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苏家遭难（十九）

　　在夜色的静谧中，月亮明亮地照耀着，星星稀疏地分布在天空，犹如镶嵌在黑暗天幕上的宝石。沐珊独自坐在屋檐上，沉浸在这个寂静的夜晚。她的手中握着一个面具，那是一个龙形的面具，它的形状生动而威严，仿佛一条真实的龙盘踞在她的手心。
　　这个龙形面具，是她的师傅唯一留下来的东西。然而，更准确地说，这是她从师傅那里强行夺过来的。那时，为了揭开师傅的真实面目，她趁着师傅分神的瞬间，巧妙地摘下了他的面具。然而，她未曾预料到的是，师傅早已有了防备。
　　在她摘下他面具的那一刻，师傅快速一闪，回过头来的时候，已经戴上了另一个一模一样的面具。那个瞬间，沐珊仿佛摘下的不仅仅是一个面具，而是一段秘密的历史，一张未知的面孔。
　　月光洒在屋檐上，照亮了沐珊手中的面具。她静静地坐在那里，凝视着手中的面具，思绪如同潮水般翻涌。这个龙形面具，隐藏了多少的故事和秘密，又承载了多少的过去和未来？沐珊的内心充满了疑惑，也充满了期待。
　　“师傅，你究竟是何人？为何不能以真面目见我，你是有难言之隐吗？”沐珊握着手中的龙形面具，叹息声在夜空中回荡。
　　
　　“珊丫头。”
　　一声苍老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她低头一看，只见苏老站在月光下，那沧桑的面容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憔悴，犹如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沐珊心中一紧，她忽然觉得外公老了，岁月无情地侵蚀着他的生命。
　　她轻轻一跃，从屋檐上飞身而下。外公看着她，微笑着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沐珊挽住外公的臂弯，轻声回答：“我睡不着。”
　　“在想你师傅吗？”外公看着她，眼中充满了深情的关怀。
　　沐珊点点头，顺而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外公，你知道我师傅？”
　　苏老微笑着，那笑容中充满了智慧和洞察，“外公又不傻。”
　　沐珊疑惑不解，问道：“您一直反对我习武，既然你知道了，为何不阻挠？”
　　苏老眼中闪烁着智慧的火花，道：“自然是因为你的师傅说服了我。”
　　“什么？”沐珊惊讶地问道，“您见过我师傅？”
　　面对沐珊激动的样子，苏老缓缓地摇了摇头，道：“没有，我也不知道他是何人。但我可以肯定，他是一个正派之人。否则，我也不会同意让他教你你习武。”
　　沐珊轻轻地叹了口气，她的心中充满了失落和疑惑，“师傅真的就是一个怪人，来无影去无踪。有时候，我感觉，那几年其实就是我自己做的一场梦。”
　　苏老静静地看着远方，缓缓地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他不想让你知道他的身份，肯定有他的理由。而且，以你现在的身份，不应该把心思放在他身上。如果让皇上知道你心里想着另一个男人，他肯定会介意的。”
　　沐珊想起上次与轩煜提及此事时，他的反应有些奇怪。像是介意，又似是不介意，最后还……
　　两人拥吻的画面重新浮现于脑中，沐珊不由地红了整张脸，还好，夜色昏暗，不易让人察觉到。
　　她努力保持镇定，说道：“外公，其实我……”
　　苏老看着她，深深地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珊儿，皇上的旨意不是儿戏。现在，你们已经是一个共同体，他是一国之君，你是一国之母。所以，你不能太任性。你必须以天下大局为重。”
　　说着，他缓缓转过身来，疼惜地看着她：“你不知道吗？你和皇上早有婚约在身。如果不是那场变乱，你早已是一国之后了。”
　　这个消息让沐珊震惊不已，她的眉头紧锁，问道：“那皇上知道此事吗？”
　　苏老回答道：“当然知道。当年他把你送回来的时候就交代过，让我们好生待你。等他登上帝位，独揽大权之时，就是你进宫之日。这也是你父亲临终的遗愿。”
　　闻言，沐珊心里五味杂陈，她曾经还惊叹于缘分的奇妙，如今看来，也许早就是一场预谋。
　　
　　俗话说：锣鼓声里新人笑，红对联中宾客闹，两对新人在众宾客的簇拥下缓缓步入厅堂。他们的幸福表情照亮了每一个角落，“男才女貌”的赞叹之声不断在空气中回荡。苏老和宁老坐在正中央，他们的笑声如同阳光一般，温暖而深远。
　　陈墨充当主婚人，大声呼喝着，引领着两位新人的拜堂仪式。天地之间，高堂之前，夫妻交拜，礼成。在众人的欢声笑语中，他们携手步入洞房。然而，在这欢乐的瞬间，堂下的王老爷突然提议想要一睹新娘子的真面目。这个提议如同涟漪般在人群中扩散，宾客们纷纷起哄，齐声喊道：“掀盖头，掀盖头！”
　　无奈之下，两位新郎轻轻掀起新娘的红盖头。在场的众人瞬间被惊艳，两位新娘含羞娇笑，眼含清泪，一个清秀如水，一个艳丽如花。
　　然而，在这欢庆的时刻，苏老突然感到胸口的剧痛，随后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沐珊和凌峰飞速奔向苏老，惊慌失措地呼唤着他。然而，苏老的鲜血却如同无法止住的泉水，不断从嘴角流出。他的两手分别紧紧抓住凌峰和沐珊的手，眼中充满了不舍。
　　他艰难地嘱托道：“凌峰，苏家以后就交给你了。你已成婚，无论遇到任何事情，一定要冷静思考，不能莽撞。要好好待鄢陵，还有，不管以后怎么样，沐珊永远都是你的妹妹，唯一的妹妹，你一定要好好疼她，别让她受委屈。”
　　凌峰泪流满面，紧紧抓住沐珊的手，坚定地点头答应：“爷爷，我知道，您放心吧！”
　　苏老转头看着沐珊，心疼地抚摸她的脸颊，慢慢地说道：“珊丫头，不哭，时间好快，当年那个爱闹的小丫头今天也嫁人了，外公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不过现在好了，我把你交给了朱公子，我也可以安心地走了，答应外公，以后遇到什么事，一定要听朱公子的，谨慎行事，不能再任性了。”
　　沐珊摇晃着脑袋，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般滚落。她紧紧抱住苏老，哭道：“我不要，我不要，我已经没有了爹娘，我不能再没有外公，外公，我求求你，不要丢下沐珊，不要丢下沐珊。”
　　苏老再一次用尽全力举起手，替她擦去滚落下来的泪滴，欣慰地笑了笑，随之，双手缓缓地垂落下去。
　　沐珊瞬时崩溃了，疯了似地摇晃着苏老的身体，哭喊道：“外公，你不要走，你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见状，轩煜心疼地从后面紧紧抱住她，安慰道：“珊珊，你别这样，苏老已经走了，你冷静点。”
　　沐珊倒在轩煜怀里，悲痛地挣扎着，哭闹着，直到昏睡了过去……
　　
　　苏老的离世给所有人都带来了深深的哀痛。然而，生活还在继续。凌峰坚定地承担起康家的责任，带着沐珊走过了那段艰难的日子。他们都在心中默默许下了一个愿望：愿苏老在天之灵能够看到他们的努力和成长。
　　也因为苏老的忽然离世，沐珊他们不得不又在苏府住了一段日子。轩煜因为太后的行踪而着急，但他顾及到沐珊的情绪，把启程寻母的时间一拖再拖，这些凌峰都看在眼里。
　　这日，凌峰处理好了玉石庄的生意后，回到了苏府。他看见沐珊独自坐在凉亭中，双眸凝视着无尽的虚空。他轻轻走上前去，温柔地问道："这么晚了，你为何还未休息，妹夫呢？"
　　沐珊回首，莞尔一笑，她的笑容如春天的微风，温暖而甜美。她说道："轩煜哥和小宇哥在商谈事情，我睡不着，就出来走走。对了，哥，玉石庄的生意还好吗？"
　　凌峰在沐珊旁边坐下，他的声音充满了欣慰："嗯，陈大夫不仅医术高明，打理生意的手段也是高人一等，这段时间，把玉石庄打理的井井有条。"
　　沐珊简单地应答了一声，然后两人陷入了沉默。
　　片刻，凌峰打破了沉默：“珊儿，家里的事有哥在，你就别太担心了，你已经是诸葛家的媳妇，大李朝的皇后，你们还有太后要去寻找，民间还有很多的疾苦等着你们去解决，该启程了。"
　　其实沐珊心里早有这个想法了，只是一想到离开这里，心里万分不舍，她苦笑道："哥，有时候我多希望我就是个普通人，过着普通的生活。"
　　凌峰轻轻敲了敲她的头，眼中满是宠溺，"谁让你爱上一个不普通的人呢！去吧，去跟皇上商量一下，这两日就启程吧！"
　　
　　与凌峰告别后，沐珊亲手熬了一碗银耳汤，给轩煜送去。
　　她的小心脏砰砰直跳，尽管她与轩煜已经成亲，但外公过世后的这些天，轩煜顾及她的情绪，并未和她同房。
　　沐珊开始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但今天鄢陵的旁敲侧击让她开始紧张。她并不完全明白自己紧张什么，也许是因为她还未完全准备好。
　　沐珊走进了他们的新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推开门，笑着唤道：“轩煜哥。”
　　轩煜停下挥动的笔，笑着说：“是你啊，珊珊。”
　　沐珊轻轻地把银耳放在桌上，问道：“轩煜哥，你很忙吗？”
　　轩煜嗯了一声，低头继续看他的奏折。
　　沐珊站在轩煜身旁，想着鄢陵跟她说的夫妻之事，内心压根无法平静，她双手揪着衣服，有种想要逃的冲动。她慌乱地说道：“那轩煜哥，您忙着，我先回房。”
　　可刚一转身，脚步还未抬，身后传来了轩煜似笑非笑的声音：“你这是要回哪个房呀？”
　　沐珊这才想起这里是他们的婚房。她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站在那里，不停地戳着手指。
　　轩煜看出了她的心思，但并没有揭穿，只是笑了笑。
　　这时，沐珊想起了凌峰的话，随机应变换了个话题，说道：“对了，轩煜哥，我们在这里待很久了，是不是该启程了？”
　　“嗯？”轩煜被沐珊这无厘头的问题弄得一头雾水。
　　沐珊找到了其他的话题，也不再那么紧张了，继续说道：“我是说我们在晏城已经耽搁很久了，我也知道您心里也一定很着急，想要找到太后，但却因为顾及到我而拖延了，都是我不好。”
　　轩煜眉头微皱，起身走到她身旁，大掌握着她的双肩，柔声道：“珊珊，这怎么能怪你，再说我们是夫妻，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吗？”
　　沐珊心中有愧，双眼一热，两行泪掉了下来，浸湿了面颊。
　　轩煜伸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牵着她，坐到了床榻上。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抚过她光洁的额头，小巧的鼻梁，粉嫩的唇瓣上。
　　“真美，那夜的洞房花烛也该还了。”
　　听他低语，沐珊合着眼，静静地靠在他肩头，心却紧张得欲要蹦出来。”
　　话落，腰间的粉色锦带被松开，衣裳滑落，细致白皙的颈下，红色小衣静静裹住蜜桃般雪腻的丰隆。
　　他半撑着身子在她上方，修长的手指，轻轻滑过……
　　沐珊身体轻颤着，她睁着小鹿乱撞的大眼，看着男人那双过于熟悉的眸子。
　　丧失的理智被重新揽回来，她猛地用尽全力把轩煜推开，随后用被子遮住自己的身子，退到床角，颤声道：“对不起，轩煜哥，我，我还没有准备好。”
　　轩煜微顿，浓情的眼眸里闪过一抹晦暗，但他还是安慰她道：“不怪你，是我没有顾及到你的情绪，天色不早了，你先睡，我还有几本奏折没看完。”
　　沐珊看着起身离去的轩煜，咬了下唇，心中免不了一阵愧疚。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今天是轩煜等人离开的日子。沐珊在苏老的灵前，深深地叩了三拜，含泪低语：“外公，珊儿要走了，我会常回来看您的。”
　　凌峰将她扶起，万分不舍，“出门在外，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若是受了委屈，就回来，哥哥替你做主。”
　　沐珊眼眶微红，幽幽道：“哥哥，这家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好好对待嫂子，不准欺负她。”
　　说着，又转向鄢陵，说：“嫂子，以后我哥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替你做主。”
　　鄢陵含泪紧紧握住她的手，嘱咐道：“我知道，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沐珊点了点头，抬手拭去脸上的泪滴，挤出一抹笑容，“说好今天谁都不许哭的。”
　　凌峰笑了笑，对着轩煜恭敬道：“朱公子，我把沐珊交给你了，一定要好好对她。”
　　轩煜把沐珊揽到自己的身侧，刚要说什么，就被陈墨给打断了：“好了，好了，苏少爷，你就放心吧，我向你保证，我这个徒弟要是敢对沐珊不好，我这个做师傅的第一时间不饶他。”
　　他的话，引来了大伙儿的一阵轻笑。
　　
　　郊外，轩煜和沐珊并肩走在最前头，他们时而含情相视，时而惬意相聊，时而默契不语。
　　陈墨走在最后头，他一边走，一边竖起手指在盘算着什么，一不小心，撞到了一堵肉墙。
　　他抬头看着挡在他前面的寒宇，不悦道：“我说木头，你不好好走路，挡在我面前干嘛？”
　　寒宇冷冷地抓起他的手，说道：“这句话倒是我要问你了，你不好好走路，掐着手指又在算计着什么？”
　　陈墨得意地看他一眼，说：“木头，我跟你说件好事，我啊，刚才算了一下，以后我们这一路可以省下好多的银子”
　　寒宇诧异地问道：“怎么省？”
　　陈墨心虚地看了前面的轩煜和沐珊一眼狡黠地答道：“你看啊，你家公子跟沐珊成亲了，以后就可以省下一间房钱了，你说，这一路走去，我们是不是可以省下很多银子，哈哈哈。”
　　寒宇却毫不在意地说：“这跟我有关系吗，别忘了，我一天拿你十两银子，你家财万贯，我也拿十两，你两手空空，我还是拿十两。”
　　“你……“陈墨气急，忽而眸光一亮，阴阳怪气地说道：”你有没有发现你最近老爱跟我搭话，是不是你家公子现在有沐珊了，不理你了，你孤独了，寂寞了，所以想找人聊聊天？要不这样，以后你找我聊天，一次十两，行不行。“
　　寒宇冷冷地瞅他一眼，吐出两个字：”有病。”
　　陈墨还想说什么，寒宇已经转身走了，他只能追在后面喊着："木头，别走啊，可以再商量吗，要不一天十两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