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连载】谁会一路陪着我（二）

　　
　　
　　
　　【产假的故事】
　　“到报了啊。”可凡笑着说。想起自己刚才和纪洋的一番对话，她很想笑。这位帅哥跟自己一样，说话就像跟着风跑，一般人跟不上节拍。
　　纪洋看着可凡，神秘的笑了笑：“报了。”
　　“给你分的什么课？”可凡这么问，就是有点担心纪洋来了对自己代的课有所冲撞。昨天校长还半谈工作半开玩笑的问可凡，看可凡的课能不能变一下，可凡当时就一口回绝，坚决不变，然后在心里说了一句：你想的美！
　　“说是接产假的课。”纪洋说完了想，这个女老师，还是个见面熟，逮着他纪洋没完没了，像个查屁的清官。
　　可凡“哦”了声，然后朝旗杆的方向努了努嘴，说，“那儿就是你的兵们。”
　　纪洋扭头看了看，旗杆周围也有一帮学生，比这里的大点，一个比可凡年龄大的挺着大肚子的女教师也在旁边跟着。纪洋看到这情形，就咋呼开了：“又是个大肚子啊，你们学校不是贩孕妇呢吧。”
　　可凡“咯咯”笑了会，笑得腰往下直弯，笑毕了说：“她就是你说的产假，还没正式休假呢。”
　　这回抡纪洋“哦”了一声，说：“校长说的十万火急，难不成是给我攒板子呢。”
　　“校长外号就叫板板。”可凡说完了又笑。
　　纪洋又朝那边看了看，这回他是顺着旗杆往上看的。旗杆的顶端，不知是什么时候升上去的国旗正迎风飘扬。不过，国旗已经很旧了，鲜红暗淡成了橘红，看来已经是久经风雨了。
　　“那我走了，再见。”纪洋忽然情绪有点低落，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纪洋就是这样，情绪化特别严重，有时正开心着，忽然就不开心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情绪变化这么快。
　　摩托开始在纪洋手中运作了，可凡还想再和纪洋说说话，她的嘴耐不住寂寞，人更耐不住寂寞，而在学校这个地方，有很多寂寞每天都在继续。
　　“什么时候来上班啊？”看着即将离去的纪洋，可凡还是忍不住问。
　　纪洋回过头，看着可凡说：“我回去先玩他几天再说，那产假不是还在吗。”
　　“校长嫌课没人接替，让产假再坚持几天。产假嫌校长不让她回去，两人最近为这事闹着别扭呢，连话都不说了。”可凡急火火的说着，生怕话没说完纪洋“跐溜”跑了。
　　“你把校长和产假说的跟一家人似的。”纪洋说完，道了声“再见”，“跐溜”就冲出了校门。
　　望着摩托卷起的一股尘土，可凡有些失落，她想笑，却笑不出来。自己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啊，为什么要对一个还不认识的人要说这些呢？
　　
　　【给妈带个媳妇回来】
　　纪洋来上班的时候，已经是报到后的第三天了。本来，纪洋还打算再玩它几天的，但是校长等不及了，电话一个劲的催。纪洋不知道校长从哪儿知道自己手机号的，八成是从学区区长哪儿打探到的吧。其实，这几天，纪洋只在一个同学家里转了转，其余时间，都是帮母亲在地里干活。母亲一边干活，一边也不停地催纪洋去上班。母亲催的时候，纪洋说：“妈，你别担心，我不急着去，就是给那个校长一点颜色看看。我纪洋，绝不是任他呼来唤去的。”
　　母亲说：“你这孩子，越长越不懂事了。人家是你的领导，不给你颜色看，就很不错了，你还给人家颜色看，还没上班就想造反啊，你当那是咱家呀。”
　　纪洋说：“是呀，校长大人都说了，调到他那个学校，就跟自己家里一样。”
　　“你这孩子，净瞎扯。”
　　“嘿嘿，妈，是真的，校长真这么说的。”
　　“好，好，我相信。你看人家校长多和蔼的一个人，明天一定去上班去，活也没多少了，妈一个人能行。”
　　“知道了，妈，明天一定去。”
　　望着在自己前面干活的纪洋，母亲直了直腰，轻轻地叹了口气。她又想起了一件事，一件作为母亲，必须想的事。母亲的一生啊，总要想很多事，操很多心。想起来了，母亲就说：“纪洋啊，到了学校，一定要好好工作。如果学校了有合适的女孩，就好好处处，一定要给妈带个媳妇回来。”
　　纪洋回头看了看母亲，母亲正用手掠着额前那一绺白发，纪洋心就颤了一下，但他还是朝母亲笑了笑，说：“妈，你又来了，我才二十三，早着呢。再说，你儿子这么帅，能愁找不着媳妇吗？”
　　“去，都二十三了还早啊。好多跟你一样大的，都结婚了。”
　　“我才不想那么早就被媳妇管住呢，多没劲啊。”
　　“你这孩子。”
　　“嗳，妈，你这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学校还正好有一个瘦啦吧唧的美女，我去了就去追。”
　　“瘦的不要，要找你就给我找个身体结实的。”
　　“妈，这是你找媳妇还是我找媳妇啊。”
　　“你又胡说，怎么能是妈找媳妇呢，没大没小。”
　　“嘿嘿，妈，我这不是哄你开心吗。”
　　夕阳渐渐沉了下去，母亲和纪洋的影子被拉的好长，粘在脚下这片沉沉的土地上。
　　
　　【让你有个家】
　　晚上，纪洋躺在床上，望着沙发上整理好的铺盖卷，心潮澎湃。明天，他就要去上班了，去当一名教师了。他想起了在师范学校时美好而心酸的时光，想起了自己那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而现在，一切都完了，一切都结束了，但他纪洋，不会后悔，不会在意，就让一切重新开始吧。那么，自己要不要去追那个女孩，那个自己报到时碰见的女孩，虽然有点瘦，但总体感觉还行。看起来她对自己好像还有点意思，跟自己简简单单的语言交流上可以看出，说话也是个不打草稿的。可他纪洋却没有一点感觉啊。难道，他还没忘了苏小月吗？唉，算了吧，他纪洋不是个拿不起放不下的人，一切顺其自然吧。
　　手机的闹钟声唤醒了纪洋，他翻身坐起，迅速的穿好衣服，刷牙洗脸之后，就夹上铺盖卷往摩托的后架上捆绑。正绑着，哥出来了，走到他身边，和他一块儿绑了起来。哥只上了个小学，一个字都没认得，脑子笨。但哥人好，小学毕业了就跟着建筑队了，挣的钱都供了纪洋，到现在三十多了，还没成家。
　　“哥，你再睡会儿吧，一会儿还要去干活呢。”纪洋说。
　　哥笑了笑说：“我睡不着。”
　　“哥，是这个家把你拖累了，这几年，你挣的钱都供了我上学。现在，我有工作了，你就不用再那样苦自己了。我们俩一起努力攒钱，先给你成个家。”说着，纪洋的眼圈就红了。
　　哥还是笑了笑，哥对纪洋发自内心的情感无动于衷：“我就在咱家里好好的，还要成什么家。”
　　“哥，我是说给你找个媳妇，过你自己的日子。”
　　“嘿嘿，洋洋，哥不找媳妇，给你找。”
　　纪洋看着哥，心里又疼又痒的难受，他看着哥，不由自主的抱住了哥，将脸贴在哥那宽阔温暖的肩上，说：“哥，谢谢你，我一定会让你有个家的。”
　　哥掀开了趴在肩膀上的纪洋，说：“你抱得我痒死了，都成大人了还淘气，快去学校吧，迟到了校长会不高兴的。”
　　纪洋擦了擦眼睛，对哥笑了笑说：“哥，我走了。”
　　
　　【媒人之争】
　　上班的第一天，纪洋不过就是熟悉了一下环境，和为数不多的老嫩同事认识了一下，跟自己的学生做了个简单的交流，给“产假”安排好的班干部也进行了进一步的部署，最主要的是给自己收拾了房子。在收拾房子时，可凡抽空就过来有意无意的帮忙、搭讪，让纪洋确信这个可凡，真的对自己有那么点意思。现在的女孩，都挺主动的，自己还没有行动的意思，她就拉弦开弓了，真是的。
　　中午，在学校灶上吃的是汤面。纪洋一看那个色香味都不俱佳的汤面，没有一点食欲。从会计那儿拿了碗筷，要了一碗底朝上的饭，拨拉来拨拉去，就是进口难。纪洋问吃得吸溜吸溜的可凡：“嗳，这儿附近有食堂吗？”
　　可凡瞅着纪洋，半晌才说：“有，有啊，五公里以外的县城里，食堂可多了。小纪，你什么事？”
　　纪洋笑了笑：“噢，我想请你吃饭，你今天给我帮了不少忙，我实在是过意不去。”
　　“没事，我应该做的，谁让你是帅哥呢。请客的事你也别急，请我一个的话，可能不行。”可凡说完，冲纪洋神秘的笑了一下，就端着饭碗去一女同事房里了。
　　纪洋想追上去问个究竟，又觉得不妥。这是，旁边的一位男老师，叫孙明俊的说：“年青人就是好，这才一会儿工夫，纪洋就和可凡打得火热，我看你们俩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干脆我就把这个媒做了。”
　　其他老师立即响应，起哄。
　　这样一来，纪洋更不能追着可凡问个究竟了，关键是，要避嫌。况且，纪洋对那个可凡还没什么感觉。坚决不能让这些扑风追影者得逞。但在老师们极其热情的威逼利诱中，纪洋最后为了不摧垮同事们的积极性，只好开玩笑的应付道：“行啊，孙老师，你就看着办吧，这事，交给你了。”
　　会计周亚萍听了，佯装大惊的样子对纪洋说：“纪洋，你千万不敢让你孙老师当媒人，你孙老师招惹不得，染上了就甩不脱了，他可是出了名的赖皮狗啊。”
　　孙明俊不答应了，冲着周亚萍说：“我癞皮狗把你怎么样了？你是不是嫌我晚上没陪你啊。当媒人可是积德呢，你不服我让你当个副媒人。”
　　周亚萍说：“你得了吧，还副媒人呢。老孙，我门背后准备了个打狗棒，你操心着。”
　　孙明俊说：“我不操心，你给我把心操着就行。你也别激动，我叫纪洋买鞋的时候给你也买一双。”
　　周亚萍说：“八字还没见一撇呢，你就想着让纪洋给你买鞋呢，看把你美死了。纪洋，别上你孙老师的当，你们俩要是真的有意，就自由去吧，气死这个癞皮狗。”
　　纪洋点了点头，说：“啊，是。不过，我已经自由过一个了，这个先不急。”说完，纪洋就去灶房洗碗。刚才那么一场插曲，自己那一碗底饭竟然在不经意间就进了肚里，这说笑打诨也算是食欲疗法吧。
　　外边的老师们已经被纪洋的话噎住，没词了，静静地只听见拨拉饭的声音。
　　纪洋一边洗碗一边想：这些个老师这么的说话，可见素质也不咋的。这样的语言特色行为作风，可千万不敢应用到祖国的花朵身上啊。于是，纪洋就想到了那面迎风招展的五星红旗，被风雨侵蚀撕扯的样子。放眼从灶房的窗口望出去，不到一平方米的窗户上，两片硕大无比的梧桐树叶在对纪洋妩媚的舞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