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五十九
作品名称:血染长鞭 作者:碾子 发布时间:2023-05-18 12:21:28 字数:7898
五十七
四痞子回到警备队,哭丧着脸,有的弟兄看见四痞子的左耳流着血,感到不对劲儿:四痞子一定遭日本大队长打了,否则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的时候怎么就成这样子?有个弟兄看见四痞子的耳朵流血不止,上前问:“队长,你的耳朵为什么老流血?”
四痞子没好气,说:“你娘的屄,你去问日本大队长就知道了,还不是狗日的打成这样子?”
弟兄把四痞子的话跟大伙讲了,大伙都围在四痞子身边,你一言,我一语,骂日本人不是好东西,凭什么对队长下这样的毒手。我们为他们出生入死,他们倒打起自己人来了,有本事去和区武装打去。当时,有几个弟兄摘下自己的帽子,仍在地上,踩了几脚,说老子们不给他干了,回家去。几个人立刻走出警备队的大门,回家去了。
看到弟兄们对自己这么关心,四痞子心里很感动,劝大家不要走,不然自己会成为光杆司令。他说:“你们不看日本人的面子,看我四痞子的面子,我求求要走的弟兄留下继续干。”
四痞子回到屋里,把帽子扔到炕上,手枪扔在桌子上,一屁股坐到炕上,嘴里还在骂日本人。小诸葛知道四痞子心里不会平静,怕四痞子的情绪影响了整个警备队的士气,因此走进屋来继续安慰四痞子。
小诸葛先叫来队医给四痞子包扎伤口,包扎时四痞子疼得哇哇叫,骂队医的手太重。包扎好伤口,小诸葛又叫人给四痞子端水来,然后跟四痞子说:“估计这几天日本人不会有什么动静,你就在家好好休息几天,等到伤好了,我们再跟区武装干,看谁赢得了谁。”
四痞子说:“你小子说话轻巧,老子心里沉甸甸的,哪有心思跟着日本人干?他们拿我不当人,打成这个样子,我有什么脸见弟兄们?他不是打我四痞子的脸,而是打我们警备队的脸。我四痞子在人前是个人物,在狗日的日本人面前就是孙子,老子不愿意当孙子!”
四痞子越说越生气,把半碗水一下子泼到地上,说:“老子不干了!”
看见四痞子耍脾气,小诸葛心里有点着急,怕四痞子真的不干了。小诸葛不得不劝说四痞子。
小诸葛说:“你挨打,心里有气;我没有挨打,心里也有气;弟兄们心里的气更大。我为你抱不平,弟兄们也在为你抱不平。大丈夫能伸能屈,今天你出错惩罚你,明天你立功了,他会奖赏你。你走了,这么多弟兄哪里去?你把弟兄们带好了,立了功,得了奖,弟兄们会感激你。弟兄们是看着你的面子才在这里干,否则都走了,希望你三思。”
听了小诸葛的一番吹捧,四痞子的心里好受一点了。四痞子掏心置腹,对小诸葛说:“看在弟兄们的面子上,看在你小诸葛的面子上,我继续干下去,而我心里的这口恶气怎么也消不掉。你跟日本人讲,我身子不好,家里老娘也有病,我要回家看看老娘。这几天,你照顾着弟兄们,我回一趟家。”
小诸葛明知道四痞子是在耍脾气,想到他心里有气,就说:“你回家好好住两天,警备队不用你操心。”
小诸葛叫来伙夫,让他上街买二斤肉,再从厨房装二十斤白面,然后叫两个弟兄拿着这两样东西,送四痞子回家看老母。
跨进自家的院门,四痞子看见老母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老母看见四痞子回来,脸上露出了笑容。她看见四痞子身后跟着两个人,起身招呼他们进屋,并倒水给他们喝。喝完水,四痞子说:“你们回去吧。我在家待两天就回去了。”
送走两个警备队,四痞子回到院子里,和老母一起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老母埋怨四痞子不回家,把她忘得一干二净,说哪天自己死了,谁都不知道。突然,老母看见四痞子的耳朵包着纱布,问:“你的耳朵怎么了?”
四痞子说:“挂花了。那天跟区武装交火,擦伤了。”
看见儿子说得这么轻巧,老母说:“多危险!如果子弹稍微偏一点打到头上,你的命就没了。你还是赶紧离开警备队,回到家里守着我,我看着你为我养老送终,将来去了地底下也好跟你爹交代。”
老母说着,嘤嘤哭起来,一双老手不停地抹着眼泪。
四痞子安慰娘:“你不用为我担心,我没事的。我的手下有几十号弟兄,他们会护着我;再说我的命大,不会死的。”
老母说:“你的弟兄会护你,子弹不会护你。你死了,谁为我送终?”
四痞子说:“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看着你跟爹到地底下见面。”
老母破涕为笑,说:“你能做到这点就好。不过,你还是离开那个警备队,那是千人指万人骂的地方。你在那里干坏事,我不知道遭到村里多少人的冷眼,人们都不愿意搭理我,我活着有什么意思!”
四痞子说:“关他们屁事,你好好活着,不用理他们。”
四痞子问娘:“水窖里还有水吗?”
娘说:“有。”
四痞子问:“你能吊上水来吗?”
娘说:“现在哪有力气吊水?连半桶水也吊不起来,又不敢去求人,怕遭冷眼,只好用一只小罐子吊水吃。”
娘这么说,四痞子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他哪里知道娘的日子过得这么难?四痞子回到屋里,把家里的坛坛罐罐翻了一遍,只看见一丁点儿小米,一丁点儿豆面,别的粮食都没有。他问娘:“你没有吃的东西,为什么不跟我说?”
娘说:“我到哪里去找你?我去警备队跟你说吗?我才不去那千人指万人骂的地方,宁可饿死在家里。”
娘说着,老泪纵横。
四痞子回家,头一天平安无事。第二天晚上,母子二人刚刚睡觉,听见院子里有动静。四痞子立刻从枕边拿起手枪,跳下炕去,躲在门后。自从回家后,四痞子吸取了以前屡遭袭击的教训,时刻保持着高度警惕,手枪时刻不离身。四痞子从门缝往外看,看见院子里有几个黑影在晃动,他不敢冲出去,怕外面的人手里有枪。四痞子跟娘说:“你躲到锅台下面,我来对付他们。”
双方僵持了很久,四痞子不敢出去,院子里的人不敢进屋。院子里的人知道四痞子有手枪。其实院子里的人手里也有枪,他们不敢开枪,怕枪声惊动了不远处炮楼里的日本人。四痞子看见外面人多,也不敢开枪,怕乱枪向他射来。双方僵持了好几袋烟的工夫,未见分晓。院子里的人只好跳出墙外,另做打算。
四痞子看见院子里的人跳出墙外,心里一下子放松了。他先让娘上炕睡觉,说他在地下守着,让他娘不用怕。四痞子不敢上炕,更不敢睡觉,手里握着手枪,不时瞧一瞧院子里的动静,心想熬到天亮就好说了。
天快亮了,四痞子困得实在不行,就靠着墙打盹,不知不觉睡着了。这时,外面的人悄悄进入院子,偷偷摸到窗户底下,窥探里面的动静。听到里面没有动静,又仔细寻找四痞子所在的位置。天没亮,屋里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这时,窗户底下的人往窗户上扔了一粒小石子,“啪”的一声,惊醒了睡着的四痞子。四痞子一动身子,外面的人发现了四痞子站在门背后,马上向门背后开了两枪,然后跳出墙外。
四痞子腿上挨了一枪,立刻一阵剧痛。他忍着痛,举枪还击,外面的人早已不见踪影。
天不亮,四痞子不敢出门,也不敢点灯,赶紧跟娘说:“给我一块布。”
娘递给四痞子一块布,四痞子胡乱包扎住伤口,等待天亮。
五十八
自从亲眼看了那场真枪实弹的交火后,三姑脑子里总浮现着交火的场面,特别是没事的时候。她第一次看见日本人狼狈溃逃的样子,这与他们在村里烧杀抢掠时不可一世的样子截然不同。她感觉区武装打得太过瘾了,如果自己也是区武装的一员,一定要狠狠揍日本人,报仇雪恨。她知道,自己这么大年龄的女人,人家不可能要,如果能像二愣子那样参加地下游击队,打击日本人的嚣张气焰,也能过过瘾。
最近,区武装不断扩大自己的势力,在这一带到处征兵。三姑瞒着二小,试着去问了一下,人家说:“你的年龄大了,打仗跑不动,还是做点力所能及的事。”三姑听二愣子说,三儿子报名参加了区武装,已经到了部队上。三姑羡慕不已,心想自己是个男人就好了。
区武装到二愣子村里征兵,二愣子跃跃欲试,无奈家里人不同意,再说区武装考虑到二愣子已经有一个弟弟阵亡,不能再让他参加部队。二愣子想得开,觉得自己不能扛枪打仗,能跟着游击队打击日本人也行。
三姑和二愣子照常赶着驴跑外做生意。一天,路途中二愣子跟三姑说起三儿子参加区武装的那股高兴劲,说:“三儿子比他娶媳妇的那天都高兴,神气得很,我看着都眼馋。”三姑说:“二愣子你怎不参加?”二愣子说:“我去问了,人家考虑到我家的情况,不让我去。”三姑说:“我也问了,人家也不要。”二愣子告诉三姑:“如果你愿意,以后跟着我们干。”三姑一口应承。
一天,二愣子和三姑到县城附近的煤窑驮炭,走到县城附近,迎面看见一队人走来。三姑说:“我们赶快躲起来,免得跟他们相遇。”二愣子看看四周,没有躲藏的地方,心里着急。三姑也看看四周,的确没有躲藏之处。二人只好硬着头皮走。那队人走近了,三姑看见是警备队的人,心想别遇到四痞子那条狗,否则又会有麻烦,不巧的是四痞子就在其中。
四痞子回家那个晚上,被人打伤了腿,流了不少血,天亮之后,二愣子的娘看到地上有一摊血,一下子晕过去,再也没有醒来。四痞子腿受了伤,娘去世,埋葬了娘,又回到警备队。养了一段时间伤,他又能到处跑动了。那天晚上用枪打他的人到底是谁,四痞子曾经找小诸葛探讨,认为是虎子一帮人干的。这次,四痞子的分析是对的,的确是虎头帮干的。虎头帮自从上次在窑子附近袭击四痞子没有得手之后,一直在寻找报复的机会。他们从警备队的人嘴里得到消息,说四痞子回家看老母,就拿着从四痞子手里抢来的枪,夜袭四痞子。
四痞子看见三姑,眼前一亮,正要上前调戏三姑,看见三姑跟前站着二愣子。二愣子怒视着四痞子,四痞子收敛了动作,只涎着脸跟三姑说:“俊婆姨,今天又看见你了,哪天你再来我们警备队,我好好招待你,怎么样?”
三姑说:“放你娘的狗屁!老娘再也不会去那狗窝,那是狗待的地方,不是人待的地方。”
四痞子说:“我那里有好酒好肉,保你吃个够,不比你日晒雨淋好吗?”
三姑说:“你做梦!如果你想女人,把你老娘从地里挖出来,让她去陪你。”
三姑的话激怒了四痞子,四痞子动手掏手枪。眼看就要动手,二愣子一把把三姑拉到自己身后,挡住了三姑。二愣子对四痞子说:“你不要欺人太甚,想想你的腿为什么被人打伤,还是给自己积点阴德。”
二愣子的话击中了四痞子的痛处,四痞子突然想起了自己多次被人暗害的情景,收敛了气焰。他边走边对三姑说:“俊婆姨,老子经常想着你,有空你就来,老子会好好招待你。”
三姑朝着四痞子的背影,狠狠唾一口唾沫,骂道:“让你老娘去陪你!”
三姑和二愣子待四痞子离开后,继续赶路。二人走了不远,在路边一户人家的门外,被几个人堵住。二愣子一看,不是别人,是虎子一帮人,心里很高兴。二愣子心想,刚才如果和四痞子冲突起来,说不定虎子会出手相助。
虎子问:“刚才四痞子为什么拦住你们?”
二愣子说:“他调戏三姑。”
虎子骂:“狗东西!那天晚上我们知道他回家了,到他家收拾他,结果只打伤了腿。他的狗命迟早要丢在我们手里。”
二愣子问:“你们和他有仇吗?”
虎子说:“是的。他抓走了我叔叔,并且杀了他,还砸了我的家,扬言要杀我,我和他仇深似海。”
二愣子说:“他无辜把我关进牢里,几乎死在牢里,要不是三姑搭救,我必死无疑。后来,他又把三姑的丈夫抓进牢里,也几乎死在牢里。他还一心想着霸占三姑,我们跟他也是仇深似海,如果有机会,我们也会收拾他。”
虎子说:“狗日的得罪人太多,他没有好下场。以后你们有什么事,言语一声,我们共同对付狗日的。”
二愣子和三姑离开虎子,前往煤窑。在煤窑的炭场上,遇到了曾和二愣子一起炸碉堡的同伙。二愣子跟同伙打了个招呼,问:“最近有什么活动?”
同伙说:“如果有活动,一定告诉你,你耐心等着。”
有一天,二愣子和三姑去三岔口贩粮食,走到强盗湾的时候,看到山上走下几个人来。二愣子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立刻握紧了手里的鞭子。三姑说:“你怕什么?”
二愣子说:“这几个人不认识,能不提防吗?”
过了一会儿,山上又走下几个人来,打头的是三姑认识的那个强盗头目。看见三姑和二愣子,强盗头目打了个招呼,问:“你们去三岔口吗?”
三姑说:“是的。我们经常跑三岔口,那里的粮食便宜点,好挣钱。你们现在干什么?”
强盗头目说:“还是在家种地。不过,最近区里成立了武装,经常在这一带活动,有时候我们给他们提供一点情况,帮助打日本人。上次区武装打日本人,就是我们的人把情况报告区武装,这才打了一个漂亮仗。”
三姑说:“看见你这么有出息,真高兴。”
强盗头目说:“今天你们要小心,四痞子带人去抓人,弄不好会遇到你们。不过,我们的人把消息报告区武装了。”
三姑和二愣子离开强盗湾,加快脚步赶路,怕在路上遇到四痞子。三姑跟二愣子说:“也不必过于害怕,是祸躲不过,是福自然来。我们和他的怨恨不是一天两天,我们跟他见面也不是一次两次。”
二愣子说:“我主要怕你受到伤害,你一个女人家。”
三姑说:“你不要婆婆妈妈,我是见过世面的女人,我什么都不怕,不要为我操心。”
二人沿着公路,边走边看,想看到像上次袭击日本人那样令人激动的场面。
快到三岔口了,他们没有看见什么,三姑心里有点失望。二愣子说:“好事哪能次次让你遇见?以后会遇到的。”
午后,二人来到三岔口集市,买好了粮食,依旧走进那家客店。店老板看见三姑,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说:“只要你三姑来,我店里的客人总比平时多,以后你就成天住在我店里,不收你一分钱。”
三姑说:“你不收钱我也住不起,我天天要跑生意挣钱,闲着谁给钱?”
二人大笑一通。
五十九
三姑和二愣子在店里住了一夜,第二天早早起身往回返。走了两个时辰,三姑抬头看看天,红日当空,天气渐渐热起来。走到那处水流平缓的河边,二人又卸下驮子,让驴到河边饮水,他们钻进河里。河水清澈如镜,水流柔软如丝,清凉浸透身心。这里靠着石崖,旁边又有小树林遮蔽,是嬉戏的佳处。
三姑怕倒在水里,让二愣子拉着自己的手。河水缓缓流动,摩挲着三姑的肌肤,像有人在用手轻轻地抚摸,十分惬意。趁二愣子不备,三姑用手激起水花,向二愣子的脸上冲去。二愣子用手摸一把脸,笑着说:“真凉快!”
二愣子趁三姑不备,将三姑一把抱起来,三姑吓得哇哇乱叫,用手不断拍打着二愣子的肩膀。二愣子怕吓坏三姑,将三姑轻轻放下来。三姑揪着二愣子胸前的肌肉,使劲拧了一把。
嬉戏一会儿,二人上岸,走进河边的小树林,坐在林荫里歇息。几只野鸟在树枝上不停地欢唱着,蝴蝶在草丛里飞来飞去,蚂蚁在地上窜来窜去。
三姑抬头看着树上鸣叫的黄鹂,说:“你听它们的叫声多好听,多快活,哪像我们这么苦。”
二愣子低头看着地上的蚂蚁,说:“我们是地上的蚂蚁,成天跑来跑去,哪天少得了跑六七十里路?我们是苦命人。”
三姑看着空中飞舞的一对蝴蝶,说:“你看它们成双成对,形影不离,多甜蜜。”
二愣子看着双飞的蝴蝶,说:“那只公的是我,那只母的是你。”
三姑拧了一把二愣子的胳膊,说:“我做蝴蝶,你做人,让你看红双眼。”
他们躺在草地上,看着树林里的景致,说笑着,嬉闹着,享受着路途难得的轻松和快乐。两头驴喝足了水,也走进小树林,在二人身边啃着青草。
半个时辰后,二人从草地上起来,穿好衣服,赶着驴继续赶路。后晌,他们赶到县城,集市已近尾市,他们担心今天粮食卖不出去,还得在县城住一夜。不想快收市的时候,他们的粮食被一个大主顾买走。他们装好钱,匆匆往回走。抬头看看天色,已经日落西山。三姑说:“今天我们回不了家了,不妨在县城住一夜。”二愣子说:“县城住宿不安全,我们还是赶到金花那里住。”三姑说:“好。”
天擦黑,二人走进金花的旅店。金花已经收拾好了锅灶,以为今天不会有客人来了,不想看见二人走进店来。金花笑着说:“你们总是成双作对进出我的客店,从没看见你们两人单进单出,世上的人谁有你们两人亲热?”
三姑说:“看你说的什么话,乱哄哄的年月,我一个女人家出门在外,有一个男人陪着,有什么不好?要是你,敢吗?”
金花说:“那倒是。有个男人常在身边,做什么都方便。白天陪着跑生意,晚上陪着你睡觉,多甜蜜!”
三姑看见金花口无遮拦,上前捶了金花一拳,金花咯咯笑起来。
吃完饭,几个人坐在院子里闲聊。三姑说起昨天遇到四痞子的事情,也说起遇到虎子的事情,还说起遇到强盗湾的人的事情。三姑说:“听强盗湾的人说,昨天警备队又出发了,又是到三岔口方向,不知道情况如何。”
金花说:“听说他们是去抓人的,日本人没有出动,只有警备队前去。结果走漏了风声,被抓的人跑了,空手而归。回来的时候,走到强盗湾,遭到了区武装的袭击,死了几个人。听说小诸葛受伤了,回来时被人抬着。”
三姑和二愣子听了,一阵欢喜。三姑说:“昨天我就想看一场好戏,结果没有看到;今天却听到了这个好消息,真过瘾。要是把四痞子打死了,该有多好!”
二愣子回到村里的第二天,有人来找他,说有活动。二愣子想,这次我一定要让三姑参加。二愣子找到三姑,要三姑参加这次活动,三姑爽快答应了。
这次活动的目的是营救一个当地的抗日知名人士。原来这位人士因为娘重病,回家探望老母,结果被人告密,日本人把他抓起来,准备秘密杀害。地下游击队得到准确情报,日本人要在一个晚上秘密处决,地点在县城的河滩。
二愣子和三姑依旧赶着驴进城,他们先到县城附近的煤窑驮炭,然后赶着牲口将炭放到金花的旅店。天擦黑,二人进入县城,和其他营救的人秘密会合,准备天黑之后动手。参加这次营救的人比较多,为了分散目标,将人们先分成几个小组,在相距不远的地方分散隐蔽起来。有人在日本宪兵队和警备队的附近蹲守,一旦发现情况,立即通知营救。
为了照顾三姑,二愣子要求和三姑分在一个小组。二愣子来时只带着一根扁担,三姑来时带着她的那杆铁鞭子。参加营救的人,每人得到两颗炸弹。二愣子和三姑把炸弹揣在怀里,沉甸甸的。三姑问二愣子:“这东西怎么使用?”
二愣子说:“很简单,把炸弹上的线拉断,扔出去就响了。”
三姑说:“原来跟小孩子放鞭炮那么简单。不知道日本人和警备队押送的人多不多?”
二愣子说:“据情报说,也就二十多人,他们也怕人多暴露目标,实际有多少人就不清楚了。你紧张吗?”
三姑说:“我不紧张。我们经历的危险很多,我们又有这么多人,我怕什么?我只担心营救不能成功。”
二愣子说:“能不能成功,很难说,我们尽力而为。”
二愣子和三姑隐蔽在河滩的一处土堆后面,附近还有一些隐蔽的人。彼此相距不远,能够迅速传递消息,相互接应。二愣子和三姑从天黑等到半夜,也没有得到任何消息。他们等得心急,怀疑日本人会不会在今晚采取行动。二愣子跟三姑说:“不管日本人会不会行动,我们都要等下去,直到天亮。日本人是很狡猾的,他们不会轻易让人知道他们的行动时间。”
半夜已过,天一片漆黑,河滩静悄悄的,听不见鸡叫狗咬,也听不见人声鸟语,只能听到不远处的流水声。二愣子和三姑蹲在地上,不时抬头望一望县城里的房子,期盼目标早点出现。夜更深了,他们有点困,二愣子捏一把三姑的身子,悄悄问:“困吗?”
三姑说:“有点困。”
二愣子摸一摸三姑的脸,悄悄地问:“还困吗?”
三姑说:“不困。”
三姑紧靠着二愣子,等着目标出现。四更天,二愣子和三姑得到前面的人传来的消息,说目标出现了。三姑一个激灵,立刻准备行动。
为了不惊动城里的日本人和警备队,营救小组决定尽量不使用枪和炸弹,因为一旦听见枪响,县城里的日本人就会很快赶来,不仅难以救到人,营救小组的安全也没有保障。
日本人和警备队很快就出现了,警备队押着人,日本人跟在后面负责警戒。当日本人和警备队走到河滩边上,突然在远处出现一堆火,日本人和警备队的目光一齐投向远处。趁日本人和警备队转移注意力的时候,营救人员一跃而起,冲向敌人。日本人和警备队只有二十多人,而营救人员是他们的两倍,两个人对付一个人,每人手里都拿着扁担。突如其来的袭击使押送的人猝不及防,双方马上进入肉搏,扁担与枪的格斗声噼噼啪啪,十分清脆。
借着微弱的夜光,三姑看到日本人的刺刀很厉害,自己人被刺倒了几个,她扬起铁鞭,向敌人甩去。三姑听见敌人被打得哇哇叫,鞭子飞舞得更快了,如闪电霹雳,一个个敌人应声而倒。
一阵肉搏,营救人员把抗日名士夺在手里,急忙跑向河边,把他放入一只早已准备好的木箱里,顺着河水,漂向下游。这边双方还在肉搏,有人喊一声“跑”,营救人员立即撤离,并且把身上的炸弹一齐扔向日本人和警备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