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病危（2）

　　桃子在伤口反复化脓中，疼得死去活来。半月光景已经病得奄奄一息，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眼看着再无生还的可能，医院也下达了病危通知。李文哲只能含泪从医院回到家中，想把三个女孩带到桃子跟前见最后一面。
　　李文哲虽然人在医院，也早已知道家中的情况。就在桃子去往医院的时候，桃子娘就已经去世，在村里人的帮助下，没有让桃子见上最后一面，更等不到桃子这唯一的亲人，来操持葬礼，就草率的埋葬。送葬的是全村的男女老少，都为桃子的不幸而恸哭。很多青壮年都抢着抬棺，父老乡亲簇拥着哭作一团，三个年幼无知的外甥女，哭得死去活来，她们知道娘在住院，姥姥去世，以后的日子她们也不知道该怎么过？一路哭喊着姥姥，直到看到姥姥的棺材埋进土里，她们才跟随着送葬的队伍回到家中。
　　好心的邻居送来了饭菜，每家每户自发的前来关心着三个孩子，让她们按时吃饭、睡觉、上学，等娘回家。三个女孩乖巧懂事，不光把家里打扫的干干净净，不上学的时候，还学着做饭，蒸馒头……三个孩子很快就变成了小大人，不再接受邻居们施舍，自己动手做饭、洗衣，开心的等着桃子快些回家，把她们搂在怀里赞美一番。
　　李文哲急匆匆从医院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饭时间，看到三个孩子坐在饭桌前，吃着自做的馒头，自腌的咸菜，内心满是欣慰，也坐下来吃。饭桌上三个女孩争先恐后地询问着桃子的情况。“娘咋样了？”“生了小宝宝了吗？”“她去了这么久，咋还不回家？”李文哲内心突然涌起一股悲凉，面对可爱的孩子，他说不出让孩子们担心的话来。只是摇着头说：“你娘的身体出现了一些不好的情况，明天俺带你们去看看她……”孩子们没有看出李文哲悲伤的表情，也没有听出李文哲悲伤的语气，只听到能去医院看望娘，就一个个兴奋地像小鸟，“叽叽喳喳”个不停，争抢着表达着对娘的思念，和即将见到娘的喜悦。
　　李文哲吃过饭，顺便到各个贷款户催要了一部分利息，也顺便又办理了几家借贷业务。他的借贷业务越来越忙，他估算了一下，每月光靠挣利息也有上万的收入，因为在医院照料病重的桃子，没时间经营皮革生意，就暂时关闭。他带上钱，因为要交医药费，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桃子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急救的费用是很高的。
　　当李文哲带着三个穿着漂亮衣服的女孩来到医院时，桃子依然还处于昏迷状态。三个女孩围过去，跪在床边哭喊着：“娘、娘……”“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果果……”“娘，你咋病成这样了？”“你醒醒啊，娘……”三个孩子本以为娘到医院生小宝宝，没想到会变成骨瘦如柴，不省人事。三个孩子放声大哭。蕊蕊爬到朵朵耳边问：“娘会不会死？”一句话惹哭了三个孩子，就像桃子真死了一样，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起来。
　　桃子的整个意识都在沉沉的昏迷中，一阵阵刺耳的哭声直击她命脉的要害。她又一次感觉到了身体的巨痛在发作，她喘息着睁开了眼睛，慢慢看清了三个可爱的闺女，一阵惊喜袭上心头，她暂时忘记了折磨她的疼痛，轻轻呼唤着三个闺女的名字：“果果、朵朵、蕊蕊……”三个沉浸在悲痛欲绝中的女孩，突然听到娘的呼唤，一下子从悲伤中抬起头来，惊喜地望向呼唤她们的娘，个个脸上梨花带雨，异口同声的喊着：“娘……”一股巨大的能量一下子充满了桃子的全身，成为桃子活下去的全部动力，望着三个秀气可人的闺女，桃子伸出手一个个轻轻的抚摸着她们的笑脸，欣慰的笑着说：“别哭，娘没事，娘很快就好了，就回家给你们做饭了……”
　　殷画在医院为桃子的伤口腐烂急得焦头烂额，眼看桃子的生命危在旦夕，她内心也是矛盾重重，想要告诉王二喜，又怕王二喜分心，跟桃子重逢又会复燃往日缠绵的旧情；要是不告诉他，又怕将来王二喜知道怨恨她，她内心烦躁不安。回到家中，更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连饭都煮糊了。
　　王二喜一眼就看出殷画的神情不对，关心地问：“你最近怎么了？是工作上出了问题吗？总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殷画直直的望着王二喜，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欲言又止摇摇头说：“没什么，你别多想，你升职的事怎么样？”“十拿九稳，这个你不用过于担心，你不会整天为这事精神恍惚吧？”殷画还是摇摇头说：“我不知道该怎样跟你说……”“有啥事不能跟俺推心置腹地说？”“桃子她……”“她咋了？”王二喜紧张的表情足以让殷画醋意大发到闭口不提，眼泪在眼中泛滥起来，吞吞吐吐地说：“也没，也没什么……”
　　王二喜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紧紧盯着殷画问：“桃子是不是要生孩子？就在你所在的医院，你负责给她接生？”殷画听到这番话，伤透的心更是支离破碎，她没有想到一直对她粗心大意的王二喜，竟然时刻记着桃子怀孕日期，并且能够一开口就能说中要害。眼下实在无法隐瞒下去，只能认同的点点头说：“你说对了……”“她咋样了？”王二喜焦急地望着殷画问：“生了吗？男孩还是女孩？”殷画一脸不高兴说：“看把你挂牵的，走，跟我去趟医院看看她，你不就啥都知道了。”王二喜惊讶的望着殷画，眼睛里闪烁着怀疑的光，着急地问：“你老实告诉俺，桃子到底咋了？”殷画一脸冷漠的表情说：“你去，也许是最后一面，你不去也许再也见不到她……”
　　王二喜不敢相信殷画的话，大脑一片空白，跟在殷画后面朝医院走去。
　　病床上，桃子还在费劲的跟三个孩子说话，时而闭上眼睛喘息一会儿，时而睁开眼睛，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此刻她攒足了力气，问：“你们的姥姥和弟弟好吗？”三个女孩瞪大眼睛，好奇地相互望着说：“哪来的弟弟？俺从没见过，姥姥，姥姥已经死了……”桃子听后，眼睛里流出浑浊的眼泪，声嘶力竭的喊了一声：“娘——俺的孩子……”就昏死过去，三个女孩哭叫成一团：“娘，你醒醒……”
　　殷画跟王二喜一步闯进来，殷画让三个哭泣的女孩出去，立即准备抢救措施。王二喜看到面无血色的桃子，瘦骨嶙峋，紧闭着眼睛，像睡去一般。他忍不住用手轻轻抚摸她的脸，往日的美好浮现眼前，一幕幕的过往云烟如梦如幻。殷画看到二喜竟然当着她的面，就对桃子表现疼惜，内心火冒三丈，用愤怒的目光示意王二喜先出去。王二喜一把抓住殷画的手，嘶哑着声音说：“求求你，救救她……”殷画郑重地点点头说：“出去等消息。”
　　殷画在经过多次的验证中，大胆的实施创新手法，将伤口再次拆开，进行重新缝合，然后将纱布夹在伤口中间，防止化脓造成感染。
　　手术进行了一个多小时，总算顺利完成。殷画走出手术室，像是背负千斤重载的人卸下担子一样，轻松的喘了一口气。王二喜看到殷画的这一动作，知道桃子得救了，跑到殷画身边，迫不及待地问：“咋样？”“手术很成功，醒不醒的过来就要看她的命。”“俺可以进去看看她吗？”殷画咬紧嘴唇点点头。
　　王二喜再次来到病房，看到李文哲和三个小女孩乖乖的坐在桃子的身边，默默地流着眼泪。李文哲见王二喜进来，就领着三个孩子走了出去。王二喜俯身趴到桃子跟前，轻轻地呼唤：“桃子，你醒醒，睁开眼睛看看俺，俺是二喜，是你心心念念的人。你到底经历了啥？好端端咋会变成病入膏肓？你可要坚强地活下去，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农村的改革才刚刚开始，你可要带领乡亲们发家致富，不许偷懒赖在床上……”王二喜自言自语着，站起身在桃子的额头深深的吻了一下，一滴眼泪就滴落在桃子的眼睛里。
　　桃子得到了感应，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一眼看到二喜，满眼的欢喜，她虚弱地叫着：“二喜，俺可见到你了。你的心真狠，一走就是九个月，不再见俺，让俺想你想的好苦，呜呜……”二喜爱恋地望着桃子。还没来得及深情表白，诉说内心隐藏的思念，殷画就推门进来，一眼看到醒来的桃子，和一旁紧紧握着桃子手的二喜，一股难以抑制的嫉妒之情溢于言表，酸溜溜地说：“又醒过来了，你的命可真够大的，不过这次一定不会发生溃烂流脓的状况，你的伤口一定会慢慢长好。”二喜即刻松开了桃子的手，感激地望着殷画，幽默地说：“殷主任的医术就是高明，这次创新成功，不光救了桃子一命，而且还在医学上又收获了一项专利。”殷画被王二喜的赞美逗笑说：“结婚这么多年，头一次听到从你嘴里说出这样好听的话。”
　　王二喜也笑笑说：“俺该去上班了，有啥情况随时告诉俺。”又面对桃子说，“安心养病，以后俺每天都给你炖老母鸡给你保养身体。”桃子满眼都是眼泪，她面对殷画是感激不尽的，殷画总是在她孤苦无助生命垂危的时候，伸出救援之手，而她回报殷画的却是最令女人伤心欲绝的事。桃子望着殷画，满心的愧疚，虚弱地说：“殷画，你救了俺的命，俺这辈子报答不了你，来生做牛做马也要报恩……”殷画像没听到一样，一声不吭的给她做着伤口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