌说了句话，解围了英子的尴尬。
　　他说：“现在的人，走得远，网络发达，见多识广，不能拿先前的路数来，以前的人结婚早，十五、六岁就结婚了，现在几乎翻了一番，但是，在熟人面前，尤其是有德行人面前，礼仪依旧不能少。不过，有些事，不说宝和他说不清，就连我自己也有时是稀里糊涂的，哈哈哈。”
　　一圈人也都赞同。宝和不吭声，他心中有数，他姐姐拿回的书，他基本翻看过，尤其是那套蔡东藩的《中国历史通俗演义》，他看过不下十遍，其中的人物故事，也能说个八九不离十，只是他不喜欢与人交流而已。一次，他突然问了英子一个问题，说：我问你一个问题，五胡十六国是怎么回事？发生在那个年代？见他姐姐回答不出来，他得意洋洋地说了出来：是指自西晋末年到北魏统一北方期间，塞外众多游牧民族趁西晋“八王之乱”，国力衰弱之际，曾在中国北部境内建立的政权，以匈奴、鲜卑、羯、羌、氐五个胡人建立的十六个政权为主，因此称之为五胡十六国，简称“十六国”。临了，他还揶揄他姐姐，读书记不住，不如不读书等等一套，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得来的话语，倒是把他姐姐英子给唬住了。
　　这时，楚惠安说了，众人都洗耳恭听，只听他说：“你们都不要拿宝和说事了，他没有见过大世面，也没有去过山南海北，这也正是他的长处。”
　　楚惠安喝了一杯酒，继续说，“人都是被逼出来的，我也一样，以前我家大人常骂我是吃货，说实话，在没出来之前，基本没有走出过我住处的方圆五十里，第一次去县城，还是跟一个小我十岁的娃娃去的，路上走了一整天。当天夜里，就坐在汽车站的候车室里熬了一晚上。再后来，跟我的老乡去外地打工，到过四川、东北、新疆，后来才跟了我的师傅，一干就是五年，啥苦都吃过，到现在已经二十五年了。”
　　他说着也动了感情，我就喜欢那一首歌，“为了生活，我们四处奔波。为了什么？我到现在也说不清，好像不就是挣钱、花钱，养儿育女，也不过跟其他人都一样，说到底，就是要想更上一层楼，就得不断地奋斗，不停地挣钱，不，不停地……不停地……”
　　他说着、说着，便一头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王清云笑道：“呵呵，他今儿收徒弟了，高兴地多喝了几杯。”
　　四月的风，带着绿意，绿了黄土高原，绿了三秦大地，陈炉古窑炉火依旧通红，窑工们在惬意地吃着龙柏芽，鲜香美味，品尝着初酿的玉米酒，辛辣爽口，诉说着今年的打算和憧憬，继续着他们悠悠的幽梦。宝和手机响了，是一首当下最红的女歌手唱的：
　　山有嘉木云雾中
　　乔柯聘婷迎春风
　　生长高岭，不显不争
　　大道自然与清泉相融
　　山有嘉木朝霞中
　　年年岁岁迎春风
　　相伴桃杏，嫩芽初萌
　　花开朦胧将她也映红
　　……
　　他们一行从酒店出来，华小满嘱托他妻哥高新发送楚惠安回去休息，还特地嘱咐红红待他酒醒了，给他做饭等等，而后，开车带着英子和宝和俩去了东山，当然，王清云也带着他的宝马随后跟着。
　　东山是陈炉的最高峰，此时，正值龙柏芽花开时节，嫩黄的小花路边、山头、田边，一片片，云朵一般，煞是好看。华小满来此处，只是为了勘察这里的石头。其实，在这高山之巅，也有一种酷似他们那地方的石头，石形、色泽与他们那里的几乎一致，除了少有水滴痕迹，几乎一模一样，故而，当地人称“东山石”。在这高山之上，植物似乎也有选择，除了花白里透黄的龙柏芽，再就是黄色连翘花，两种芳菲晕染了整个山岭，更是另有一番风景。每到这个时节，镇上就有人来采集幼芽的，用于做菜或制茶等，这些年，由于发现了奇石，来的人就更多了。虽然此处与相距高华村很近，英子、宝和和小满也没来过，这会儿，宝和早被如诗如画一般的风景吸引了，不住地环视着左左右右，心里不断感慨着，“没想到，咱这地方竟然有这好的地方，真是太美了！”
　　他若有所思地感叹道：“四月人间芳菲尽，东山仙草始黄白。”
　　这句话，竟然惹得英子他们都不住地夸赞。他解释说是借用了唐代白居易的诗改的。
　　一行人走入山间，王清云首先发现草丛中、山路上、田埂上……随处可见所谓的“东山石”，有的鸡蛋大小，有的盆口大小，有的一尺来长，有的大如床板马车，也是形状不同，大小各异，留心看去，竟然满山坡比比皆是。王清云张大了嘴，华小满呆住了口，英子和宝和看傻了眼，就连王清云的司机，也惊讶不已。
　　小满思索了一会儿，对王清云说道：“咱现在就在附近找人，先委托他给咱搜集，好让车来拉。”
　　王清云点点头，十分高兴。他看了许久，对英子说：“英子，不到这山顶上来，还真想不到你们这儿风景如此美，不由得想起了唐人王之涣的诗句，‘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也更加看到了大地的神奇，也领教了‘一叶障目’的内涵，越发觉得自己才疏学浅了。今天的东山之行，让我突然明白了一句话，就是你们当地的方言，叫做‘吃出看不出’，真是，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啊。”
　　英子莞尔一笑，道：“你真有文化，这么个事情，就有一大套理论，实在佩服得紧哩！”
　　小满听了，也是觉得这位老兄有思想，有见识。
　　王清云在地里看到一块儿石头，石头很重，他试着去看分量，估计有二百多斤重，顺手搬了搬石头竟然纹丝不动。对他的司机说：“你看这石头像什么，像不像那断臂维纳斯，这神采，这造型，咱把它抬到车上。”
　　怎奈两人费劲九牛二虎之力，也没啥效果。小满在前边，突然不见了王清云，回头看时才发现，于是，过来才知道王清云的意思，说了句，我车上有绳子。他便去取了绳子和一截不算长的棍子来，又捆又绑，几个人好不容易把石头抬到了车里。
　　小满喘了口气，说：“有二百七八十斤，就是在平路也不好挪动。”
　　王清云已是满头汗水，他气喘吁吁道：“真是‘石头’，死沉活沉！”
　　他们上到山顶，眺望远方，东是苍茫的关中平原，西为苍翠的子午岭，正夕阳高照，顿觉心旷神怡，倒是宝和一句话，让几人都感到恰如其分，“无限江山”。
　　轻暖山风，如画丘壑，纷繁往事，此刻都随着好心情化作一幅水墨，有人惬意，有人恬淡。
　　华小满与王清云二人皆激动不已，心里想着如何表达，而英子似乎开口就是一首诗，让他们俩瞠目结舌，赞叹不已。只见英子斯里慢条地朗诵：
　　西北望子午，东南眺秦川；
　　遥思后土久，周祖漆沮边。
　　以往多少事，如今化泥石；
　　炉山有谚语，磬石入艺坛。
　　谁唱诗经远，烟云绕土山；
　　村言近古意，跌宕沟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