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啸聚

　　二皇子元祐忙着内讧立威，察子营指挥使连铭在四川卧底，神捕头乔霸沉浸在新婚的喜悦之中，汴京城赫赫有名的富和尚大通，已经开始了在四川布局。
　　大刀封五受大通和尚委托，和梅化带领五名功夫高手，到了青城县顺风镖局总舵，拿出大通和尚的亲笔信，给王小波看。
　　自从设计除了“义帮”帮主洪泰之后，王小波就成了新帮主，现在又是顺风镖局总舵主，颇有些一飞冲天的感觉。
　　王小波接了信，却不打开，只是让几人坐下吃茶，自己拿着信就来找李顺。
　　李顺让蒋维刚把信念完，王小波就一下子变了脸，愤愤不平地说：“这不是明摆着让他们来摘桃子吗？”
　　李顺却呵呵笑了起来。
　　“你还有心笑？这老和尚鬼得很，都把自己的嫡系安排到在我们身边了!”
　　王小波越说越气。
　　“还是老和尚想得周到”，李顺给王小波递了一碗茶，解释道：
　　“咱们这些人说白了，都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虽说会个三招两式的，那都是三脚猫的功夫，真见了阵仗撑不了多久。
　　你看看他介绍来的人，个个都是高手，虽说要给他们封了副总镖头、教头的名号，可到头来还不是为咱们出力，训练自家的弟兄？这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呀！
　　还有，这信上说得明白，他们只是干事，这镖局大事还得咱俩定夺！”
　　王小波这才松了口气：“我一看老和尚朝咱这里安排人，以为是来夺权的。你这样一说，我就放心了。”
　　停了一下，又急切地问道：“他信上说了没有，这来人的薪酬谁付？”
　　李顺回答：“信中说得明白，由他支付！”
　　王小波咧开嘴笑了：“这倒是不错！”
　　当下吩咐手下，杀鸡宰羊，大锅炖野兔，给封五一行接风。
　　席间，封五问道：“常住镖局的有多少人？”
　　王小波回答：“六、七十人吧。除了外出走镖的，在家的也就剩下五十人左右。”
　　封五点点头：“不少了！那就按照老和尚的吩咐，每日上午我和梅化教习他们拳脚功夫，下午让五个教头带他们研习行军阵法。”
　　王小波面有难色：“封镖头，这季节正是酷暑之际，下午太阳炙烤似火，弟兄们恐怕受不了呀！再说，这演练阵法又有何用？”
　　封五两手一摊：“我有什么办法？这都是大和尚交待的！”
　　李顺一拉王小波的衣袖，附在他耳边说：“大和尚这是未雨绸缪，将来和军队厮杀，不讲究个阵法哪行？乱哄哄的瞎打，一会就让人家给收拾了！”
　　王小波恍然大悟，对封五说：“我手下以后就交个你们了，谁不听话，任凭处置！”
　　封五心想，话虽这样说，要让这几十人服服帖帖听我们的话，也是太不容易，不拿出点真功夫，还不好镇住他们。
　　隔着屋门，一眼看见马厩里的石槽，心想：就是它了！
　　他当即起身，大声说道：“弟兄们，初来乍到，我给大家找个乐子。且随我来！”
　　众人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都随着他出了屋门。
　　此时，太阳将要落山，西边天空霞光万道，院子里如同蒸笼。
　　封五奔了马厩，扎了个马步，长吸了口气，双手抓了石槽两边，略一运气，大叫一声：“起！”
　　那石槽竟被他双手举过头顶！
　　王小波手下的人，不由脸色大变：当时建这马厩，为放这喂料的石槽，可是五六个人，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硬抬上去的，少说也有二百多斤。如今却被他轻轻举起，说明人家可是一身神力!
　　封五慢慢将石槽放回原处，面不改色，气不喘。
　　叫好声随之响起。
　　梅化上前，朝众人一拱手：“我也来班门弄斧一回！”
　　说完，身影一晃，大家还未看清楚怎么回事，人群中已经有两人倒下。
　　只见倒下的两人，一动不动，脸色铁青，如同死去一般。
　　梅化走过去，对着两人分别踢了一脚，神奇的一幕出现了：两人各自叫了一声：“疼死我了！”
　　竟然瞬间睁开双眼，慢慢爬了起来。
　　封五大声说：“看到没有？这就是武学中的点穴神功！”
　　众人哑口无声，面带惊愕：“太可怕了！还没有看清楚怎么回事，人就倒下了！”
　　同来的五名教头互相使了个眼色，起身上前，分站五个方位，方向朝外，围成了圆圈，冲镖师们招手：“你们每次可上十几人，只管来战。”
　　这句话惹恼了镖师们：这分明是不把我们当回事！
　　当下选了十五名身强力壮的，一起上前，将他们围在中间，一齐大喊一声，大家一拥而上。
　　只见阵型晃动，镖师们瞬间就被撂倒七、八个，剩下的唯唯诺诺，再不敢上前。
　　他们哪里知道，这五名高手，名为大通和尚的护矿队教头，实际上二百多名护矿队是按照军队训练的，攻防进退自然是基本要求。
　　李顺一看，继续下去可就丢大人了，赶忙出面圆场：“都看到了吧？这才是真功夫！以后你们跟着可要好好学。回屋！回屋！继续吃酒！”
　　有王小波在家主事，李顺便于次日奔了成都府，租下了一家宽大的院子，挂起了“顺风镖局”总舵的牌子。
　　这样，青城县镖局反而变成了分舵。
　　此地虽然有些偏僻，但离成都府衙也就几里地的距离，出行倒是十分方便。
　　他吩咐两名带来的镖师收拾院子，自己溜达着到成都府衙附近，去再看看那里的环境，想着有朝一日真要起事，也好心里有谱。
　　到了“川豪客栈”门前，心中猛然一震：先前来时，这里还是门可罗雀。
　　才几日不见，竟然变得车水马龙，连门脸都装修一新，处处透着豪华。
　　门前站着两位打扮入时的姑娘，均明眉皓目，穿戴光鲜，成了这条街道的一景。
　　越看，其中一个姑娘，越像在哪里见过。
　　猛然间，他想起和王小波、蒋维在汴京潇洒时，不是这个姑娘陪了自己几日吗？
　　当时想把她带回来，人家说什么都不肯，现在怎么出现在这里？
　　仔细一想，这家客栈掌柜的，肯定是花了大价钱，重金相请，她才来的。
　　不由暗暗骂道：“这些骚狐狸精，为了银子什么都肯做，没有银子连理都不理你！”
　　想起她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百般温存，万种柔情，让自己欲死欲仙，欲罢不能，真想上前和她打个招呼，找个地方重温旧梦一场。
　　还是作罢吧！
　　现在刚刚有了起色，准备大干一场，岂能让这等烟花女子缚住手脚？
　　
　　他在这里欲走还留，还有一个人也在这里，逡巡了许久，拿不定主意。
　　龚美因为第二个混家与人私通，一气之下，变卖了银店，拿了银子在开封潇洒了几日，带着襄王宫副指挥使张耆的引荐信，到了成都府，想找雷松谋个差事。
　　张耆告诉过他，雷松就在成都府衙附近，手下管着几百厢军。
　　还没见到雷松，他就被“川豪客栈”门前的告示给吸引住了。
　　上边说，客栈还兼营质库业务，大量吸收社会闲钱，利息东京汴梁相差无几。
　　他盘算了一下，如果把自己手中的几百两银子存进去，光是每月的利息，就有好几两，足够吃喝不愁。
　　至于在厢军里面，随便找个营生干就行。
　　进进出出好几趟，看见别人来存钱，他心中直痒痒，可又怕不保险，落个血本无归；
　　不存吧，放在手里没什么用处，还害怕丢了，落个鸡飞蛋打；
　　经过两个美女拉拉扯扯的劝说，最后还是禁不住利息的诱惑，干脆心一横：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存！
　　他留下十两，把三百多两全部存了进去，然后拿着银票，进了厢军驻地。
　　雷松虽然不认识龚美，但在开封城时，由于张耆、王世忠的面子，暗中关照过他。
　　今日一见，竟是个一表人才的小伙子，再加上拿了张耆的书信，对龚美当然十分热情。
　　他看完信，对龚美说：“既然是自家人，你今后就留在我身边，管着伙食，兼顾着杂务，不会让你去干下力气的苦差事！”
　　龚美欢喜谢过，从衣兜里拿出一个银钗：“在开封府时，虽未谋面，但你没少关照我。今日前来投你，这个就当见面礼了。你千万收下。”
　　雷松连忙摆手：“不可！不可！我本是受兄弟之托，算不上帮忙，这个是万万不能收的！”
　　龚美见他坚决推辞，只好说：“那就让我今晚做东，你把兄弟们都叫了，喝上一顿！”
　　雷松笑了：“看来你是赚着大钱了！这个倒行。这里条件太差，我也是十几天没见着荤腥了！”
　　厢军生活虽苦，但以雷松的官职，平日里吃个肉倒是不难，但他这个人艰苦惯了，非要和兄弟们同一个锅里吃饭，时间一长，自然嘴馋了。
　　晚上，雷松安排好值夜班的岗哨，带着七、八个在家的副指挥使、队长，一起到附近的“蔡家酒馆”，龚美早定了一桌酒肉等着。
　　酒席开始，雷松先对大家介绍说：
　　“我这兄弟，今日加入我们。听说大家十分辛苦，非要请客。
　　你看这满桌子的大鱼大肉，都是他的一份心意，大家只管放开吃！
　　以后就让他管着咱们伙食，凭着他的机灵劲儿，让咱们经常吃上肉，应该没有问题。”
　　众人齐声说好，纷纷举了酒碗和龚美相碰。
　　同开封城的禁军相比，远在四川的厢军其实就是一团散沙，虽然不归地方节制，但在人家的地盘上，不得不常干些川陕四路官员们的私活，属于“爹不亲，娘不爱”的那种。
　　次日，龚美挨着营区转了几圈，心中已有想法，对雷松说了自己的打算：
　　“我意把西门扒开，十几间房子租出去，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后门那一片，左边种上菜，右边养上鸡、鸭、鹅和羊，反正咱们有的是人，都用上，这下以后咱们就不用为吃肉发愁了。
　　另外，谁家盖个房子，建个客栈，咱们都可以接了这活，正好是咱们的拿手本事，也能挣钱不少。”
　　雷松想了想，这也不算太出格，好歹是为了弟兄们着想，当下就说：“你只管干吧，有什么事我来周旋！”
　　龚美于是领着手下三十多个火头军，按照自己的思路，雷厉风行地干了起来。
　　其实雷松心中一直有个英雄情结，但自己从军后，不是干消防营，就是现在厢军干杂活，和想象的侍卫亲军根本不可同日而语，一直想按照军队训练手下，但苦于初来乍到，诸事缠身，抽不出时间来。
　　如今一看龚美可用，干脆把杂事一股脑交给他，自己领着在家的人日日操练。
　　此后，龚美则隔三差五，拿了自己的银子，请弟兄们吃吃喝喝，哪能不落好？
　　这俩人在一起，谁也没有想到，日后竟然互相成就了彼此的一世英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