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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喜讯

作品名称:武林败侠      作者:蒜苗炒肉      发布时间:2023-07-27 15:51:14      字数:12854

  次日大雨倾盆,将林隐村的血腥味儿洗涤一空。陆远阳在雨点的拍击下逐渐恢复意识,浑身上下痛得几欲死去,他试着坐起身子,可惜两侧肋骨尽断,双手双脚全无知觉,只得竭声呼喊道:“师叔,师叔!你...还好吗?”
  唤了许久,周遭唯有淅淅沥沥的雨滴打中瞳孔。陆远阳仰面躺在地上,凝望着晦阴的天空,终于反应过来:“是了,无论是沐师叔...孔师叔...还是姬枫前辈...顾师妹...他们都被那魔头杀害了...那我呢?如果这里便是人死后的归处,难道我还能再见到他们吗?”
  陆远阳自小就好惹是生非,屡屡给长辈招惹麻烦,此次巴蜀之行更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闯祸,终是害得沐长风等人惨死在沈荒掌下。他恨自己的不知悔改,恨自己的弱小无力,脑中不断浮现出沐长风平日里宠溺维护自己的音容,泪水终是夺眶而出:“来时路上,师叔多次强调此行要安分守己,我却任性妄为,将他的叮嘱全都抛诸于耳后,以致于他老人家横死在自己眼前...此番罪业,罄竹难书,陆远阳!你便是堕入十八层地狱,也无法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又有什么颜面再去见沐师叔?”
  泪水渐涌,混在雨水当中湿了眼眸,陆远阳忽觉脸上一阵瘙痒,只见一只雪白的貂儿蓦地爬到他身上,顺着雨泪,一路舔舐上来,尾巴不停骚弄着陆远阳的下巴,那可爱活泼的欢脱劲儿,骤然打破了周遭阴沉冷清的气氛,正是与陆远阳有过几次不解之缘的无影貂。
  陆远阳奇道:“咦?貂兄?你怎么会在这儿?”
  无影貂发出“滋滋”地叫声,似乎是感受到了陆远阳的悲痛,缓缓凑上前来,用脑袋轻轻蹭着他的眉梢。陆远阳瞧着貂儿那温柔模样,心中更是一酸,喃喃道:“貂兄既然在此,也就是说,我还活着么...?”
  他伤势极重,足足躺了两天两夜才有所好转,到了第三天早晨,终于能够立直身子,发现自己果然还在林隐村的院子中。
  在大雨不停的洗礼下,整个庭院被冲刷一净,那些丧命于沈荒掌下的尸体,更是被雨水泡得不成人样。陆远阳勉强起身,正想寻找沐长风遗体,眼睑一垂,差点被身旁这具面孔吓得七窍生烟:这人身材魁梧,面目可憎,眼含双瞳,仿若鬼神,陆远阳对上他那张不怒自威的面孔,顿时脊背发凉,双腿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魔主沈荒!
  在亲眼目睹了那一日的血战后,陆远阳终于被这绝世凶人吓破了胆子,下意识向后逃去。然而地上泥水混杂,他脚下一滑,一个趔趄,整个人已扑倒在沈荒身上。
  陆远阳心中大叫一声:“完了,这下不死也要死了!”手忙脚乱地向后退去,却发现沈荒躺在地上竟是一动不动,眼睛瞪得溜圆,却始终未朝自己看来。过了许久,依旧毫无反应,陆远阳心下生疑,壮着胆子靠上前去,食指探上鼻息,才发现眼前这位屠尽中原武林数十位好手的魔教教主竟已死去多日了。
  陆远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中泛起滔天巨浪,惊疑道:“沈荒死了...沈荒竟然死了!这怎么可能?”
  回想当日情形,犹记得自己被沈荒一掌击晕前,参与了此次大战的数十位中原好手已无一幸免,眼角扫过西首方向,见韦应苦那副稚嫩的身躯仍残缺不全地散落在几丈开外,又寻思道:“诸位前辈死伤惨重,即使侥幸未死,也绝不会是这魔头的对手,难道那日除韦应苦外,仍有人藏在暗中,最后现身战胜了力竭的沈荒?又或是燃血大法反噬太强烈,导致沈荒当场毙命?”
  想到这里,陆远阳又蹲下身子,仔细检查沈荒的死因。只见沈荒身上大小伤口足有上百道,死前恢复的,死后残留的,千疮百孔,可谓是骇人至极,心下不由得暗暗佩服:“这些伤口几乎都是致命伤,若是我的话,只怕早已死去上百次了,可对于这魔头而言,却是不值一提。更难得的是,他的尸体在雨中泡了多日,竟丝毫没有腐烂的迹象,想来是与沈荒修炼的内功心法有关吧?”
  这时陆远阳目光扫过沈荒的胸膛,果然发现其上留有一左一右两道致命的剑伤。其中左胸口的伤痕更深一些,已稍稍结出疤痕,右胸口更像是被一笔带过,好在陆远阳亦是用剑的行家,这才一眼就瞧出了其中的端倪,回忆道:“记得那时沈荒左胸口先是承了沐师叔一剑,而后又被韦应苦一剑贯穿,甚至连心脏都被剜了去,即便这样都挺得住,简直是个怪物,韦应苦输的倒是不冤。”
  他不知沈荒天生长有两个心脏的异象,只道对方神功无敌,已超脱了寻常人的认知范围,又寻思道:“左胸口的伤势在死前已微微愈合,显然不是致命伤,反观这右胸口上的细微剑痕...咦?这伤口的形状为何如此眼熟,瞧着竟像是‘定风波’造成的?”
  想到这里,起身寻找沐长风的佩剑,结果却令他惊疑不定:战场之上,共横陈着三十四具尸体,其中大部分陆远阳不认得,而韦应苦、姬枫、孔霖、顾文君、阿山拔、鞠星等人的遗体皆在原处,唯有沐长风的遗体连同佩剑一齐消失不见,任陆远阳翻遍整个庭院,却一无所踪。
  面对如此情境,陆远阳又惊又喜,隐而不发的凶手,突然暴毙的魔主,还有离奇失踪的沐长风尸体,一切都教人全无头绪。他试图让自己沉下心来,推测道:“难道是沐师叔重伤未死,在我晕倒后,反而将沈荒一剑毙命?不对,这说法看似合理,可若沐师叔当真未死的话,又岂会丢下昏迷不醒的我独自离去?若他确实被沈荒所杀,遗体为何又会无故失踪?我昏迷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混乱之余,又想起至今杳无音讯的林桃林莫二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几欲压垮他。陆远阳抚上脖颈系着的林桃赠予的镇魂珠,只听啪地一声,镇魂珠应声碎裂,想来是在大战中便已遭不住了。此时雨过天晴,阳光射在手中的碎屑上,映照出陆远阳一脸的落寞,唯有无影貂仍四处把玩着村内的杂物,高兴的手舞足蹈。
  他寻了些野果充饥,待恢复力气,来到村内那处无名冢,先把鞠星刨出来的白骨一一安置回原位,又立下数十座新坟,将中原一众高手的尸骨通通安葬。其中他认得的,譬如孔霖、阿山拔等人,尚能刻下碑文,至于大多数不认得的,也只好随同原来的居民一样立无名碑,抛却生前功名,身与烟消,从今往后安安静静地沉眠在此地。
  直至第二天清晨,所有坟墓才设立完毕,陆远阳瞧着眼前这三十四座新坟,不由得黯然神伤,心道:“这些前辈皆是威震一方的英雄好汉,今番齐聚瘴谷,本该把酒言歌,欢庆一堂才对,未想世事难料,一个个竟落得这样悲惨的下场。”
  想起冢内埋葬着外冷内热的姬枫,放荡不羁的孔霖,为情痴狂的鞠星,性情温婉的顾文君等人,陆远阳深鞠一躬,强打精神,瞧着唯独剩下的沈荒遗体,顿时犯难,心道:“沈荒作为杀人凶手,我自不可以将他和这些受害者安葬在一起,更何况魔主身份非比寻常,他死于巴蜀瘴谷的消息一旦散播开来,定会吸引一大群好事之徒前来查看,说不定还会做出掘墓刨坟的下三滥勾当,若想他今后不被打扰,还是为他找个隐秘些的地方吧!”
  有道是死者为大,尽管沈荒罪孽深重,逝者已矣,陆远阳便再生不出半分仇恨,他正琢磨着将沈荒安葬在何处,后者腰间蓦地掉入一张请帖来,上面写着:
  林某不才,愿将族典天地日月神功传予有缘人,遂于七月初七遍召天下英豪,以觅良缘,吾于蜀地瘴谷,静候魔主驾临。
  陆远阳看着这枚请帖,默然无语,心道:“原来这魔头非是不请自来,而是受到了林氏专门的邀请,但林放前辈却对此事矢口否认,这究竟是如何一回事?唉,可惜沈荒已死,林姑娘杳无音讯,一时间是弄不明白了。”正琢磨着,又见沈荒腰间别着一本陈旧的典籍,破碎不堪,寥寥数页,上面赫然写着六个大字:天地日月神功!
  他浑身一震,拾起古籍,一种荒谬感顿时萦绕心头,寻思道:“杀害沈荒的家伙竟然忘记了这本典籍?这怎么可能?”细细一想,顿时了然:“这本神功世人无不觊觎,若说天底下有谁不动心,那也只可能是本就通晓这神功的林姑娘二叔了...难道魔主沈荒与掳走林姑娘的幕后黑手当真不是一伙儿的?”
  自抵达瘴谷后,匪夷所思之事层出不穷,陆远阳头大如斗,越想越糊涂,手中死死攥着天地日月神功的典籍,喃喃道:“从古至今,多少人为这本无上心法丢掉了性命,没想到此时此刻,它竟会阴差阳错地落到我陆远阳手中...”
  忍不住翻开查看,可指尖方触到籍上,孔霖等人惨死时的场景蓦地浮现在脑海中。他猛地一惊,低头凝视着自己立下的三十四座新坟,犹豫道:“这些前辈之所以丧命于此,皆因这本害人害己的内功心法所致,若我就这样将它带到江湖中去,一场腥风血雨怕是在所难免,届时不知要有多少人会白白枉送性命,不若就此将它毁掉算了!”
  点燃火折,便欲将这本功典烧个干净,可眼见火星窜上书籍,他又徒然将手抽了回去:“说到底杀戮争端皆乃人性欲望所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世上内功心法数不胜数,我又怎能将这些悲剧统统归结到一个死物上面?”
  对习武之人来讲,高深的内功心法可遇不可求,若谁有幸能得到这天地日月神功,更是几世修来的福分,陆远阳又焉能不动心?
  他犹豫再犹豫,最终深吸口气,终是忍不住这诱惑,翻开典籍,只见首页上写道:
  须臾枉生,刹那即死,转瞬则逝,蜉蝣也。然赤乌亘古长存,朝起夜落,岂止千秋万载,何也?
  夫天地者,万物逆旅,光阴者,百代过客,浮生若梦,为欢几何?盼日月之长生,舍身移魂,游转人间,六亲不认,苟且偷生。
  观青山不再,沧海化田,尝死别生离,喜怒悲欢。贪嗔痴未果,爱恶欲难弃,遂拨乱反正。临别,置此经,望后人珍重。
  
  陆远阳肚中墨水有限,瞧着这些晦暗的文字,似懂非懂,心道:“这说的是什么?在交代遗言吗?天地日月神功难道不是本内功心法?”
  翻到下一页,却是越看越惊,看到最后,竟气得将书籍狠狠扔到地上,骂道:“什么破心法,讲的竟是些天地不容的阴损手段!难怪林莫前辈视其为禁忌,沈荒也称此书所载内容非大丈夫所为,这种长生之法,甚至将自身都舍弃了,要来又有何用?”
  原来书中所谓的长生之法,竟是通过三魂七魄的抽离与转移,一次次将灵魂意识转移到他人身上的夺舍之术。
  想到孔霖等人竟是为了争夺这本歪门邪道而枉送性命,陆远阳一阵心酸,一阵难过,气上心头,直接一把火将这本绝世宝典烧成了灰烬,看着眼前飞舞的火星,他只觉得浑身畅快无比:“怀璧其罪,强如魔主沈荒都因它丢掉了性命,如今我将这心法彻底毁掉,谁也休想再得到它,想来也算是为武林除去一场祸患了。”
  他寻了个自认为最隐秘的地方,将沈荒尸体安葬,太阳已挂上中天,日光极盛,将满地雨水晒个干净,陆远阳在孔霖等人的坟前重重磕了足足三十五个响头,望向远处,思如走马,怔怔出神。
  这些日子以来,咄咄怪事早使他身心疲惫,方才他经由秘道来到桃花林外,果然发现林外山谷已斥满瘴毒。原来是长江退潮导致支流下游干涸,谷口瀑布终于流尽,失了这天然屏障,瘴气便一股脑地涌了进来,好在有桃林遮挡,林隐村才得以幸免,陆远阳心道如今瘴气满溢山谷,那些未参与到大战当中的江湖人士想必也已经离开,看来自己只好等到长江再度涨潮,才有机会返回云雾山了。
  他既无事可做,索性回到之前撞见沈荒的书阁内,里面列满一排排的木制书架,上面堆满了历朝历代,各门各派武功的图谱经籍,唯有其中一阁书槽叫人打开取空,想来之前放置的便是由沈荒拿走的天地日月神功了。
  这几日陆远阳忙着处理群雄的后事,尚未仔细查看,如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干脆直接住在阁中,翻阅各种书册,见识各色武学,热心钻研,不觉时间之过。
  他看的久了,当真是大开眼界,原来这林氏一族自秦汉时便在武林立足,直至唐代安史之乱爆发才举族迁移至巴蜀,其中武学收藏,跨度横亘近千年,形形色色,琳琅满目,其中不乏武圣关羽的“拖刀斩决”、天王苻坚的“草木兵典”、诗仙李白的“十步剑法”等稀世名篇。
  这些功法典籍由于年代久远,其中所传达的理念,蕴含的道诣未必与现在相符,倘若过于沉迷,恐怕会有走火入魔之嫌。好在陆远阳心思单纯,阅读这些武学典籍只为增长见闻,打发时间,偶然跟着比划两下,也只当尝个鲜,并不求甚解,倒也相安无事。
  转眼已过去数日,陆远阳不分昼夜地泡在阁内,徜徉在武学的海洋当中无法自拔。这日无影貂蓦地闯入阁内,对着他便是一顿滋滋乱叫。陆远阳早已习惯这小家伙的聒噪,打发道:“莫吵,莫吵,貂兄,有什么事待我看完这‘田园心经’再说。啧啧,你可知东晋的陶潜大家也是个武林高手?他种豆采菊,原来竟是在练功。”
  无貂兄却跳到书页上,牙齿扯着陆远阳袖口便往外跑。
  陆远阳颇为无奈,只好放下书册,跟着无影貂一路来到林外,只听东南隅水声潺潺,似有瀑水冲刷石岩之音。
  他兴奋地大叫一声,一路奔下山崖,果然发现山谷内的瘴气淡了不少,已降至自己可以正常吐纳呼吸的程度,喃喃道:“想不到上游这么快就涨潮了,我还以为得等上三五个月呢!”他却没有想过,倘若谷口这瀑布始终断流,毒瘴迟早会冲破桃花林涌入林隐村,然而林氏族人已在桃花林的庇护下隐居数百年,足以说明这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
  想到自己终于可以踏上归途,陆远阳抑制住内心的激动,抱起无影貂道:“貂兄,我要走了,咱们后会有期!”
  放下无影貂,大步朝谷口奔去,走了几步,又觉不舍,回头看去,登时愣住,哪还瞧得见无影貂身影?他还道是这没心没肺的家伙丁点不留恋自己,却听脚下忽地传来滋滋声,低头一看,原来那无影貂竟是同自己一齐奔了过来。
  陆远阳笑道:“貂兄,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就到这里吧,你放心,以后我会回来看你的。”
  出人意料的是,无影貂甩了甩尾巴,一跃攀到他肩膀上,而后伸出小爪,指了指谷外的天地。
  陆远阳登时会意:“难道说...你也想与我一同出去?”
  果然见无影貂兴奋地点了点头。
  陆远阳心道:“留貂兄独自在瘴谷未免寂寞,不若一同闯荡江湖,也是人生乐事。”哈哈一笑,说道:“那我们便走罢!”
  施展轻功,穿过瀑布,重新回到喧嚣的人世间去。
  
  陆远阳一路翻山越岭,走走停停,由于没有马匹,寻不到官路,只得依着日出方向,一路朝东面行进。行了两天,只见天边云海飘散,回头已瞧不见瘴谷身影。
  这一日在山中赶路,正准备趁着无影貂睡觉安静的时候,摘些野果子来吃,忽听得远处枯枝格地一响,跟着有两人脚步声,忙躲在树后,不敢稍动。
  只听得一女子声音传来:“掌门命咱们弟子每日在山中巡逻,若有异动,立即上报,不可有半点拖延。我就不懂了,这荒山野岭的,除了蟒蛇羽禽,连个牲口都见不得,又能有什么异动?”语气颇为不满。
  另一男子道:“总比每日呆在山上听经论道强吧?那种日子简直要命!能像现在这样,自由自在地在此间玩耍,我倒想谢过那魔主沈荒呢!”
  女子轻呸道:“休要胡言乱语,那魔头杀了我中原武林几十位高手,搞得整个蜀地人心惶惶,咱们师父若非晚到一步,怕是一样凶多吉少,掌门恨不得生啖其骨,这才命我等每日在山上巡逻,你谢他做甚么?”
  男子嘿嘿一笑,道:“当然是谢他叫我有机会与师妹在这山间漫步,甚至一闻香泽啊!”
  女子见他出言轻薄,并不羞恼,反而咯咯笑道:“呸,坏师哥,臭师哥,休要胡说八道。无双谨遵师命,来山上巡逻,谁要与你这没脸没皮的家伙约会?”
  那男子打趣道:“我的好师妹呦,你师兄我若是没脸没皮,那你昨天亲的又是什么?”
  陆远阳方才听二人口中提及魔主沈荒之名,登时留神细听,不料这二人却只是一笔带过,转而竟说起情侣密话来。不出片刻,耳鬓厮磨声更是愈加放肆,想来是料得山中无人,干脆解衣脱袖,干起了白日宣淫的勾当。
  此时他躲在树后,当真是尴尬至极,若悄声而去,料想那对情侣发现不得,可方才听二人之意,倒是对当日瘴谷恶战一事知之甚详,心中不解道:“当日魔主大发神威,在场英杰无一幸免,消息却是如何传出来的?”
  他想问明原因,又不好老老实实地等这场春宫大戏演完,眼看衣裳被一件件撇在地上,终是硬着头皮走出来道:“打扰二人雅兴实属不该,小弟只有几件事情想打听,问完立马就走,绝不会耽误两位的正事!”
  那女子率先看到他从树后面走了出来,此时她袒胸露乳,上半身已脱个精光,“啊呦”一声,在地上打了个滚,蜷缩到爱侣身后去。陆远阳瞧她一脸麻子,身材却颇为标致,心下嘀咕道:“右手虎口长着老茧,看来也是个使剑的好手,只是不知在川蜀一带,有哪些用剑的门派?”
  那男子本在兴头上,被陆远阳这么一吓,登时萎了下去。他反应不可谓不快,连忙拿过衣衫披在女子身上,又火速抽出长剑,喝道:“哪来的野人,敢在本大爷面前放肆?嘿,再看信不信我挖掉你眼睛!”本是气势汹汹,只是另一手还提着裤子,那模样着实叫人哭笑不得。
  原来陆远阳久不打理,头发胡须生的遮住了脸,在这偏远的大山中,倒真像个野人。他暗暗发笑,脸上却摆出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客气道:“在下陆远阳,并非是什么野人,不过从小生有眼疾,见不得几丈外的光景,更看不得白滑滑的东西,二位放心好了。”
  那男子哪会相信,本想先将他拿下再说,可一听陆远阳之名,又疑惑道:“陆远阳?哪里来的?怎么听着有些熟悉...”
  陆远阳心道:“再过几年,你或许会听说‘凌云少侠陆远阳’的大名,只不过在当今巴蜀,就一定是与别人重名了。”他不愿报上身份来历,只是道:“小弟只有几个问题想请教,至于出身如何,我看咱们也不必相互追究了。”
  这时那女子已穿好衣服,呢喃了两遍陆远阳的名字,忽地道:“陆远阳!雾山派的陆远阳!我记得这人不是被魔主沈荒杀了吗?”
  那男子一拍脑门,也道:“是哦,陆远阳死在瘴谷了,这位仁兄,你不愿实话讲来,不说就是了,干嘛讨个死人名字糊弄我们,也不嫌晦气吗?!”
  此话一出,陆远阳浑身剧震,要知当日林隐村一战,包括凶手沈荒在内的三十六人已尽数毙命,自己死在沈荒掌下一事决不应有任何人知晓,不想却被这两人随口说了出来。他张大了嘴巴,疑惑道:“你们怎么知道我...怎么知道陆远阳死了?”
  那男子瞧他衣衫破烂,浑身脏兮兮的,鄙夷道:“你怕不是刚从大山里出来吧?陆远阳被沈荒杀死一事,已是天下皆知,我又有何不知之理?”
  陆远阳道:“天下皆知...天下如何皆知?”
  那男子道:“半个月前,沐长风逃出瘴谷,将林隐村一事公之于众,此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遍了大江南北,不是天下皆知又是什么?”
  陆远阳如闻天籁,惊喜道:“你说的沐长风...可是雾山派日星脉掌座?”
  那男子不耐道:“不是他还会是谁?若不是他逃出来将魔主杀尽中原三十多位好手,最后夺得天地日月神功一事讲了出来,你以为谁会知道陆远阳这小喽啰的名字?”
  话已说到这种程度,陆远阳终于确认了沐长风依旧活在这世上的事实,内心欢呼雀跃,大喜若狂,心中甚至喊了出来:“原来沐师叔还活着!感谢老天爷,感谢大慈大悲观音菩萨,让我们叔侄俩还能在这世上再度相见!”
  他兴奋地大笑不止,激动得几乎流出泪来,这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心情,此生还是头一遭。那女子见他时哭时笑,半傻半癫,心下起疑,轻声道:“师哥,你瞧这傻子的一身打扮,是不是与前几日那沐长风一模一样?”
  那男子见陆远阳虽然满身泥尘,但穿的却是鄂州武人常见的麻布衣服,绝非山野人之物,回忆道:“那天沐长风被一干人护送着来到观中,师父若不是认识他,都险些挤不上去,我等弟子哪能看个清楚,不过你师哥我那时远远瞥了瞥,经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是如此...”
  女子道:“你瞧他腰上的佩剑,绝非凡品,正巧雾山派也是剑道大派,你说他会不会真的是...”
  男子倒吸一口凉气,道:“你的意思是...陆远阳竟然没死?可沐长风明明说...”
  女子打断他道:“你看他那手舞足蹈的模样,哪像是装出来的?依我看啊,沐长风早就被沈荒那魔头吓破了胆子,说的话真真假假,咱们信上三分也就是了,掌门命我们每日巡逻查探,不就是为了眼前这状况吗?”
  二人相视一眼,均点了点头,那男子上前一步,拱手道:“兄弟莫非便是雾山派的陆远阳大兄?”语气顿时客气起来。
  陆远阳听闻喜讯,心情大好,对身份也不隐瞒,应承道:“正是小弟,敢问兄弟是哪家高足?”
  那男子眼前一亮,答道:“在下青城派弟子郭贤,这位是我师妹葛无双,前几日我俩得掌门之命,日夜搜救在瘴谷中幸免于难的英雄,今趟见到陆兄,当真是幸运至极,至于方才的怠慢,还希望陆兄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与师妹才是。”
  陆远阳哪会在意,他刚闻沐长风消息,此时正一肚子问题,有人能够为他答疑解惑,当真是再好不过。于是道:“实不相瞒,小弟侥幸不死,确实难得的紧,只是我醒来不久,对我师叔死里逃生一事毫不知情,不知郭兄可否与我说个明白?”
  郭贤道:“好说!令师叔的确是受了重伤,但前些日子被护送着途经我派时,性命已无大碍,更是由我师父亲自出手医治,陆兄大可放心好了。”
  陆远阳奇道:“不知郭兄的师父是?”
  郭贤道:“家师青城派无尘子,当是与陆兄见过的。”
  原来那日决战过后,沐长风孤身逃出林外,与谷内仍在寻找林氏下落的江湖人士碰上,只来得及说出“魔主得逞,武林危矣”八个大字便晕了过去。众人见他满身伤痕,奄奄一息,谷内又足足少了一大半人数,当即猜到桃花林深处一定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一时间也无人管其死活,纷纷闯入林中,欲破解桃花林之秘。可惜那时林中彩蝶再次发威,又赶上长江江水潮落,谷口瀑布断流,瘴气溢满山谷,几番寻找无果,众人只好无奈罢休,一个个不情愿地离开了瘴谷。
  眼见真相无从查明,昏迷的沐长风便又一举成为众人最关注的对象,在峨眉派陵筠女侠的照看下,沐长风终于在瘴谷封谷后的第三天醒了过来,而林隐村那场旷世大战,就此也传遍大江南北,教天下人所共知。
  陆远阳默默听着,直到郭贤将整件事情叙述完毕,才开口道:“你是说...魔主沈荒先是毒杀灭口林氏整整百余口人,而后又与赶来支援的群雄大战三百回合,最终杀尽中原三十五位高手,夺得那天地日月神功扬长而去,只余下我师叔侥幸苟存性命逃了出来?”
  郭贤道:“这可不是我说的,而是令师叔说的。青城派与瘴谷离得较近,前些日子沐掌座重伤未愈,便由我师父负责治疗,他在我派休养了足足三日才出发往鄂州赶去,我远远见过他几面,令师叔面色的确不太好看,想来是伤得不轻。不过话又说回来,能在魔主沈荒掌下逃得性命,已是天大的本事了,我师父他老人家便一直对自己去迟一步感到惋惜,他说那场大战若是他也参加了,定要叫那魔头好看!”
  陆远阳哑然失笑,也不拆穿,心道:“看来无尘子那牛鼻子老道并未告诉徒儿自己临阵脱逃的糗事,不过看在他诚心照顾沐师叔的份上,我就原谅他好了。”
  郭贤说到兴处,竟生出豪迈之感,又痛心疾首道:“师妹,那魔主沈荒实在欺人太甚,待我武功大成,定要杀到关外,歼灭魔教贼子,砍下魔主头颅,为牺牲在瘴谷内的武林前辈们报仇雪恨!”
  葛无双咯咯笑道:“等师哥你武功大成,那魔头估摸也要一百岁了,如今他拔了咱中原武林的须子,听说各大派掌门都对魔教深恶痛疾,紧锣密鼓地筹备出关讨伐的计划来,还希望他能撑得到你神功大成的时候才是。”
  郭贤叹道:“那厮夺走了林氏的天地日月神功,在瘴谷内已是以一敌百,若是修炼得当,更是天下无敌,哪怕上千上万人攻上魔教,他也不会放在眼里。再者说来,听说那天地日月神功中记载的本就是长生之法,别说一百岁了,一千一万岁他都活得,又有什么撑不住的?”
  葛无双心道也是,不禁露出惶恐之色,郭贤连忙握紧她柔荑,宽声道:“师妹莫怕,师哥永远会保护你!”
  陆远阳瞧着他俩打情骂俏的恩爱场景,蓦地又想起孔霖在陵筠面前耍威风的得意模样,不由得阵阵神伤,寻思道:“沈荒将林氏灭门一事,沐师叔也是听我说的,然而此事尚有蹊跷,日后我须得向他解释个明白。但依这人所言,沐师叔显然对沈荒的死亡并不知情,也就是说,沈荒是在他逃走后才被人杀死的...但以当时的情形看来,若沈荒未死,沐师叔又如何逃得掉?”
  自抵达瘴谷以来,想不明白的事情实在太多,好在陆远阳不是钻牛角尖的人,既然沐长风未死,等回到云雾山上再问清楚就是了。此时他归心似箭,再无来时的贪玩之意,想起云雾山的美景,脸上洋溢出开心的笑容,拱手作别:“郭世兄,葛姑娘,多谢二位指点,小弟这就走了!”
  二人顿时一惊,这才想起身边还有一人来,郭贤挽留道:“陆兄连匹像样的马儿都没有,要何时才能赶回鄂州?不若随我回派中小坐,整理下行头,稍作歇息,再行决定。”
  陆远阳此时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即飞回云雾山上,哪还有心情去别处做客?想也不想拒绝道:“郭兄的美意我心领了,待到山下村镇,自有马儿可挑,至于贵派嘛,小弟来日自当拜候!”
  说罢转身便走,葛无双见留他不住,顿时急了,忙道:“你别走!陆远阳,你别走!”郭贤也道:“陆兄,我们掌门邀你赴青城一叙!”
  陆远阳见二人对自己如此在意,微感不妙,很快便回过味儿来,寻思道:“古人说奇货可居,我与沐师叔一样,算得上目睹了林隐村大战的当事人,倘若他们掌门哪位江湖朋友也死在谷内,自然要找人问个明白,可我虽然将他们一一安葬,却哪儿认得谁是谁?沐师叔武功高强,一路上又有陵筠女侠护着,自然无人敢找他麻烦,但我就万万大意不得了,方才真不该吐露姓名!”
  想到这里,不由得加快脚步,迅速朝山下奔去,葛无双见他走远,急道:“师哥,他要跑了,你还不拦住他!”话音甫歇,一道剑气已由背后袭了过来。
  陆远阳微微一惊,转身拔剑相格,嗤地一声,剑刃迸出火花,二人同时撤去。郭贤见陆远阳满脸肃容,心下一凛,正欲解释,陆远阳已是哼地一声,道:“郭兄这是要与小弟比试比试剑法么?”
  他横眉冷对,挺剑相顾,脸上颇有愠色。郭贤方才情急出招,有失体统,正不知该如何解释,赶忙借坡下驴道:“是啊是啊,雾山派剑法天下闻名,方才我见陆兄要走,一时手痒动了几招,还希望陆兄莫要怪罪才是。”
  陆远阳哪会相信这说辞,冷冷道:“那我现在可以走了么?”郭贤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时葛无双也赶将过来,见陆远阳执意要走,再不客气,道:“师哥,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师父对错过瘴谷之战一直颇有怨念,咱们将这小子带回去,绝对是大功一件。哼,他既然不肯乖乖听话,咱们只好把他请到青城山上去了!”
  说罢立即动手,郭贤见爱侣如此果断,只好迅速跟上,心道:“都说魔主沈荒败尽中原武林三十五位高手,可其中却掺杂着陆远阳这等无足轻重的人物,看来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威风。不过这小子年纪轻轻,武功必然高不到哪儿去,凭什么能在魔主沈荒手下幸存?我看他行色匆匆,喜怒无常,其中没准有什么猫腻也说不定!”
  纵身一跃,挺剑攻了上去,他们二人在青城派弟子中也属佼佼者,剑法刚柔并进,加之关系密切,心意相通,配合起来,当真是默契十足,威力不可小觑。
  可仅仅拆了二十招,郭贤已察觉不妥,眼前这男子出手既稳又快,招式用的甚是巧妙,剑光霍霍,将己方剑法拆解的滴水不漏。更奇怪的是,每当他撩开剑势进行反击时,招式却只喂一半,好几次剑锋明明递了出去,却又蓦地缩了回来,反反复复,犹似挑衅,叫郭葛二人大为恼火。
  岂知陆远阳同样大感诧异,他遭二人围攻,被迫还手,可剑招一出,却意外发现自己的内力居然比之前精湛了许多!若论武学之道,内力为根本,招法为枝叶,根本若固,枝叶自茂,他这内力骤然一增,手足之灵敏自然大逾往昔。手上剑招祭出,在陆远阳的料想中,剑锋本应架开对方兵刃,若施展得当,甚至空夺白刃也未尝不能。可实际的出手速度却比自己估摸的快上许多,还未待葛无双还招,相月宝剑已直取对方面门而去,吓得陆远阳赶忙收回剑招,生怕自己一时不查,当真要了对手的性命。几番下来,频频如此,葛郭二人却不知情,还道陆远阳有意愚弄自己,出手不由得更狠、更疾了。
  陆远阳见二人出手痕迹清晰可见,每个动作看在眼里,仿佛都慢了半拍,叫自己足够反应过来,心道:“这两人武功尚佳,至少也有自己六七成火候,联合起来更是游刃有余,可我怎么毫无危险之感?”
  他一边拆解二人的攻势,一边琢磨起来,分神御敌,本乃战时大忌,可由于实力相差过于悬殊,陆远阳却是闲庭信步,手中招式丝毫不乱:“这些日子以来,我辛苦赶路,哪有时间静心练功?难道是在书阁中看的典籍多了,武学造诣大大提升?可内力如何又强了这么多?”
  思来想去,始终得不出结果,反而是明面上的战斗落入了尾声。只听噔噔两响,郭葛二人的兵刃相继被陆远阳挑飞,相月宝剑已贴在了葛无双的鹅颈上。
  陆远阳只觉赢得莫名其妙,叹道:“胜负已分,二位还有什么话说?”
  直至白刃及颈,葛无双才意识到生命的可贵,两腿一软,差点跪了下去,颤声道:“陆...陆世兄饶命!”
  郭贤见爱侣性命被捏在对方手中,哪还敢还手,立时求饶道:“不要杀她!陆兄,是我们输了,还请你大人有大量,放我师妹一马!至于我师父的交代,我们再不去想了!”
  陆远阳心道:“无尘子要想与沈荒大战一场,一剑抹脖,下去找他便是,却在这儿与我纠缠什么?”他作为雾山派弟子,秉性淳良,根本做不出杀人灭口这等歹毒之事,本欲放二人离去,又想道:“他们若快马加鞭返回观内,定会叫上一票不好惹的家伙赶来捉我,这可如何是好?”
  于是想了想道:“你们两个来山中巡逻,可带了马匹?”
  郭贤不敢说谎,道:“马匹就拴在山脚下。”
  此时三人正在山脚一处坳中,离山下也就一盏茶的功夫,陆远阳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你们两个就当是将马儿输给我好了,等会到了山脚下,我自会放你们两个离去。”
  郭贤不敢不从,只好顺着山路,将陆远阳引了下去。不一会儿功夫,便瞧见远处树上拴着两匹骏马,一雄一雌,颇为亲密。陆远阳大感满意,放下武器,说道:“好了,这两匹马儿先借我用用,还请麻烦二位慢慢走回青城山吧!”
  发足向下奔去,可没走几步,后颈汗毛忽地乍起,陆远阳猛然一惊,下意识使出一记背手剑,尚未回首,长剑已逆身而出,专用来对付从背后偷袭的敌人。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如今自己内力早已今非昔比,出手速度更是快如闪电,只听一声闷哼,身后登时没了动静。待他回过头来,才发现葛无双逆握长剑,正朝自己脑袋砍去,胸口却被相月宝剑穿心而过,整个动作静止于风中,微微张着嘴巴,鲜血汩汩流出。
  原来葛无双心生贪念,终是想把陆远阳强虏回观中,以滋奖励,不愿放任陆远阳离去,见后者大大方方地饶了自己,甚至连武器也未曾收缴,竟鬼迷心窍地从背后进行偷袭。她本想以剑背将陆远阳敲晕,而后带回观内交予师父处置,不想陆远阳反应却比她想的快上数倍,一剑探出,自己躲避不及,白白枉送了性命。
  陆远阳抽回长刃,忙将她扶住道:“你怎么样?有没有事?”葛无双应手而倒,斜卧于地,人立时便已断气。
  原来方才那一剑不偏不倚,正巧刺穿了她的心脏,葛无双焉能有命在?这一切仅发生在顷刻之间,待郭贤奔来,葛无双已然断了气,他见心爱之人被无情杀害,登时什么都不顾了,痛哭道:“师妹!师妹!你怎么被贼人害了!”哇哇大叫三声,不要命地朝陆远阳攻了过来,后者自觉理亏,边退边道:“这是个误会,我绝未想要杀她!”
  实际上葛无双心怀不轨,暗中偷袭之事郭贤都看在眼里,可对寻常人而言,与孰对孰错相较,终究还是孰亲孰疏更为重要。二人相恋多时,早已定下生死不渝的誓言,又岂是区区一陌生人可比拟的?他越想越痛,恨不得以死殉情,剑法如有神助,竟是化悲愤为力量,越演越疾。
  陆远阳只守不攻,一开始还没什么,可随着郭贤的起势,逐渐也有些吃不住了,心下暗暗一叹,刷刷刷连出三剑,分别点在郭贤手肘、手腕、剑锋三处,同时左手微微运劲,发力点在对方膻中穴上。郭贤呼吸一滞,动作一缓,又被陆远阳连戳数下,多处大穴被封,动弹不得。
  他见报仇无望,眼泪登时流了下来,四肢受制于人,嘴巴却闲不得,破口大骂道:“你个小畜生,吃屎的狗贼,你杀我师妹,必不得好死,生儿子不长屁眼儿,生女儿沦为娼妓...”转念一想,又觉这杀千刀的小贼活不到生儿育女,于是改口道:“你父亲是老鼠精,在你老妈身上打了洞才有的你,爷爷是老王八,活了一千年才产下你爸,你太爷爷...”
  口沫横飞,越骂越臭,虽然恶毒,但伤痛之情实是大于愤怒。陆远阳心下有愧,也不作恼,说道:“陆某从小被父母遗弃,压根不知祖辈是何人,郭兄你勿须如此。”却是不敢将师父陆凌霄提出来,生怕受到牵连。
  郭贤道:“我偏要骂,你管得着么?你这死前满脸生疮,死后挫骨扬灰的小贼,有本事就连我一通杀了!”
  这时他已经骂完了陆远阳的祖宗十八代,歇了歇气,正要转口去骂雾山派,却被陆远阳摸上了背心处的意舍穴,闷哼一声,立时晕倒。陆远阳将他安置在树下,又将葛无双的尸体平放在他身边,暗暗一叹,羞惭道:“这位葛姑娘只想将我生擒活捉,我却一剑要了人家的性命,虽是无心之过,却也万万不该。唉,这位郭兄痛失爱侣,只怕下半生都要在抑郁当中度过了。”
  若换做往常,他定会负荆请罪,亲上青城派交代罪行,以求惩处。可如今惦念着沐长风的安危,实不愿再行耽搁,爬上马背,即刻启行。为防止郭贤醒来后迅速将自己的消息散播出去,本想宰了另一匹雌马,可稍一犹豫,还是作罢,心道:“若命该如此,被人捉去就捉去吧,我可再不能杀害这马儿的伴侣了。”
  振作精神,一声马令,朝东面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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