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傲梅含春授机宜（下）

　　朱文静刚走过那株梅花，不知用了什么手法，劲势凌厉，那花瓣儿片片落下，白志成叹了一口气，此举大煞风景，怪她胡闹，心道：她还是那样调皮。
　　他猛然想起“无量拂指手”，又不太确定，问道：“小妹，你刚才的手法甚快，可是拂指手？”
　　朱文静笑道：“不是，天绵功要男女对练才行，我使用的是‘混元霹雳手剑功’，不要心急，我和你对练，从今天起，我和你修炼此功，终于可以小试牛刀了。一会儿，我和你去耶律家藏那里看武林绝学。”
　　耶律家藏和白氏家藏都是一真大师、妙语、妙清遗留的武学心得。其中两家的神功，最为完好的就是耶律家藏了，白家的家藏毁于战火，被林儒霞收藏，称为芙蓉金藏。
　　“不好吧！”志成心中对她胡闹的做法，已经无语了，不得不放任了。
　　她顽皮道：“哎呀，你真是一头笨牛，怎地不开窍，练功！”
　　他们坐在一块空地上，双手合十，双眼微闭，行了数周功，他暗运劲力，用“拂指手”一试，果然奏效，问道：“你怎么和嫂嫂教的有天壤之别？”
　　文静笑道：“此功要心神合一，抱神内收，心静如水，才有此功力，可能以前你心念过杂，犯了大忌，不能太疲的时候练功，因为不能做到心神俱一，反而有损身子，这点道理大嫂却是触犯了。”
　　白志成道：“来，小妹，我想让你看一个好玩的。”
　　她好奇心陡起，“什么啊？”
　　白志成拿出一个小檀香木盒，叮嘱道：“小妹，这个小木盒只破‘芙蓉金针’，要是让那针刺了，马上用这里面的针放血，再用黄酒把这个丹药服了，然后用功逼出，这种药丹极难配制，非要到紧急关头，不可打开，防着点那位姐姐。”
　　她深情地望向他，才知道那天他救自己的情形，是逼不得已的，怪不得他不肯服用药丸，为了自己，甘冒奇险，想到自己的蛮横，不禁脸红起来，心中一百万句感激的话都已经刻在心中了。
　　一声浑劲的声音传来，“哎，你真是大胆，岂有此理，本门禁地也敢乱闯。”耶律鸿大声叫嚷道。
　　白志成一听，吓得面无血色，暗中叫苦，埋怨起丑娘来，“爷爷，我真的不知道。”
　　丑娘跺脚道：“爷爷！”
　　耶律鸿异常生气，对白志成道：“胡闹，还不滚出去！看在我孙儿的面上，我先饶了你，跟我走，让你见识一下我的混元手剑功夫，看看你爷爷厉害，还是我更胜一筹。”
　　二个人嘻嘻直乐，志成的心瞬间放松下来，“你随着点爷爷，不然有你好受的。”丑娘开心地低声提醒道。
　　耶律鸿听到，心头一乐，心道：没想到这个傻小子还挺会哄人的，比我强多了。
　　出了通道，有乱石阵、人像阵、鬼煞阵、天像幻影阵、四分五裂阵、迷魂百像阵、天音阵等阵，看了让人心惊肉跳，恐怕要做恶梦了。
　　丑娘害怕他有闪失，把他的手拉住，很是紧张，大家纵开身子，到了后山，雾蒙蒙的一片，耶律奶奶看到她，眼中满是疼爱之色，丑娘向她撒娇道：“奶奶，爷爷对我太凶了，你对我最好啦！”让志成不明白的是，爷爷是怎么知道的，是不是有另外的机关。只要敌人一出现，就会引起人的注意，一想，他的后背直发冷。
　　耶律奶奶疼爱道：“鬼丫头，这儿也敢来，我看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还是有个傻小子管着你好。”
　　文静道：“哎呀，奶奶，我不理你啦！”奶奶看着她害羞的样子，笑得合不拢嘴，心道：看来小丫头对他还挺不错的，定是傻小子功夫不行，才临阵磨刀的。
　　白志成低着头，向奶奶问安，“奶奶，我委实不知这地儿，还望爷爷奶奶恕罪。”
　　耶律奶奶道：“孩子，还愣着干嘛，不快点见你爷爷奶奶去！他们干等着哩！”二人陪着奶奶爷爷向一处山洞中走去。
　　苗大嫂眼尖，忙迎了上来，看到白志成神气活现，心中不胜感激，“宝儿，你真的好了！快，让我好好看看！”她不知是高兴，还是伤感，悬心已落，拭着泪道：“小妹，这次多亏你相助，真不知该怎样感谢你。”
　　朱文静客气道：“嫂嫂，不是我功劳，你要谢爷爷才好。”
　　耶律鸿故意倔强道：“谢什么，我可没救过人，哼，我可不领你们白家的情。”
　　苗大嫂笑道：“爷爷，您还生我爷爷的气，都这么多年了，你们是最好的兄弟，出生入死，大恩不言谢，来，您先坐下喝杯茶吧！”
　　她说出这么一番话，别有用意，知道仙翁的孙女祖蓝相难过所谓的‘神婆婆’，恰好让白淑芳给冯奶奶说了，正好他们老两口经过，无意之中听到，更是生气，他一向对文静疼爱有加，这时全部怒气都撒在白志成身上了，话一出口，又甚矛盾，觉得有失身份。
　　白志成一听，知道自己过错非轻，陡然间看姐姐和嫂嫂又年轻了不少，全无憔悴之色，深情地感激地望着丑娘，她喝着茶，向他做了一个鬼脸。
　　白志成问道：“姐姐，这几天让你们担心了。”
　　白淑芳道：“没什么，都习惯了，这儿还真养人。刚开始的时候，搞得神神秘秘，把我俩吓得心惊胆战，自从遇到奶奶，才知道遇上了小妹，她总爱玩点恶作剧，才放心下来。”
　　白志成关心道：“彩霞呢？”
　　白淑芳道：“小妹说她不习惯，就让她走了。”丑娘故意撒了谎，让她们信以为真，才有这说法。
　　但凡是美丽的女人都会多多少少顾及一点，在见到比自己漂亮的女人时，会有点妒嫉，十女九嫉，就是这个道理，从不让别的女人对自己的心上人染指，丑娘的做法让大家很是费解。
　　自从两女到了这儿，每天都是小童子伺候，拿着一杯琼桨玉液来招待，还有各式点心，这东西可是本门的至宝，常喝了，可以祛病强身，故而是练功的绝品罕物。直到她们伤完全复原，才来到这儿。
　　幸好两个爷爷在这儿互相切磋，情不自禁地看着，让两位爷爷很是不快，害怕伤着她们，故不酣畅，被两个奶奶发现了，才把她们带进洞中。
　　仙翁、冯奶奶和他互叙别来之情，甚是开心，当爷爷问他功夫时，他脸红着一言不发，不知该如何回答，自己做得也差强人意，想着爷爷高兴了，也不会太过难堪。
　　志成勉强笑道：“爷爷，还好！”
　　耶律鸿道：“老不死的，休得啰嗦，今天我想好了，再和你比试，看看你的白鹤拳好，还是我的手剑功厉害。傻小子，你作公证！”
　　他好生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论资排辈未免儿戏，丑娘低声道：“拍马屁，我爷爷可能会喜欢。”他一想仙翁爷爷不爱这一套，使在怪老爷爷身上，也算是好事。
　　仙翁爷爷笑道：“老废物，看招！”仙翁一记“蛟龙出海”，一掌打去，如幻影一般，如同鬼魅，手法之快，让人瞋目结舌。
　　耶律鸿道：“老不死的，我都用烦了，再来一招新的。”
　　仙翁爷爷道：“废话少说！没出息的东西。”
　　白志成目不转睛地痴了神，强记了那些怪招，觉得奥妙无穷，“真不愧是手剑，杀招险绝，当真是大师之范。”他禁不住叫绝。
　　丑娘看到他用心观看，心中甚慰，想道：“手剑固然是好，可是万一遇是一流好手，那哥哥要是托大，臭毛病一犯，定会吃亏，不如下来，我再给他说一说。”两个人各怀心事，都是为对方着想，四目相对，好像心意相通，不言自明，看到两位爷爷互相拆台，倒是笑出声来。
　　两位爷爷难分伯仲，各自跃开，怪老呵斥道：“傻小子，你爷爷怎样？我又如何？”
　　白志成道：“爷爷，平心而论，我功夫并不怎样，只觉得爷爷的神功当世无双，剑乃武学最上乘功夫，而爷爷精通手剑，以手当剑，就爷爷一人能做到。”
　　怪老甚觉满意，“那仙老头呢？”
　　“这……”他有点为难，不知该怎么说，委实不想伤害爷爷。
　　耶律鸿不耐烦道：“行就是行，不行就不行，说错了，爷爷给你顶着。”
　　白志成认真道：“怪老爷爷的神功简单实用，却是变化却多。白鹤拳华而不实，招数虽然多，但鲜少变化，招法呆滞，阴柔之气甚足，此乃武功大忌……”他不敢再说下去。
　　这时仙翁冷道：“真是我的好孙儿！”
　　白志成道：“爷爷，您别生气，要是你把《暹罗腿法》运用上，刚柔相济，实乃上乘武学。”
　　仙翁想了半晌，一拍大腿，倒把他吓了一跳，“妙极！”他又使了一路，果然比刚才好多了。白志成也跟着学了一路，虽然略显呆滞，足以临阵了。
　　怪老欣喜不已，掩口直笑，看到他们俩个要好，情投意合，丑娘道：“爷爷，说好的，为我保密，可不许变卦哟！”
　　他最害怕这位小祖宗了，万万惹不得，由爱才怕，笑道：“乖孙儿，爷爷晓得。”其实丑娘害怕爷爷说漏嘴，把她练功的事说给鬼王，要把她带走，才让爷爷替她隐瞒。
　　白志成不懂他们在说什么，问道：“怪爷爷，我吕大伯托我打听林爷爷的事，您可曾知晓一二？”
　　怪老道：“我们两个正在找他，林贤弟说好了，要和我们在五莲峰比武，他竟然不履践约，我们四个人空忙一场，正在找他，他一向很守信的。”
　　志成已经有种不祥的感觉，而且这种感觉很微妙，觉得武林中会很不平静，说不定会掀起血雨腥风，滔天大浪来。
　　志成笑道：“那羊大娘可看见过？”
　　怪老道：“我们见过她，她也在四处和那几个混账徒弟在找，一直沓无音讯，后来我们害怕她遭暗算，把她安排在川王府中了。”
　　白志成想道：要是我去找他徒弟，说不定能打听到一些讯息。有四哥保护羊大娘，我也放心。
　　丑娘道：“哥哥，这事先缓缓，我帮你。你先去青龙帮，我替你打听可好？”
　　“小妹，可是……我不放心。”他紧张地刚握住她的手，她有点害羞，忙抽开了。
　　丑娘道：“大嫂和我的二个姐姐去，我定然无事。”
　　志成道：“那好吧！不要惹事。”
　　苗大嫂看到她的腼腆样子，甚是心慰，笑道：“我看这样也好，这句话应该送给你才好，就这么定了。”
　　白志成看到那几个“玄英福地”大字，好奇心陡起，一边刻着一行小字，上刻：独臂老人敬爱妻陈玄，景定元年题。
　　他问道：“奶奶，这是何方高人？”
　　耶律奶奶说道：“这是宋末的事了，这个老人是一真大师的死对头，也是最好的兄弟，是武当玄英洞洞主广香子，广香子每二年受一真大师相邀，在白家三雏观比武，广香子每次都是大败而归，他后来发现自己所学的“纯阳内功”，阳刚之气甚重，阴柔不足，时间一长，阳气直冲，不得不作罢，否则会有性命之虞，无法参悟透彻《素女心魔经》中的四大神功，而其中的天绵功夫又是极难练成，非九五阴柔阳化之功不可，此功需心神合一，男女同练，才能达到化境臻境。
　　后来，他和九天玄女陈玄结为伉俪，尽然用心参悟，潜心修道，经过她的指点，修身养性，经过十年苦修，用他的菩提大化功破了此经，才和三个大师打个平手。
　　他一向自负，在断剑亭自断左臂，誓言再不与我们两家比武，从此不问江湖恩怨，一直在武当的玄英洞修道，他担心我们势力太大，为害武林，问鼎江湖，花毕生心血，著了《太上玄乙真经》没想到，这经包罗万像，竟然会克制少林的绝学，世所罕见，自那以后，武当日益壮大，其位尊荣无比，其人不问俗务，潜心修道，只要是道家弟子，都会顶礼膜拜，甚为虔诚，掌门都是向他屈礼，自叹弗如。
　　武当一直都与少林比肩，皆因于此，到了林天盛手上，出尽了风头，他行侠仗义，先败少林十三高僧，打败当世四大鬼才，双羊，结怨太多了，不可一世。此经共三十六卷，九天玄女害怕失传，故而相赠妙语、妙清两人。此经所载武功，就林天盛练成，他是一个武学奇才，我们两家，就白二贤侄好一点，能够参悟透，实是难学，包含极深的道学、佛学、阴阳玄学、杂家等等。这些年，我小有所获，才练了一小部分，已是难得了。”
　　众人大惑不解，苗大嫂笑道：“真是个死心眼，比武输赢乃是家常便饭，既然难分伯仲，为何又想不开呢？”
　　耶律奶奶道：“唉，那广香子自负高傲，心眼耿直，一时想不通，虽然有所大成，但不能成为武林至尊，他就是看着这一点，才愤然断臂，把声望看得比生命还重要，一真大师始终压着，终是无望了，不免心灰意冷。”
　　大家面面相觑，无语至甚了，均想：不爱惜生命的人，有这些作为，实在让人惋惜。不是狂人，就是疯子。为他的做法惋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