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回 二贤大闹冯家堡

　　洪不真避免夜长梦多，和张曹二人密议，他们唯唯诺诺，心中也是不安。
　　万牛牛和素心被绑缚进了门，身上全部都是泥土，曹德威猛地心酸起来，白素心看到他，露出了怨毒的神色，甚为轻蔑地看了一眼，扭过头去。
　　万牛牛去找素心的时候，正是乱军交战，是以和浩成失散，恰巧碰到了城中的人纷纷议论“悬赏令”，他这才遇到仆人阿三，他看是机会，花言巧语，说得凄楚异常，让牛牛信以为真，把他骗到一处民居，见到素心，欣喜交加，由于万牛牛没有提防，这才落入他的手中，百般后悔，没成想他是这种无耻之人。
　　大堂上，阿三兴高采烈地道：“老爷，你想要的人我给你带来了，城门上的告示上说，谁要是捉住了，要赏三千金，我是冲这个来的。”
　　洪不真道：“你是白家的什么人？”
　　阿三道：“回大人，小的是个养马的。”
　　洪不真哦了一声，略一挥手，几个丫头把三千金取来，洪不真笑道：“两位贤弟，这三千金你们拿去。”
　　阿三道：“大人，你……”
　　说完，那人嘴角流血，已横躺在地上，一双死鱼眼直瞪着他，洪不真把匕首已然擦拭干净，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心安理得，洪不真道：“白家待你不薄，却见财起意，背主投荣，这种人死不足惜。”张曹二人手直发抖地接纳，心内惶惶。
　　洪不真甚是怀疑，问道：“你就是上官雯？”
　　白素心冷哼一声，轻蔑道：“是不是，你不会自已看，我是不会屈服的。”
　　洪不真看了半晌，看她既像素心，又像上官雯，分辨不清，这下懊悔不已，不该过早杀了下人。由于他沉冗于公务，对于她们长什么样，也是九牛一毛，不知该如何处之。
　　洪不真道：“张老弟，她是不是？”
　　张孝天打量了好一回，笑道：“她就是上官雯，我断不会看错的，北风飘雪救走的那个是素心，想必他要独吞紫罗衫了。”曹德威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这才感到天德之恩竟然如此庇护白家，心中不断祈祷。
　　洪不真道：“好了，张老弟，你们速速去办。”二人走了出去，把他们俩个关在一处房中，鬼王朱同寿看了想道：这儿耳目众多，不如缓一缓，见机行事。他飞身走了，甚是担心。
　　二人很是害怕，万牛牛道：“小妹，别怕，就是死，我们也要在一起。”
　　白素心道：“牛牛，你后悔吗？”
　　万牛牛道：“后悔，没和你……这我后悔死了。”
　　她笑道：“要是我们都活着，你会不会……”
　　“怎么？”
　　她羞红了脸，担心起来道：“牛牛，可能我爹不会来了，娘也不知下落，我们怎么办？”
　　万牛牛道：“雯妹，我挺想小叔的，他鬼主意多，可能会把我们救出去。好了，这儿潮湿，你把我衣服穿上，就不冷了。”她欣慰地在他怀中睡着了。牛儿知道素心的处境，特意鱼目混珠，是以才会这样周全她，让人无法分辨。
　　杜思雨拿着火烧和二只烧鹅，钻进狗洞，来到后院的柴房，转过花园，来到密室的窗户前，向他们招手，低声道：“心姐姐，是我！”
　　素心嘘了一声，赶忙接过她手中的东西，给她拭了脏脸，理了理碎发，杜思雨道：“姐姐，赶紧吃了，好有力气，这些王八蛋不给你们吃，指不定打什么鬼主意。”
　　素心朝外看看，幸亏外面的人没有听到思雨的话，要是听着，可就暴露了。
　　杜思雨道：“姐姐，你怎么了？”
　　“以后叫我雯姐姐，不要弄错了。”思雨嘿嘿笑道：“姐姐，你们快吃，可香啦！”素心看着她弄成了一只小花猫，笑道：“你也来点！”二人很是开怀。
　　杜思雨道：“够不够？”
　　素心道：“够了，你快走！这儿危险！”杜思雨刚想解释一下，又紧咬嘴唇，心中徘徊着，恋恋不舍地走了。
　　素心道：“哎！你也吃点！”他极不情愿，想想白家的遭遇，一想起就会生气，怨起她的爹来，但是为了素心，他必须补充一下体力，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时候，顾不得许多了，瞬间把一只烤鹅吞了。
　　鬼王一路摸索，找到了那个小兵的住处，看无别人，把门闩用匕首别开，看到那人正在和一个女人亲热，那人愤怒道：“你谁呀？”
　　鬼王冷冷地坐下来，恍如无物一般，“让这个女人出去！”强大的气场让他后怕，那女人走出门去。他问道：“你们在哪儿暗算了白一剑，从实招来，是什么时候的事？”
　　那厮道：“我不知道。”他一掌打去，那人撞在了门槛上，头破血流，浑身都疼。
　　鬼王冷道：“我的时间和耐性是有限的。”
　　那厮道：“爷爷饶命，我们也是个当差的，身不由己啊！都是为了混口饭吃，我们是奉了洪大人的命，叫小的埋伏在凤山，说是等白二哥和程远山在回来的路上，结果他们性命，我是负责盯梢的，说是办完事，要拿首级让他过目。”说是盯梢，实际上和监视差不多。为了防止冒领军功，才会差心腹打点。
　　鬼王道：“废话少说，把事情经过说来。”
　　那厮缓道：“是十一月初三，白一剑和程远山押着南王的镖，已经从昆明回来，我们得到一个黑衣人消息，他赶来告知我们，说是有桩大买卖。那时我们近百人和十个高手就藏在栖霞岭的一处险道上。”又缓道，“白二哥和程远山到了那儿，我们万箭齐发，将近斗了一个时辰，他们损失惨重，有的兄弟见到他们跳到一处深谷中去了，那处地叫‘错头卯’，那水太急了，要是好人下去了，根本就不能复生，何况他们是受伤了。平时白大侠对兄弟不错，也不想斩尽杀绝，于是就另外找了一个头颅，冒充他献给洪大人了。可是，我们也是没办法。”
　　鬼王道：“那个黑衣人是男是女？”
　　那厮道：“是个壮汉，却不敢打听名姓。”
　　鬼王道：“听着，此事不要张扬，否则你的项上人头不保。”
　　那厮道：“爷爷，我一定守口如瓶。”说完，鬼王朱同寿已经消失在黑夜中。
　　第二天晚上，一队军官围住了小屋，万牛牛很是害怕，紧紧地握住她的手，“雯妹，我不会放手的。”
　　两个军官道：“小子，你快点走，这儿没你事了。”
　　万牛牛道：“我凭什么要走？”
　　那大汉朝他一拳打来，他用力一拼，反手打去，那人被激怒，给了他一脚，他还是不放手，把素心抱住，她娇喝道：“牛儿，快走！不要管我了。”
　　万牛牛道：“小妹，我不会走的。”
　　那二人硬是把他们分开，斥道：“要不是看在你爷爷的金面上，我一刀剁了你这小兔崽子。”
　　万牛牛追了上来，喊道：“小妹，不要走，他们都是混蛋。”
　　“你快走，快走啊！”那大汉刚要打，素心忙护住万牛牛，“求军爷，放过他，我跟你们走。”她流着泪，痛心疾首地喊，“牛儿，我要等你。”
　　万牛牛绝望极了，哭道：“雯妹！他们都是王八蛋。”素心被他们带到暖阁，二个丫头为她打扮一新，拉在马车上，趁他们不注意，万牛牛悄悄的钻在车底下，捉住车架，直抵冯家堡。
　　到了松树林，让人觉得恐怖，身后的寒鸦已成群地飞起，张孝天咽了一口唾沫，叫道：“小心埋伏！”冯大的人马来到这儿，笑道：“孝天兄，你带的人呢？”
　　张孝天笑道：“安兄，在车上，你不妨看看，这就是你朝思暮想的上官雯。”
　　冯大把手搭在她脸上，素心给了他一记耳光，“混蛋，不要脸！别动我！”她异常愤怒。
　　冯大淫笑道：“哟嗬，还是个烈女，我喜欢！”又道，“兄弟们，把他们想要的东西给张兄。”
　　张孝天验过货，兴奋道：“还是安兄痛快，今晚我们就不搅扰了，今天你尽兴。”
　　冯大异常高兴地率领兄弟们到了冯家堡，车子底下的万牛牛咬着牙，痛苦地坚持着，他用小刀把格板撬起，素心害怕极了，她看到是牛儿的刀子，才放心下来，牛牛嘘了一声，“小妹，你不要害怕，我过会儿就来救你。”说完，他伏在底下了，他感觉胳膊酸麻，僵硬异常，冷汗直流。这一段路行了几年似的，素心胆气十足，一时儿，心中七上八下，惴惴不安，就如这颠簸的路一样，遥无尽期。
　　到了冯家堡，冯大道：“来人，把新娘子请到我房中。”
　　冯二劝道：“大哥，她是白家的人，我劝你给她留个活路，万万惹不得，不然太奶追究起来，我们脸上不好看。”
　　冯大道：“太奶都快八十的人了，管她做什么，井水不同源，你别废话，我去陪她了。”
　　冯二叹了一口气，苦劝无果，遂带上兄弟们走了。
　　冯大走进屋子，素心惶恐起来，手中多了一把剪刀，他很有兴致地道：“上官家的女子原来与众不同，真合我口味。哈哈！”他慢慢地迫近，只是剪刀寒光慑人，心急起来。
　　冯大道：“我说娘子，你有话好好说！不要这样嘛！”
　　万牛儿空手而立，把门踹开，大喝道：“混蛋，我和你拼了！”他拼尽全力，向着冯大打去，他忙用刀招架，几招就把牛牛打倒在地。素心担心不敌，关心道：“你怎么样？疼吗？”
　　万牛牛笑了笑，搓搓胳膊，出了一路拳，反而没有多大用处，由于在路上花费了气力，这时力道有失，劲力不大。况且赤手空拳，怎么能是虎狼之徒对手。
　　冯大很是不爽，见到这般情形，妒意横生，怒道：“你认命吧！来人，给我打这厮。”
　　万牛牛心灰意冷，但没放弃，喝道：“你混蛋，你要是敢碰一下，我杀了你全家。”
　　冯大哈哈大笑起来，“打，给我狠狠地打！”几个打手拼命地打起来。
　　素心心如刀绞，骂道：“混蛋，你们住手！”
　　一个书生打扮的人进了门，一把针打向那几个人，瞬时，那几个打手口吐白沫，惨不忍睹。他扶起牛儿，缓道：“还认得你爷爷吧！”
　　冯大如见了鬼一般，连忙跪下求饶，头如捣蒜，浑身发抖道：“你是酸秀才鲜余同？”
　　鲜余同道：“你没忘记我就好，还记得十多年前的事吧！”
　　他变得慌张起来，鬼王朱同寿在房顶上细细地品味起来，心道：这个老鲜难道和他有怨？
　　冯大道：“爷爷，你饶过我吧！”
　　鲜余同冷道：“你飞黄腾达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把我家人放过，你让我好找。你这个畜生，我一岁的孩子你都要杀了，今天我要杀你全家。”又喃喃道，“莫作欺心事，莫作恶人举，莫道天公不可欺，莫道闲心之事最恼人！唉，夫人，但愿你能原谅我。”
　　原来他的发妻是金圣月教萨达姆的妹妹，随着二哥到婆家的路上，被冯大打劫，从此欠了冤孽债，夫人不勘忍受欺侮，从此阴阳两隔。
　　“爷爷，求求你。”
　　鲜余同一脚踹到他胸口上，跌落在窗户上，他嘴角边流出血来，“冯大，当年那个贱人呢？”
　　冯大一听“贱人”，吓得魂不附体道：“回爷爷，夫人当年看到孩子死亡了，自杀了。”
　　鲜余同拭了一把泪，肝肠寸断道：“算我没白疼她，死了干净的好。那你呢？”
　　冯大道：“爷爷，都是我的错，你杀了我，但是放过我夫人和孩子，好吗？”
　　鲜余同道：“你确定那是你的种吗？”
　　冯大道：“爷爷，放过她们吧！”
　　鲜余同道：“我没有心情，但是有一个人会放过你，下来吧！老鬼！”又道，“你把夜明珠给我！”
　　“可是已经给洪不真的人拿走了！”冯大哀求道。鲜余同一拳，就把他打飞，怒从心起。料想他这时候，没必要欺骗自己。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鬼王笑道：“老兄，这笔账我替你算。”他一掌把房柱打断了，冷若冰霜道，“这就是害我家人的下场。”冯大大震，院中的百十号家丁看到鬼王，魂都丢了一半，哪里还敢反抗，鬼王道：“你过来！”
　　那男子过来，跪拜道：“爷爷，求你饶过我！”
　　鬼王道：“你只要杀够十个他的家人，我就饶你不死。”
　　那人面露凶光刚要动手，鲜余同道：“冯奶奶的亲人在这儿，还是不要生事了。”
　　鬼王冷道：“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吧！这个东西应该喂狗。你们几个，把最凶猛的狗拉到这儿，要是办不好，我让你们变成狗。我要看看他心是怎么长的，快去！”又道，“你过来，把他的家人都叫来，要是迟了，那你就得死了。”那小伙飞奔而去叫他家人。
　　冯大哀求道：“爷爷，高抬贵手，放过我的夫人吧！”
　　鬼王露出了瘮人的笑，“没有家室的，长得丑陋的，都站出来。”他放眼看去，大概有二百多个姬妾，点了点头。
　　他笑道，“冯大，原来你挺会享受的嘛？怎么儿女却少得可怜。你们这儿谁说话算数？”
　　冯二道：“爷爷，我是他的弟弟，我说了算。”
　　鬼王朱同寿道：“冯二，刚才你对我有恩，你们一家站过去，我不为难你。”他暗自庆幸，没想到轻飘飘的一句话，会让他饶过自己，他忙谢恩。
　　鬼王道：“冯二，把纸笔拿来，把这些姬妾都分给前面那些没有妻室的，能养小孩子的人，给一百两银子吧！”
　　冯二清点毕，那些女人始脱牢笼，男女兴奋不已，忙向二贤叩头谢恩。冯大彻底崩溃了，绝望了，脸上露出了狠戾之色。
　　鬼王对那些女人警告道：“从今天起，你们不要欺骗这些老实人，要是谁坏了规钜，不遵守妇道，我会找冯二算账，所以，你们最好不要跟我耍手段，今天冯大就是你们的榜样。冯二，以后要及时报告给县太爷陈正龙，不然的话，你脱不了干系。”
　　看到冯大被四条藏獒活活肢解，那些妇女惨然失色，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触他霉头。尤其是粉面青天—陈正龙，他嫉恶如仇，家喻户晓，对犯事者不留情面，手段多样，让人心中发怵。
　　素心看了有点不忍，发着呕，万牛牛给她拍着背。鬼王的威严不容挑战，二人很是紧张。他慈祥地笑道：“心儿、牛儿，能够让一个人活得长久，就必须去做善事，而且不要算计人，立德乃是做人根本。要想毁灭一个人，就是去把他的幻想和侥幸去毁灭。这种人是祸胎，万不能再让活了。”
　　“爷爷，我听你的。”鬼王给素心拭了一下泪，简直和刚才判若两人。一会冷酷，一会儿又变得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