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同门恩怨
作品名称:观云梦 作者:曹自之 发布时间:2012-10-25 20:49:49 字数:3564
孙家的人风风火火来到了苌禄的医馆。
“苌大夫!苌大夫!”孙家人一进医馆门,就禁不住大喊了起来。
苌禄听到喊声,不慌不忙地出来了,“怎么回事?”
“我们是后街孙乔大人的家院,方才我们夫人得了急病,已经奄奄一息,您赶紧去看看吧!”说着,他们走上前去,伸手就去拽苌禄。
苌禄一听,像晴天里打了个霹雳,没有想到事情会来得这么突然,而且蹊跷。下午他才和孙夫人商议过,如今忽然得病,看情形,多半是有天大的急事,吃了主公的药,要来送消息的。
“好的,我马上就去。你们稍等片刻,我去后面拿几副药,立刻就跟你们走。”苌禄来到后面,在藏着的包袱里找到了解药,而且叫来伙计,吩咐了一下。之后,就出来上了孙家的马车。
马刚刚开始跑,前面忽然冲出一个女子,驾车的人赶紧拉住缰绳停住了车,因为停的太突然,惯性太大,一向稳重的苌禄差一点没有扑倒在车上。
“你干什么,没有长眼吗?”驾车的人很生气。
谁知那女子一抬头,借着投来的灯光看到驾车的人,大声骂起来,“你的狗眼才瞎了呢!”
驾车人一听声音有些熟悉,也借着灯光一看,原来是小兰。小兰本来是要来苌禄的医馆送信,可是被申柯派去他家拉孙乔的书了,结果到了申家后,被李氏拖住而不能脱身。李氏讲起自己的经历和目前的处境,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寻死觅活地让小兰也不敢轻易离开。好不容易才把李氏劝住,可是天都黑了。她这才赶紧朝医馆赶来。
“原来是小兰姐啊,实在冒犯了。赶紧上车吧。”
“我要去找苌大夫。”
“你不用去了,苌大夫就在马车上。夫人忽然病的很厉害,老爷派我们来请苌大夫的。”
小兰听到他如此讲,也赶紧上了马车,看着车上还有其他人,她默不作声。
不一会儿,孙家就到了。
苌禄来到孙夫人床前,把了把她的脉,心里已经知道了大概。孙乔在旁边焦急地看着。这时孙夫人努力地睁开了双眼,吃力地说:“老爷,你回去吧。苌大夫也来了,我估计没有什么大碍。不用如此担忧。叫小兰在旁边伺候就行了,有什么事的话再告诉您。”
“夫人的病,来的突然,虽然看起来很吓人,但是没有性命之忧,有中毒的迹象,我已经给夫人吃了解毒的药丸,再配些药调理一下,就可以了。所以,大人不必过多焦虑。”
孙乔听得如此说,也就放心了。他轻轻对孙夫人说:“好吧,等会,我让人把晚饭给你送过来。你多少吃一点,不然的话,身体会吃不消的。”
孙夫人的脸上挣扎着绽出了微笑,双眼虽然满含病意,可是正如西施病心而颦其里,人们觉得内蕴美意。看到孙夫人的表情,孙乔放心不少,出去了。
看到孙乔出去了,屋子里也没有外人。孙夫人把收到字条的事和墨家到来的事,墨家弟子给她看病的事,及臂上纹身可能被发现之事,都说给了苌禄。苌禄也觉得事情紧急来不及详谈,况且墨家就在孙家,此地不宜久留。所以,苌禄看到孙夫人无大碍后,就让小蕙领着去辞别孙乔。
苌禄辞别了孙乔,快走出大门时,门忽然就关上了。只听见院子上空飘荡着声音,“张超中,任你如何变化,也掩饰不住欺师灭祖的无耻罪行,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小蕙刚才看到门关了,正准备上前问问什么情况,忽然听到这恐怖的声音,早吓得往回跑了。
“不要在这里装神弄鬼了,起之师弟。赶快献身吧!”说着,苌禄把药箱子扔在一边,就腰中抽出防身软剑来。
只听“嗖”地一声,一支利箭朝苌禄射来,苌禄听到声音,右手握紧剑柄,使劲在胸前一挥,箭被打在了地上。
“没有想到多年不见,师弟也学会暗箭伤人了。有负光明正大的长桑君的教诲啊。应该是我替师父清理门户才对,把你这阴险小人清扫干净。”
申柯听得苌禄如此说,如怒火中烧,登时跳出来,举着大刀朝他劈去。两人战在一起。
从苌禄进门开始,其实就已经进入了墨家的视线范围,可是墨家没有想到的是,有人会提前动手。而且从他们方才的对话,墨子听出来,他们是长桑君的门下。可是他们有什么恩怨,就不得而知了。
墨家怕申柯吃亏,赶紧上前帮忙,将两人围在中间。苌禄一看来了许多人,寻个时机闪在一边,掏出一个东西打在墙外的树上,之后“当啷”落在地上。
忽然,就从墙外飞出许多钩子,然后一个钩子后马上就站出一个蒙面人,他们纵身跳下来,将钩子收起,拔出背后的宝剑,也加入了战斗。
孙家的人听到打斗声,也都过来了。等稍微近前,看到激烈的打斗场面时,又都吓傻了。孙家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虽然有看家护院的壮士,可最多就是抓个小偷,哪里见过这样的武林厮杀。所以,一个个都踯躅不前,瞪大了双眼,远远看着,噤若寒蝉。
“还不来帮忙?”申柯看到苌禄叫来这么多武林高手,怕是敌不过他们,所以大声呼叫孙家的壮士。壮士们听着声音很熟悉,举起灯看时,却是申柯,虽然脑海里还有残存的恐惧的念头,可是也立刻热血沸腾了。连手无缚鸡之力的申柯都上阵了,他们肯定不甘示弱。于是,十几个家丁大喊着冲了上去。
苌禄一看这样的情形,再战下去的话,自己一定会吃亏,可是申柯缠的紧,实在不好脱身。他实在想不到,申柯哪里学的这么高的武艺。
一个蒙面人看到家丁冲上来,后面只剩下几个老弱家丁护着孙乔,就抽出身来,朝孙乔刺来。孙乔一看势头不对,转身就跑,旁边的人也喊着“快救老爷!快救老爷!”
申柯听到喊救声,扭头一看,见孙乔正狼狈地逃跑,卖个破绽,丢下苌禄,抽身就去解救孙乔。谁知没有跑多远,只感觉后背像是一根钢针狠狠刺入,钻心的疼。“哎呀!”他脊背一挺,疼得往前又跑了好几步,差点跌倒在地上。
苌禄一看暗器打中,举剑朝申柯刺来,只听“当啷”一声,苌禄的剑被打在了一边,一个墨家弟子挥刀过来解救。苌禄被震得虎口发疼,差点把剑扔了。他一看这情形,再打下去,一定吃亏,于是吹起了口哨,扭头就跑。众蒙面人听见号令,也丝毫不恋战,转身就跑,边跑边掏出钩子甩向墙外,苌禄也在后面拽着绳子翻上墙头,和众人一起都下去了。
墨家弟子准备开门去追,只见墨子摆摆手,“不要追了!救人要紧。”众弟子只好回来了。
申柯只感觉浑身无力,已经倒在了地上,头脑有些昏沉,后背还钻心疼着。只是胸中的怒火还炽烈地燃烧着,两只眼睛被复仇的火焰烧得溜圆。
墨家弟子赶紧将申柯抬到屋里,常芸急忙把脉诊断,可是表情却很凝重。孙乔等也都站在旁边。
“常姑娘,怎么样?”孙乔紧张地问道。
“这……”常芸有些犹豫,不知该怎么说。
“针上有毒。”申柯微弱的声音传遍了这间安静屋子的每一个角落。
“的确是这样。”常芸见隐瞒不住,便说了:“这种毒,很奇特,我也是第一次见,因此也不知道怎么解。”
“大家不用费心了,此人心狠手辣,解药一时半会儿是找不到的。我命不久矣,想独自跟墨子说几句话。”申柯用手努力地想撑起身子,吃力地说道。
墨子听到他如此讲,和孙乔对视了一下,两人摆摆手,将众人打发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申柯和墨子两人。
“晚辈久慕前辈大名,不想今日得以相见,虽然是晚辈临终之时,可是也心满意足。”申柯的眼中终于放出和缓的仁慈的光芒,光芒中充满了钦佩和期望。
墨子握着申柯有些冰凉而颤抖的手,眼睛已有些湿润。这个一生主张“兼爱”“非攻”的圣人,眼见着杀戮导致鲜活生命的陨落而束手无策,内心的痛楚禁不住油然而生。嘴动了动,想要说些话,一时却不知该怎么说。
“晚辈本名申起之,曾拜师于长桑君学习医术。家师有一本医学奇书《如意录》,很多人都想据为己有,摄于家师在诸侯和江湖中的声威,还没有人胆敢直接劫盗。刚才暗算我的人叫张超中,乃是我的师兄,被我师父从小收养,谁知他恩将仇报,居然在师父茶中下毒,盗走了《如意录》。然而,家师料事在先,那毒并未伤到家师,他盗走的医书是修改过的。家师装作不知,但已心灰意冷,于是打发我们下山,自立门户。张超中做贼心虚,马上就下山了。我与大师兄和师弟又陪了师父几日,下山之前,家师让我们提防张贼,而且让我们分别把书看了一遍,之后将书传给了大师兄秦越人。嘱咐我们有机会的话就替他清理门户。我下山后,又跟随莲花山无忧子苦学武艺。后来找到我的师弟孟赴杰,他举荐我到了孙家。我到孙家后,一直打听张贼下落,后来发现孙夫人有些不正常,原来她是公孙扬派来监视孙大人的奸细。我曾向大人说起过此事,可是孙大人就是不信。前段时间,我发现苌禄的医馆开张,无意中发现他就是易容过的叛徒……”申柯感到从腹中冲出一股力量,挡也挡不住,一张嘴,吐出一大口血。
墨子见此情状,赶紧喊来常芸。众人也进来了。
常芸把脉一看,叹气地摇了摇头。
申柯忽然挣扎着伸出手指向了孙乔,嘴努力地大张着,发出嘶哑而微弱的声音“老——爷——”。孙乔赶紧上前握住了申柯的手,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夫——人——”申柯吃力地吐出两个字。
“我知道你和夫人有矛盾,我会照顾好申愈晴的,不会让夫人为难她。”孙乔猜测申柯是放心不下自己的爱女。
听到孙乔这样说,申柯更加用力地握住了他的手,更加吃力地说:“苌——禄——他们——他们”,忽然,申柯握着孙乔的手放开了,重重打在床边,头也歪在一边,眼睛还是瞪得很大,可是眼珠已经不动了,嘴角还滴着血。
孙乔痛苦地伸出手,将申柯的眼睛抚得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