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另一种可能

　　大姐丛影来找丛政了，带来了一些打包的饭菜，她的脸红扑扑的，一看就是刚从饭店里出来。
　　“我刚和宋丽霞、胡丽春吃完饭回来，饭桌上又和她们聊了聊，确定陈雪娇的父母走了以后没再回来过，听胡丽春说，她听镇上的人说‘陈雪娇’死后曾经看到过一个陌生女人来镇上打听事，还有镇上的人说看见过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去‘陈雪娇’的坟上祭拜，哭得稀里哗啦的，那女人不是陈雪娇的妈妈，想来，这两个女人应该是同一人。”
　　“当时，没人怀疑吗？”
　　“怎么说呢，陈雪娇一家是外来户，来的时间不长，镇上的人对她家不熟悉，孩子死了，离开了，也情有可原。至于从来没有回来过也没什么可说的，那时一家好几个孩子，不像现在这么金贵，死都死了，还能怎样？再生一个呗，有了活的孩子，顾不上死的了，也正常。”
　　“没人怀疑那女的吗？”
　　“怀疑什么？孩子死了，孩子的姑姑、姨妈或者什么亲戚正好路过，顺便帮着祭拜一下，怎么了？很正常。自家的事都忙不过来，还有闲心管别人家的事。”
　　“可是，我还是认为死的不是陈雪娇。”
　　“理由呢？”
　　“都说陈雪娇死了，可是，有谁亲眼看见了？她的脸毁了，仅凭衣服就认定是她，不把握，那时又没有DNA鉴定。还有她父母的种种表现，只能说有可能，不是绝对说得通。还有，如果死的真是她，那胡家姐妹的说法又怎么解释呢？”
　　丛影点头，“可如果不是陈雪娇是别人，她身上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当时是谁指认的？”
　　“我听宋丽霞说，是同村的一个小孩指认的，说她和她妈前天赶集时遇到了陈雪娇母女俩，她妈正在给她试衣服，两人打了招呼说了几句话，小孩亲眼看见她妈把那件衣服买了下来。”
　　“会不会是把衣服送给了别的小孩穿，过去小孩之间互换衣服很正常。”
　　“是有这种现象，可那都是把穿过的衣服送出去，谁会把才买了两天的衣服送人，自己还没穿热乎呢。”
　　如果不是陈雪娇，衣服的事又解释不清。
　　“你说，死的会不会是王萍？”丛政大胆猜测。
　　“王萍？”
　　“对。我也查到了一些线索，说当时镇上有人在传，王萍不是她爸亲生的。王萍年纪小，却是个惹祸精，王萍妈不止一次说过不想要这个孩子了。”
　　“你说的，我也听说了，王萍失踪和‘陈雪娇’出事的时间接近，王叔说是跟着她妈走亲戚去了，可谁看见了？她妈回来时，孩子却没了。王萍别看年纪小，可长得挺大的，身形和陈雪娇差不多，和王叔的中等个确实不像，长得也不像，王萍有耳洞，可如果真的是她，那她……是、怎么死的？”
　　姐弟俩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如果死的是王萍，那她……老王知道了养了几年的女儿非亲生，将养女带到了河边，然后……或者是王萍妈为了自己今后的生活，不惜对亲生女儿痛下杀手……更可怕的是，王萍消失后，夫妻俩没事人似的照常过日子，又生了个儿子其乐融融。
　　如果是真的，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如果死的是王萍，衣服又怎么解释？”
　　“那衣服又不是限量版，陈雪娇能买到，王萍就买不到吗？”
　　也解释得通，真相果真如此吗？死的不是陈雪娇，而是王萍。
　　如果死的是王萍，她父母没去认领她的尸体就说得通了，反正不想要了，谁爱人认回去谁认吧。
　　“不，不会是王萍。”丛政分析后，说：“我是说如果死的是王萍，她父母不会是凶手。”
　　丛影听他阐述理由：
　　“如果王萍真的不是老王亲生的，他不想要这个孩子，王萍妈也认可，大可以像他们说的，把孩子带出去，随便找个地方扔掉，回来对外说孩子走丢了，没必要非要杀死她啊。真的要杀她，农村多的是深山老林，淹死在人来人往的河沟里，两人不想活了。”
　　“理智的情况下确实是这么回事，不理智的情况下呢？”丛影比弟弟看得更通透：“人在不理智的情况下，一时激愤很容易做傻事，对于男人来说，还有比孩子非亲生更耻辱的吗？老王一时冲动之下酿出了大祸，夫妻俩一合计，将小孩尸体处理了，对外说丢了，也不是不可能。”
　　“不、不合理。按姐姐你的说法，夫妻俩将王萍的尸体扔进了河里，是想伪造孩子意外落水的假象，那又为什么要说孩子走丢了呢，不是自相矛盾吗？”
　　谁知道呢？当年的事情越来越复杂、扑朔迷离了，如果死的是王萍，陈雪娇的妈妈为什么会认下尸体，安葬后又为何匆匆逃离，真正的陈雪娇又去了哪里？那个去坟前祭拜的女人又是谁？
　　“我见过王家夫妻俩，挺善良的人，不像是做坏事的人。”丛影说，底气不是很足，她不愿相信。
　　暂且排除王家夫妇的嫌疑，死的不管是谁，她为什么会死呢，究竟是意外还是谋杀？如果是意外，那就没必要往下查了，背后那些解不开的谜团也没必要去追究了。
　　“我又问了宋丽霞，她坚持说是谋杀。她和杜静联系了，说了这件事，杜静联系了严晓凤，严晓凤说她妹妹严晓兰也怀疑说不像是意外，严晓兰说当年的那条河是泥土的河堤，有半人高，如果是失足跌落到了河里，河堤和河沟的中间泥土肯定会留下滑痕，可她看了，很平整、光滑，不像是有人从上面滑下来过，当时她小，不懂，长大了想明白了，她也挺疑惑的。”
　　确实，如果是从河堤上跌落的，河堤上多少会留下痕迹，没有，那么，很有可能是被推入或扔进河里的。
　　又多了一份证据，可以得出结论了，“陈雪娇”是被谋杀的，可谁会谋杀她或者王萍呢？谋杀无外乎那么几种，仇、情、财，小孩子家家的，财和情可以直接排除，仇呢？小孩子没仇人，会不会是大人之间的仇恨被转嫁到了孩子身上。
　　“不可能。”丛影不认为：“陈雪娇家是外来户，来的时间不长，能和谁结怨到杀孩子的地步？也没听说过王家夫妻和谁有过节。”
　　都排除了，那就只剩下临时起意了。
　　“有没有可能是，‘她’被镇上的某个坏人盯上了，挟持或者尾随来到了河边……”
　　“不，不会。”丛影很肯定的：“‘陈雪娇’被打捞上来的时候，只是头发散开了，衣服完好，周围的地方都是草地和庄稼，没有倒伏。陈雪娇老实不爱说话，王萍可是惹不起，小小年纪厉害着呢，有人敢对她不轨，一嗓子吼到半个镇子都能听到。”
　　“有没有可能死的女孩不是镇子里的人，是外来的。”丛政提出了又一种可能：“我听我姥姥说过，她小时候的两个姐妹出于好奇出了家门，搭车去了外地，一连几天没回家，家里没人找过她们，死的女孩会不会也是离家的女孩，走到了镇子的河边，因为想不到的一些原因，被推进或扔进了河里？”
　　丛影想想，仍否认：“不大可能。你说的往往都是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女孩子年纪太小，不会离家走出太远，也走不动。单独离家的都是在家里不受待见的，可看那孩子的穿戴，不像是被家里虐待出走的，后来也没听说周边的哪个村子走失过孩子，所以，还是镇子上的人。”
　　越分析越糊涂了、越想越想不明白了，算了，不想了，看以后能不能有其他的线索出现了。
　　大姐前脚刚走，后脚疯疯癫癫地跑进来一个人，陈纯，小表嫂没拦住她。
　　“快，给我查陆子轩的手机定位！”
　　丛政想说本工作室不开展这项业务，打发她走，可看她魔魔怔怔的样子，知道，还是依了她把，不然，这女的，能把他的店砸了。
　　“稍等一下。”丛政安抚她，让她不要急，然后坐到电脑前，她先前提供的资料里留有陆子轩的手机号码。
　　和黄想的“那一夜”，他教会了他怎样利用手机查定位，自己学会了，不用找别人了。
　　“查出来了，他在Z城。”
　　“Z城哪里？”
　　“定位不到具体位置，但可以肯定是在Z城。”
　　“你确定？”
　　“确定。”
　　丛政话音未落，陈纯一阵风似的跑了，这女的，真的是疯了，为了一个男的，至于吗？天涯何处无芳草。
　　她走了，丛政联系了丛商：“路家小姑的事被家里人知道了，陆子轩被一通训斥，家里人都骂他，心灰意冷，离家出走了——你问他干什么？”
　　“陈纯刚才来我这里了，查陆子轩的手机定位，我给她查了，完事后疯了似的出门了，去Z城找他了。”
　　找到了又怎样？回不来了，自己把自己折磨疯了，也把最爱的人折磨疯了，放手不好吗？
　　丛政同情陆子轩，有这样的女友还能活着，真是万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