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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日的太阳炙烤着赵府院外的枣树，翠绿的枣叶闪着点点青光，淡黄色的枣花张着笑脸，毫不畏惧烈日的炙烤。一只喜鹊飞到枣树枝头喳喳叫，李淑兰似乎没有听见喜鹊的叫声，依旧低头用心绣花。赵兰兰喜上眉梢，不再逗孩子玩，任李淑兰的两个孩子玩耍。
　　赵兰兰说：“嫂子，你听见喜鹊叫了吗？”
　　李淑兰依旧低着头绣花，说：“听见了。”
　　赵兰兰说：“是不是咱家有喜事？”
　　李淑兰说：“不知道。”
　　赵兰兰有点扫兴，一边逗孩子，一边听喜鹊叫，突然想起久出未归的大哥赵文，想跟李淑兰议论大哥，看见她一心绣花，不好意思打扰。李淑兰正在为自己的新鞋绣并蒂牡丹，已经绣好了绿叶，正在绣红花。赵兰兰羡慕嫂子的闲情逸致，自己可没那份闲心。平时，赵兰兰羡慕嫂子爱看书，觉得嫂子比自己有情趣多。赵兰兰听不见喜鹊的叫声，抬头往窗外一看，喜鹊已经飞走了，便一心一意逗孩子玩。
　　一会儿，窗外传来哇哇的叫声，赵兰兰听出是乌鸦的叫声，懒得抬头往外看。乌鸦不迭声地叫，叫得赵兰兰心烦。
　　赵兰兰说：“喜鹊飞走了，却飞来一只乌鸦，真扫兴。我家会不会出什么事？”
　　李淑兰说：“能出什么事？瞎操心。”
　　赵兰兰说：“我有预感，今天我家一定有事，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李淑兰抬头看了一眼赵兰兰，看见赵兰兰噘着嘴，似乎有点不高兴。李淑兰想起自己姑娘时的脾气，有时会无缘无故高兴，有时会无缘无故烦恼，也许小姑子也是如此。李淑兰继续低头绣花，不理小姑子。一会儿，院子走进一个男人，手里举着一封信，朝李淑兰的屋子喊：“信！”
　　李淑兰抬头，看见家里的长工郑三在喊，说：“拿进来。”
　　赵兰兰没等郑三走进屋，早跑到门外，从郑三手里接过信，跑进屋里。赵兰兰举着信，向嫂子挥了挥，说：“哥的来信。”
　　李淑兰两眼盯着信，早盼着丈夫的来信。赵文出门快两年了，从未回家，只来过两三封信。李淑兰从赵兰兰手里接过信，喜上眉梢。赵兰兰凑到跟前，想跟嫂子一起看信。李淑兰也不计较，连忙拆开信封，从信封中掏出一封信。李淑兰打开信，看见一张蓝色信笺，上面只写了两行字：
　　淑兰：
　　你勿念我，勿管我。他日，你当悉心照料儿女，让其成人。
　　李淑兰有点奇怪，赵兰兰也睁大了眼睛，两人相互看着。赵文前几次来信，都用白色信笺，这次却用蓝色信笺，而且只写了几句话。
　　赵兰兰不解，说：“怎么回事？你给大哥写信了吗？”
　　李淑兰说：“我给他回过两三封信，介绍家里的情况。”
　　赵兰兰说：“没有说别的话？”
　　李淑兰摇头，又把信仔细看了一遍，愣愣地看着赵兰兰，喃喃自语：“什么意思？”
　　赵兰兰从李淑兰手里接过信，仔细看了一遍，说：“什么意思？”
　　赵兰兰不住地摇头，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说：“把信拿给爹。快！”
　　赵兰兰拿着信向正屋跑去，李淑兰呆呆地坐在炕上，眼前闪现着信上的两行字，心里一团漆黑。赵文出了事还是另有用意？李淑兰猜来猜去，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赵兰兰把信递给父亲赵金宝，赵金宝嘴里叼着旱烟袋看信，赵兰兰愣愣地看着父亲的表情。赵金宝看完信，从嘴里拔出旱烟袋，瞪着赵兰兰，说：“什么意思？”
　　赵兰兰嗫嚅：“我哪知道？你们大人不明白，我更不明白。”
　　看见赵兰兰噘着嘴，赵金宝纳闷，转头看着婆姨李巧英，说：“怎么回事？”
　　李巧英说：“到底怎么回事？”
　　李巧英从赵金宝手中接过信，看了一遍，说：“什么意思？”
　　赵金宝说：“从信上的意思看，似乎在托后事，太蹊跷。”
　　李巧英紧张起来，说：“出事了吗？”
　　赵金宝说：“不对劲，叫她来。”
　　赵金宝看着赵兰兰，赵兰兰领会父亲的意思，连忙向李淑兰的屋跑去。赵兰兰进屋，李淑兰吃惊地看着赵兰兰。
　　赵兰兰说：“快！爹叫你。”
　　两个孩子在炕上玩，李淑兰赶紧走出门，赵兰兰紧跟在身后。李淑兰走进赵金宝的屋，赵金宝紧紧盯着李淑兰，不说一句话。李巧英看见赵金宝眼神异样，也紧紧盯着李淑兰。李淑兰吃惊地看着赵金宝，等赵金宝说话。赵金宝手里捏着信，说：“怎么回事？”
　　李淑兰说：“我哪知道怎么回事？”
　　赵金宝说：“难道要问我吗？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李淑兰吃惊地说：“没发生什么。上次去信，我只介绍了家里的情况，没说别的话。”
　　赵金宝说：“果真如此吗？”
　　李淑兰说：“是。”
　　赵金宝把信扔在炕上，李巧英迷惘地看着赵金宝，不知所措。李巧英捡起信，又仔细看了一遍，吃惊地看着赵金宝，脸上现出痛苦的神情，说：“难道儿子回不来了吗？”
　　赵金宝瞪着李巧英，说：“别说丧气话！一个大活人，怎会回不来？”
　　赵兰兰走到母亲身边，拉着母亲的胳臂。李淑兰看着婆婆的神情，不知说什么好。赵金宝瞪一眼李淑兰，说：“你下去。”
　　李淑兰拿着信慢腾腾地退出门去，赵金宝陷入迷惘之中。李淑兰回到屋里，看见两个孩子仍在炕上玩，坐在凳子上愣愣地盯着信笺。赵文用蓝色信笺写信，什么意思？李淑兰知道丈夫是个有情趣的人，甚至有点罗曼蒂克，信中的话如此绝情，难道他要抛弃自己，另觅爱情吗？李淑兰仔细回忆两人的感情，并没有发现嫌隙，赵文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他出了意外？想到这里，李淑兰不寒而栗，抬头看着炕上的两个孩子，孩子们正在高兴玩耍。
　　李淑兰走后，赵金宝盯着赵兰兰，想从女儿脸上寻找赵文信中的意思。赵兰兰看见父亲盯着自己，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大哥的事兴许嫂子知道。”
　　赵金宝说：“把你知道的情况告诉我。”
　　赵兰兰说：“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我哪知道？嫂子没跟我说。”
　　赵金宝装上一袋烟，咝咝抽起来，眼盯着空中的烟雾，琢磨信中的意思。赵金宝认为赵文没有出事，而是与儿媳的感情出了问题。李巧英也盯着空中的烟雾，仔细思索。赵兰兰乘机溜出屋，跑到嫂子屋里。许久，赵金宝把目光转向李巧英，征求李巧英的意见。
　　李巧英说：“李淑兰一定明白其中的意思。”
　　赵金宝说：“什么意思？”
　　李巧英摇头。赵金宝知道自己琢磨不透赵文的意思，婆姨更琢磨不透。过去赵文来信，李淑兰看完信后，或让赵兰兰向赵金宝转述信的意思，或干脆把信拿给赵金宝看。赵金宝发现过去赵文的来信用白色信笺，这次却用蓝色信笺，而且只写了几句话，觉得蹊跷。赵金宝感觉赵文用蓝色信笺写信必有用意，到底什么用意，一时琢磨不透。赵金宝知道儿子知识多，心眼活，兴许在玩鬼把戏，可从信的内容看，不像闹着玩。
　　赵金宝说：“你注意信纸了吗？”
　　李巧英说：“注意了，蓝色，很好看。”
　　赵金宝瞪了婆姨一眼，说：“好看有什么用！我问蓝色信笺的含义。”
　　李巧英有点不好意思，明白自己误解了丈夫的意思，说：“你的儿子你不知道吗？他喜欢玩花样，谁知道玩什么花样。你的意思呢？”
　　赵金宝狠狠吸了一口烟，说：“我看这小子不像玩花样，可能与李淑兰的感情出了问题，或许遇到了危险。”
　　李巧英急忙说：“赵文不会出事吧？”
　　赵金宝盯着空中的烟雾不吱声，李巧英着急，说：“盯着烟雾做什么？它能告诉你情况吗？快说话！”
　　赵金宝依旧不说话，两眼死死盯着烟雾。一会儿，二儿子赵武进门，看见父母盯着烟雾不说话，看出父母有心事，说：“老大来信了吗？”
　　赵金宝不吱声，李巧英看着赵武，也不吱声。赵武看见父母不吱声，也不吱声，坐在炕沿上抽烟，感觉信中有让父母犯愁的事。平素赵文来信，李巧英总要向赵武讲述信的内容，称赞赵文读书多，有出息，以此鞭策赵武，此次却不同。
　　赵金宝是村里的财主，有两三百亩地，家道殷实。赵金宝有三个儿子，他希望他们多读书，出人头地，不愿让他们待在山里。赵金宝在山里待了一辈子，虽说有几百亩地，手头也有钱，总觉得没出息。赵文四十年代从京城大学毕业后在县城教书，国民党抓壮丁，赵文充军。赵文先到阎锡山手下当兵，后来离开部队，为孔氏家族做事，去西安已有两年多。赵金宝支持赵文外出闯荡，希望赵文光耀门庭。赵金宝本想让赵武从军，赵武读完高中，不愿继续读书，也不愿从军，要在家打理家务，赵金宝骂赵武没出息。三儿子赵斌正在上高中，眼看高中毕业，对读书也没有兴趣。赵金宝本想让赵斌从政或从军，偏偏赵斌对从政和从军不感兴趣，赵金宝心中不悦。女儿赵兰兰初中毕业就不愿继续读书，赵金宝想让她早点嫁人。
　　赵兰兰跑进李淑兰的屋，看见李淑兰神情沮丧，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炕上玩耍的孩子，于是走到李淑兰跟前，说：“到底怎么回事？”
　　李淑兰眉头紧锁，说：“不知道。也许是天意。”
　　赵兰兰不相信天意之说，认为其中必有原因，到底什么原因，她并不清楚。看见李淑兰一脸愁苦，赵兰兰不愿追问，到炕上逗孩子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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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金宝家里地多，雇了长工和短工，帮助干地里的活。这两天，赵金宝让赵武料理农事，自己集中精力思考赵文的来信。本来赵金宝想让李巧英了解李淑兰夫妇的事，然后再开家庭会，商讨赵文的事，由于赵斌还在学校，因此让李淑兰多思考两天。赵斌走进院子，李巧英连忙拉住儿子的手，瞅着儿子的满脸喜色，心里甜滋滋的。小儿子回家，赵金宝嘱咐李巧英叫李淑兰到正屋说话。李巧英知道赵金宝的意思，嘱咐赵斌回屋喝点水，然后走进李淑兰的屋。这两天，婆婆不找李淑兰谈赵文的事，李淑兰琢磨不透公公和婆婆的意思。按理说，婆婆应该找她了解情况，偏偏婆婆没有一丝动静，这让李淑兰心里发毛。两个孩子睡觉后，李淑兰独自琢磨赵文的信，生怕公公和婆婆责怪自己。如果赵文真的不回家，公公和婆婆一定会责怪她，她会被全家人瞧不起。李巧英进屋，李淑兰知道婆婆的来意，单等婆婆开口。李巧英让李淑兰到正屋去，李淑兰连忙到院里喊赵兰兰，赵兰兰跑进屋，李淑兰嘱咐她看孩子。
　　李淑兰走进正屋，看见赵武和赵斌也坐在屋里，很惊奇。李淑兰原以为赵金宝单独跟她谈赵文的事，不料两个小叔子也在座，看来全家人要一起商讨赵文的事。赵金宝让李淑兰回屋拿赵文的信，李淑兰把信交给赵金宝，赵金宝先把信交给赵武，赵武把信看了一遍，吃惊地看着父亲。赵金宝示意赵武把信交给赵斌，赵斌把信看了一遍，说：“什么意思？”
　　赵金宝说：“你说呢？”
　　赵斌仔细思考，摸不着头脑。赵金宝看见一家人都看着自己，于是从赵斌手里接过信，说：“这封信就是今天讨论的内容，你们谈谈自己的看法。这是件大事，不是小事。”
　　赵金宝的话刚完，李巧英就抽泣起来，赵金宝生气，狠狠瞪了婆姨一眼，婆姨赶紧收起哭相。李淑兰低头不语，赵武低头沉思，赵斌迷茫地看着母亲。赵金宝慢腾腾地装好一袋烟，等待大家开口。赵金宝长吸一口烟，烟雾从口中吐出，在屋里缓缓弥漫开来。赵金宝看一眼李淑兰，又看一眼赵武，谁都不开口。赵金宝有点生气，既埋怨李淑兰惹事，又埋怨赵武没主见。
　　赵金宝说：“对老大的这封信，我提几个问题，供你们思考。一、为什么用蓝色信笺，而不用普通信笺，用意何在？二、老大是否出事？是否身处险境？三、为什么让李淑兰不要念他不要管他？”
　　听了赵金宝的话，赵斌笑了，说：“你倒像我的语文老师，总喜欢给同学提一连串的问题，你可以当个像样的教书先生。”
　　赵金宝瞪了小儿子一眼，说：“我跟你开玩笑吗？我在处理家事，正经点。”
　　赵斌呵呵笑了，李巧英瞪了儿子一眼，怨他不晓事。赵斌知趣，连忙说：“大哥是个才子，见过大世面，有罗曼蒂克情调，用蓝色信笺，显然在卖弄自己。”
　　赵金宝说：“什么罗曼蒂克？”
　　赵斌看了一眼李淑兰，说：“浪漫。”
　　赵金宝看一眼李淑兰，李淑兰的脸红了。赵斌得意地说：“不过蓝色不是浪漫色，倒有点忧郁情调，莫非大哥心情不好？”
　　赵金宝说：“老二，你的看法呢？”
　　赵武沉默片刻，转头看了一眼嫂子，说：“诚如老三所说，蓝色不是浪漫色，蓝色信笺有用意。结合信的内容看，蓝色似乎在暗示什么，到底暗示什么，我不清楚。”
　　赵金宝说：“难道你大哥另有所图？你大哥是这样的人吗？”赵金宝看一眼李淑兰，“你说呢？”
　　李淑兰说：“我哪知道他的心思？”
　　赵金宝说：“成家几年，不知道自家男人的心思，有这样的婆姨吗？”
　　李淑兰不吱声，默默地看着自己的绣花鞋。赵斌看见父亲责怪嫂子，认为父亲的责怪没有道理，说：“外面是个花花世界，哪知道大哥怀什么心思。”
　　赵金宝不愿为扯不清的信笺折腾，他想了解赵文的真实意图，说：“赵文是否出事？”
　　赵武低头思考一会儿，说：“估计不会。如果出事，哪有心思写信。如果说处境不好，倒有可能，到处打仗，到处有危险。”
　　李巧英着急，说：“会不会生病？如果生病，是什么病，有没有危险？”
　　李巧英说完，抹起了眼泪。为了给母亲解忧，赵斌说：“可能老大很忙，为了安慰嫂子，才这样说。另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跟嫂子闹着玩。”
　　赵金宝狠狠瞪了赵斌一眼，说：“赵文是三岁的孩子吗？写信是闹着玩的事吗？我看另有原因。”
　　赵金宝看着李淑兰，希望李淑兰发表意见。对于赵文的这封信，李淑兰在油灯下琢磨了很久，琢磨不出究竟。论夫妻关系，在赵文离家之前，李淑兰感觉彼此关系不错，赵文不仅喜欢孩子，也喜欢她。李淑兰爱读书，赵文欣赏她的情趣。赵文离家后，书信渐渐少了，信的内容也越来越少。李淑兰感觉赵文有了变化，是工作忙还是感情淡漠，她说不清楚。面对赵金宝质疑的目光，李淑兰不愿让赵文背上背叛感情的名声，这不仅与赵文不利，与自己也不利，会让赵金宝责怪自己拴不住男人的心。
　　李淑兰说：“或许是工作忙，或许是生病了，因此写信安慰我。”
　　赵金宝不认同工作忙的说法，也不认同闹着玩的说法，认为赵文再忙，不可能没有写信的时间，何况只写几行字，倒是可能生病或身处险境。赵金宝也猜想小两口的感情出了问题，但他仔细回忆李淑兰在家的表现，并没发现李淑兰有越轨行为，赵文也不会沾花惹草，也许小两口因小事拌嘴而导致感情淡漠。
　　李巧英着急，说：“你的看法呢？”
　　赵金宝只顾抽烟，一言不发，李淑兰心里发慌，生怕公公责备她。赵斌脸上现出微微笑意，笑一家人把一件小事看得如此严重。赵金宝看着李淑兰，说：“赵文为什么不让你思念他？你们没有拌嘴吗？”
　　李淑兰抬头，说：“没有拌嘴。兴许他心里另有人，因此抛弃我和孩子。”
　　赵金宝说：“胡说！我儿子不是这样的人，何况他出去不久，哪可能变心。”
　　李巧英盯着李淑兰，也感觉小两口的感情出了问题，但她不愿说出口，担心赵金宝责骂李淑兰。赵金宝盯着赵武，希望赵武说话。赵武不停地抽烟，接着咳嗽起来。凭对哥哥的了解，赵武认为赵文不会生病，也不会受伤，也许另有想法，但当着全家人的面，他不愿让嫂子难受，也不愿让父母难堪，只好说仅据一封短信，难以做出准确判断。赵金宝狠狠瞪了一眼赵武，使劲哼了一声，然后猛劲抽烟。看见父亲不高兴，赵斌笑了，说：“我看大哥有意折磨人，别理他，做我们该做的事。”
　　赵金宝讨厌赵斌的说法，狠狠瞪了赵斌一眼，赵斌讪笑。
　　李巧英说：“老大会不会出事？”
　　赵斌说：“不会。我哥是见过世面的人，哪会出事。”
　　李巧英说：“兵荒马乱，到处打仗，怎不会出事？我真担心老大出事。”
　　赵武安慰母亲，说赵文不会出事。赵金宝默不作声，也担心赵文出事，怪自己让赵文去外面闯荡，也怪李淑兰不体贴丈夫。他本想指责李淑兰，想到自己也有责任，只瞪了一眼李淑兰。赵金宝心里担心赵文，自言自语：“但愿老大没事。”
　　李淑兰抬头，看见公公瞪了她一眼，分明在怨恨自己，心里极不高兴。她想自己在家悉心照顾孩子，还要背上不体贴丈夫的名声，觉得十分冤屈。她曾多次读那封信，多次琢磨赵文的心思，感觉赵文不是生病，也不是处境危险，而是想抛弃自己。她只想让时间证实自己的感觉。赵武看一眼李淑兰，看出李淑兰心事很重；又看了一眼母亲，母亲愁眉紧锁，说：“既然老大不把家里人放在心上，随他去吧。”
　　赵金宝说：“什么话！老大是我的儿子，我能不管吗？老大出事，对你有什么好处？”
　　赵武说：“你看不出老大的态度吗？他分明不把这个家当家，不把家里人当亲人。”
　　赵斌说：“大哥是有点过分，不过不能不理他，我写封信问一下情况。大嫂不能没有大哥，家里也不能没有大哥。”
　　赵金宝说：“你马上写信，说家里人惦念他，让他立即回信。这个家是完整的家，不能缺少一个人。”
　　赵武说：“如果大哥不回信怎么办？”
　　赵金宝说：“我自有办法。”
　　赵斌说：“什么办法？”
　　赵金宝说：“我去找他！”
　　李淑兰赞同赵斌写信，如果自己写信，赵文可能不屑一顾，反倒落骂名。李淑兰估计赵文不会回信，赵金宝却满怀希望，不相信赵文会抛妻别子，抛弃生他养他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