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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名称:华年 作者:碾子 发布时间:2023-11-23 17:08:16 字数:6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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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木木经常去系里打问消息,期望实现援藏愿望。闲时林木木或看书,或练字,或与同学聊天。毕业前的等待是充满希望的期待,有时又觉得寂寞无聊。学业结束了,同学们的学习劲头小了,只把看书当消遣。龚月生经常操着二胡拉小曲,有时还哼几嗓子晋剧,借以排遣内心的寂寞。辛勇和张耒依旧看书不辍,用看书打发时间。有时龚月生把辛勇喊来,让辛勇唱几支曲子,自己用二胡伴奏。每当此时林木木会站在一边看热闹。林木木听一会儿唱,过一点瘾,心里少了几分无聊,乘兴去练字。吴山和李一文站在一旁看林木木练字,边看边评点,林木木听着心里高兴,为自己的毛笔字沾沾自喜。看见林木木高兴,吴山偏想杀一杀林木木的喜气,说:“林木木的字不错,不过跟班里其他同学的成绩相比差一截。曹央央、洪玉、曲召、张耒和郝丽丽都有作品发表,小有成就,而林木木的字虽好,只是小成绩,算不上大成绩。耿心水和郑二水等人的知识丰富,就连辛勇都能背好多古文,林木木空有一腔政治热情,没有突出收获。”
林木木放下手中的笔,尴尬地看着吴山,心里不服气,认为吴山有意吹捧别人,贬低自己。林木木自认为收获很大,不仅学了一些中文知识,而且培养了政治觉悟,入了党,为同学做了不少事,但面对有意贬低自己的吴山,不便显摆自己的成绩,一笑置之,继续练字。林木木猛然醒悟,吴山和李一文自以为知识不少,看似褒奖别人,其实在夸耀自己。他们的知识到底如何,系里没有考试,无法检验其知识多寡。林木木的笔悬在空中,凝神思索,吴山和李一文奇怪。李一文怔怔地看着林木木,吴山催促:“快写!”
林木木放下手中的笔,哈哈一笑,吴山和李一文更觉奇怪,不知林木木在想什么。
林木木说:“我有个好主意,你们愿不愿听?”
李一文说:“请讲。”
林木木说:“我是学习委员,负责同学们的学习,系里没有组织毕业考试,同学们的知识多少,不得而知,我想检验一下。”
吴山和李一文惊奇,不知林木木想出了什么鬼主意。吴山估计林木木想为难同学们,但对林木木的想法又感到新奇,说:“如何检验?”
林木木说:“我自有办法,你们等着看热闹。”
吴山和李一文淡然一笑,没把林木木的话放在心上。林木木在班内物色了十位同学,分别找他们谈话,要求他们三天之内准备好各自的论文。
耿心水纳闷,说:“你到底想干什么?写论文不是一件易事,要搜集资料,要动笔写,要花费很多时间和精力。”
林木木说:“暂时保密。这既是对你的检验,也是展示你的好机会,希望你不要失此机会。”
耿心水认为自己知识丰富,想乘机表现自己。耿心水已经着手写论文,只是没有完成而已,于是埋头写论文。郑二水不愿接受林木木交给的任务,林木木便把自己的想法悄悄告诉他,郑二水愉快地接受了任务。经过一段感情波折,郑二水坚强起来,决心在同学面前证明自己的实力。
林木木找了郝丽丽和曹央央几位女生,要求他们认真完成自己交给的任务。几位女生向林木木问到这项任务的目的,林木木笑而不答。三天后林木木召集全班同学开会。同学们陆续走进教室,不知班里有什么事。林木木笑呵呵地走上讲台,说:“同学们学习三年,到底掌握了多少知识,系里没有进行毕业考试,每个人心中都没有数。我想检验一下同学们的知识,因此在班里找了十位同学,让他们宣读各自的毕业论文,向大家汇报自己的学习成果。”
耿心水、郑二水、龚月生、林木木、辛勇、林木木、张一心、郝丽丽、曹央央和刘心女分别宣读了自己的毕业论文,耿心水、郑二水、曹央央和郝丽丽的论文得到同学们的一致好评。
林木木去找耿心水,跟耿心水耳语一番,然后去找张一心和于千千,最后跟吴山和李一文密语。吴山和李一文一边听,一边点头,赞赏林木木的想法。林木木嘱咐几人保密。两天后林木木再次通知同学们到教室集合,声称班内有事。同学们走进教室,不知有什么事,面面相觑,唯有耿心水、张一心、于千千、吴山和李一文在微笑。
林木木乐呵呵地走上讲台,说:“今天有件小事麻烦大家,希望各位同学积极配合。我找了几位同学出了一道考题,希望大家认真做。我不是为难大家,而是鼓励大家。”
同学们马上笑起来,不知林木木为何会想到这一招。郑二水站起来,说:“林木木的鬼点子不错,大家认真答卷,狠狠回击林木木。”
林木木把试题发给大家,试题内容为诗词填空,共有二百道题。两个小时后同学们把卷子交给林木木。林木木把吴山、李一文等人叫到一起,让他们几人阅卷。郑二水、李聿和仇子月站在旁边看热闹。
原来林木木让耿心水、吴山、李一文、张一心和于千千出考题,考题范围从《诗经》到清代,涉及每个朝代的诗歌,考题采用填空的方式。每人出四十道题,各自保密,然后把考题交到林木木手里。卷子很快评改出来,林木木把每人的成绩登记下来,然后把考卷和答案分发给同学们。
耿心水等人争着看成绩,发现洪玉的分数最高,居然只有两个错误,惊叹洪玉下的苦功。吴山和李一文认为林木木的恶作剧恰好可以证明同学们在诗歌方面的收获,尽管其他知识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吴山手挥成绩单,对林木木说:“服气吧?同学们的考查成绩不错,你还值得沾沾自喜吗?你的成绩排在后面。”
林木木说:“我在诗歌方面的成绩的确比不上大家,我把注意力集中在政治方面,知识方面下功夫不够,但我不气馁,我会加倍努力,争取弥补损失。”
吴山拍着林木木的肩膀,欣赏林木木的坦白直率。林木木回到宿舍,琢磨一番,把郑二水、耿心水、李聿、张一心和于千千叫到一起,跟几人密语一番,几人高兴地走了。林木木把吴山、李一文、张耒、辛勇和洪玉叫到教室,郑二水等人坐在一旁,乐呵呵地瞅着吴山等人笑。吴山等人莫名其妙,疑惑地看着郑二水等人,不知他们搞什么恶作剧。林木木手里拿着几张写满试题的卷子,分别交给吴山等人,吴山接到一份成语试题,李一文接到一份字词试题,张耒接到一份汉赋试题,辛勇接到一份古文试题,洪玉接到一份古典诗歌试题。吴山等人一看便知,林木木又在捉弄他们,都苦笑着。
林木木说:“知道我为什么要测试你们吗?”
吴山等人笑了,因为一看试题内容就知道林木木在有意为难他们。平时吴山喜欢背成语,李一文喜欢背字典,张耒喜欢背汉赋,辛勇喜欢背古文,洪玉喜欢背古典诗歌。林木木正是根据各自的喜好测试他们,检验他们的背诵成果。这些试题由郑二水等人分别命题,林木木要求题目要有一定的难度,不能让吴山等人轻松答题。试题出好后,林木木审阅试题,认为难度较高。吴山等人明知林木木在难为他们,但甘愿接受测试。两个小时后吴山等人把试卷交给林木木,林木木把试卷交给郑二水等人评卷。吴山等人把评改结果交给林木木。林木木看着五份试卷的分数,脸上露出笑意,说:“你们的测试成绩不错,没有辜负你们所下的苦功。有志者,事竟成。”
吴山等人看了各自的分数后满意地笑了,分别给林木木交了一份满意的答卷,也给自己交了一份满意的答卷。郑二水等人看着吴山等人,心里充满敬意,为他们的成绩骄傲,为自己的不足惋惜。一向以知识深厚自负的耿心水不住地摇头,想不到吴山等人竟有如此成绩。一向以知识广博自负的郑二水傻笑着,感到自己的特长微不足道。曲召和华耳听说林木木又在搞恶作剧,一起走进教室,把吴山等人的成绩单看了一遍。
林木木问:“如何?”
几天前曲召发表了进校后的第一首诗,对自己的写诗能力充满自信。曲召拿着成绩单沉吟,说:“从分数看,成绩不错。学中文需要多记东西,可是死记硬背有多少用处?分数不等于能力,能力才是硬功夫。”
林木木说:“能力很重要,但没有一定的知识积累,谈何能力?吴山等人几年如一日,苦苦读书,背诵不辍,取得喜人成绩,我为他们骄傲,我比不上他们。背诵就像老牛吃草,先把草吃进肚子里,然后细细咀嚼,慢慢吸收其中的营养。明代的张溥每读一篇文章都要抄七遍,并把自己的书房命名为‘七录斋’,其目的就是要通过记忆吸取知识。”
华耳感叹,自己与吴山等人有差距,表示日后刻苦读书。听说林木木又在搞恶作剧,曹央央和郝丽丽跑来教室看热闹。两人看了吴山等人的成绩,向吴山等人竖起了大拇指。曹央央看见辛勇脸上泛着红光,郝丽丽看见张耒还处在兴奋中。曹央央和郝丽丽欣慰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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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毕业,系党支部决定发展最后一批党员,曲召把消息传到班里,班里沸腾起来。对几年来一直要求加入党组织的同学而言,发展最后一批党员无疑是最后的晚餐,谁都想尝尝这顿晚餐的鲜美滋味。曹央央和郝丽丽找到张一心,希望张一心主持公道,实现期盼已久的愿望。张一心表示愿意尽最大努力帮助两人。几年来龚月生和庞小京孜孜以求,热切盼望入党,未能如愿。两人去找曲召和华耳,再度申述自己的入党愿望。曲召坦言,想搭末班车的人很多,自己只能转述两人的意愿,并不能保证两人如愿。两人找到辛勇和耿心水,希望他们帮忙,耿心水一笑了之,辛勇决心为两人出力。
龚月生和庞小京私下议论曲召等人对待他俩入党的态度,龚月生认为曲召打官腔,没有丝毫帮助的意思,华耳当老好人,耿心水不置可否的微笑,暴露了他不愿帮助的心理。辛勇并未明确表示什态度,凭平时对辛勇的了解和彼此之间的交情,龚月生认为辛勇会全力帮助。对于龚月生的分析,庞小京点头称是,心中喜忧参半。系支部会上曲召并未辜负龚月生和庞小京的期望,将两人提交系支部讨论。张一心也没有辜负曹央央和郝丽丽的期望,将两人的入党愿望和近期表现向系支部做了介绍。对龚月生和庞小京,纪言和巩家亘积怨在心,认为他们缺乏较高的政治觉悟,不符合党员的标准。曲召认为两人积极要求入党,尽管有一些小毛病,瑕不掩瑜,请求支部慎重考虑他们的要求。巩家亘摇头,表示坚决反对。任仁沉默。纪言沉吟良久,期待大家发表各自的意见。
辛勇说:“龚月生和庞小京是两个富有朝气的学员,不仅学习努力,而且工作积极,凡事总走在前面,热爱集体,关心同学,符合共产党员的标准。他们提出援藏申请,足以显示他们积极上进的心态。对于这样的进步青年应该用发展的眼光看待他们,不能抱着成见不放。”
巩家亘说:“他俩知道系支部发展最后一批党员,特意用援藏申请做资本,入党动机不纯,应予否决。”
辛勇说:“你认为他俩在捞取入党资本吗?太小看人!你是个党员,政治觉悟高,你愿去援藏吗?”
巩家亘气愤地瞪着辛勇,满脸憋得通红。张一心见状,说:“龚月生和庞小京能主动要求援藏,足以显示他们的进步心。愿去边远地区工作,是高尚情怀的表现,不是一般学员能做到的,希望系支部考虑他俩的要求。”
巩家亘说:“我坚决反对。”
纪言要求大家举手表决,任仁、辛勇和张一心赞成,巩家亘、纪言、华耳和耿心水反对,曲召弃权,龚月生和庞小京的入党愿望化为泡影。张一心代表班内党员介绍了曹央央和郝丽丽的近期情况,提请系支部讨论。张一心认为曹央央和郝丽丽是优秀学员,两人具有其他女生所缺少的特质。张一心将自己与曹央央、郝丽丽相比,认为自己的才能不及她们。系支部再度讨论两人的情况,巩家亘现出不屑一顾的神态,认为不值得讨论,可以直接表决。对于巩家亘的冷漠态度,辛勇极其反感。张一心强调,曹央央和郝丽丽两人品学皆有,具备党员条件。巩家亘称两人不具备党员条件。纪言要求大家发表意见。曲召、华耳和耿心水都不吭声。
辛勇说:“曹央央是个性情耿直的人,遇事敢于直言,光明磊落,热心班内工作,品学皆有,有文学作品发表。试问学校有几位如此出众的学员?郝丽丽热爱集体,关心同学,热心为同学服务,也有文学作品发表,并且兴趣广泛,是个多才多艺的学员。我认为她俩符合共产党员的条件,她俩所取得的成绩为班内党员所不及,系支部应该接受她们的入党请求。”
巩家亘说:“如果说曹央央的申请尚可接受,那么郝丽丽的申请却难以接受。她穿戴出众,丽装艳服,小资产阶级作风严重,让人看着不舒服。她喜欢掠美搞摄影,追求资产阶级情调,思想境界低俗。这样的学员决不允许进入党内。”
张一心说:“郝丽丽喜欢美,并不是她的过错。试问哪位女性不喜欢穿好衣服?哪个人不想给自己拍一张好看的相片?我认为郝丽丽的爱好不是弱点,恰好是她的优点。”
巩家亘说:“我反对张一心的观点。郝丽丽这样的学员进入党内,系支部的人可以接受,广大学员不会接受。”
纪言说:“曹央央有不少优点,的确是个品学皆有的学员。郝丽丽的小资产阶级情调太浓,的确让人难以接受。”
任仁同意纪言的观点。曲召和华耳为曹央央美言几句,耿心水一言不发。纪言让大家举手表决,多数同意曹央央加入党组织,郝丽丽被拒于党门之外。李一文和张耒也准许加入党组织。郝丽丽被否决,辛勇十分气愤,会议结束后扭头走出会议室。辛勇责问曲召、华耳和耿心水为什么不为龚月生、庞小京和郝丽丽说话,曲召称即便据理力争,也无力回天,因为巩家亘和纪言持反对态度。辛勇明白曲召等人并不愿为龚月生、庞小京和郝丽丽出力,心里忿忿不平。
龚月生和庞小京很快得知系支部会的讨论结果,龚月生很气愤,想找曲召理论,庞小京认为事已至此,理论无用,不如接受事实。龚月生不甘心,走进曲召宿舍。曲召看见龚月生脸色不好,主动为龚月生让座。龚月生有意站在地上,说:“我和庞小京被拒于党门之外,你心里一定很高兴。”
曲召说:“何出此言?我提议讨论你俩的入党资格,但无济于事,怨不得我,只能怨自己。你俩对教育革命的态度深深烙在系领导心里,我能改变他们的看法吗?你们冒天下之大不韪,反对教育革命,自讨苦吃。”
龚月生说:“开门办学浪费了我们不少学习时间,试问,我们应该学到多少知识,学到了多少知识?你学到了多少知识?你写了几篇学术论文?”
曲召哑口无言。庞小京和辛勇走进门,劝龚月生息怒,龚月生甩手而去。曹央央向辛勇打听入党消息,辛勇把系支部同意曹央央入党的消息告诉她,曹央央喜极而泣。看着一向坚强的曹央央落泪,辛勇走到曹央央身边,轻轻拭去曹央央脸上的泪水。曹央央抬头,看着辛勇充满爱意的目光,呵呵笑起来。
辛勇说:“你的确是个优秀女生,不仅我佩服你的才能,系领导也佩服你的才能,并且抛弃了对你的成见。这是你的骄傲,也是我的骄傲。”
曹央央看见一向不愿当面赞扬自己的辛勇说出了肺腑之言,深情地看着辛勇。
辛勇说:“你还惦念留校的事吗?”
曹央央说:“无所谓。能留校则喜,不能留校则不忧。只要你有一颗爱心陪伴着我,我心里就充实。我的目标不是博取功名,而是寻找前进的路。虽然我追求高远,但我更愿意脚踏实地。未来的路很长,我不祈求施舍,我愿用自己的努力博取明天。我们共同努力吧。”
系支部会议的讨论结果传到郝丽丽耳里,郝丽丽伏案痛哭。听到郝丽丽的哭声,张一心跑来安慰郝丽丽。于千千坐在郝丽丽身边,手不停地抚摸着郝丽丽的脊背,不停地劝慰郝丽丽。郝丽丽痛哭一场,停止了哭泣,在于千千和张一心等人的劝慰中破涕为笑。郝丽丽抹去泪水,洗了一把脸,在镜子前梳理头发。看着镜子里沮丧的脸,郝丽丽轻轻抚摸着略带浮肿的眼皮,用微笑拯救自己。郝丽丽决心走出阴霾,迎接美好的明天。曹央央进门,说张耒在楼下等郝丽丽,郝丽丽正想向张耒倾吐心中的委屈。
张耒手中拿着一本杂志向郝丽丽挥舞。郝丽丽快步下楼,看见张耒喜气盈盈。郝丽丽知道张耒实现了入党愿望,心里为张耒高兴。张耒把杂志递给郝丽丽,说:“给你报喜。”
郝丽丽说:“何喜之有?”
张耒打开杂志,指着一幅画。郝丽丽一看,是去煤矿学工时拍摄的那张自己与毛驴的合影,标题为“女大学生与毛驴”,以此展示教育革命成果。郝丽丽不明白自己的摄影怎会出现在杂志上,迷惘地看着张耒。
张耒说:“奇怪吗?”
郝丽丽欣喜,说:“你为我投稿?”
张耒说:“是的。你没必要为暂时不能入党而伤感,这张摄影作品和你发表的散文足以补偿你心中的遗憾。你有摄影爱好,摄影会带你进入美妙的艺术天地。你有写散文能力,将来可以做散文家。”
郝丽丽热泪滚滚,没想到一张十分平凡的摄影能登载在杂志上。郝丽丽从心里感激张耒对自己的厚爱,于是跟着张耒一起走进教室,向张耒倾诉心里的委屈和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