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0

　　19
　　
　　马远征醒了，睁眼一看，天微微亮，骤然想起昨夜的事，立即爬起来，看见大伙还在熟睡。他放下心来，慢腾腾地坐起来，喊了万里浪一声。万里浪立刻起床，说：“外面有动静吗？”
　　马远征说：“我们出去看看。”
　　万里浪立即穿鞋，掀开帐篷上的被子，头伸到帐篷外，看见天已亮了，外面静悄悄的。万里浪走出帐篷，寒冷袭来，立即缩紧身子，向四周看了一眼，没有异常情况。万里浪也想起昨夜的事，说：“昨夜让大伙受惊了，我听见刘喜岷和高雪岭好久没睡着，翻过来折过去，似乎在担忧。”
　　马远征说：“不奇怪。我也很晚才睡着，心里七上八下，担心野兽再来。如果有熊之类的野兽来，我们就不好对付了。”
　　昨夜大伙睡着不久，睡在帐篷右边的马远征被帐篷上的响动声惊醒，连忙把睡在帐篷左边的万里浪叫醒，说外面有动静。万里浪立即打开手电，看见帐篷左边搭着的被子一动一动，怀疑外面刮风。万里浪拿棍子向抖动的被子敲了一下，立即停止了响动，便回到铺上睡觉。马远征始终没睡着，注视着帐篷上的动静。不久，马远征再次听见帐篷上有动静，立即把万里浪叫醒。万里浪用手电照着帐篷上抖动的被子，发现不是刮风所致，而是有野兽。马远征想出去看究竟，万里浪阻止了他，说半夜三更与野兽搏斗，凶多吉少。万里浪用棍子使劲砸去，只听见外面惊叫一声，的确是野兽的叫声。叫声停止了，帐篷上的被子又动起来，看来并没有击痛野兽，野兽不甘心。马远征担心两人对付不了野兽，立即把大伙叫醒。大伙知道帐篷外有情况，刘喜岷和高雪岭惊恐，紧紧握着棍子。万里浪安慰大伙别怕，但要做好应对险情的准备，于是都操起木棍。帐篷上的被子依然在动，听见撕咬声。万里浪用棍子使劲向撕咬的地方捅去，外面惊叫几声，动静消失。万里浪趁机钻出帐篷，用手电照着铁路，看见一匹狼夹着尾巴跑了。万里浪用手电光照着狼，大喊一声，狼逃之夭夭。
　　大伙立即收拾帐篷，准备早点出发。南千水发现自己的被子破了，原来是被狼撕破了，我说“不妨事，晚上给你缝补”。收拾好行李，天已大亮，马远征催促大伙立即启程。今天必须登上山顶，否则就得挨饿，干粮都已吃光。耿大度和万里浪依然在前面带路，寒冷一阵胜似一阵，大伙不停地用手捂耳朵。
　　南千水说：“我的耳朵麻木了，快要掉了。”
　　腾闲云说：“耳朵掉了没事，照样可以走路，千万不要把眼睛冻掉，没有眼睛看不见路。”
　　前面有一座桥，桥面积着雪，万里浪提醒大伙小心。路边的积雪未化，依然铺着软绵绵的雪被。万里浪喜欢踏在积雪上的感觉，松软如酥，一脚下去，把几寸厚的积雪压成薄片。脚下吱吱作响，响声细微，像虫叫，细而嫩，柔而脆。万里浪不停地听着脚下雪的鸣叫，忘却了一切。马远征发现万里浪不吱声，说：“你在想什么？”
　　万里浪说：“我在听脚步声，我的脚步声很动听，像虫子歌唱。”
　　马远征仔细听，也听见一种细微的声音，但他没有心思去听，说：“想点正事，如果今天爬不到山顶，怎么办？”
　　万里浪说：“喝点热水解饥，一天不吃饿不死人，明天一定能到达山顶，山顶有人家。”
　　马远征怀疑山顶有人家，山中没有人家，山顶会有人家吗？他不知山顶是什么样子，是陡峭还是平缓。马远征不再言语，默默地走着。万里浪迈着大步往前走，马远征姑且相信万里浪的话。大伙默默地行走，脚下传出吱吱的响声，这种单调而细微的声音合成一支协奏曲，在山里演奏，一刻不停歇。树林里传出鸟叫声，南千水扭头看了一眼，看不见鸟儿，只好静静地听着。刘金水也注意到了鸟鸣，说：“什么鸟叫，如此动听？”
　　南千水又往树林里看了一眼，依然看不见鸟儿，说：“深山出俊鸟，山大了，什么鸟都有。鸟儿向着我们叫，是欢迎我们。”
　　刘喜岷说：“山里的鸟应该欢迎我们，我们给它的生活增添了情趣，我们欣赏它的叫声，它应该感谢我们。”
　　高雪岭也往树林里看了一眼，没看见鸟儿，连忙扭过头来，担心脚下滑。
　　刘金水说：“我最喜欢家乡的黄鹂叫，婉转动听，听一天一夜都听不够。”
　　前面又传来另一种鸟的叫声，南千水和刘金水仔细听，很动听，但不见鸟儿。
　　腾闲云惊叫：“什么鸟？”
　　大伙抬头，看见一只大鸟拖着长长的尾巴从头顶飞过，都停下脚步，看着空中的鸟。大鸟飞过峡谷，飞到对面山上的树林里。
　　刘金云说：“真漂亮！好像不是鸟，鸟没有这么大。”
　　耿大度说：“是凤凰，真美丽。”
　　万里浪说：“不是凤凰，是野鸡，我见过。”
　　马远征不相信万里浪的话，说：“野鸡有这么漂亮吗？”
　　万里浪说：“我跟着村里的猎人打猎，见过野鸡。”
　　几天来大伙不知过了多少个山洞，过了多少座桥。在山洞里行走，大伙不再感到黑，过桥时也不再感到恐惧，只希望前面不要再遇到野兽。马远征走在最后，突然看见了远处的山顶，喊：“山顶！”
　　大伙向远处仰望，果然看见了山顶，顿时高兴起来，知道距离山顶不远了。大伙欢呼起来，加快了脚步。
　　马远征说：“我们快到山顶了，光明就在前头。”
　　中午，万里浪肚子饿了，咽了一口口水，知道已经没有干粮了。大伙的脚步慢了，显然每个人都饿了。万里浪回头，看见大伙默默地走着，说：“让大伙喝点热水吧。”
　　马远征勒紧了裤带，说：“好。”
　　万里浪找到一小处空地，说：“休息一会儿，烧水喝。”
　　大伙放下行李休息，万里浪和马远征去捡树枝，点火烧了几茶缸雪水。喝足了水，大伙立即启程，都盼着早点到达山顶。前面的山小了，脚下的路似乎宽广了。钻出一个山洞，大伙感觉眼前开朗，万里浪叫起来：“看见前面的山顶啦！”
　　大伙往前看，果真看见了山顶，视野开阔了。马远征抬头看天，天空格外开阔。大伙把大山甩在身后，前面出现一块平地。马远征不相信到了山顶，说：“山顶会这么平坦吗？跟高原差不多，兴许前面还有山。”
　　万里浪说：“兴许这就是山顶，山顶不一定都是尖的，也有平顶山，兴许不远处就可以见分晓。如果前面也是这么平坦，很可能有人家。”
　　一会儿，万里浪看见了前面的人家，立即回头，说：“我们到达山顶了，前面不远处有人家。”
　　大伙欢呼起来。几天来大伙只见悬崖峭壁和沟壑，只看见巴掌大的天，眼前开阔敞亮，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刘喜岷和高雪岭脸上洋溢着甜蜜的笑意，相互击掌庆贺。耿大度高举着队旗，大伙看着鲜艳的红旗，开心地说笑。马远征提议大伙唱一支歌，刘金云立即领唱，嘹亮的歌声在山顶飘扬，传到不远处的人家，立刻有人跑出院子。
　　大伙向山顶人家走去，原来这里有一个村庄。不少人走出院子，看着大伙走来，有人居然鼓起掌来。
　　有个男人问：“你们从秦岭上来的吗？”
　　耿大度说：“是。走了几天才到这里，这山真高。”
　　男人说：“娃们辛苦了，进院子喝口水吧。”
　　此时已近黄昏，西边的太阳金红，霞光笼罩着山顶，一片辉煌。队员们走进院子，把行李放在地上。主人招呼大伙进屋，忙着给大伙倒水。
　　主人说：“天快黑了，今天你们下不了山，不妨在山上住一夜。”
　　马远征说：“今天我们都没有吃饭，能给我们做点饭吃吗？”
　　主人说：“小事。我马上去找村支书，让他安排食宿。”
　　主人出门不久，和村支书一起走进门。村支书看见大伙疲倦，说：“这里很少有长征队经过，你们真勇敢，敢爬秦岭。你们跟我走，先给你们安排住宿，然后吃饭。”
　　大伙来到一个大院子，这里是大队部，有几间屋子。安顿好大伙，村支书立即去找人做饭。村支书带着一个老汉进屋，老汉向大伙道声辛苦了，便去做饭。
　　马远征说：“要不要帮忙？”
　　村支书说：“不用。老汉是做饭能手。”
　　老汉先煮了半锅胡萝卜山药菜，然后和面。几天来第一次吃到热饭，我异常激动，眼里含着泪珠。老汉见状，说：“饭不好吃吗？”
　　我抹掉眼泪，低头吃饭。万里浪连忙解释：“我们爬秦岭时吃干粮，今天第一次吃到热饭，她太激动了。”
　　老汉笑了，蹲在地上边抽旱烟边看着大伙吃饭。看见大伙狼吞虎咽，村支书嘱咐大伙吃饱。村支书吩咐老汉去隔壁屋里生火，免得晚上大伙受冻。村支书看着这群天真的孩子，说：“你们从哪里来？”
　　马远征说：“山西。一路走过来，还要继续走下去。”
　　村支书说：“天寒地冻，你们从很远的地方走来，我们没有好饭招待你们，只能给你们吃家常便饭。走这么远的路，不苦吗？”
　　万里浪已经吃完饭，说：“我们不怕苦，怕苦就不走路，感谢你们接待我们。几天来我们第一次吃热饭，饭菜真香。”
　　村支书说：“秦岭很高很大，平时我们很少下山，山上有野兽，你们没有遇到野兽吗？”
　　马远征说：“我们遇到狼和熊，但被我们赶跑了，野兽奈何不得我们。”
　　村支书说：“你们能爬上秦岭，今后遇到任何艰难险阻，都难不倒你们。娃们从小吃苦，对人生有好处，长大后知道应该做什么，怎么做。我们是山里人，终年不出山，见少识短，你们让我们开眼界了。这里是秦岭山顶，极少有人经过，都是坐火车过山。”
　　万里浪说：“下山难不难？”
　　村支书说：“下山比上山容易多了，顺着村外的路下行，就可以到达山下。路上有野兽出没，小心提防。”
　　村支书吩咐老汉给大伙烧泡脚水，嘱咐大伙早点休息。上炕不久，队员们便酣然入睡。
　　
　　20
　　
　　天不亮马远征就醒了，看见屋里黑洞洞的，听见周围静悄悄的，以为还在山里。这时听见高雪岭嘟囔：“帐篷外面有狼。”
　　马远征立刻警惕起来，想看清帐篷在哪里，但看不见帐篷在哪里，便用手去摸，也摸不见帐篷，吃了一惊。突然，马远征醒悟了，明白自己在屋里，并不在帐篷里，刚才高雪岭在说梦话。马远征寻找窗户，看见窗户上有微弱的亮光，觉得应该出发了，于是叫醒万里浪。万里浪看见窗户上有微光，连忙叫醒大伙。马远征点亮油灯，屋里亮了，吩咐大伙赶紧收拾行李。
　　队伍走出院子，天依然未亮，走了一阵，天才亮了。站在山顶，仿佛站在地球之巅，天低了，地阔了，放眼望去，众山小而低。马远征惊叹山顶如此之大，居然像一块平原。村支书告诉大伙，走铁路绕路，沿着山路走便捷，马远征和万里浪决定抛开走了几日的铁路，顺着山路走。虽说是山路，并不难走，比上山轻松多了。视野开阔，队员们的心情为之开朗，脸上挂着喜悦，边走边说笑。晨曦现出的美丽霞光映照着天地，天地为之一新，队员们在山上留下美丽的剪影。刘金云和刘金水走在后面，看见前面队员的美丽身影，惊叹大自然比人工更有魅力，能刻画出人工难以描绘的美景。
　　刘金水说：“可以把眼前行军的图景画成一幅画，可惜我手中没有笔和纸，不然我会画下来。”
　　刘金云说：“我觉得眼前的情景像一首歌，或一首诗。如果是一首歌，音律轻柔缥缈；如果是一首诗，诗意朦胧，引人入胜。可惜我不是歌唱家，也不是诗人，否则我会唱出来写出来。”
　　刘金水说：“你不能写，可以唱，如此美景正需要歌声相伴。”
　　刘金云轻轻地哼起来，刘金水和我附和，前面的队员在轻柔的歌声和迷蒙的景色中享受美的馈赠。这是一支难得的晨曲。晨曲伴随着队员们轻快的脚步，迎来黎明，迎来喜悦。
　　天大亮了，队员们看清了天地，山顶附近的景色跟北坡差不多，积雪覆盖着山野，山野树木萧瑟。耿大度寻找那条走了几天的铁路，发现它在缓慢地向下延伸，然后消失在山侧。下山的铁路是曲曲折折。耿大度想起地理课中学过的人物詹天佑，说：“你们记得詹天佑吗？”
　　我说：“当然记得，是他设计了翻越秦岭的铁路。秦岭山高坡陡，他巧妙地设计了‘之’形铁路，解决了火车上秦岭的难题。”
　　大伙恍然大悟，都想看一眼“之”形铁路，但铁路拐向山的另一侧。晌午，有的队员头上微微出汗，马远征抹了一下额头，说：“我有一种感觉，似乎南坡比北坡暖和一点，你们有这样的感觉吗？”
　　腾闲云惊叹：“果真如此，我的头上都出汗了。”
　　大伙有同感。万里浪说十里不同天，何况是大山的北侧和南侧。村里人种地，山南种的庄稼和山北种的庄稼都不一样。秦岭南坡有暖湿气流滋润，自然暖和一点，北坡却享受不到暖湿气流带来的温暖。走了一阵，我看见一列火车缓缓上行，提醒大伙注意火车。果然，火车行到一头，车尾换车头，继续上行。大伙见证了詹天佑的巧妙设计，热烈议论起来。
　　天渐渐阴起来，太阳躲在云层里。高雪岭的感冒依然没有好，嗓子沙哑，头昏沉沉的，渐渐落在后面。刘金水催促他到前面去，免得偷听她与刘金云的悄悄话。高雪岭说脚步沉重，身体不舒服。刘金水鼓励他克服困难，高雪岭只好勉强走到前面。日中，刘喜岷喊脚疼，脚上起了泡。我讥笑刘喜岷像个娇小姐，一个水泡不值得大惊小怪。本来耿大度一直走在最前面，渐渐落在后面，与高雪岭和刘喜岷为伍。刘金水奇怪，问他为什么落在后面，耿大度说身上难受，头疼。耿大度摸摸头，感觉很烫，说：“高雪岭把感冒传染给我了。”
　　高雪岭笑了，说：“有人与我相伴，我不孤独。”
　　高雪岭、刘喜岷和耿大度落在后面，马远征招呼大伙休息。早上没有吃饭，大伙肚子早已饿了，但附近没有村庄。幸好昨夜马远征向村支书要了一点玉米面，以防挨饿。马远征吩咐大伙捡柴禾烧水做饭，万里浪和腾闲云在山上捡来一些树枝，点着火，水很快烧开了，万里浪把玉米面撒进茶缸里，用一根树枝搅拌，做好了一茶缸面糊。
　　万里浪喊：“玉米面糊，不要钱，先下手为强。”
　　南千水立即把茶缸抢在手里，但面糊太烫，只好把茶缸放在地上冷却。万里浪又做了一茶缸面糊，放在地上冷却。我看见远处山上炊烟袅袅，说：“那面山上住着人家，山高沟深，人们如何生活？有水喝吗？”
　　马远征说：“既然人家住在山上，一定能生活，只是生活艰苦。”
　　面糊凉了，南千水抢面糊喝，被马远征夺下来，说：“让生病的同学先喝。”
　　南千水识趣，把茶缸递给高雪岭，高雪岭与耿大度同喝一茶缸面糊。另一茶缸面糊也凉了，南千水和刘喜岷同喝一茶缸面糊。万里浪不停地烧面糊，直到每个人都喝到面糊。饭后队员们背起行李准备出发，山坡一侧的雪地里出现一头牛，刘金云惊奇，说：“树林里怎会有牛？家牛还是野牛？”
　　大伙的目光转向树林，果然看见一头牛在雪地里缓慢行走，牛体型比较小。牛是大伙熟悉的动物，是农民的朋友。万里浪看了一眼，以为是头小牛，不以为意，马远征却说：“这似乎不是农民的牛，普通的牛在如此陡的地方很难行走，是野牛吗？”
　　南千水说：“山里有狼虫虎豹，很少听说有野牛。即便是野牛，也不可怕，牛一般不会伤人，生产队里的牛都很温顺。”
　　万里浪说：“不然。我村有一头牛，村里只有一家人敢接近这头牛，其他人都不敢接近它。牛也会伤人，我们提防着点。山下人家说山上有野牛，野牛有时会伤人。”
　　野牛发现这边有人，便向队员们走来，大伙惊恐。马远征让大伙操起棍子，随时应付不测。万里浪让大伙快速下行，躲避野牛的追赶。大伙沿着山路狼狈逃窜，野牛出现在大伙上方的路上，瞪着大伙。南千水跑在最前面，野牛看见大伙逃跑，追下山来。
　　马远征惊慌，说：“怎么办？”
　　万里浪说：“野牛的力气大，我们无法与它对抗。”
　　马远征四下一看，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万里浪立即制止队员逃跑，让大伙聚集在一起，共同对付野牛。大伙凑在一起，紧跟在万里浪身后，紧贴着路边的石壁，站着不动。野牛跑下来，看不见大伙，停住了脚步。原来大伙转过一个弯，野牛看不见。刘金云、刘金水和我十分害怕，我看见高雪岭和刘喜岷眼神惊恐。野牛犹豫一阵，沿着原路上行，走了几步，扭头看见大伙的头，于是转身看着大伙。万里浪抬头，看见野牛俯视着大伙，低低地说：“野牛在我们头顶上，大伙不许动！”
　　野牛不甘心，沿着山路走下来。万里浪站在最前面，看见野牛一步步逼近，紧握着手中的棍子。野牛看见大伙站着不动，立即停住脚步，盯着万里浪，眼神惊恐而迷茫，不理解大伙为什么如此镇静。万里浪盯着野牛，看见它迷茫的眼神中夹杂着些许和善，似乎在犹豫。他不明白野牛为什么要袭击与它无争的人，也许这是野牛的野性。如果野牛冲上来，怎么办？他想最好用棍子猛击牛的眼睛。他紧握木棍，摆好了架势。他希望野牛退却。我们也看见了野牛，人人惊恐不安。野牛瞅着万里浪，万里浪一动不动，野牛觉得与毫无动静的人搏斗无趣，扭头向山上慢腾腾地走去。大伙从惊恐中醒过来，吃惊地看着万里浪。
　　高雪岭说：“你如何制服野牛？”
　　万里浪说：“本人自有办法，恕不奉告。”
　　马远征被吓呆了，刚才他躲在万里浪身后。野牛走远了，马远征让大伙继续前进。大伙对万里浪佩服得五体投地，齐声赞扬万里浪的胆量和智慧。刘金云百思不得其解，不知万里浪到底用了什么办法制服野牛。刘金云跑到万里浪身边，说：“你不费一点力气就制服野牛，是不是村里的猎人给你传授了妙招？”
　　万里浪笑了，说：“暂不奉告。”
　　刘金云生气，说：“装牛。不就是能对付野牛吗？”
　　刘金云扭头走了，万里浪失意，但仍不愿把秘密告诉大伙。我仔细琢磨万里浪的制敌法宝，不得要领。万里浪抬头看山，半天来走过的山越来越高，乃至看不见山顶；俯视山下，沟越来越浅，不久就要走入沟里。他盼望走入沟里，早点走出山里。马远征边走边盘算日期，过去的时间不少，未来的时间却不多。如果日日在路上走，显然不能如期到达目的地。他向远处望去，看见一列火车正在缓缓下山。看来必须抓紧时间赶路，如何节省时间，他要跟队员商量。
　　马远征说：“大伙计算一下，我们用去了多少时间，未来还有多少时间。我们必须在春节前赶回家。”
　　我说：“已用去十几天的时间，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应该缩短在路上的时间，早点到达首都。”
　　腾闲云说：“我建议坐火车，这样可以节省时间。”
　　高雪岭说：“坐火车要花钱，我们有那么多钱吗？”
　　南千水说：“走出山再说，多走一点路没什么，我们此行的目的之一就是锻炼自己。”
　　马远征说：“每个人思考一下，今天晚上举手表决，决定来日行动方案。”
　　大伙看到了沟底，两侧的山高插云天。沟深且窄，沟底有一股小小的流水，沟里阴森森的，与世隔绝。马远征担心今晚遇不到人家，又得露宿。虽然沟深路窄，但并不寒冷，比北山暖和多了。山里天黑得早且快，落沟不久就模模糊糊，只能看见脚下的路。队员们不吱声，默默地走着，都盼望不远处出现人家，不用忍受露宿之苦。踏踏的脚步声在沟里传响，我惊恐地向沟那边看，担心出现野兽。马远征让三位女生到中间走，自己殿后。从山上看这条沟很长，走了很久依然在沟里行进。除了脚步声，沟里没有任何声音，寂静让人窒息。
　　万里浪说：“露宿还是继续前行？”
　　马远征说：“继续前行。露宿沟里不安全，免得出事故。”
　　队伍走了很久，依然看不到人家，大伙的肚子早已饿了，但谁都不叫喊。时间一点点过去，估计天黑有一个时辰了。远处出现几点亮光，万里浪高兴起来，说：“前面有人家！”
　　南千水往前赶了几步，也看见了灯光，说：“是不是鬼火？”
　　刘金云说：“你别吓唬人，我怕鬼。”
　　万里浪说：“估计是人家，这时候没有鬼火。”
　　万里浪的话增添了大伙的信心，大伙努力前行。前面的亮光渐渐清晰了，不是鬼火，而是灯光。
　　耿大度笑起来，说：“前面有人家，今夜不用露宿了。”
　　果然前面有几户人家，人家紧贴着山，附近有一小块平地。万里浪和耿大度走到人家门口，喊：“可以住宿吗？”
　　有人从屋里出来，看见外面站着一群人，说：“你们是什么人？”
　　耿大度说：“长征队。”
　　主人放心了，说：“进来吧。”
　　大伙高兴极了，没想到今夜可以住在屋里。主人热情地招待大伙，忙着烧水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