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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臬存归隐 (1 八月飞花提前出现了)

作品名称:蚁氏风云录      作者:顾明军      发布时间:2023-07-28 10:28:34      字数:4889

  八步追风、八步歌九、初生第五、扭长牙。
  南方纵队过了紫河,与行脚蚁们道别后向南急奔。第五急切地希望能尽早见识追风讲述过的南地蚁国,如培育菌棵的切叶蚁、住在吊笼里的织工蚁、居所如迷宫的洛氏蚁,还有小黄家蚁、大头蚁、收获蚁、斗牛犬蚁、等等等等。
  紫河南岸疮痍满目的景象使追风吃惊。沿河一带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杨树林的枝杈上,只吊着几片没长开的弱叶。林下草棵瑟缩着贴在半裸的黑地皮上,在蒸腾的水汽里有气无力地扭动着微有绿意的叶片。林下有许多显然是新挖初创的城池,居住并没有多少时日便被弃去,连一座“去而未弃”的石子堆都未见到,很是费解。走出树林,稀树平原上的旱情同样严重。间杂的丘陵地带更是一片干枯。原本遍布小小蚁国的沿途见不到一只蚁影,完全失去了生气。追风心中的水绿南地彻底崩塌了。她为琮山大地的蚁国担心起来。
  纵队不分昼夜地往南赶。第三天的凌晨,在一片早已枯死只剩光竿残茎的竹林下碰到一只脚步匆匆的黑甲蚁,又没能打听出什么消息。整个白天,天热难耐。傍晚时分,风中又漾起呛嗓的焦泥味。
  纵队心情沉重。歌九将所见所感描述在长行记稿中。扭长牙冷着脸在前面开路,她已经放松了警惕。这个难见活物的世界里又能有什么危险呢?
  她们终于幸运地碰到了一个自称苦楝上国的小蚁国。这是一个迁了几次城、越迁蚁口越少、终于在一处天坑底寻得安身之所的原本强大的蚁国。此处天坑正处于追风初春北归时的当道,那时只是一处凹地,上月突然下陷成了天坑。追风记得苦楝上国曾为绿古丙传书,而眼前国弱如此,不禁唏嘘不已。从苦楝上国得到的信息是:今年冬尽后便一直干旱,至今仍无缓解迹象,很多蚁国已经远迁,最近并没有紫桐国的消息,倒是听说小桐国迁往紫河附近,具体位置并不清楚。纵队将飞花与解法做了详细讲解,对于独自求生的苦楝上国,这是大灾年里最大的安慰。
  第五不再有猎奇的心理了,和其他队友一样心情灰暗。依然挺立的树林,依稀可辨旧时盛迹的草原,都在顽强地向天下昭示着它们曾经的繁荣。这使见识过盛景的追风和从未曾亲见过的其他队员都产生了强烈的失落感,正如她们曾经在圭山大地失去祖居家园时的心情一样。
  
  三岔道口。
  此处正是追风与绿古丙曾经分手的地方。纵队在一株梨树的贴地树洞里纳凉休息。正朦胧中,第五的螳锯被一股力量往外斜着拉,扭得左柄节几乎齐根脱窝,痛得惊叫起来。队友立即从小睡中跳出洞去。追风只看到两个黑森森的鬼眼在洞外一闪便消失了,根本来不及掏出石子,只得纵身跃起扑了上去。四周的衰草在热气流里轻轻地摇晃,哪有什么活物。追风绕树搜查了一圈,毫无发现。又伙同扭长牙和歌九,组成三才阵,将树上和附近搜了个遍,什么都没有,甚至连证明曾经出现过活物的脚迹也未寻到半片。
  返身检查洞口,地面遍布凌乱的麻坑。虽说有几个坑迹明显偏大,却也难以确证一定不是己方所留。万幸的是第五的左柄节并无大碍,甚至连淡痛都没有留下。怀疑第五是梦痛,螳锯齿上明显的夹痕却毋庸置疑。纵队再也无心在此停留,立即起身向南警戒前进。
  在一堵石壁根的一堆残泥处,追风愣住了。第五再三追问,她才说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那个洛氏蚁国的城池残垣,她曾经拜访并住宿过。从尚存的弯曲而复杂的泥迹来看,这里曾经是一座巨大的泥堡。离开此处并没有南行多久,又有几个残破的枯叶球吊在稀疏的枝条间。追风立即冲到树上去查看,果然是废弃的织工蚁的家园。第五问是否还有织工蚁居住在里面,追风哽咽了,说织工蚁一定是遭到了突然的变故,因为她们的家园里还有数粒未搬走的已经脱水风干了的蚁卵。
  
  樟栳林。
  此地是紫桐国北域,已尽失往日繁茂。眼见离紫桐国只有两个时辰的路程了,追风渐渐地自我鼓舞起来了,说再过一块大草甸和一小片谷原,便到紫桐盆地边沿了。队友们也都兴奋起来,四处张望,盼望能看到紫桐国寻物蚁。
  很快,眼尖的第五便看到一株窜天杨的顶梢上有一只黑甲蚁。如果不是干旱导致的树叶稀疏,第五也不可能看得到它。纵队在树下高叫,树上的黑甲蚁毫无反应,只有树叶在微风里偶尔发出三两下咔啦声。
  此蚁置身树梢的情形与魁九鳌所述大致相同,纵队全员都狐疑起来。她们的使命是传递“八月飞花”的解法,便自然地想到了飞花。追风知道她们在树下的时间太久了,如果确是飞花,她们大概是在劫难逃了。
  追风不顾一切地爬到树梢,近距离地端详这只已经死亡的黑甲蚁,认不出是成年蚁还是幼蚁,甚至辨不清是工蚁还是兵蚁,事后才想起南地没有专职兵蚁。这只黑甲蚁的甲色并非纯正的黑色,黑中透灰——并不是蚁老的灰,灰中夹绿,绿中隐紫。它的形状更是古怪且恐怖:六肢死死地环抱着树枝;两只复眼外突,似乎快要脱眶而出;颅甲变形;颅顶拱起,在拱顶正中有一朵八瓣花形的裂纹;触角脱落不见,仅剩的两个柄节中空,似乎直通颅内;胸甲上有数条欲裂还连的暗沟,后腹膨胀欲爆,每一个腹节都明晶晶地透着光。
  追风并未亲眼见过“八月飞花”,也不太清楚染症蚁详细的初始特征。魁九鳌描述飞花时恰恰疏忽了此点。追风凭第九感和二三个相符点,抱着宁信其是的态度,认定眼前这只高踞树梢随风舞动的亡躯就是得了飞花症,吓得慌忙回到地面,在这棵树下做了记号,立即率队向南飞跑。她们得尽快赶到紫桐国去报信。
  南行未达百寻,第五突然发出警报。未待躲藏好,追风四蚁已经看到一只黑甲蚁正在往树梢上爬。这是一只行动沉稳一步一顿的黑甲蚁,爬到梢尖上便稳稳地盘踞着随风摆动。静候了半刻,她仍是一动不动。追风心说不好,这肯定又是一只得了飞花症的倒霉鬼。
  追风突然为纵队是否还能去紫桐国而愣住了。队友们都为是否已经染了飞花症而心慌。她们跌坐在地,俯首垂颚,绝望的情绪几乎击垮了整个南方纵队。
  突然一个声音在近处响起:“你好!”
  四蚁立即跳了起来,张惶四顾。一只黑甲巨头蚁正站在数弓外的一丛虎尾草旁。
  “你好!”追风回过神来。见巨头蚁移步欲前,追风忙摆着手说,“别动!”
  第五小声说:“梢顶,不见了。”
  追风转头看去,树梢顶上的那只黑甲蚁果然不见了。她便和队友一样,向整棵树观望搜寻,什么也没见到。
  巨头蚁明白了这四只陌生蚁的举动,主动指了指树梢,又指了指自己,说:“是我。”
  追风盯着巨头蚁,相信对方并没有扯谎,便说:“你别动,我们才好说话。”
  巨头蚁笑了,说:“好。”向后挪了挪脚,诚恳地说,“我不会攻击你们的。我们对待同类是友善的。”
  追风知道她误解了自己。不过也好,这样才能让巨头蚁不会接近自己,才不会传染上她。追风仍在担心自己染上了飞花症。
  “你为什么爬到树梢上?”追风问。她需要搞清楚。她还担心巨头蚁上了树又下了树,是否是飞花症发作前的回光返照。
  “为了观察。”
  “观察什么?”
  “观察树梢。”
  “观察树梢需要那么长时间?”追风想,已经爬在树梢上了,观察树梢还需要那么长时间?
  “需要。”
  “观察到什么了吗?”
  “没有。”
  “那么……你接下来会干什么?”追风担心,如果她再次上树,就印证了自己的猜想——染了飞花症。
  “上树。”
  “啊?!还上树?”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追风惊叫了起来。队友们也都吃惊地叫出了声,说明队友与追风都是相同的想法。
  “不上树,我又有什么别的法?”巨头蚁仰首四望,显然在寻找最高的树梢。
  “……”追风和队友们都被吓傻了,她们认定这只巨头蚁中了飞花症,不自觉地向后挪步。
  转回头来的巨头蚁看到对面的四蚁在惊惧地后退,费解了。拢了拢两支黑亮的巨颚,轻轻摇了摇触角,加倍和颜悦色地说:“别怕别怕。我是友善的。到现在,还没有请教你们从哪里来呢。你们一定不是本土蚁吧?”
  “我们是从远方来的。”追风说。
  “欢迎。来此何干呢?”
  “到紫桐国去公干。”追风想了想,说。她相信脚下应该算紫桐国的地面了,至少,紫桐国的影响力能够到达此地。她希望这只中了飞花症的巨头蚁听到紫桐之名会被镇住,不敢对她们乱来。
  果然,巨头蚁喜悦起来了,朝着追风四蚁走了过来。
  “站住!”追风一边示意队友后撤,一边大叫。
  巨头蚁站住了,说:“我就是紫桐国蚁。我叫魁木赤。”
  追风闻言停止了后退,觑着眼细瞧,果然是一张熟悉的颅面。追风记起曾经协助过自己攀登琮山的九只巨头蚁中正有魁木赤。
  “是你?我是追风,八步追风。”
  “原来是勇蚁追风啊!你回来了?”魁木赤兴奋地跳了起来。追风久染风尘,她一时未能认出,此时,激动地一边大叫一边向追风奔来。
  追风迎着冲上去,三步后又生生地刹住脚,朝着奔过来的魁木赤挥手大叫:“站住!站住!!”
  魁木赤站住了,一脸疑惑。
  “我们可能染上了飞花症。你……”追风说,没好意思将“也可能染上了”说出口。
  “飞花症?”魁木赤不解。
  “就是‘八月飞花’啊。”
  “啊?不会吧?飞花应该还未出现。你们是从哪里染上的?”
  “就在这片树林里,刚刚的事儿。”追风沮丧地说。
  “就在这片树林里?”魁木赤半信半疑。
  “是的,向北百寻。”
  “如何染上的?”
  “我们都站在她的下面,而且,我还靠近过她。”
  “她?”魁木赤又听糊涂了。飞花可不是“她”,飞花在常时是不可见的,只有在太阳的光线里,才能看到它在漫天飞舞。
  “是的,是她。”追风私心里仍这样认定。接着便将亲眼所见详细地描述给魁木赤。魁木赤听着,颅面变得越来越阴沉,神情变得越来越紧张,未待追风讲完,便打断追风急乎乎地嚷:“快!快!快带我去!飞花开始了!”
  “好。不过,你没有染上飞花吧?”追风终于将心里的疑问说出了口。
  “我没有。”
  “那么,你为什么也爬在树梢上一动不动?”
  “为了观察。”
  “观察什么?”
  “观察树梢。”
  追风感觉到她与魁木赤的问答进入了循环,她担心魁木赤的神志是否是清醒的了。她大声地质问:“你为什么要观察树梢?树梢有什么好观察的?你是不是神志不清醒了?”
  她的大叫吓得魁木赤愣住了。魁木赤终于觉察出自己不全面的回答引起误解了,忙说:“我是在观察四周的树梢,看是否有蚁攀在树梢上。如果有,我就去查看是否是中了飞花。每到这个月份,我就被分派到这片树林里来察看。一旦飞花出现,便紧急通知各蚁国封城避灾。”
  追风和队友们这才听明白了,她们笑了。追风忙问:“那么,我们是否染上了飞花?”
  魁木赤忧郁起来,说:“据你描述,应该没有染上。不过,还是待我察看后再说。”
  南方纵队心事重重地回身向北走,相隔数十弓跟着同样心事重重的魁木赤。追风一边走,一边劝慰队友并自慰地说:“无论如何,我们的任务完成了,即使染上飞花也值了。”
  魁木赤一边走一边向四周的树梢上观察,在碰到高树时还会攀到梢顶,她担心还有第二只第三只染症蚁。纵队队员们也都紧张地边走边观察。
  当魁木赤从那株窜天杨上回到地面,她冲上去一把拉住追风往南便跑,吓得其他队员跟着疯跑起来。魁木赤边跑边大声说:“没事,没事,你们没染症。”接着,魁木赤又详细解释:树上确实是一只染症的黑甲蚁,它的症状已经发展到“生根”,体型颜色已经大变,无法辨出来自哪个蚁国。不幸的是,看颅顶情形,它会在今夜“破甲”,二日后“出枝”,再二日便会“飞花”了。只有沾染飞花才会被感染。你们很幸运,也亏得你们发现的早,有足够的时间通知各国。
  五只蚁只顾一路向南狂奔,没有精力说多余的话,连思维都停滞了,脑子里塞满“飞花”。跑出樟栳林,快要虚脱了,才停止奔跑,瘫在林边的一丛蓬草荫下。
  第五大喘一口气,说:“为什么要跑得这么急?为什么不将那只可怜的蚁埋葬掉?”
  追风、歌九和扭长牙都醒悟了过来,一片声地拍着自己的颅顶说:“是啊,是啊,应该将那只可怜的蚁深埋。”
  魁木赤叹口气,说:“哎,染了飞花的蚁,是祸患之源,而且,它已经不能称之为蚁了,不能归葬哀坑。赌上性命去埋葬它毫无意义。”
  追风知道魁木赤没有理解她们的意思,只怪自己没有说清楚,忙示意队友静下来,又请魁木赤稍安勿躁,将她们组队来紫桐国的使命详细说了一遍。
  听说俱庐使魁九鳌一行七蚁已经全部消失在遥远的北地,魁木赤失声痛哭,立即又强忍悲痛,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将飞花解法传布琮山大地。她请求奔跑迅速的追风独自赶往紫桐报警。又请歌九、第五和扭长牙和她一起返回树林,一是将那只得了飞花的蚁深埋,以除后患;二是事毕后分头去联络其他巡察蚁。至于魁九鳌的长行记稿及药石等物,仍各自携带,待抵达紫桐国后再行交割。魁木赤取下追风背负的行囊,以便轻装的她能更快地赶到紫桐。
  追风歌九等颀然赞同。解法被及时送达紫桐使她们庆幸,能够立即投身到抗疫战斗中使她们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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