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京城相遇

　　诡异的深夜，猛风骤起，闷雷滚滚而来，骤雨凌乱，随风狂舞，无情地拍打在一处庄肃的将军府大门之上，与里面那一声声歇斯底里的喊叫声交杂在一起。
　　府内，刀光剑影，血花飞溅，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一群恶魔的屠刀下，瘫软倒地。
　　这场屠杀不知道进行了多久，最终在暴风雨停歇的那一刻，恢复了平静。
　　一阵阵嘈杂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将军府的门口。
　　一群人匆匆下了马，快步往府内飞奔而去。为首的是一位约十六岁左右的少年，一位身穿白衣，手持折扇，身躯凛凛，玉树临风，自带一股君临天下的霸气。
　　跟在他身侧的男子身着深蓝色玄衣，年纪和白衣少年相符，他身姿挺拔，气势刚健，让人一看，就是个武将出身。
　　几人匆步进入府内，映入眼帘的是那些横七竖八的尸骸，刺入鼻腔的是那让人作呕的血腥味。
　　白衣少年垂在身侧的手，不禁紧握成拳，眸底溢出浓浓的懊悔和狠戾之色。
　　玄衣少年站在他身侧，轻轻地唤了声：“主子。”
　　这一声让白衣少年回了神，他猛地抬步向前提跑去。
　　在众多的尸骸中，白衣少年找出了他要找的那个人，忽见他眸光一闪，连忙飞奔过去，弯下身将奄奄一息的男人抱起。
　　“太傅，我错了，是我过于自负，才害了这么多无辜的性命。”白衣少年眉头微微锁起，脸色除了懊悔，就是痛苦。
　　受着重伤的男人微微抬了下眼眸，虚弱地说道：“太子，自古夺位之路就不存在不流血、不死人的，所有的罪状老臣都担下来了，以后的路就只能靠你自己走了。臣在天上等着看到太子登位的那一天，臣也相信您一定会成为一位为民为国的明君。咳咳……”
　　白衣少年见他咳得厉害，作势要将他抱起：“您先别说话了，我带您去找大夫。”
　　太傅拦住了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继续说道：“不用了，臣这次恐怕是回天无力，在临走前，臣有件事想必须告诉太子，您并非当今皇后的亲生之子，你的母妃是杨淑妃，因为怀了皇子，遭皇后妒忌，被陷害打入冷宫，在冷宫生下您之后，皇后就将您夺了去，然后下命一把火烧了冷宫，可。可是淑妃命大，被一名内侍救了出去，却在被追杀中下落不明。百善孝为先，等太子登上皇位的那一天，一定要问罪皇后，找回淑妃娘娘。”
　　突如其来的身世，让白衣少年的瞳孔瞬间收缩，但毕竟是宫里长大的孩子，善于隐藏自己的七情六欲，温漠寡淡的面容上，也没出现过多的波澜。
　　他只是微微点了下头，表示应下了。
　　太傅又咳了几声，紧紧拽着他的手背，哀求道：“臣还有一件事要麻烦太子，小……小女，被臣藏在书房暗阁里，求殿下送她到海盐苏家。”
　　白衣少年还未答应，他的手已经垂了下去，再也不会抬起来了。
　　玄衣男子走进来，见白衣男子抱着太傅，眼中闪烁着泪光，但始终没有掉下来。长这么大，第一次见他家主子这幅模样。
　　白衣少年将抱着的人轻轻地放下去，起身后，又恢复了以往那副淡漠的神色，他交代了玄衣少年几句，便径直向书房的方向走去。
　　天刚下过雨，四处被黑暗笼罩，白衣少年持着火把推门进入书房，轻车熟路地挪了案桌上的砚台，嵌在墙壁上的书柜被移开，狭窄的空间里，漆黑一片。
　　白衣少年踱步过去，火把微弱的黄光照进去，打在一团蜷缩的小小身体上。
　　白衣少年微微勾了下嘴角，倒是睡得挺沉。
　　怕是将她吵醒，他轻轻地走过去，弯腰将那小身体抱起，顺而消失门外的夜色之中。
　　时间如梭，一晃就过了十年。
　　
　　热闹繁华的京城大街，到处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绚烂的阳光普洒在遍地都是绿瓦红墙之间，那突兀横出的飞檐，那高高飘扬的商铺招牌旗帜，那川流不息的行人，那一张张恬淡惬意的笑脸，无一不反衬出京城民众生活的自得其乐。
　　街市西郊的一处酒馆门外，聚集着一堆人，指指点点。
　　被围在人群中的三人，他们正站在酒馆的门前，相互拉扯着，好像在争论着什么。
　　只听一中年男人大声呵斥：“那时，酒馆就只有你们两人在，我那五两银子不是你们偷的，难道还长了翅膀，自己飞走?”
　　他的话音刚落，一书生模样的就开口辩解道：“店掌柜的，你可不能乱冤枉人，我自小就读圣贤书，哪能干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来。”
　　他的话倒让身穿麻衣的大汉不满了，他粗狂的声音响彻在人群中：“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们读书人干不了，难道我们干粗活的就该被冤枉?”
　　书生一脸轻狂，不可置否。
　　大汉被气得直跺脚，闷声不吭。
　　倒是酒馆的掌柜的，急得抓耳挠腮，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还不简单，只要搜他们的身，银子在谁的身上，谁就是小偷。”
　　温婉犀利的话音一落，就见人群中走出来一位翩翩公子，虽然身穿蓝衫，手持折扇，却是体态轻盈婀娜，体带馨香，吐气如兰。
　　他轻步踱于三人身前，折扇漫不经心地挥于胸前，从容道：“这两人未曾离开过你的酒馆，那银子必定还在他们身上，一搜便知。”
　　店掌柜的恍然大悟，跟蓝衫公子道了谢，转身过去对着那书生和大汉问道：“两位，你们谁先来。”
　　书生坦坦荡荡地走出来，淡然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先来。”
　　掌柜得在他身上搜集一阵，除了一些身上带的碎银，根本没有那五两银子。
　　而蓝衫公子趁着掌柜的在书生身上搜寻的时候，目光一瞬不瞬地观察着大汉的神色，只见他神色慌乱，眸色闪烁，心中一片了然。
　　果不其然，轮到大汉的时候，他言辞闪烁，吞吞吐吐了片刻，主动从身上掏出五两银子。
　　周围的人顿时一片哗然，而书生更是暗自翘起了嘴角。
　　掌柜的愤愤道：“好啊，原来是你偷了我的银子，你这人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没想到竟然干出这等缺德事来。”
　　大汉辩解道：“掌柜的，这银子并非你的，而是我自己赚的。”
　　蓝衫公子上前一步，将大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阵，淡声问道：“这可是五两银子，不是五文钱，你是如何赚到的?”
　　大汉面不改色地解释道：“我今天做活回来，半道上遇到一位茶商，他的马车脱了缰绳，因我力气大，将他的马勒住，救了他一命，为了答谢，他便给我这五两银子。”
　　蓝衫公子冷嗤一声，继续刁难道：“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
　　“我。”大汉一时语塞，那位茶商送完他银子，就走了，他去哪里找他。
　　蓝衫蓦地将折扇一收，厉声呵斥道：“当掌柜的说要搜身的时候，我就见你神情慌乱，后又言辞闪烁，到现在你还在强词夺理。”
　　“掌柜的，还跟他啰嗦啥，赶紧把他送官。”书生在一旁煽风点火。
　　掌柜的一听，上前拽着大汉，欲要将他拉去见官。
　　大汉凭着自身力气大，站着没动，苦苦哀求道：“掌柜的，我真的没有偷你的银子，这五两真的是我自己的。”
　　蓝衫公子嘴角微勾，冷眼道：“事到如今，人赃俱获，你还想要狡辩?”
　　“他没有狡辩，银子确实不是他偷的。”
　　蓝衫公子的话音刚落，人群中又站出来一位白衣公子，他手持折扇，身躯凛凛，玉树临风，深邃的眸光中自带一股君临天下的霸气。
　　蓝衫公子眸光发亮，看着白衣公子的那双眼睛，顿感莫名的熟悉。
　　白衣公子缓步踱到他的身前，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面对着众人道：“你们看过谁偷银子，还藏在自己的怀袖中的，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他的话让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亦都觉得有理。
　　只有蓝衫公子不服气道：“他偷了银子不藏在怀袖中，难道还能光明正大地拿在手上不成?”
　　白衣公子淡然一笑，转身顺手抓起店掌柜的一只手问道：“请问你这手上的油渍是怎么来的?”
　　店掌柜的先是一愣随即答道：“之前给这位客官上菜的时候，不小心被肉汁溅到了，来不及洗掉。”
　　白衣公子点了下头，又问：“那你可用过这只手拿过银子?”
　　店掌柜的不假思索道：“那是肯定的，我是个左撇子，习惯性用左手拿东西，而且我当时接过银子刚好后厨婆娘唤我，我就顺手将它搁在柜台上。”
　　白衣公子温润一笑，拿过大汉手中的五两银子，放到蓝衫公子的鼻前，似笑非笑地问他：“可闻到什么味?”
　　蓝衫公子吸了下鼻子，回答：“茶香的味道。”
　　白衣公子又把店掌柜的左手凑过去，笑问：“这手呢?”
　　蓝衫公子皱了下眉头：“油渍味。”
　　白衣公子微微勾了下嘴角，对着蓝衫公子道：“想出来了吗？”
　　蓝衫公子清眸微睁，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瞬儿却又窘迫地低下头去。
　　店掌柜的却是一脸不解：“这位公子，你这是何意，难道这银子不是他偷的?”
　　白衣公子点头微笑，缓缓道：“按道理来讲，你的银子应该会有一股油渍味，而这位兄台的银子却有一股茶香味，这与他先前所遇到的茶商相吻合，所以，这银子真的不是你的。”
　　店掌柜的一听他这话，不由地垂下眼帘，愁眉不展道：“那我的银子到底哪去了，难道真的不翼而飞了?”
　　白衣公子嘴角微微上扬，手中的折扇陡然一收，指向书生的脚处，不慌不忙道：“你的银子在他的脚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