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顺顺不知不觉已经长成活泼的小姑娘了。
　　这天中午母亲刚给她做了一件新衣服，穿在她身上，她就要出去串门。
　　她只要一穿上新衣服，就要出门。今天她去了隔壁邻居玉秋家，玉秋家的门半掩着，她轻轻地推开门，探进头看看有没有人？看到玉秋妈在炕上躺着睡着了，玉秋在炕边织着毛衣。玉秋的两个大辫子，在胸前催着，乌黑的头发，微棕色的皮肤，眼睛盯着手里的毛衣针不停地绕线织着红色的毛衣。
　　已经是深秋的季节，太阳照进了家里，十多平米的屋子落上了满满的光，家里的两个暗红色箱子反射着白光，靠墙一个两门的大立柜，其中一个门有一面镜子，四角贴着窗花。
　　玉秋一看顺顺那小身子跑进了家，就问她：“顺顺，谁给你做的这么漂亮的衣服？小布鞋还绣着花呢！你妈妈早想生个女孩，可算生下了你，有了你每天就是想着打扮你呢！不到过年，就给你做新条绒裤，还有这花衣服，小辫扎着好漂亮，谁看了，不喜欢你呢？以后你就做我的妹妹，叫我姐！你家都是秃小子，我当你姐，我也没有妹妹。”
　　顺顺圆溜溜的眼睛一闪一闪的，总习惯紧紧抿着小嘴唇，手里不离她的布娃娃。她的胸前紧紧抱住那个布娃娃，深怕她弄丢它。
　　顺顺性格倔强，偏偏不喊玉秋姐。玉秋丝毫没有因为顺顺不叫她姐就减弱对她的呵护，顺顺在她眼里就是她最需要保护的妹妹。她走到哪里都要带她，似乎顺顺就是她的小尾巴。
　　打顺顺能抱出去的时候，玉秋就开始抢着抱顺顺了，只要有熟人看着她抱着顺顺，就会问她：“这是你妹妹吗？跟你长得很像。”
　　玉秋听了心里很开心。玉秋的眼睛圆圆的，圆圆的脸和顺顺就像一对姐妹。
　　“好不容易生了个姑娘，可算有了打扮的人了。”梅香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坐了起来，坐在玉秋的旁边，挨床头放着一个木柜子，就在梅香的旁边，上面摆着一个座钟，每天明明上学前，总要来玉秋家看时间。
　　这个柜子就在窗户跟前，即使玉秋家没有人，明明可以站在玉秋家的鸡窝上看时间。
　　
　　“顺顺，给你看这是什么？”玉秋把自己心爱的宝贝，拿出来让顺顺看，她积攒的糖纸，还有她男朋友送她的粉色小手绢。小手绢上面，有精致的绣品，装在一个木盒子里，里面都是玉秋的宝贝。还有一个银手镯。
　　自从文淑从产房里传出生了女儿的消息，梅香就开始羡慕的不得了。顺顺每天只要一出门，梅香总要喊住顺顺，逗乐一会儿。问长问短:“你的鞋做的，还是买的？”
　　“妈妈做的。”
　　玉秋想带顺顺出去玩，她来到顺顺家，问文淑:“文淑姨，我带顺顺找同学玩去，可以吗？”
　　“早点回来。”
　　顺顺被玉秋抱着出去找她同学玩，去了同学赵云家，赵云端出一盘炒黄豆，上面放几个糖，瓜子，玉秋与赵云聊着，顺顺吃着盘子里的东西，不一会儿顺顺的肚子已经饱，她也不想回家了。
　　“玉秋，听说报名参军的很快要走了？”
　　“我还没有听说。”
　　“我哥哥说，已经定了，他同学要走了。”
　　天黑了，玉秋抱着顺顺，送回家里，文淑说：“这么晚回来，顺顺要吃饭了。”
　　“饿不着你的宝贝姑娘。”
　　第二天下午，玉秋又带着顺顺出来了，今天下午她要会她的男同学。两人约好下午在铁道口见面，玉秋觉得独自约会尴尬，于是带着顺顺可以做一个挡箭牌，减少尴尬的顾虑。
　　玉秋初中毕业了，她不爱学习，找了一份绣花厂的工作，班里的一位男同学暗恋她很久了，是她初中的同桌杨明，这次约她出来，是让邻居胡明传的话，胡明跟杨明是好兄弟。今天吃过饭，胡明告诉玉秋，杨明下午五点在他们上次见面的地方等她。
　　玉秋四点多带着顺顺出来了，她担心顺顺出来会闹腾，她给顺顺买了好吃的山楂卷，顺顺看到好吃的，没有要回家找家人了。
　　杨明一看玉秋带着顺顺来了，问她：“你为啥要带孩子出来，怕见我吗？”
　　“不是怕见你，怕就不见你了。”玉秋辩解道。
　　“总之，你今天还是不想见我，想见就不会这样。”
　　“你说吧!找我有什么事？你别瞎想了。”
　　“侯玉秋同学，你说我能有什么事？”
　　“没有事我就走了。”
　　“我叫你出来，你心里清楚，我跟你的事，你家人知道吗？我要当兵走了，两年不回来，这两年我就见不上你了，你能等我么？”
　　“我想能吧！”
　　天已经黑了，顺顺出来时间长了，有些困了，爬在玉秋背上睡着了。
　　“还有一件事，我得托付你，我家就我一个儿子，姐姐的公公最近病的厉害，她顾不上来看我妈了，我妈身体一直不好，需要人照顾。本来我不该走，可是我为了早点弄个工作，姐姐已经顶替了爸爸的工作了，我就没有机会顶替了。当兵也很快，就二年多，就结束了，回来我就可以有了稳定的干的。我想麻烦你，抽空过去看看我妈。”
　　“这个没有问题，婶子看着我长大，我照顾婶子是应该的。”玉秋看到杨明低着头踩着一块土石头，他的球鞋已经把它踩扁了
　　“那就好，你准备回吧！孩子已经睡了，我不留你了，该说的我已经说了。过几天我就要走了，到时候你能不能送我？”杨明说着准备抱顺顺，要送她们回去。
　　“哪天走？我要上班，不知道休息不休息？如果不休息我要请假才行。”
　　“时间定了我再告你。”杨明看天不早了，不便多说了。杨明身材高大，结实，他抱起顺顺很轻松。
　　暮色已经很重了，月亮已经升的很高了。顺顺睡得很香，杨明把顺顺抱在怀里，送他们到院门口，才告辞离开。
　　文淑左等玉秋不回来，右等也不回来，已经做好的饭，等不回来女儿。看玉秋带着顺顺终于回来了，顺顺都已经睡了，着急的她说：“这是去哪儿了，让我到处找你们也找不到。”
　　“文淑姐，你的宝贝女儿丢不了。”
　　玉秋是父母报来的孩子，养母不会生育，养父比养母大十一岁，养父母几十年恩爱如初，养父在建筑工地工作，常年在外边一个月回家一次，养母在家照顾女儿，养母没有工作，养母一直身体不是很好，常年有病。玉秋很小就开始为养母煎药，她知道中药煎熬的时间，买回来的中药先泡再熬，她就像一个小大人一直照顾母亲。
　　养父母到孤儿院领养她的时候，养母那天在孤儿院见到她，圆圆的脸，机灵的大眼睛，双眼皮，非常惹人怜爱，养父母选择收养了她，来到养父母家里已经三岁了，她似乎有记忆，她始终知道现在的父母亲不是她的亲生父母，但是她知道养父母对她比那些亲生的儿女还要亲。
　　遇。
　　玉秋出落的已经是大姑娘了。
　　杨明那天走的时候，她没有送他，因为那天她们绣花厂，有领导来视察，不允许请假。杨明走的时候，只有母亲送他到家门口，他的好兄弟胡明送他上了火车。
　　那天晚上下班后，她来到杨明家，看杨大娘。一进门，她看到大娘坐着炕上抹眼泪，她猜出是杨明走的事让大娘伤心了。大娘是个大个子，利索人，家里让她收拾的非常干净，手里什么时候都拿着一个抹布。家里唯一的一口箱子，让她擦的没有一点灰尘。看到玉秋来了，她收起了擦眼泪的手绢。一身粗布衣服被她洗的发了白，看不出本来的染色。
　　“大娘，以后我每天下班过来看你，有我在，你不要担心，你不会孤独。杨明过两年就回来了，回来了就有了工作了。”
　　“难为让你过来看我。”
　　“我来是应该的，杨明一直以来对我很关心，他总给我家挑水，我爸爸不在家时候，家里的体力活都是他干现在我来照顾你是应该的，咱们是多年的老邻居，不要客气，你有事就叫我来。”
　　玉秋到门口拿了一把扫帚，开始扫院门口掉的树叶，她把火上刚开的一壶水灌了暖壶，又去把家里门口簸箕里的东西倒掉，又去拿了两块煤糕，捣成小块放到火里。
　　门口有洗了的单子，她收了回来，叠好，放到家里唯一的箱子里。
　　“大娘，火上还有开了的水，你泡脚吧！”
　　“你不用忙了，我自己能干这些活。”
　　“那我就走了，我还没有回家。”
　　“玉秋，你还没有吃吧！”
　　“我回去吃。”
　　“火上还有和子饭，你吃吧！”
　　“不用了，我回去吃，我妈在家等我了。家里都有现成的，我妈已经做好了。”
　　玉秋离开杨明家，已经天黑了。
　　她走在回家的路上，肚子虽然饿的咕咕叫了，心里都是暖暖的
　　今天不能送杨明，心里虽然有小小的失落，看到他母亲，她好像就跟见到他一样。
　　杨明临走拖胡明告诉她:“家里有事，可以给他写信。”
　　回到家，母亲看她回来了说:“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
　　“妈，我去看杨明妈了，他走了，让我过去看看他妈妈，最近她姐姐回不来。”
　　“去吧，明明是好孩子，你应该去。火上有红薯，你去吃饭吧！”
　　玉秋走出屋里，哼着小曲儿，把辫子往后一甩，直奔厨房。还没有迈进小厨房已经香喷喷的饭直扑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