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投毒余波

　　“贼头贼脑的，干什么呢？有什么事说吧。”小兰故意显出有些大惊小怪的样子，语气也很轻柔随便，仿佛从荀勇嘴里似乎也不会说出什么大事，或者也没有什么事情能难住她。
　　荀勇一看这样的情景，倒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不过既然已经走到了跟前，不说又不合适。因此，只有微微低着头硬着头皮慢慢讲了：“我刚才看见夏明鬼鬼祟祟的往这边来了，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他这几天，好像有些反常，总是心不在焉。我担心有什么事情发生。所以才……”
　　“就这些呀，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小兰装作毫不在乎的样子，轻描淡写地打断了荀勇的话。
　　荀勇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他已经觉出小兰的不耐烦，好像自己多么喜欢打小报告，背后搬弄是非一样，这样的小事自己都当作很严肃的大事向小兰讲，不仅有故弄玄虚的嫌疑，更有主次不分的愚蠢。所以，他看到小兰不屑一顾的表情时，内心感觉很生气，像是被轻视了一般，立刻没有了自尊。
　　“其实……”荀勇想了想，还是说了：“那天申愈晴出事的时候，我看见是两位少爷让夏明去送的饭，之后申愈晴就中毒了……”
　　“好了。”小兰一听这样的话，感觉事态有了变化，她不敢也不想让荀勇再说下去，隔墙有耳，她怕被别人听去引起更大更多的麻烦。
　　“我知道了。这样的事情，不能胡乱猜测。况且眼见也不一定为实，只要没有十足的证据和把握，我们就不要轻易去否定别人。我看你一向小心谨慎，诚实善良，平时也很能团结大家，大家对你的看法也很好。这些，我都是心知肚明的，夫人也很清楚你的为人。所以，我们要爱惜自己的名声，不要为了逞一时之快，做了傻事。家里的事情有夫人和管家掌管，我们做下人的只管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行了。况且人们都说‘是非终日有，不听自然无’。整天担忧别人的好坏，白白浪费了我们的精力，而且好像我们多么喜欢评头品足一样，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小兰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荀勇的表情，看到他开始不服的神情慢慢被和顺的神色取代，她才放心了。
　　荀勇听到小兰这样的话，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不再多想了。而且，仔细想想小兰的话，也确实挺在理。因此，也不再计较夏明的事。
　　“你回去吧。这件事也不要对其他人讲了，省的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荀勇听到这样的话，转身离开了。
　　小兰的心里又掀起些波浪，她本想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没有想到竟然还是被其他人知晓了，好在荀勇是一个诚实善良、平时也不惹是生非的人，也估计他不会把事情说出去。可是一想到孙夫人，她心里立即就感到烦恼太多了。
　　“小兰姐？”
　　正思考间，忽然听到背后有人轻声的叫她。扭头一看，却是孙伯灵。虽然戴着帽子，可是也还能看见缠着头的白布。
　　“嗯。有什么事吗？”
　　“我母亲的祭日马上要到了，我想向夫人请示一下，自己买些东西去祭奠我的母亲。不知道，你见夫人了没有？”孙伯灵谦恭有礼道。
　　“啊？”小兰一想，不知道孙卓孙平这个时候是不是还在夫人的房间，如果在的话，不知道会不会再发生什么矛盾。“夫人在呢，但是她现在有事要处理。你等会儿再过去吧。”
　　正说话间，忽然就听到一阵阵开心的笑声刺耳地传来。
　　孙伯灵和小兰循声看去，原来是孙卓和孙平谈笑着过来了。
　　“表弟好——”孙卓和孙平走到距离孙伯灵还有几步的时候，忽然施礼大声道，而且“好”字的音拖得很长，而且夹杂着见到孙伯灵时从来没有过的笑意，微倾的身子，不知是表达敬意，还是为了更高地跳起而暂时的降低了曾经的高度，总之，这样的三个字从他们嘴中飞出，立即就钻进孙伯灵的耳中，尽管很别扭。
　　“啊？”孙伯灵顿时一愣，从没见过这样的情景，向来都是冷嘲热讽的待遇，因此也往往抱着沉默的应对态度，今日却忽然得到这样的礼遇，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两位少爷好！”还是小兰反应快些，赶紧打个圆场，才没有让尴尬出现。小兰这样一说，孙伯灵才反应了过来。
　　“两位表兄有点见外了，自家兄弟，何用这样的礼节。”说完就回了礼。
　　“那我们就不打搅表弟了。”孙卓道。
　　“好的，你们忙去吧。”这样的时刻中，伯灵只觉得浑身的不自在，虽然表面上仿佛和煦的春风，但这比明显的寒意更让人难以招架。
　　孙卓和孙平别了孙伯灵，继续向前走去。在拐角的的时候，忽然又传出他们开心而肆无忌惮的笑声，这笑声像一堆刚才厕所爬出来苍蝇漫天嗡嗡地落进孙伯灵的心中，他既感到恶心，又似乎受了极大的侮辱，可是又不能发作。
　　“你以后还是不要招惹这两位少爷了，他们可不是省油的灯。”小兰有些为孙伯灵担心。
　　“多谢小兰姐关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伯灵深深点了点头。
　　“你现在去找夫人吧，她应该在房里。”
　　孙伯灵别了小兰，朝孙夫人的院子走去。
　　却说在孟神医精心地医护下，申愈晴的病好了不少。李氏看在眼里，感激在心里。
　　一日，孟神医给申愈晴端来药时，申愈晴歪着头，眨着明亮的眼睛，忽然问道：“孟伯伯，我总觉得孙夫人好像对我很有意见，不知是为什么。可是我仔细想了想，也确实没有得罪她的地方啊？而且她还让她的两个儿子一直找我的麻烦，我都忍让着，可还是不行。上次如果不是有孙少爷——”说到这里，申愈晴也忽然想起了孙伯灵，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于是又转而问道：“孟伯伯知道孙伯灵是谁吗？”
　　“孙伯灵？”孟神医听到这个名字，直眉紧缩，额头的皱纹舒展了开来，一双深窝眼微微眯着，正在冥思，鼻梁挺直，仿佛也在静想，稍厚的嘴唇也微微张着，想要说话的样子。右手轻轻由上往下捻着胡须，似乎多捻几下，就能多想起一点。停了片刻，他若有印象地说：“我好像听你的父亲说起过，是孙乔大人哥哥的儿子，听说聪明伶俐，可惜从小没有了父母。”
　　“对！对！对！”申愈晴惊喜道，“就是他！就是他！上次就是他帮助了我，可是不小心把头磕破了。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你还是先操心你的身体吧。孙乔毕竟是他的亲叔叔，孙夫人即便再不待见他，也不会像难为你一样难为他！”孟神医看到申愈晴一双满含关心的眼神，倒是怕她为别人担忧太多又影响了自己的情绪。
　　“虽然是这样，可我还是不放心。为什么老天爷总让好人受苦，而让坏人享福呢？我就特别想不通。”申愈晴不服气的低声哼了一声，然后将头低下，手使劲撕着衣角，想要撕破一样。
　　“小孩子家的，知道什么，就在这里怨天怨地！如果凡事都能靠老天，那我还看病干什么，直接求老天爷下些钱给我算了，你也不用治病了，直接求老天爷给你治吧？”
　　申愈晴听到孟神医这样教育，撅起小嘴把脸扭在一边，表示自己并不同意他的看法。
　　“这又怎么了？”李氏一掀开帘子，看到了正在闹情绪的申愈晴，“怎么能这样跟你孟伯伯说话呢？”李氏虽没有听到具体的内容，可看到申愈晴的表情就猜出了七八分。
　　“正好，你们娘俩唠唠，我出去弄弄药材。”说完，孟神医出去了。
　　申愈晴忽然想到，方才问孟神医的问题并没有得到解答，可是怎么突然就被转移了话题呢？于是，她轻声问李氏：“母亲，我有个问题不清楚，想问问您？为什么孙夫人一直刁难我？”
　　“刁难你……”李氏听到申愈晴这样问，也不知道究竟是告诉她还是不告诉她，故此犹豫着。
　　“我都这么大了，已经不小了。”申愈晴不断摇着李氏的胳膊，撒娇道。
　　李氏看着申愈晴渴望的眼神，表情肃穆了不少，两眼朝窗外看去，思绪的风儿似乎顿时越过了千山万水，朝天的尽头飞去，想要寻找到一个安静的归宿，不用再担惊受怕，不用再颠沛流离。事情是躲不过去的，早晚都要面对，与其遮遮掩掩，倒不如开诚布公地交流，或许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平时的经历此刻都历历在目，一件一件的从脑海里浮起飘过，原本以为铭记是一种痛苦，谁想到，历经岁月的沧桑，总是担忧的心，如今反而有些麻木了。曾经激励斗争的心情，此时也难以再仔细体会，仿佛一切都在梦中遇到的一般，给人虚幻而有惊无险的感觉。时间的确像是一副最能疗治心灵创伤的良药，在无形无声中便愈合了人们心中焦虑的伤口，虽然留下伤疤，可毕竟模糊了当初的伤痛。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李氏决定将事情告诉申愈晴了。
　　“今天我给你讲的这些事情，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千万不要对别人讲，要烂在自己肚子里。要记住：群处守口，静处守心。”
　　申愈晴看到母亲表情凝重，也严肃了起来，深深点了点头。
　　李氏开始讲述了。
　　原来申愈晴的父亲申柯原名叫申起之，曾经拜在长桑君门下，学习岐黄之术。当时一起学习的还有秦越人，张超中，孟赴杰，四人名字最后一个字合起来就是“人中之杰”，这也是长桑君对他们的期望。秦越人虽然比其他三个人年纪小，但是在四人中最早拜长桑君为师，而且医术最高，所以，便理所当然为大师兄。孟赴杰就是救过申愈晴的孟神医。只是，师徒都已经分别。长桑君也不知云游到何处了。师兄弟四个曾经一同学医，朝夕相处，关系曾经很好。然而，世事难料，往昔的真诚岁月也在滚滚世俗中渐行渐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