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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改革时弊(四)

作品名称:品读范仲淹      作者:惠风      发布时间:2023-07-12 08:44:41      字数:8812

  你为官三十多年,举荐人才总是孜孜不倦。
  如前所述,参知政事后,你建议仁宗皇帝增加馆阁臣僚。你向仁宗皇帝提出了十个可以进驻馆阁的贤士。这十个人的名单是:杜杞、章岷、尹源、张、王益柔、吕士昌、苏舜钦、楚建中、姚嗣宗、孙复。你说这些人有的“文词雅远”,有的“经术精通”,请求任之以馆职。
  你向皇帝说这回推荐的人虽然很多,但他们在士大夫当中都是很有名气的。现在边境上还有问题,值得忧虑,朝廷要千方百计,网罗人才。“俊哲所聚,虽危必安”朝廷对于这些人,要认真选用才好。
  杜杞是一位能吏。他祖父叫杜镐,为著名馆阁人物。住的地方仅能庇风雨,但他在那里一住二十多年,不谋迁徙。京西民变商州、邓州、均州、房州等都受到影响。你这时候担任执政,杜杞便被命为京西转运、按察使。在宋代,所谓的“路”是指一个行政区,京西路约略相当于现在河南郑州以南、阜阳以西和湖北北面一部分地方。商州现在陕西的商县,邓州在河南的西南。你推荐时,说杜杞学古通今,即使京西民变,很短时间也能平定下来。
  张掞做知县的时候,把里胥之事放在一边,直接管理租赋,颇能抓主要矛盾。在他的治理下,老百姓按时把租赋送到衙门。碰到旱灾,张很懂得恤民,就请求免去灾区的租赋。知成德军(今河北正定)时,宦官阎士良过多的干涉帅权,张掞就报告皇帝,提出弹劾。张掞的哥哥张揆自幼和你认识,他的父亲张蕴则为你所敬重,被视为“信道有素”的一位长者。
  王益柔字胜之。你推荐他的时候还没有和他见过面。西边用兵时,王益柔就提过要备边、选将的意见。他是一位对历史很熟悉、有研究的学者。司马光写完了《资治通鉴》,很多人要求借阅,但大多数人往往还没有读完一纸便昏昏思睡。司马光说:“真正读完了的,只有一个王胜之。”
  楚建中曾经主管鄌延路的机宜文字,是个有胆有识的能人。宋夏议和之后,他仍提出要筑安定、黑水八堡,控制一方道路。这八个堡都在延安的北面,使夏人不敢窥伺。
  对于章岷和苏舜钦,你是知之已久的。在睦州(今浙江建德东),章岷作州从事,你作官陕西,他又被推荐到陕西来。苏舜钦因你所荐,授集贤校理,监进奏院,给你写信,说朝廷多事之秋,对你不敢有所作为表示不满,提出七个方面的意见,你所主张的庆历新政的内容,和苏舜钦所提的颇为吻合。
  姚嗣宗是你在陕西发掘出来的人才。而孙复则是你丁忧在南都时资助过的那名行乞养母的孙秀才,早已被你推荐过。
  你一直认为,君主需要举贤才以成大事,因为这并不仅仅只是某一两个人的进退使然,而是因为它显示了当国者取舍正邪的明确态度,退邪而及于其朋比,进正而不舍其同类。进者全为贤正,退者尽皆佞邪,天下也就因此而安宁了。
  在现实生活中,我们把得能者而用之,看成是使一个企业,一个地区乃至一个民族得以兴旺发达的一个重要因素。我们把已经到来的二十一世纪称作人才竞争的世纪。其实,哪一个民族在兴旺发达的时期,不是人才济济并能得而用之呢?贤者用而肖小退,是天下得治的一个先决条件。
  你曾将那些愚暗不肖,既无能也不思有为而尸位素餐者,称之为“天之螟”、“民之腾(古书上所说的会飞的蛇)”,实在是很有道理的。一国之政,只有贤者在位,能者得用,才能百姓得安。而百姓得安方有百姓乐从,百姓乐从方有人和政通,人和政通才能真正天下大治。从这一角度看,你主张惟才是举,将功论进,以求贤者在位,能者得用,这正显示出你作为一个政治家的深远眼光。
  开创慈善事业,要有讲究实效的作为;
  古代的大人物,在功成名就之后,都渴望对自己家乡有所贡献,这是理所当然的。你也不例外。你在功成名就之后,在家乡兴办义庄的事,历来就受到人们的好评。
  据钱公辅《义田记》中记载说:“公既没,后世子孙至今修其业,承其志,如公存也。”其实,不但范氏子孙,许多各地的大族,也都纷纷仿效你的义庄形式及其庄规,置义田。办社会的福利事业,成为一种风气。
  北宋的刘辉、吴奎昏曾为立义田以瞻其族,南宋时则更为普遍,清人全祖望说:宋室之南,吾乡先辈史汪沈诸公置义田以廪乡人之穷者。而专以义田廪其宗人者三家,最初为楼氏……其继为余氏……最后为吾全氏。
  据宋汪应辰《文定集》所记:“公诸子谭,字伯恭,……捐俸钱三百万,悉捐人郡学,为养士藏书费。……置义庄,以瞻宗族贫者。”
  又如宋楼钱《攻愧集》云:“陈公居仁,……命诸子斥田二顷,略用范文正公规矩,以给宗族。”
  由以上文史资料所记载的情况,可见南宋时楼氏、余氏、全氏、清江向伯恭,莆田陈居仁等等,都有义田的建置,办义学的则有玉山刘氏和新昌石氏等。
  至元代,除了应氏、董氏外,还有江苏常熟的杨氏义学,便是取法于你。
  清代也是如此,《光绪嘉举府志》卷九,《学校》二记:
  “自范文正创立义田,遂为千古赡族之良法。……今程氏义庄规条,大约依据范氏,又捐腴产若干亩,另设义学以造就通邑人材,凡贫不能具修脯者,延明师教导之。”
  清人钱大昕在其《陆氏义庄记》中也说:“至宋范文正公守乡郡;并立义田,以赡宗族,讫今七百余年。范氏之苗裔,犹食其德,高义之名,彰于宸翰,其规条具在,可谓善之善者矣。我国家列取重熙,风俗茂美,好义君子,希风先哲者,接踵而兴。长洲陆君豫齐,……割遗产五百亩,为赡族之资,设义庄于陆巷,每岁收支出纳,集族于其中,相与勤于修体勤力,而勿蹈于匪彝,殆有得乎古人收族之意乎。”
  由上可见自宋以下至清,范氏义庄一直被一般大族视为杰出的蓝本,在吴中不用说,在华中、华南一带的士大夫们也争相仿效。尤其是清代,义田义学的设立更为普遍,你所开风气影响之深厚,可见一斑。
  你是在皇祐元年(公元1049)创立义庄的。翌年,你制订了义庄规矩,后来范纯仁将全文刻石,置于天平山白云寺的范文正公祠堂,这就是所谓“文正公初定规矩”:
  一、逐房记口给米,每口一升,并支白米,如支糙米,即平时加折。
  二、男女五岁以上人数。
  三、女使有儿女,在家及十五年,年五十岁以上,就给米。
  四、冬衣每口一条,十岁以下五岁上,各半条。
  五、每房许给奴婢米一口,即不支衣。
  六、有吉凶,增减口数,书时上薄。
  七、逐房各置请米厝子一道,每月末于掌管人处批请,不得预先隔跨月份支请,掌管人亦置簿拘辖,簿头录诸房口数为额,掌管人自行破用,或探支与人,许诸房觉察勒赔填。
  八、嫁女支钱三十贯,再嫁二十贯。
  九、娶媳支钱二十贯,再娶不支。
  十、子弟出官人,每还家待阙,守送或任川广福建官,留家乡里者,并依诸房例,给米绢,并吉凶钱数,虽近官,实有故留家者,亦依此例支给。
  十一、逐房丧葬,尊长有丧,先支一十贯,至葬事又支一十五贯,次长五贯,葬事支十贯,卑幼十九岁以下,丧葬通支七贯十五岁以下支三贯,十岁以下支二贯,七岁以下及婢仆皆不支。
  十二、乡里外姻亲戚,如贫中非次急难,或遇年岁不能度日,诸房同共相度指责,即于义田米内,量行济助。
  十三、所管逐年米斛,自皇祐二年十月,支给逐月米量,并冬衣绢,均自皇祐三年以后,每一年实熟,椿留二年之量,若遇凶荒,除给米量外,开始不支,或二年量外有余,却先支丧葬,次及嫁娶,如更有余,方支冬衣,或所余不多,即凶吉等事,均匀支给,或又不给,即先凶后吉,或凶吉同时,即先尊口后卑,如卑尊又不同,即以所亡所葬先后支合。
  如支上件食量,吉凶事外,更有余羡数目,不得粜货,椿充三年以上量储,或虑陈损,即至秋日,方得粜货,回换新米椿管。
  右仰诸房院,依此共同遵守。
  你资助穷乏的族人,置田收租,作为族中公产,名为义庄,其田为义田,义田收取的米为义米,存储义米的库房为义仓。你制订的规矩主要是列明义庄中对族人衣食的配给办法,例如无论男女,五岁以上都受配义米,每月白米三斗,冬衣大人各配给绢布一匹,五岁至十岁减半等等,有详细的规定。此外,有嫁娶丧等吉凶事故时,也有发给辅助费用。如果遇饥年短收,则义米先用于主食,有余时才为丧葬,嫁娶配给,也就是按先凶后吉的原则来办理的,义庄周济的对象虽是以范氏家族为主,但是对于贫穷不能度日的那些外族姻亲,也量行予以济助。
  义庄是由一名掌管人经营,这名掌管是从你的诸房子弟中挑选出来的,他的职位只限于收取地租,储藏适量的米,以及分配义米于族人,值得注意的是他并无权出售剩余的米。
  在这十三条的初定规矩中,并没有关于教育活动的规定。其实,在范氏义庄中还设有义学,义学也是靠义田的收入来维持的。牟氏的《义学记》中专门谈到了义庄中所设义学的事:“范文正掌建义宅,置义田义庄,以收其宗族,又设义学以教,教食咸供,意最近古。”
  可见你在设立义庄时,已设了义学,义学有时称义塾,常以义庄内的祠堂充当教室。你设立义学的用心是可以理解的:你自己幼年时没有机会人学,而要到长白山的寺庙去苦读,设立义学就可以为族中子弟就近提供学习的场所。族中子弟如果要出人头地,必须通过科举,因此立学劝读就显得更为需要了。
  你在订立义庄规矩后两年逝世,你的家族一时感到义庄难以继续维持下去。这主要是因为他们缺少权威性,没有制裁违规族人的权力。你的儿子范纯仁为此在治平元年(公1064)上奏朝廷,说:“今诸房子弟有不遵规矩之人,州县既无权修,本家难为审理,五七年间,渐至废坏,遂使饥寒无依。”因此,他请求朝廷特降旨苏州,并告诸房子弟,有违犯规矩之人,“许会官司受理。”结果朝廷准奏,由此使得义庄就成为受政府承认的组织,义庄规矩也得到官府的协助执行,具有了法规的意义。
  中国古代的知识分子受儒家思想的影响极大,表现在对待穷人的问题上,显得特别慷慨。你办义庄兴义学的动机,正是为了以同族为基点,借以表明自己的某种理想,从而证明自己存在于世的某种价值。杜甫在《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中,将文人们的这种忧天下的慈悲本性做了生动的写照:“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这是对封建时代文人们心忧天下的最生动写照。
  端正文风,使文学从属于封建教化。
  每一时代都必然会有自己的文学。按说封建专制的社会体制,文学是政治的工具,是为专制政治服务的。作为封建臣子,你不可能脱离这种儒家思想的影响而超然于外。
  在北宋初期,中央集权制度的建立,主要目的当然是为了巩固封建王朝的统治,但客观上也使当时的人民有比较安定的环境来从事农业、手工业生产,从而促使社会经济的繁荣和封建文化的继续发展。随着经济的发展,当时已有许多非常繁华的消费城市,如汴京、成都、扬州等。一些达官贵人,富商巨贾过着穷奢极欲的生活,作为这种生活在文学上的反映则是继承晚唐五代的浮靡文风。大量出现了倚红偎翠,浅斟低唱,粉饰太平的反现实主义作品,以杨仪、刘筠、钱惟演、丁谓为代表的“西派”,就是在这种文学风气的熏陶下产生的。除了粉饰太平歌功颂德的创作而外,这种自由主义的文学创作起到的积极作用是有限的、甚或是消磨人的斗志的,因而也是为正直的封建臣子所鄙弃的。
  “西派”是因杨仪编《西酬唱集》一书而得名的。这部诗集收录了杨仪等十几个御用文人典型的点缀升平的作品。他们的诗歌内容,不外是歌功颂德,抒闲写逸;形式则醉心于雕章琢句,用字精确,对偶森严。他们自认是学习李商隐,实际只是片面地发展了李商隐创作追求形式美的唯美主义倾向。然而,西体的出现,在当时的文坛上的确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欧阳修在《六一诗话》中说:“杨大年与钱、刘数公唱和,自《西集》出,时人争效之诗体一同。”又说:“杨、刘风采,名动天下。”的确,“西派”在宋初文坛上风靡达三四十年之久。
  与西体诗文并行的,还有晏殊、张先等人的词。这些词是他们荣华富贵生活与闲情无聊心境的产物,词的内容绝大部分是男欢女爱的艳情,充满了浓烈的富贵气与脂粉味,词藻华丽,千篇一律,是“花间派”的回光返照。
  这一文坛逆流,不久就遭到了反击,最初站起来发难的是柳什、孙复、穆修、尹洙、召介等人,经过你、梅尧臣、苏舜钦诸人的努力,到欧阳修终其大成,才从根本上改变了文坛风气。
  说到宋初文学改革的过程,你曾总结说:“唐正元元和之间,韩退之主盟于文而古道最盛。至僖以降,寝及五代,其体薄弱。皇朝柳仲开起而麾之,髦俊率徙焉,仲涂门人能师经探道,有文于天下者多矣。至杨大年以应用之才,独步当世,学者刻词镂意,未暇及古也。其间甚者,专事藻饰,破不卒大雅,反谓古道不适于用。废而弗学者不久之。洛阳尹师鲁少有高识,不逐时辈,徙穆伯长游,力为古文……欧阳永叔从而大振之,由是天下之文一体。”
  由你此言,可见刻词镂意,雕章琢句的西体,在宋初风靡一时。柳开虽首先倡导古文,力复革新复古,但却未得成功。这主要是由于杨意、刘筠等人的影响力还相当大。直到欧阳修、你等人出现,从理论上和创作上反对宋初西体的末流之弊,文风才为之一变。
  因此,赵孟坚的《凌愚谷集序》中说:“皇朝文明代兴,废厝以前,六一公欧氏未变体之际,王黄州、范文正诸公充然富赡宛乎盛唐之制,亦其天资之后,已脱去五季琐俗之陋,一阳动于广锤,厥维有本。伯长一倡,尹欧仲涂和之,南三苏又和之,元祐诸君子又和之,虽然古雅,至乾淳尚余音损,其风棱骨峭,摆落繁华,亦一代之体也。”
  上面这番话看出,你的创作已超脱了五代文风的流弊。你在诗文改革运动中,扮演着一个相当重要的角色。你和柳开、石介等人,首先攻击当时流行的西体。柳开说:“代言文章者,华而不实,取其刻削为公,声律为能。刻削伤于朴,声律薄于德,无朴与德,于仁义体知信也何?”
  你也攻击沿袭五代的时文说:“五代以来,斯文大剥,悲哀为主,风流不归。皇朝能兴,颂声来复,大雅君子,当抗心于三代。然九州之广,庠序未振,四始之奥。其或不知而作,影响前辈,因人之尚,忘己之实。吟诵性情而不顾其分,风赋比兴而不观其时;故有非穷途而悲,非乱世而怨,华车有寒苦之述,白社为骄奢之语,学步不至,效颦则多;以至靡靡增华,愔愔相滥仰不主乎规谏,俯不主乎观诫,抱《郑》之奏,责夔旷之赏,游西北之流,望江海之宗者有矣。”
  从这段话来看,你不只是在攻击五代文风的悲哀风流,无病呻吟,而且更是攻击宋初文人模仿五代文风,一方面是学步效颦,忘己之实;另一方面又是变本加厉,增华相滥,致令文章失去规谏和劝诫作用。你揭发了西体模拟失真的严重弊病。
  石介也抨击西体的杨意、刘筠,说:“杨仪穷妍极态,缀风月,弄花草,淫巧侈奢。”所以你极力反对这些无用之文。
  在攻击时文的同时,他们也开创了自己的理论。其中柳开、孙复等均提出了各自的理论。柳开说:“文章为道之会也,令何妄作乎?全之不良,独斯失矣。女恶容之厚于德,不恶德之厚于容也;文恶词之华于理不恶理之华于词也。”
  孙复在《答张洞书》中也确定文章的宗旨说:“文者,道之用也;道者,教之本也。”这就是以道为本而文为末,以道为目的而文为手段的主张,也是他们文学理论的基础。
  从“明道”出发,石介等人提出了“致用”的口号,提出文章要有劝导教化的实际作用,石介说:“介近得姚铉《唐文粹》及《昌黎集》,观其述作,有三代制度,两汉遗风,殊不类今之文。曰诗赋者曰碑颂者,曰铭之赞者,或序记,或书箴心本于教化仁义,根于礼东刑政,而后为之词,大者驱引常皇王之道,施于国家,教于人民,以佐神云,以浸虫鱼,次者正百度余百官,和除阳,平四时,以舒畅元化,缉安四方。”由此可见,石介十分明确地把文学作为儒家教化的工具。
  你在天启三年(公元1025)提出的改革时弊的主张,其中包括对文风的改革,你说:“国之文章,应于风化,风化厚薄,见乎文章。……故文章之薄,则为君子之后。……况我圣朝千载而会,惜乎不追三代之高,而尚六朝之细,然文章之列,何代无人?盖时之所尚,可能独发?大君有命,孰不风徙?可敦谕词臣,与复古道,更延博雅之士,布于壹别,以救斯文之薄,而厚其风化也。”
  你强调文章和社会风尚的关系,比如南朝文风浮华,正反映了社会的衰靡,因此你向仁宗皇帝赵祯建议“兴复古道”。
  天启五年(公元1027),你在《上执政书》中又云:今士林之间,患不稽古。委先王之典,宗叔世之文,……偿使呈诚之曰,先策论以观其要,次诗赋以观其全才。以大要定其去留,以全才升其等级。有贯者,别加考试,人必强学,副其精举,复当深思次渐隆古道。”
  既然当时一般士人“言不及道”,“鲜于教化”,所以你在《上时相议制举书》中说:“夫善国者莫先育才,育才之方莫先勤学,勤学之道莫尚宗经。”
  你的宗经并非理论,虽然和道学家一样,但目标却不同。政治家的宗经,重点是要讲求其用,也即是要为政治的目的服务,这就是政治家文论最突出之处。所以,你在《与欧静书》中主张士人“当于六经之中,专师圣人之意。”又在《上时相议制举书》中说:“使天下贤俊,翕然修经济之业,以教化为心,超圣人之门,成王佐之器。”很自然的,你认为文章的作用是重在教化,其功能是可以敦厚风俗,辅成王道的。
  除了建立文学理论之外,你还通过政治的力量来革敕文弊。你在天圣五年(公元1027)所写的《上执政书》中就主张以策论取士,你的意见虽未被朝廷所接纳,但仁宗赵祯后来于天圣七年下诏书,指责“褒博之流,时尚为弊,观其著撰,多涉浮华”,并且申散士人“当念文章所宗,必以理实为要,探典经之旨趣,究作者之楷模,用复温纯,无陷偷薄,庶有裨于国教,期增闭于儒风。”可见当时的诗文革新运动,正是由上而下,适应当时的政治运动而展开的。所以你在庆历三年(公元1043)为参知政事时,领导庆历改革,考试内容以策论为主,就是要通过科举考试提倡平实朴素的文风。田况说:“废后三年,既放春榜,时议以为取士浮薄已久,士行不察,学无根源,宜新制约以救其弊。执政与言事者意颇符同,乃勒两制及御史台详定贡举条例。”
  由于你认识到“学者不根乎经籍,从政者罕义乎教化,故文章柔靡,风俗巧伪”之弊,所以你在《答手诏条陈十事》中,第三事是精贡举,建议“进士先策论后诗赋,诸科墨义之外更通经旨,使人不专词藻,心明理道。”改革考试制度是庆历新政的主要内容之一,只是这种科举考试实行不到一年就随着你的罢政而取消,尽管如此,与你关系密切的欧阳修、梅尧臣等名士,仍然坚定信心,力复古文。
  你与欧阳修通过国家所主办的考试来提倡古文,对当时的文风,产生了莫大的影响。当时被欧阳修提擢的士人如曾巩、苏轼兄弟以及王安石等,你们的诗文都名重一时,士子群起仿效,文风乍变,五代的颓废弊习,终于廓清,而古文遂为文坛之主流。苏轼《提进士对御试策》中说到了古文的盛行之况:“昔祖宗之朝,崇尚词律,则诗赋之士,曲书共巧。自嘉祐以来,以古文为贵,则策论盛行于世,而诗赋几至于熄。何者?利之所在,人无不化。”
  以策论取士,不但可以选拔有政治头脑的人才,而且更直接影响了当时的文风。宋文长于议论,就是诗赋也表现议论化、散文化的特点,都与这种考试内容密切相关。
  可贵的是。你不仅在理论与政治上帮助成了诗文运动的改革,而且其自身也在创作上实践了自己的文学主张,其创作颇丰。在《宋史•艺文志》中列有《丹阳编》八卷、《文集》二十卷、《别集》四卷、《奏议》十五卷。
  《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中说到了你的创作,称:“仲淹人品事业,卓绝一时,本不藉文章以传,而贯通经术,明体达用。凡所论者,一一皆有本之言,固非虚饰词藻者所能,亦非高谈心性者所及。……观仲淹之人与仲淹之文,可以知空言实效之分矣。”
  《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中的这段关于你的文字可谓精确。的确,你的文章既不像道学家的空谈心性,也不像文章家的虚饰词藻,而是“贯通经术,明体达用”“皆有本之言”。换言之,你的为文应说是讲究实际效果的,因此不是“空谈”。与宋初的作家相比,你的文章有着丰富的思想内容。
  譬如你在《帝王好尚论》中说:“王天下者,身先教化,使民从善,故《礼》曰:‘人君谨其所好恶。君好之,则民从之。孔子曰:'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恭;上好义,则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由此言之,圣帝明王,在其正而己。”
  在《帝王好尚论》里,你用大量的事例来证明帝王的“好尚”对于治国的影响,说到了桀纣好利欲,不喜听逆耳之言,终于亡国;秦朝好用兵重刑事法,厌恶仁义道德,结果被汉朝所取代;隋炀帝好逸乐,不力行恭俭,国家也就归唐朝所有了。总结道:所以帝王好尚,实与国家的兴亡治乱息息相关,是以为人君者,务必谨其所好恶。基于这一点。帝王必须常接近贤臣,不断的议论治道,兢兢业业,惟恐百姓得不到实惠。
  从《帝王好尚论》中我们不难发现,其中有“民有饥若己饥之,民有溺若已溺之”的儒家典型的王道思想的发扬,这种思想成了宋代帝王学的基本精神。
  又如,你认为:帝王必须接近贤臣,国家就应以网络贤才为急务。为此你在《选任贤能论》中说:“王者得贤杰而天下 治,失贤杰而天下乱。张良、陈平之徒,秦失之亡,汉得之兴;房杜魏褚之徒,隋失之亡,唐得之兴。故曰:得士者昌,失士者亡。”
  再如,你在其著作中完全继承了儒家的“举贤才”的政治主张,强调人才的重要性。关于人才的造就,你说:“夫善国者莫先育才,育才之方莫先劝学,劝学之要莫尚宗经;宗经则道大,道大则才大,才大则功大。”意思是说:文章应以崇尚宗经为主。只有如此育才,方能使国家兴盛。
  思想内容的丰富性、务实性构成了你留给后人的宝贵精神财富,而其对于读书为文之道的精辟论述于我们也有许多有益的启发,那就是学以致用,就是要用自己所学贡献于国家和社会,这正是你的文中固有之意,也是儒家思想的精髓,体现了封建知识分子的人生追求。
  在当今社会,尽管现代知识分子已经懂得了更多的精神独立、人格独立意识,但以国家、社会的兴旺繁荣为己任,仍然是值得提倡的。正基于此,假如我们为文只写些庸俗之言,以博人一笑,那就不如弃文。古人读书讲究读圣人之书,就是要从中明理,从中自省,读书而不知探求真理,不从中吸取精华,那就只能是个书匠、书虫,或者是附庸风雅之流,而所学只为了读书,为学而学,不能以所学指导言行,指导实践,用于社会,其所学也就只能成为个人的东西。同样,居官、立业不能益于社会,不能益于子孙后代,事业不会牢靠,官未必居久,史难以留名。
  在当今社会,在东方文化圈中,儒家的思想仍然有着深厚的根基和广泛的市场,你的为文、为人、为官之道,还是有着诸多可鉴之处的。
  我在继续品读着你——范仲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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