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连载】谁会一路陪着我（三）

　　
　　【接风洗尘】
　　晚读的时候，纪洋才终于把一切打理到位，就很正儿八经的陪着学生晚读。学生很自觉地去了当初“产假”安排好的地方，就在旗杆旁边。可凡倒把学生移了位，坐在六年级旁边，毫不避嫌的连带着她自己和五年级学生一块儿追到纪洋跟前。纪洋看着可凡，心里想：这个丫头，真个是雷厉风行啊。可凡看着纪洋，心里想：小子，别以为本姑娘就这么没水平的，还没个眉目就死皮赖脸的，我可是肩负着重任的。两个人彼此的心照不宣将心里的鬼胎在脸上暴露无疑，共同酝酿着如何开场自己的小九九。
　　还是纪洋没憋住，首先开了口：“你这是唱的哪门子戏，这么直截了当就切入正题了啊？”
　　可凡撇了撇嘴，反唇相讥：“你以为你是谁啊，还切入正题呢，什么正题你说明白啊。告诉你，姐们可是肩负着特殊使命来的。”
　　“噢，你该不是要当媒婆吧。”纪洋也毫不示弱。
　　“你想媳妇想疯了吧，逮着谁都是媒婆啊。”
　　“那你倒是说，肩负着什么使命，搞得神秘兮兮的，打的什么哑谜。”
　　可凡笑了笑，把神秘顽固的继续着。
　　纪洋看着可凡那个娇柔做作的样子，瞪了可凡一眼，回到学生中间，不理她了。哼，你就在那儿自个陶醉，自作多情去吧，看你还能神秘出个什么花样。
　　纪洋一走，可凡急了，“哎哎哎”着，生怕自己那个特殊的使命泡了汤。
　　纪洋慢吞吞的走过来，看着可凡：“你，有话就放。”
　　可凡对纪洋的无礼虽然不满，但也没办法，自己说话也是这个特色，半斤八两吧。她清清喉咙，说：“学校老师们经过协商，决定今晚为你接风洗尘，你得在思想上做个准备。”
　　纪洋心里嘀咕，这个屁眼大的学校，还真是个大家庭啊，对待新人，还就是热情饱满啊。于是说：“那好事啊，那你们就接吧。”
　　“年轻人就是爽快，那好，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准备好钱就行。”
　　纪洋刚想说行，一想不对啊，给我接风，干嘛我准备钱，忙应对道：“你们这是要我掏进门费吧，什么给我接风的，说的比唱的好。那算了，风我不接了，尘也不洗了。”
　　“哎，哎，你这人，说的好好的就反悔了。”可凡听纪洋这么一说，真急了。
　　纪洋看着可凡，把一腔怒火强咽了下去。仔细想了想，这或许是这个大家庭约定成俗的一个风土人情，自己应该以理解的眼光去看待，他不痛不痒的“哼”了一声，说：“那行，这个风我就勉强接了吧。我初来乍到的，还得仰仗各位前辈提携，如果我不接的话，我怕我在这个大家庭的日子不好过。那既然名义上为我接风，那你们学校或者说除领导外的阶级兄弟，只摊一张嘴，对我有没有什么表示，你既然是来做中间人，那就麻烦你给我透露透露，我也好有个思想准备，免得到时候连个像样的台词都没有。”
　　可凡皱了皱眉头说：“没见过你这么阴阳怪气，把个话叫你说的体无完肤。这个情况，我不知道，我只是因为和你基本同龄的原因，起了个传话的作用。”
　　“噢。”纪洋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被迫放血】
　　
　　纪洋请客的地点在县城的“快刀手火锅城”。校长吴忠负责联系好了车，并对副校长景志奇叮咛，一定给各位老师通知到，这是一个集体行动，不要让新来的小纪觉得我们没有礼貌，看不起他小纪。纪洋在旁边听了，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成了一锅“怪味胡豆”。这当老师的，说话的水平就是高，“黑白无常”啊。校长最后又特别叮咛副校长，给左馨儿也通知一声，让她今晚也一定来。馨儿已经回去好几天了，估计应该好了。
　　纪洋暗地里问可凡，这左馨儿又是什么人，校长说估计应该好了，是什么意思。
　　可凡不可置否的笑了笑，说：“就是我们的一位同事，见了你就知道了。”
　　待各位同事和领导都一一在火锅城的包间坐定，还不见那个叫左馨儿的同事来。校长有点担心的问副校长：“你给馨儿通知到了没？她说来不来？”
　　副校长说：“通知到了，她说一定来。”
　　校长“哦”了声，转过头和其他老师说话。
　　一个老师把嘴凑近纪洋耳边，客套着说：“今晚上，让小纪破费了啊，本来不想来，又怕你见怪。”
　　纪洋笑了笑说：“没事，这也是大家瞧得起我，我高兴，我特高兴。”
　　可凡在旁边听见了，说：“老韩，你又在纪洋面前落空头人情了。还不是你一个劲的怂恿鼓动，积极号召，才导致人家纪洋今晚被迫放血。”
　　老韩说：“可凡啊，这你可冤枉死我了。”
　　可凡说：“怎么的，还不敢承认。”
　　老韩转向纪洋说：“小纪，你别听可凡胡说，她这是猪八戒倒打一耙。”
　　纪洋说：“我只负责各位老师吃好喝好，什么话都不会听。”
　　可凡不满的看着纪洋，还想说什么，手机却响了。饭店声音嘈杂，可凡跑去外面接。不一会儿，可凡进来了，直接走到校长跟前说：“是馨儿的电话，说她来了，问我们在那个饭店。我给说了，她说马上过来。”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校长连连点头，然后继续和服务员一边调侃一边点菜。纪洋瞅着吴校长那嘴一张，一道菜名，一合，又一道菜名，他脸上的笑容就僵化成一朵凋零的桃花。
　　
　　【未接电话】
　　很快的，餐桌上的锅呀菜呀酒呀饮料呀的摆了个满满当当。校长对可凡说：“打个电话再问问，看馨儿走到哪儿了，怎么还不见个人影。”
　　可凡有些不乐意的掏出手机，心里嘀咕着：我凭什么打电话，我的手机费你又不报销。一边嘀咕一边将手机键按了一下，键盘一亮，可凡就惊讶道：“呀！馨儿什么时候打了三个未接电话，我怎么没听见。”
　　纪洋说：“怎么的还是打了三个未接电话，瞧你这话说的。”
　　可凡说：“我就喜欢这么说，怎么了，你有什么不服气的。”
　　纪洋说：“我不是不服气，我是佩服。”
　　校长说：“不要斗嘴，赶紧问问怎么回事。”
　　可凡打了过去，通了之后，对着电话喊：“你在哪儿？怎么还不过来？人太多，你打的电话我没听见……什么什么，你找不着地方……哦，迷路了啊，那你原路返回去，重新走，重新找……谁来把你接一下，谁没事干了满县城找你，再说巴掌大个县城你还能迷了路，又不是没来过。……那你先等着，我给校长说一下……”
　　打完电话，可凡看着一桌子大眼小眼，一桌子大眼小眼全部看着可凡。内容已经无需汇报，大家已经听得一清二楚。可凡问校长：“校长，怎么办？反正我不去！”
　　校长叹了口气，说：“这个左馨儿呀，就是不中用，真拿她没办法，竟然在自家县城还迷了路。”
　　纪洋说：“校长，我去吧。”
　　纪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自动请命，虽然他还不认识这个左馨儿。但大家对她的态度，让纪洋产生了一股莫名的冲动和渴望。她一定有什么故事，她一定需要别人来保护，他想要弄清楚她的故事，走进她的故事。尽管他现在还在故事外边。
　　可凡说：“你凑什么热闹，连脸是光的麻的都不知道，看把你的路也迷了。”
　　纪洋一把夺过可凡的手机，在手里扬了扬，说：“有这个就够了。”
　　可凡伸手要夺回手机，可纪洋已经快步走到门口。
　　“你……”可凡气得说不出话来。
　　一桌子人都被纪洋的举动弄得群情激昂，老韩说：“年轻人啊，就是好。”
　　可凡嘟着嘴，坐回桌子上。
　　校长说：“纪洋这孩子，还真逗。”
　　可凡说：“逗个屁！”
　　一同事说：“你瞧，我们可凡都吃醋了。”
　　可凡用拳头就狠狠地砸了那个同事一下，说：“你胡说，胡说我就把你的筷子没收了。我干嘛要吃醋，我吃醋干嘛？”
　　大家都“哈哈哈”的笑了，可凡也笑了。纪洋去找馨儿，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她可凡生气的，是自己的手机今晚倒了大霉，被左馨儿糟蹋不说，被纪洋那狗东西糟蹋，她心里就是个不舒服，不痛快。
　　
　　
　　
　　【礼物】
　　纪洋拿着可凡的手机一边走一边给左馨儿打电话。电话那边的左馨儿也没问可凡的声音为什么会变成一个男人的声音，估计也没考虑那么多，也许根本就没细加分辨。接通电话，左馨儿就在那边带着哭腔说：“我真没用，找不到那个‘快刀火锅’，这儿人很少，我真怕。”纪洋说：“馨儿，别着急，你在那儿别动，我马上就来。”
　　这个小县城对纪洋来说，也不是特别熟悉，但凭着他的聪明才智，找个人也不在话下。当纪洋找到左馨儿的时候，左馨儿正坐在她说的那个美容美发店门口哭。纪洋拿着可凡的电话又拨了一下，左馨儿的手机就响了。左馨儿急忙拿出手机就要接，纪洋说：“别接了，跟我走吧。”
　　“你谁呀？我凭什么跟你走。”左馨儿站起来，也没去看手机上的号码，一脸茫然的盯着纪洋。
　　纪洋看着左馨儿那个样子，想笑，但还是忍住了。他说：“我是来接你的，大家都等着你呢。我就是新调来的纪洋，今晚就是我请客，大家说要为我接风洗尘。”
　　左馨儿一听这样，破涕为笑，看着纪洋说：“原来你就是纪洋啊，你还真帅。”
　　纪洋还没听到过有人这么直白的夸奖，再说，这灯光惨淡的，你左馨儿这不是明着坑蒙欺骗吗。不过，瞅着左馨儿那倩影，朦胧中还是透着一种朦胧的美。纪洋便也不再多想，就绕过话题，问：“噢，你，你怎么跑这儿了？”
　　左馨儿叹了口气，说：“我真是没用，这个县城，我就这个地方没来过，不知道往哪儿走，笨死了。”
　　纪洋笑了笑，说：“不笨，你怎么会笨呢？要是我，也会这样的。”
　　“我就是想给你买个礼物的，没想到，转来转去的，竟然迷了路。”
　　“给我买礼物？你给我买什么礼物？”纪洋这会儿还真给左馨儿这话给震摄住了。
　　“是呀，不是给你接风洗尘吗，那总得表示点心意哪。”
　　纪洋点了点头，心想：看来，这糊涂人比那些聪明人明白事理。
　　“我知道，我的礼物你可能不喜欢，他们的礼物一定比我的好。可我还是觉得，不管怎么样，一定要给你送，不然，怎么好意思吃你的饭。”
　　纪洋这会儿真被这个左馨儿感动了，她竟然也知道这顿饭是他纪洋掏钱，而且，她也许是唯一一个想到给自己送礼物的人，而她却还在为自己送的礼物自责，而且，正因为给自己买礼物，找不着路了。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她的身边到底发生了什么故事？还是，她本来就是这样的，又明白又糊涂？
　　“你给我买了什么，送给我呀。”纪洋拉住左馨儿的手说。
　　左馨儿抽出手，从身上的包里取出了一个还算精致的日记本，双手捧着递给纪洋。纪洋接过来，没经过大脑的话就脱口而出：“你就买了这个啊，为买这个你迷路了啊？”
　　左馨儿低下头，小声说：“我就知道你不喜欢。”
　　纪洋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话没说好，自己怎么这么说呢？这是现在看来有点糊里糊涂的一个女孩多么真诚的一份心意啊！于是，纪洋把日记本捧在胸前，看着左馨儿充满真诚期待而委屈的目光，说：“我喜欢，我很喜欢，这是最好的礼物。谢谢你，馨儿。”
　　左馨儿抬起头，看着纪洋，天真的笑了。
　　纪洋伸出手，搂住了左馨儿的肩膀，然后用拿着日记本的手挥动着，嘴里喊着：“出租车。”
　　左馨儿靠着纪洋的肩膀，幸福的天真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