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十三章

　　第十二章
　　
　　好半天时间，田娜娜一动不动地躺在沙发上流着眼泪，不知为什么一些曾经的往事总会在脑海里闪现，令她有些凄然。
　　她从医院下班回来，也不想做什么吃的，感到自己一点不饿。
　　这次田娜娜从南方回来像变了一个人，科室人都这么认为。
　　翌日清晨，下起冷雨，四下一片朦胧，天渐凉了起来。南方从食堂打完饭，返回宿舍添加一件外套。他刚回到科室，发现田娜娜早已到了，远远地打声招呼:“田大夫早。”没见田娜娜抬头，只是回了“你早”，独自躲在办公桌的角落里，默诵着英文单词。桌上放着《新概念英语》，还有她每天背着的花色背包，不声不响地，看来十分认真。
　　
　　田娜娜平时一人在外租的房子，每天骑着新买的永久牌自行车上班，很晚才从医院离开。
　　以往一下班经常遇见后勤一位胖乎乎的女士来找田娜娜，要么喊她一起逛商场，要么胖女士拿来新买的衣服让田娜娜试试。好久没见她与胖女士在一起了。
　　与以往不同，有人见到田娜娜开始变得安静许多，还拾起好久没碰的《新概念英语》。一次与南方大夫一起查房，田娜娜突然飚出一句英语：“WhatcanIdoforyou?”南方大夫回答：“No,thanks.”田娜娜笑着立即竖起大拇指说：“南方可以的，没想到啊。”“哪里，哪里……”南方大夫谦虚地笑道。
　　南方大夫在学校时大家已经很注重英语学习了，大多跟着音标学着“哑巴”英语。南方的英语得益于他的中学英语老师，他的老师曾是北外的高材生，后来下放到农村中学当了一名英语教师。南方会说两句英语让田娜娜高看一眼。
　　
　　“田娜娜买录录机啦！”
　　“这家伙真有钱，我每月工资不够吃饭的。”胖子讥笑着。
　　“都说你帮她买的。”有人调侃胖子。
　　“别逗吧。”胖子自嘲说，“每月几十块钱，还不够我买烟喝啤酒的。”
　　“那也是。”
　　田娜娜为了学英语真的花大价钱，奢侈地买了一台橙色的红梅牌录音机。据说花了她好几月工资，心疼不已。那时录音机刚时兴，还是非常时髦的家伙，电视上天天播放着“燕舞、燕舞，一片歌来一片情”的广告语深入人心，“燕舞”牌收录机家喻户晓。
　　
　　“田娜娜买了录音机”像新闻一样在医院传开了，平房的几位单身同事一天不议论田娜娜好像不知道怎么活了。听到田娜娜的消息血管开始贲张，又开始兴奋起来，天天说着她的闲话嚼着人家的舌头，有种离不开田娜娜的样子。
　　有人说着风凉话“田娜娜开始学英语啦”。也有人对她学英语这事肃然起敬。大伙知道胖子喜欢田娜娜，故意开他玩笑：“田娜娜学英语啦！你还不着急！人家要飞啦!”胖子摇着头尴尬地笑着：“人家要飞，关我屁事。”其实胖子只要每天见上她，看她一眼，也就心满意足了，并没想太多。
　　田娜娜买台录音机被传得沸沸扬扬，什么话都有。有人说她前任男友为了安慰她买的分手纪念物；有人反驳说平时田娜娜连一顿饭都舍不得请，怎么可能花几个月工资买这么好的消费品呢，太不可思议。依南方大夫对田大夫的了解，认为她攒几个月工资买台录音机完全可能，她认准的事一定会做的。同时还认为田娜娜相当优秀还相当有骨气，她绝不会轻易接受别人的馈赠，更何况分手的前男友，同事们对她的误解纯属无稽之谈。
　　
　　那时《上海滩》和《射雕英雄传》等武侠剧正在国内播放，满大街都是邓丽君的《甜蜜蜜》，费翔的《冬天的一把火》，汪明荃的《万水千山总是情》等，港台音乐风靡一时。随后录音带录音机也跟着时髦起来，年轻人赶时髦烫着卷发，穿着喇叭裤，听着港台流行音乐是那个时代的时尚。相反田娜娜却逆时尚而行，天天跟着磁带啃着枯燥无味的英语，这在当时十分少见；而且一本正经地，起早贪黑学地，学得走火入魔入迷走心，简直不可思议。
　　有人说田娜娜去了南方，看到外面的世界，肯定受到什么刺激；也有人说她这次失恋可伤的不轻，也许伤到自尊心了。
　　傍晚，住在平房的几名同事扛着饭碗，百无聊赖地又再议论田娜娜了。有人开着玩笑怂恿胖子大胆向她追求，说不定人家就愿意了。有人怕胖子个矮替他借了一双皮鞋，胖子还买了一包香烟谢谢大家。看到胖子跃跃欲试。南方大夫站出来告诉他:“人家开你玩笑的，不要当真。”胖子真的有点动心，这边吃不到葡萄还说葡萄是酸的，说:“田娜娜若嫁给我，人世间又少了多少痛苦啊，哈哈。”胖子还说田娜娜现在遇到的困境，最为经典的“她的这段感情很像1982年中日合拍的电影《一盘没有下完的棋》，大家还记得吧。”大伙儿努努嘴，感觉真的有些相似，听了胖子一番高论又一阵大笑。胖子还说一句，像钻到田娜肚子里的蛔虫:“田娜娜学英语让前任逼的，可能她正与前任男友暗地里较着劲。”“很有可能。”有人附和着……
　　
　　77年恢复高考全国开始向欧美发达国家学习，第一次广播电视上举办陈琳《广播电视英语讲座》，掀起了改革开放之初第一次全民学习英语的热潮。后来才有了《许国璋英语》《新概念英语》。《新概念英语》享誉全球，融合知识性趣味性于一体深受国内广大学生的青睐，当时还发行一套听说读写的磁带，深受年轻人的欢迎。田娜娜学习《新概念英语》可能受到高人指点，当时南方大夫来医院学的大家公认的《许国璋英语》。田娜娜的意识这么超前，后来得知她的前任男友读研究生的口语教程就是《新概念英语》。当时南方深圳作为改革的窗口受外界的影响很大。
　　一次，南方回值班室找他丢在寝室的钥匙，敲了半天门才见田娜娜从值班室出来。南方半开玩笑地问她：“田姐，干嘛大半天不见开门。”“门没锁，推门可进来。”田娜娜转脸向他笑着，头上依然是花手帕挽着发髻这种装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值班室躲在病房的角落里，像一个暗间，见一扇窗子半掩着，桌子上一盏台灯闪动着昏暗的光亮，桌面上放着一本《新概念英语》书。见南方大夫进来，田娜娜赶忙把书合上，回头笑着：“南方，让你见笑啦，我是看着玩的。”南方心想：“你看你的书，我只是回来拿我的钥匙呀，这么紧张干啥。”南方找到钥匙，怕打搅田娜娜，匆匆离开。
　　
　　有一回田娜娜风风火火地跑到南方的男生宿舍，打听匡衡大夫住在哪间宿舍。原以为这排平房又有谁开始与她谈恋爱。调皮的胖子从宿舍里咚咚咚地跳了出来，忙问田娜娜：“是找我吗？”田娜娜没好气地回敬一句：“胖子，别臭美。”胖子同事仍傻笑着，咧着嘴无趣地走开了，临走还自嘲地说：“我到食堂打饭去。”田娜娜心想：“你打饭也没人跟着你……”其实还没到打饭时间。
　　后来才知道田娜娜找匡衡有事，是有关省城外语辅导的事情。
　　这位准备考研的匡衡外科大夫，一位高高大大的篮球爱好者，外号叫“篮球先生”，又叫“傻哥先生”。他的三分篮命中率很高。傍晚，常见一个矫健的身影出现在院内篮球场上，一见“篮球先生”打篮球上篮，篮球场马上就活跃起来，招来许多单身女子跑过来喝彩助威，这让田娜娜也高看一眼。
　　田娜娜的失恋归因到自己不够优秀，才没能把前男友留住，使她一度很茫然，不知所措，一度她陷入一种自我否定的境地之中。其实她的认识有失偏颇，后来她认识到自己。你若盛开蝴蝶自来。她不再难过开始重新拾起书本，学习起来。医院都知道匡衡准备考研究生怀有远大报负，显然匡衡在田娜娜心目中多么高大啊。
　　田娜娜晚上跑过来找匡衡，引起男士们一阵骚动，大伙儿一阵起哄，骂这小子什么时候与田娜娜搞上啦。
　　
　　第十三章
　　
　　一觉醒来已是早上七点，田娜娜匆匆洗漱完，拿了块面包就骑车出发。
　　田娜娜每天沿着这条土公路，不知走过多少遍，从早晨到黄昏，从日出到日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条土公路刚建不久就通车了，赶在国庆节大典之前向国庆献礼，还举行了通车仪式。
　　每天这里车来车往，尘土飞扬，大小车辆络绎不绝。
　　田娜娜刚出门就到了一个熟悉的狗尾巴塘，狗尾巴塘顾名思义，中央突兀的黄土墩，后来“黄土墩”名气比狗尾巴塘叫的顺口，叫的更响。
　　夏季天热，一天傍晚，南方与几个同班同学去“黄土墩”洗澡，正洗的兴致呢，突然被班主任老师发现，还告到校长哪里，邀功说：“我又逮到几位同学。”校长要严肃处理。
　　几年前，听说“黄土墩”闹过鬼，淹死过人，学校三令五申不要去“黄土墩”洗澡，这次被老师抓个正着。幸亏南方父亲到校求情，跑了好几趟才幸免，否则将被学校开除回家。
　　“黄土墩”下面有个很深的洞穴，南方从没有看过，也不相信。据说还真能藏人。坊间传言这洞穴出过人命。早先有人见一巨蟒蜷缩洞中，阴森森的，他忙喊人，后来发现一女子已被巨蟒吞了。
　　抗日战争时期“黄土墩”可立了大功，有一位重伤员就藏在这里。
　　某一深夜，一支敌后小分队奉命潜入A县敌军重要阵地，这个阵地的哨所非常坚固，久攻不下。突然一梭子弹飞来，小分队靳队长的右腿被敌人机关枪击中，负了重伤。撤退时被藏在“黄土墩”的洞穴里。后来以一位放鸭师傅王大爷作掩护，帮他换药养伤一个多月。
　　靳队长养好伤归队。后来，与张劲夫的新四军主力在三河镇汇合。解放后，这位姓靳的首长还专程来A县看望王大爷，不忘救命之恩……
　　
　　每天田娜娜路过这里，看到一位老者坐在狗尾巴塘，抽着旱烟锅围着一群鸭子，一阵“噶嘎”的鸭子叫声，也成一道风景。这位老者每天望着“黄土墩”的太阳升起，夕阳落下。后来才知道老者就是多年前救人的放鸭师傅王大爷的儿子。
　　解放后王大爷去世了，他的儿子子承父业又在狗尾巴塘以放鸭为生。
　　狗尾巴塘岸边有一个十八里长亭，是根据庐剧梁祝《十八里相送》而修建的，每次田娜娜路过这里，都会去亭子歇一歇。亭子不大，夏季时常听到庄稼地里草长莺飞的声音，这亭子蚊虫挺多，有时被蚊子咬得到处痒痒，起了一腿血包。“这亭子蚊子真多啊。”田娜娜埋怨着，即便长袜长裙也不管用，不能久待，赶快离开这里。
　　到了七月，夏日的熏风袭来，灼得田娜娜的脸，火辣辣的作痛，这细皮嫩肉若没一件坎肩遮挡真会灼伤手臂。她骑车飞快，像一只蜘蛛侠在田野里飞舞，浪漫极了。
　　这条公路屈曲蜿蜒，一直延伸至葱绿的庄稼地，低矮的田园。道旁爬满了各种杂草，可见野菊，猪尾巴花，鸢尾花，有的花叫不出名字，有的结着籽子；有一种簇拥着圆墩墩的肉茸茸的植物，非常喜人。这些花花草草不时地传来虫声唧唧，有时也会藏着乌梢蛇，躲在草丛中一动不动。一次田娜娜不慎踩上，“啊呀”一声，吓出一身冷汗，吓得几天不敢走这条道。
　　这天一早，就这么燥热，颇让人心烦。
　　
　　田娜娜沐浴着盛夏的朝阳，一排排林荫从身旁溜过，林荫中的叶片折射出的道道光亮，闪闪烁烁的，十分耀眼。今天又起晚了，无心欣赏沿途的花花草草。
　　早先天一干燥，路面的石子就会迸得到处都是，有的路面曲曲折折，错错落落，甚至坑坑洼洼。遇到雨天，路面常有积水，一不小心摔了一跤，人仰车翻，啼笑皆非。
　　这条公路后来还是修了几次，去年挖河时又被民工铺上不少土石方，明显垫高许多；又铺上一层石子，后来请来几台压路机又平整了好几天，现在比以往石子乱飞明显改善许多，但与县城的柏油马路还不能相比。
　　田娜娜头戴宽边白色礼帽，依然穿着那件标志性浅黄色的连衣裙，意气风发。夏季，为避紫外线的辐射，不忘披上坎肩。田娜娜露出玉臂或左或右地紧握自行车的把手，拧得小手都快拧出汗来，目光还不时地盯着路旁，有时车轮不慎打滑，连人带车滑到路旁。
　　田娜娜骑着单车在晨风中飞扬，依然束着花手帕挽着的发髻，依然美丽，依然光彩照人。田娜娜遇到行人，不忘鸣笛让路，有时想竭力骑快一点，但路面不争气，恐怕快不了许多，也管不了许多，又要迟到了。
　　
　　快拐到县城电影院的门口，太熟悉不过了，这家电影院不大，位于县城岔路口，老百姓戏称“三岔口”。县志也记载：“三岔口”一条道通往三河镇，一条道通往舒城、安庆方向，另外一条重要通道通往省城某个城市。当时称“A县电影院”，有人想用“三岔口”，但也有人觉得俗气，后来未被采纳。
　　田娜娜行至电影院门口，影院售票窗口依然如故，因不是晚上，不见有人排队，电线杆上依稀可见密密麻麻海报的痕迹。门口的那棵法国梧桐依然葱郁。
　　八十年代，“A县电影院”是A县县城重要的休闲娱乐场所，夜晚非常热闹，售票窗口一票难求，这里很多“黄牛”（票贩子）哄抬票价，一块钱的门票，田娜娜买过三块钱的，这是好几年前的事了。“A县电影院”放映过很多经典电影，如：《芙蓉镇》、《春桃》、《庐山恋》、《高山下的花环》、《老井》、《两宫皇太后》、《末代皇帝》、《罗马假日》等等，当地人晚上看一场电影，悠闲地打发着时光，闲哉悠哉。
　　
　　路过电影院岔路口，田娜娜迟疑了片刻，往事一帧帧那么熟悉。如电影胶片在脑海里闪现。
　　是的，这家电影院太熟悉，而现在反而又觉得变陌生了。
　　几年前田娜娜看的第一场电影，也是这样的夜晚。
　　晚上七点，田娜娜迟到了。她因抢救一名患者来晚了。当她风尘仆仆地骑着车跑到电影院门口时，瞥见昏暗的灯光下自己男友独自一人抽着闷烟，一闪一闪的。人们纷纷都进场了。可以想象他的焦虑情绪。
　　田娜娜嗲声嗲气地说明缘由，连声说着：“对不起，来晚了。”
　　男朋友望着她歉意的样子，都快流泪了。男友赶紧一声：“没关系。”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在她的脸颊亲了一口，俩人十指紧扣笑着步入影院。
　　男友还买来田娜娜爱吃的爆米花，她们找到靠后的座位坐下。
　　电影早已开始，大屏幕闪现着山口百惠饰演的电影《古都》，这是她的告别演出。
　　八十年代中国的观众都是通过电视连续剧《血疑》认识并喜欢上山口百惠。
　　山口百惠可谓家喻户晓，田娜娜也是一名追星族。她依偎在男友的胸前撒着娇，让男友喂她冰淇淋。田娜娜张着嘴等待喂她，等了半天男友却喂到自己嘴里，男友捂着嘴暗暗偷笑，田娜娜嗔怪地骂了一句“大坏蛋”。她很享受这份甜蜜，这种爱与被爱的状态。
　　她幻想自己也是山口百惠，男友像三浦友和那样地爱她。她非常羡慕山口百惠和三浦友和的爱情，一起到老。
　　她至今会唱电视连续剧《血疑》的主题曲……《衷心感谢你》，有时偷偷地一人唱着，唱着唱着泪流满面，时光都去了哪里，倏忽间，物是人非……
　　田娜娜真的入了戏。
　　
　　夏日的燥热让人烦心，田娜娜深深地叹了口气，不敢注目太久，她快速驶过电影院的岔路口。人生的经历何尝不是一条条岔路口呢，选择一条弯道进入一片白桦林，就选择不一样的人生——田娜娜怔了怔，跨上车，一条平坦的柏油马路就在眼前，她哼着小曲，披着坎肩，沿着大马路，一路狂奔，从没有像今天感到这么轻松快活。
　　早晨，马路上行人如织，遇上上班早高峰，一辆大巴车变道转弯“嘟嘟”地抢在车前，停靠马路旁的站台。田娜娜只好下车，推着车走。一阵浓烟过后，大巴才很不情愿地离开了。
　　田娜娜拐进一处繁华的街巷，这是A县县城最繁华的商业地段，已被拥挤得水泄不通。通往A县医院必须穿过这个街区。她怏怏地推车慢行，掏出一块手帕一边搽汗，一边看路，这下完了，怎么过呀，肯定迟到啦，要挨主任一顿骂了。
　　
　　上一段感情对田娜娜的生活影响很大，那段美好将一去不复返了。她整理好情绪重新出发。现在只有自己救赎自己，她开始有意通过学习转移视线，彻底摆脱情感的困扰。
　　昨晚，她从“篮球王子”匡衡手中借来明年考研的复习资料，仿佛整个人都受到鼓舞，她暗下决心，争取也能考上研究生，与昨天一次告别让人刮人相看。
　　想着想着，自已却觉得有些好笑。
　　
　　田娜娜望着街市的人流，扶着自行车的手柄快捏出汗来，她真的害怕遇到熟人，生怕被他们看出自己的窘样。耳畔边的喧嚣不绝于耳，不停地响起商家小贩的吆喝声，叫卖声——其实，穿过这个街巷仅仅很短的一段路程，眼下却被拥挤的人流挡住去路。如要穿行这条街区依然十分缓慢。
　　这段时间真够乱的，田娜娜心急如焚，开始自责起来。若能早起怎么会像今天这样？可惜一切已晚。
　　田娜娜正在寻思着，突然一位莽撞的小伙横冲过来，她猝不及防差点撞到，脚被狠狠地踩了一下，疼得她“哎呀”一声，眼泪快掉了下来，喊了一句：“你没长眼吗？！”小伙子猛地转过身顽皮一笑说：“对不起姐姐。”就不见了踪影，令人哭笑不得。
　　田娜娜苦笑着自认倒霉。
　　田娜娜正烦着呢，心里不停地嘀咕着。
　　
　　夏季的朝阳依然这般炽热，依然听到树上唧唧的蝉鸣，仿佛又添了心中烦闷。田娜娜擦拭着眼角的泪花，叹了一口气，好不容易穿过了街巷，心境终于放松下来。
　　今天真的够倒霉的。
　　太阳已升得老高，心想肯定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