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初遇实战

　　到了军营后，丰硌倒是很好客。
　　“孙壮士不如就留在我军中吧，我可以上奏君上，为你谋个差事。凭你这一身的本事，在我韩国立足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何必非要去云梦山清修呢？再说，你年纪轻轻，怎么也做出这样消极遁世的事情来？大丈夫当建功立业，报效国家，青史留名。隐居山林，谁又能知道你的韬略呢？”丰硌听说孙宾要去云梦山，感觉有些可惜，通过比剑，他知道了孙宾武艺高强，身怀绝技。一路上的交谈，又知道他对兵法也有独到的见解，而且读书也多，见识非凡，这样的文武双修，而且又都很优秀的人才，的确不多见。所以，他想把孙宾留下来。
　　“丰将军客气了。”孙宾倒是很佩服丰硌的胸襟，不像有些人嫉贤妒能，唯恐看到比自己优秀的人得以重用。“将军襟怀坦荡，的确是大丈夫所为，让晚生钦佩。只是孙宾学艺未精，不敢胡乱施展手脚，误人子弟是小，对国家不利是大。到时做了千古罪人，后悔都来不及了。”孙宾客气地推辞了一下。
　　丰硌听着孙宾的口气，也猜到了一些原因，“其实，你的担忧我也知道。列国的朝堂上，都有尸位素餐的人。他们占据高位，党同伐异，实在可恶得很。我韩国在强国之中，相比之下，国土狭小，人口较少，虽忝称一雄，其实力量不能同赵魏相比。当今君上虽胸怀伟略，伐郑国，取其阳城，攻宋国，虏其君主，讨齐国，兵至桑丘，外人看起来，兵锋所指，势如破竹，其实不过携强晋之余威，靠魏赵之相助。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粮草从哪里来？乃从百姓身上取得，百姓少于他人，即使一时取胜，这胜利的果实又能保持多久呢？我虽为一员武将，却时时替国家担忧。为今之计，只有广聚贤才，励精图治，才能保持我韩国之优势。所以，为韩国千秋大业考虑，我才劝孙贤弟留下。”
　　孙宾听着丰硌的分析，内心不住的佩服，这样的见解，着实精辟，能从韩国强盛之中看见衰败的原因所在，这是很多君主都难以做到的。看着丰硌忧国忧民的神情，孙宾被打动了。“我跟随师父学习兵法这么长时间，理论也是够多的了。总是背着双手，怎么能把风筝放到天空上呢？”孙宾想了想，留在丰硌军中，正好可以实践自己所学的理论。
　　“丰将军真是见解高明，‘兴之所在，败之所始’。福祸相依，很多人都不能清楚地看到这一点，将军却能见微知著，实在令孙宾佩服。孙宾愿意留下来向将军学习。”孙宾微微笑着。
　　“好！”丰硌高兴地拍了一下案子，“我会尽快奏明君上，为贤弟谋得职务。”
　　孙宾一听要谋得官职，顿时觉得周围似乎冷气逼人，仿佛又看见了囹圄之中昏暗的光线，又感觉到了潮湿的侵袭，忙推辞道：“这个就不必了。我的目的又不是做官。只要有吃有喝，就行了。我现在又没有家眷，用不着养家糊口，要钱也没有什么用处。再说，我实在害怕官场上的倾轧，现在想起，还心有余悸。即使有出将入相的机会，也不敢奢望了。希望将军理解。”
　　“好吧。就先按贤弟说的办吧！”总之，留下了孙宾，丰硌是很高兴的。
　　“诚如将军所分析，韩国如今虽貌似强大，其实缺乏内心的实力。正如，九层之台，而地基不牢。没有风雨的时候，矗立得确实威武，一旦暴风骤雨来临，是必定要倒塌的。魏国自文侯之时，已然强盛，如今实力雄厚，连秦国都避其锋芒，不敢窥伺河西之地，如今的君上，虽然不似文侯，却依然雄心不已，不是等闲之辈。韩赵魏三国，本出自晋国，原本同殿为臣，如今虽列为诸侯，亦多有联络。可联络归联络，终非一个国家。开国之君多英明神武，守成之君常心余力绌。魏国立国至今，才传两代，政局稳定，而我韩国已传四代，君主频繁更换，容易造成政局不稳，因为‘一朝天子一朝臣’，前代的政策能不能延续下来，这就是个问题。我韩国本来在三晋中，就稍逊一筹，如今再加上君主更换，所以，并不是好兆头。如不及时富国强兵，而只想着攻伐征战，那前代积累的财富，会消耗殆尽，到时想翻身也回天无力了。”孙宾也深深替韩国忧虑。
　　“哎呀！”丰硌激动地拍了一下手，“贤弟高屋建瓴，真令在下佩服。你这样的见识不入朝做官，真是明珠暗投了。我都为贤弟可惜。”
　　“将军如今驻扎在韩魏边界，防魏之心不可无啊！”孙宾提醒丰硌道。
　　“我是在防着啊？可是，韩赵魏刚刚联合讨伐齐国，怎么会忽然就互相攻伐呢？”丰硌觉得孙宾有些草木皆兵了。
　　“‘出其所不趋，趋其所不意’。出击敌人，选择敌人无法急救的空虚之处，突袭敌人，选择敌人无法预料的地方。我随将军来的过程中，见军营外十里处有屯兵镇，而且还颇为繁华，也见到当地有驻兵。可是，仔细观察了一下，官兵颇显倦怠之意，城墙也不够坚厚。而且市集在交界处，民众来往混杂，难免会有细作暗藏其中。如将军所说，三国刚刚联合伐齐，兄弟之好，世人皆知。然而，我听说当今君上身体欠安，疾病缠身，虽然依旧处理政务，但有病之人与康健之人，精力绝对不同。君上精力不济，大臣精力则会补之，不然国家危矣。然而，大臣终究是站在臣的位置上考虑事情，难有君主通观全局的高度。所以，我劝将军还是暗暗移兵重守屯兵镇，屯兵镇地处交通枢纽，此镇一失，韩魏通道则被切断，魏国进可以攻，退可以守，就如秦国有潼关函谷关一样。况且从屯兵镇的名字上就应该知道这个地方的重要性。”孙宾到军营后，已经把地图仔细看了一遍，而且把双方的情况仔细都问了。
　　“贤弟分析的不错。可是屯兵镇已经驻兵不少了。”丰硌驻守此处以来，屯兵镇从来没有任何闪失，魏国也从来没有要进攻此镇的迹象，“贤弟有所不知。屯兵镇固然重要，可是南边五里外，有座巨岗镇，战略地位的重要不下于屯兵镇。可是，如此多的驻军不可能都驻在村子里，所以，村镇旁有一部分驻军，剩下的就在本营中，还得扼守住这个交通要道。”
　　“巨岗镇？”孙宾似乎有点自言自语地反问了一句，然后若有所思地说：“巨岗镇的战略地位是十分重要，可是他的人口比屯兵镇差远了。如今大军分成三处，本来是掎角之势，布置倒也不错。就怕对方会调虎离山或者声东击西，我们就疲于奔命了。”
　　“贤弟考虑的是。”丰硌看着孙宾一本正经的样子，倒觉得他真是实战的经验有点少，“天色不早了，贤弟还是回去休息吧。明早还要练兵呢。”
　　孙宾听到丰硌如是说，只好回去了。
　　然而，孙宾一连住了两个月，屯兵镇和巨岗镇都相安无事，也没有发现魏军有任何的异常。孙宾觉得自己似乎有些信口开河，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了。可是丰硌却像往常一样，依然把孙宾待若上宾。丰硌想学明拙剑法，说了好几次，孙宾都婉言推辞了。
　　整日里就是在军营中晃悠，没事看看地图，帮着丰硌处理一些军务，孙宾渐渐觉得无聊了。而且他似乎觉得丰硌也不像刚来时那么随和了，“或许是‘相见易为好，久住难为人’吧。”孙宾如是想着。
　　正在百无聊赖的时候，军营中忽然抓住一个奸细。还没有动刑，只是恫吓了几句，奸细就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听得孙宾和丰硌惊讶不已，说是今天晚上魏军要出兵攻占屯兵镇。
　　把奸细押下去之后，丰硌和孙宾讨论了起来。
　　“怎么这个奸细这么容易就招了？会不会是对方故意使的计啊？”孙宾觉得这个奸细实在有些可疑，即便再怕死，也没有见过这样的。
　　“我也觉得可疑得很。以往捉住的细作，有的打得皮开肉绽，就是宁死不说，有的即便说了出来，也是假的。以至于后来有的细作说了真话，我们也分不清了。所以，还是让我们的人多多打探要紧。兵不厌诈，有时候真得很烦人。”丰硌习以为常了。
　　“我劝将军不妨多驻些兵在屯兵镇。毕竟，此镇位置与人口，绝非他镇可比。魏军在我最疏忽的时候，都没有进攻，如今我防备甚严，又怎么会进攻呢？我们做到有备无患罢了。”孙宾建议。
　　丰硌听后，微笑着说：“你分析的也有道理。不过，屯兵镇金池城汤，兵强马壮，即便魏国大举进攻，也能抵挡一阵，到时救援也不为迟。而巨岗镇受地势所限，驻兵相对不多，若遇强攻，倒需及时救援。”
　　孙宾听后，笑着默默不语了。
　　吃过晚饭后，孙宾感觉一身轻松地回到了自己的营房，正要躺在床上休息时，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硌得难受，于是掀起被褥一看，是个厚厚的木片，“谁没有事放个木片干什么？”说着就捡起来准备扔掉，木片从眼前过去的时候，忽然发现上面有字。仔细一看，“此地危险，速走。”
　　孙宾看到木片，觉得疑惑了，忽然想到：在魏国西河郡粮草失火之前，有人扔木片给谢仓余，报信说有人要烧粮草，结果，真的有人烧粮草。那个木片似乎是公叔痤派的人。如今，到了韩国，怎么还有人扔木片，难道又有人要陷害我吗？让我不辞而别，然后再把什么罪名安到我的头上，说我畏罪潜逃？孙宾想到这里，觉得这又是一个陷阱，已经上了一回当，实在不应该上第二回当。上次损失实在太大，把梁固那么精美的宅院都输掉了。这次不能再把丰硌给害了。
　　孙宾拿出匕首，把木片上的字刮掉了，把木片扔到了一边，然后躺在床上，睡了。
　　正睡到分不清时间地点的时候，忽然梦中就听到乱吵吵的，孙宾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见一个士兵跑了进来，说是魏军正在大举进攻屯兵镇，事出突然，屯兵镇官兵没有防备，已经快守不住了。现在丰将军正派兵赶往屯兵镇。孙宾听到消息后，一则吃惊一则窃喜，吃惊是细作的话居然是真的，窃喜的是他预料的屯兵镇果然不错。孙宾赶紧也披挂上阵，跟着丰硌前去解屯兵镇之围了。
　　赶到屯兵镇时，的确正在交战，而且魏军人声鼎沸，山呼海啸一般，声势很浩大。韩兵只好拼死守城。
　　孙宾跟着丰硌来到城头一看。城下黑压压的一片，虽然有火光照着，可是也分不清具体有多少人。
　　“坏了！”丰硌猛一拍手，大叫了一声，赶紧对身边的将领道：“赶紧派兵支援巨岗镇。巨岗镇危险了。”
　　孙宾看看城下黑压压的士兵，听着山呼海啸般的呼喊声，自己都难免有些胆战心惊，正在担心此镇能不能守住，忽然听见丰硌这样说，还以为声音嘈杂听错了。“什么？”孙宾又大声问了一遍。
　　“我们中了敌人声东击西之计了，得赶紧回救巨岗镇！”丰硌大声说道：“敌人声势如此浩大，攻城却不积极，我怀疑他是在拖延时间，故意布置疑兵。”
　　孙宾听后，镇静了一下，看看城下的士兵，虽然是黑压压的，确实少见云梯，所有巨木想要撞门，可无法过护城河。虽然山呼海啸，却不见流水般的士兵冲将过来，他有些同意丰硌的看法了。
　　”快去抓住方才报信的士兵！”丰硌一边往城下跑去，一边对身边的人说。“是！”身边的人领命而去。
　　这时，孙宾才反应了过来，原来有细作谎报了军情。
　　丰硌又领兵朝巨岗镇赶去。赶到半路时，遇到手下来报，说是巨岗镇已经失守了。
　　“啊？”丰硌大吃一惊，万万没有想到的情况发生了。巨岗镇一失，再要夺回就费事了，如今领的这些兵，根本夺不回来。于是只好率领人马回到军营。
　　孙宾也无计可施，脑子里一片空白，先前学过的兵法，如今竟然一个字都想不出来了。他走出军帐，正想询问一些问题的时候，忽然觉得背后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转过身来，却什么也没有发现，然而再转过身来，准备往前走的时候，却只迈出去一步，就忽然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