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苏家遭难（十二）

　　在深夜的月光下，一轮明月高悬，星光如瀑，洒落人间。苏家后院的一抹黑影，如幽灵般穿梭于寂静的夜色中，急匆匆地朝后门奔去。就在他要推开门的一刹那，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苏兄，你这是要去哪儿呀？”
　　凌峰回首，只见一抹身穿月白色长袍的优雅男子，缓缓朝他走来。他的步伐从容而稳定，仿佛每一步都在测量世间的距离，把握着万物的节奏。凌峰心中一动，他也不想隐瞒，于是扯下黑布，坦然答道：“我想去看看鄢陵。”
　　轩煜深深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带着一丝严肃和担忧，“你就这样去，万一被梁善发现，不仅害了自己，更会祸及鄢陵姑娘，你可想过后果？”
　　“可我不能这么干等下去，她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我很担心。”凌峰的声音充满了焦虑和不安。
　　轩煜能理解凌峰此时的心情，但他更明白，鲁莽行事只会带来更大的麻烦。寒宇那边还没有消息，万一有什么差错，他也没有把握能打赢这场仗。所以也只能宽慰他道：“没有消息不正是好消息吗？两心要是能长久相许，为何要急于这朝朝暮暮。”
　　凌峰没有正面回答轩煜的话，而是反问道：“朱公子爱沐珊吗？”
　　“这……”轩煜一时语塞，有些愣住。
　　凌峰拱手道：“对不起，我问了不该问的问题。”说完，转身就要去开门。
　　轩煜开口问他同样的话：“那你爱鄢陵姑娘吗？”
　　“我……”凌峰沉默了。
　　轩煜却笑着继续说道：“那我换种方式，你会为了鄢陵姑娘不顾一切吗？”
　　凌峰想都没想就答道：“当然，就算为她去死，我也愿意。”
　　“我和你是一类人，为了沐珊，我也会不顾一切，包括生命，但……”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倘若我的境况和你一样，我不会让自己这么鲁莽行事，反之，我会更加保全好自己，只有这样，才能救她脱离虎口，才能给她幸福，你说是吗？”
　　轩煜的话，让凌峰动容，更是觉得自己太沉不住气，他对着轩煜深深一礼，“朱公子，确实是我鲁莽冲动了。”
　　轩煜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地说道：“不怪你，只是身陷情中，头脑也跟着变傻了，哈哈。”
　　凌峰不好意思地跟着尬笑两声，忽然想到什么，问道：“对了，朱公子，你来这里做什么？”
　　轩煜淡然答道：“我刚好有件事情要麻烦你去做，所以才跟踪你到这来的。”
　　凌峰微道：“不知道有什么事情需要凌峰效劳的？”
　　轩煜收住手中摇晃的折扇，上前一步，附在凌峰耳边轻轻说了一通。
　　凌峰眉目瞬间舒展开来，点头笑道：“放心，我一定把它办的漂漂亮亮的。”
　　轩煜再一次叮嘱道：“记住，一定不能让人知道你的真面目。”
　　凌峰点了点头，顺而打量了轩煜好一阵，好奇地问道：“朱公子，你到底是何人？”
　　轩煜眉目微挑，不缓不和地看了他一眼，顺而从他身侧越过，一边向前，一边云淡风轻地说道：“万人之上。”
　　凌峰顺着他的话嘀咕着：“万人之上，难道是……”可是等他回过神，轩煜已经消失在暮色之中。
　　
　　时光荏苒，一天天过去，大家都相安无事。
　　这日清晨，沐珊像往常一样，手里捧着洗脸盆，准备去给苏老擦脸。进去的时候，她按照之前的习惯，把脸盆置放在琉璃木桌上，当她拧干毛巾走向床沿的时候，脸色煞白，毛巾也滑落于地。她心乱如麻地抬腿往外跑，恰巧在门口跟凌峰撞了个满怀。
　　凌峰扶住她，看到她苍白的脸色，疑惑地问道：“你怎么啦，脸色这么难看？”
　　沐珊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哥，外公，他，他不见了。”
　　凌峰亦是大吃一惊，他记得昨夜自己离开的时候，苏老还好好地躺在床上，怎么就会不见了，难道是梁善？
　　想到这，他更是心急如焚，但为了不让沐珊担心，他还是假装冷静地对着沐珊说道：“这样吧，我们先到处找找，说不定爷爷自己醒了，出去走走也不一定。”
　　沐珊赞同地点点头，于是兄妹俩在苏府分头寻找。
　　沐珊寻到后院一处凉亭不远处时，眉目一转，就见到了苏老，他此刻正和轩煜正坐在凉亭里悠闲地对弈。
　　沐珊欣喜万分，刚要移步过去，却被也刚寻到此处的凌峰拦住了。
　　凌峰对着沐珊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去打扰，于是兄妹两人便在原处候着。
　　凉亭这边，轩煜把最后一颗白子放下去的时候，黑子已经无路可走。苏老捋了捋发白的胡须，笑着对轩煜说道：“赢了，最终还是赢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见苏老顿了顿，凝声道：“只是一开始，朱公子要是能当机立断，就不会再绕那么多的弯路了。”
　　闻言，轩煜微微敛住嘴边的笑，拾起桌上的折扇，缓缓地挥于胸前。
　　“您该知道，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赶尽杀绝的。”
　　苏老深知轩煜的内心挣扎，他想延续先皇的仁孝之治，用仁服于天下，想用孝感于万民。然而，历朝历代有多少明君最后都毁在这仁孝之上，就连先皇也没例外。
　　“朱公子，老夫不懂什么大道理，只知道这仁义二字只能用于善良之人，忠义之士。对于那些不义之人，野心勃勃的权臣，就得反而行之。”
　　苏老的话让轩煜茅塞顿开，释然道：“多谢苏老的开导，我知道怎么做了。”
　　这时，沐珊和凌峰也来到了他们的跟前。
　　沐珊直接跑到苏老的面前，拽着他的手臂，撒娇道：“外公，你醒了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害我和哥哥找你找了老半天。”
　　苏老轻轻地摸了摸沐珊的头，慈祥道：“我这不一醒来，感觉全身酸楚，想出来活动活动筋骨，刚好碰到朱公子，就只顾着下棋了，哈哈……”
　　凌峰也立即上前，关切地问道：“爷爷，你的身体没大碍了吧？”
　　苏老摆摆手，缓缓地说道：“丫头，走，陪外公到处走走，朱公子，您请自便。”
　　待他们祖孙俩的背影走远，凌峰立即弯腿跪拜道：“草民叩见皇上。”
　　轩煜立即把他扶起来：“出门在外，我就是朱轩煜，没那么多的规矩，对了，我拜托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凌峰面露赞叹之意，回答道：“朱公子果真料事如神，梁善真的派人往京城报信，看来他也猜出您的身份了，不过人已经被我拦下，换成了我们的人，估计这两天就能到京城。”
　　轩煜欣慰地点了点头，低眉沉声道：“希望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
　　
　　与此同时，陈墨今天像是触到了什么霉头，店门刚开，就有一个人就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浑身是血，紧抓着他的双腿不放。
　　他从来不太爱管闲事，本想将他打发走，却从那人的嘴里听到了一个骇人的消息：“告诉县太爷，梁善杀了我娘，还要杀我。”
　　涉及到梁善，陈墨自然不会大意，他把受伤之人藏到了一个小密室里，处理好他的伤口后，想着去苏府将这事告知轩煜等人。
　　为了掩人耳目，他故意站在门口扯大嗓门道：“黄掌柜的，我去苏府看看那老头断气了没有，老看着别人的招牌憋气。”
　　陈墨到了苏府，把早上发生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轩煜。
　　轩煜听完，沉思一阵，凝声问道：“你说的那人是不是身量不高，脸色厚黑，身材偏瘦？”
　　陈墨微讶：“你怎知道？莫非你认识此人？”
　　轩煜颔首，转向沐珊道：“沐珊，你还记得林嫂的儿子林庆的模样吗？”
　　沐珊拖着腮，回想了一下，道：“难道陈墨哥救的人就是林庆？”
　　轩煜点头道：“应该不会错。”
　　这会倒是把陈墨给整懵了，他看看这个，瞧瞧那个，努着嘴问：“什么林嫂，什么林庆，我说二位，你们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我不知道的？”
　　沐珊见他不悦，连忙道“陈墨哥，你别生气，事情是这样……”
　　待沐珊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他说了一遍，陈墨才恍然大悟道：“你是说林庆臭小子先是收了梁善的钱，以帮林嫂整理衣服为借口，把龙胆汁涂在苏少爷的衣物上，再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到苏府。苏少爷受伤的双腿碰到涂有龙胆汁的衣物，才导致了中毒。高啊，真是高啊，简直就是杀人不见血呀！要不是我对那龙胆汁有所知，这会，苏公子说不定已经命丧黄泉，而梁善那恶人却是逍遥法外，想想，真是让人心惊，愤怒……“
　　陈墨话语未尽，众人也深感万幸中的不幸。
　　特别是凌峰，他除了对陈墨的感激之外，对梁善更是恨之不及。
　　“梁善之恶毒，杀我尚且不足，如今更让无辜者送命，实属可恶至极。”
　　轩煜心中忧虑丛生，对着陈墨再三嘱咐：“此人对我们至关重要，你定要妥善照顾。”
　　陈墨颇不耐烦地回应：“知道了，我行事何时曾有过拖沓！”
　　此时，凌峰心中更是担忧鄢陵安危，惧怕梁善对她施以毒手，迫不及待地向着轩煜问道：“朱公子，接下来，我们当如何应对？”
　　轩煜负手在背，黑眸深凝，目眺着前方，沉声道：“看来我们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