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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岁月微澜

作品名称:流年      作者:沈流年      发布时间:2023-04-18 16:55:26      字数:6403

  岁月不是一成不变的,总有波澜,就像河面,看似纹丝不动,实则暗流涌动。
  我又搬回了原来的兰苑公寓,这归功于陆以墨吧。他一再让我搬离静苑,摆脱大杂居的状态。不用他说,从我搬到静苑的第一天就想着要离开,不是大杂居不好,以前学生时代6个人还挤一间寝室呢。只是大家都是成年人,又都处于寻找配偶的过程,总得有点私人空间吧。我之前看了很多房子都不如意,不是离学校太远就是房租贵得吓人。像我这种早晨爱睡懒觉掐着点上班的人,如果把睡觉的时间浪费在挤地铁公交还不如直接拿刀杀了我。况且,要我像陆以墨这种资本家拿出高昂资金去租一套两居室或是三居室的房子完全是不可能的,就算是他出钱也不行。在这种高不成低不就里,我在静苑公寓捱了大半年。陆以墨实在说服不了我,只得说服刘老头,让新来的老师挪了窝,把原来学校安排给我的小单间再次还给了我。
  我对他只差没五体投地表达感激之情,绕了一个大圈子,还是资本有用。
  当我把东西重新搬回兰苑时,陆以墨站在裴勇俊那幅巨大的海报前顾影自怜。“小年,我好看还是他好看?”
  我认真端详着墙壁上的裴勇俊,是《冬季恋歌》里的剧照,他穿着灰色的西服,偏黄色的头发自然卷地贴在前额上,金丝边的眼镜后面是一双细长的眼睛,似笑非笑,眉目含情,嘴角微弯。我又看向身边的陆以墨,穿着黑色西装,剪裁得体的工艺将他的身材勾勒得完美流畅,他的五官不算柔和,鼻梁高挺,眼神深遂,薄唇抿成一条线,正静静地凝望着我,等待着我的回答。
  裴勇俊温文尔雅,陆以墨坚毅沉着。我的视线在两人身上移来移去,“都好看。”
  “那把裴勇俊的照片换成我的。”陆以墨认真地说。
  “你自己弄张海报来替换,不然我天天看他。”陆以墨不喜欢照相,我几乎找不到他的单人照。
  “看我就够了。”他搬过我的脸,“要把我的样子刻在心里。”
  “霸道。”我笑。
  “谁让你招惹我的,”他用手指在我额头上弹了一下,“你就做好让我欺负一辈子的准备吧。”
  他帮着整理房间,我原本想着把东西归类整理,收拾干净即可。在我的认知里,屋子只要干净不乱就可以了。就像我家,母亲再忙也会腾出时间来收拾家务,她绝不会允许家里乱得像鸡窝。在她的言传身教下,我从小就养成了讲究卫生的好习惯。至于室内装饰,用一句时髦的话,没那个艺术细胞。
  陆以墨不依不绕,“屋子融进自己的创意,住起来才会温馨舒适。”
  在他的指使下,我只得下楼去花园里捡拾干枯的树枝,也不知干嘛用?
  下到楼来,遇到了梅老坎。多日不见,他更显削瘦,脸上的颧骨冒出来,整张脸不见肉只见皮。本来就单薄的身材像纸片似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跑。
  “你在节食减肥吗?”我忍不住问道,“瘦得像骷髅”。
  “小年,身上有钱吗?借点给我。”梅老坎答非所问。
  “又输了?”他好赌在古城国际学校是出了名的。
  “这几天手气不好,输了点。”他老实作答。
  “输了多少?”我猜想应该就千儿八百。
  “几万块。”他的眼里有一丝暗沉。
  “什么?”我以为听错了,我实习一个月基本生活费1500块,作为正式教师的陈静柔工资不到5000块,梅老坎一场赌博就输了上万元。
  “手气有点背,想再去扳扳本。兴许就赢回来了。”他点燃一支烟叨在嘴角,“哪家娃儿天天哭。”
  “你疯了吧?”他没有一丝悔改的样子。
  我想起以前和小满放牛时,误入南溪人赌博的山堡,看见一帮人聚在空地上,面前摆放着䵥子,其中一人举着手里的碗摇晃,众人听声音辩大小。我和小满很好奇,挤在人堆里看热闹,牛跑了都不知道。傍晚回到家,母亲说隔壁仙儿的父亲赌输钱跳河自杀,我急忙跑到仙儿家,正看到仙儿爬在一块白布上哭得声嘶力竭。
  “我想碰碰运气,没想到栽了。”他叹气,“小年,帮帮忙,别人催债催得急,我已经几天没敢在学校露面了。”
  “那你这几天都在哪里?请假没?”他是正式编制,可不比我这实习生,旷工旷久了,可是要作开除处理的。
  “只给刘老头发了短信息。”他把帽子压下来遮住脸,“过了这阵风再说。”
  “我身上没多少钱。”我把身上所有的钱币掏出来数了数,加上零钱一共三百零捌块,我把三百给他。“我只有这么多了,你应应急吧。”
  他接过来,“小年,我以后会还你。”
  “几百块钱还不还都没有关系,梅琦。”我没叫他梅老坎,“小赌怡情,大赌伤身。”
  “我知道。”他把帽子又压低几分,“我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相较于万能充的圆滑和何甩甩的世故,梅老坎更真实一些。只是没想到,他会从小赌滑向大赌,我还想再劝劝他,他却怕被别人看见,接过钱迅速离开了。
  我叹了口气去捡树枝。
  等我回到公寓时,陆以墨已经将我房间里所有的摆设都挪了位置。若不是墙上裴勇俊的海报还在,真以为走错了房间。门口玄关处摆放拖鞋的木几放着一盆绿植,绿植是上任房主留下,我准备扔掉的。我这人喜欢花花草草但没耐性,以前梅老坎曾经送给我一盆茂盛的吊兰,没几天被我养得面黄肌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放在客厅觉得碍眼睛,索性扔垃圾筒了。箱子里的书被陆以墨拿出来摆在客厅隔断柜子上,扔在角落的王子安送的狂草作品《一片冰心在玉壶》出现在墙壁上。别说,经过陆以墨的随意摆弄,普普通通的房间硬出营造出了几分文艺气息。
  “怎么去了这么久?”他正在摆放一只小挂件。
  “遇到熟人,顺便聊了几句。”我没有说梅老坎的事。
  陆以墨也没多问,接过我手里的树枝挑选出最好的几支,信手插在一个黄色的玻璃瓶里。原本不起眼的枯枝,经他的手变成了艺术品。
  我看着他的神来之笔,“陆以墨,你还有什么技能是我不知道的?”
  “多了去了,”他笑,“是不是捡到宝藏了?”
  “当然。”我不否认,他就像马良,没有神笔也能化腐朽为神奇。
  “傻瓜,我在大学选修的就是室内设计。不然,你以为我空有其表?”他挑眉,“技多不压身,等哪天我失业了,还可以摆个摊帮别人设计一下房间。”
  “肯定行。”我笑,“陆以墨,我离开学校一定会失业的。”
  我在大学只选了物理专业,当时一心想着当科学家,认为只要把物理学深学透学精就能坐在实验室里摆弄哪些瓶瓶罐罐了。
  “不会。”他也笑,“你可以在我摊位旁边摆个碗,别人看我长得帅,肯定爱屋及乌往你碗里丢三瓜两枣,填饱肚子没问题。”
  “陆以墨,”我扑过去打他,“你就会欺负我。”
  电话响了,他一只手按住我,一只手去接电话。
  我借机张嘴轻咬在他脖子上,他忍着痛对着电话点头,“我马上过来。”
  我忍住笑跑到卫生间洗手,听到他的脚步声远去,门关上了。
  我走出来倒在沙发上,陷进柔软的沙发里,整个身心说不出的惬意。虽说人是群居动物,独处还是好处多多,至少不用担心声音太大吵到别人或是晚上回来晚了影响别人,更不用每次和陆以墨通电话都得把音量压了又压。
  看来,我得努力赚钱买套属于自己的房子了。正在思量以古城现在的房价我需要奋斗多少年才能赚够首付时,手机响了,我以为是陆以墨,拿起来却是一串陌生号码。
  “你是沈流年吗?”一个不熟悉的女声。
  “嗯。”我点头。
  “我叫张静静。”对方自报家门,“古城医院的医生。”
  我立马在脑海里过滤一遍,确定在古城医院,我只认识陈洛尘。“我不认识你。”
  “可我认识你。”她打断我,“咱们见见,晚上六点在湘江路青舍茶馆。”
  我正想拒绝,她挂了电话。
  情敌?我的脑海里闪过无数问号,各种猜测挤进来,均被我一一否认。第一,陆以墨不可能背着我去交往别的女性,这点我绝对可以肯定。第二,倾慕陆以墨的女人不可能骚扰到我这里,这点从马妹身上可以验证。排除掉陆以墨的可能性,我只能联想到陈洛尘了,在古城医院,我只认识他,而自称张静静的女人是古城医院的。
  想到这里,我反倒放下心来,看了看手表,时间不早了,遂起身简单收拾一番赶到青舍茶馆赴约。
  青舍茶馆在湘江路,据说是一家很有情调和意境的茶馆。我没有去过,一来我来古城的时间不长对古城不熟悉,况且我属于比较安静的生物,周末更喜欢窝在公寓追剧或是看书;二来古城消费水平不低,稍有点档次和品位的地方,均不是我这实习生能消费得起的,我又何必打肿脸充胖子呢。
  我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古城的冬天黑得特别早,不到六点天色便完全暗下来,城市的霓虹点缀着冬天的古城,天空飘着朦胧雨丝,氤氲的雨雾让整个街道显得特别凄清。下雨后的古城很冷,街道上有人裹起了厚厚的羽绒服。我怕冷,穿了一件黑色高领毛衣搭配卡其色大衣,脖子上还围了一条厚围巾。走在细雨微湿的街头,沾染着初冬的雾气,仍觉得寒风萧索,抚在脸上像后妈的手,抽得人心疼。
  青舍茶馆在湘江路中段,古色古香的独栋楼房,门前牌匾上书写着:芳香清意府,碧绿净心源。内里装修得很雅致,雕花门窗上镌刻着茶文化的起始来源,缭绕着白雾的屏风前一个女子端坐在树根雕成的茶桌前,正在展示着茶艺。窗外霜雪风冽,室内炉火明红。寻一隅,起一炉,摆一盏,恰似一炉暖意,最抚人心。
  我抬脚走上去,身着布衣的女子袅袅走过来,盈盈一礼,“小姐,请问有预约吗?”
  我报了张静静给我的房间号。
  她玉手一抬,“请随我来。”
  茶室里暖气开得很足,与外面的冰凉恍若两个世界,一个是夏天,一个是冬天。我取下围巾拿在手里,跟着女子往里走。
  据说,茶道起源于中国而长于日本。唐朝《封氏闻见记》记载,茶道大行,王公朝士无不饮者。至宋代,宋徽宗赵估称道:至若茶之为物,擅瓯闽之秀气,钟山川之灵毓,祛襟涤滞,致清柔和,则非庸人孺子可得而知矣,冲淡简洁,韵高致静。而传到日本后,千利代根据《诗经》总结出茶道四规,和、敬、清、寂。
  我没有看过陆羽的《茶经》,只在《红楼梦》里看到妙玉笑不懂喝茶的人,一杯为品,二杯即为解渴的蠢物,三杯便是那饮驴了。三毛又说,阿拉伯人饮茶必饮三道,第一道苦若生命,第二道甜似爱情,第三道淡如微风。
  我到房间时,张静静还没到,房间里有点热,我把外套挂在衣架上,坐到小几旁边,静静地等待。小几上面摆放着一壶茶水,咕咕地冒着热气,面前的烤炉里还摆放着瓜子、杏仁、花生、话梅等寻常小吃。服务员给我倒了一杯茶水,然后退了出去。我捧着热乎乎的杯子,冰凉的指尖传来一阵暖意。小时候,到了冬天,家里的火炉生起炉火时,母亲会把煮熟的红薯放在炉子上慢慢地烤,烤得黄焦焦香喷喷的,吃起来香甜软糯,是我和小满最喜欢吃的零食之一。
  我㳀饮了一口杯里的茶,一股苦味透过舌尖浸入口腔,还没家里的苦丁茶好喝。
  正想着,门打开,一位女子在服务生的引导下走进来。
  我抬起头看她,如瀑秀发披散至腰间,白色大衣勾勒出姣好身材,白净的脸上一双凤眼也在打量我。
  “沈流年。”我站起来向她伸出手,相较于她的明艳,我似乎随意潦草了许多。
  “张静静。”她将外套脱下来挂在衣架上,里面是㳀粉色的毛衣,更衬得她肤白如雪。
  “很冒昧约你出来。”她端起面前的茶饮了一口,略微皱眉。
  “目的呢?”我看向她,确实够冒昧的,对于一个陌生人。
  “陈洛尘,”她垂下眉,“是我高中同学。”
  “哦,”我明白过来,陈洛尘的仰慕者。“只是,为什么找我?”
  “他喜欢你。”她也很直白。
  “可我并不构成你的威胁。”我看向她,“陈洛尘自有他的判断。”
  “想听故事吗?”她又喝了一口茶。
  “我能不听吗?”我在心里说,“大冷的天,我赶过来可不是听陌生人说故事的。”但我说出来的话却是,“说说看。”
  她低头喝了一口茶,似在酝酿情绪。过了一会,她抬起头来,眼圈微红,羽睫轻颤,薄唇轻启。
  十年前我读高一的第二学期,班上转来一名男生。我记得那天,班主任将他带到教室时,他穿着白衬衫牛仔裤,笑起来作自我介绍,一口洁白的牙齿恍若电视上的广告明星。他只是站在讲台上微微一笑,便像一颗水滴掉进油锅里,溅起一阵涟漪。很快,他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找他要联系方式的女生可以绕操场两圈,而我只能躲在角落里默默地关注他。第一次月考时不知是他刚来不适合还是其他原因,成绩排到了班级倒数第五位。班主任按照成绩高低排座位,成绩不好的我终于有机会和他坐了同桌。那天晚上,我兴奋得整晚都没有睡着,脑子里全是他的影子,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偷偷地笑。但他对我和其他人并无二致。很多时候,他将收到的情书丢给我,并让我给他们写回信。我静静地看着这些信,真的很佩服这些女孩,他们敢于把对他的喜欢表达出来。我帮着他认真地看,有一封信摘抄了汪国真的诗《给我一个微笑就够了》。
   不要给我太多情意
   让我拿什么还你
   感情的债是最重的呵
   我无法报答又怎能忘记
   给我一个微笑就够了
   如薄酒一杯,像柔风一缕
   仿佛春天温馨又飘逸
  这多么像我,我不需要他多爱我,每天给予我一个微笑便够了。我认真地给他回信,学着他的口吻,揣测他的心思,在回信的过程中享受着单边的快乐。但我知道,他不喜欢我,那怕我费尽心机和他坐了同桌,他对我,和对其他人,没有两样。
  她又喝了一口茶,脸上笼罩了一层忧郁,让她的脸显出几分楚楚可怜。
  我不在乎,只要每天能坐在他旁边,看着他的侧颜,听着他的呼吸便是一种幸福和快乐。有时生气了,他也会想方设法哄我开心,我便在他脸上画一朵梅花,要求他一个星期不准洗脸。他照做了,我在他给我臆造的温柔陷井里超陷越深。高考填报志愿时,得知他报考了医科大学,我毫不犹豫和他报考了同一所大学。为此,父母和我呕了一个月的气。他们想让我学法律,我不管不顾的追随了陈洛尘六年,又和他一起来到古城医院。这么多年,我就像他的一个影子,他到哪里我跟到哪里。
  她抬起头看我,“你懂爱一个人的滋味吗?”
  我怔怔地望着她,不知该摇头还是点头。我没有如此深刻的感受,和前男友从开始到结束一个月的时间,还没来得及品尝爱情的甜蜜,它便结束了。难过应该是有吧,喝醉了大着胆子给他打电话,在听到他的声音时黯然泪下。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无法重新去了解一个人,开始一段新感情,直到遇见陆以墨。
  “我能做什么呢?”我想,她不仅仅只是让我听故事。“告诉陈洛尘,你这些年的等待和付出吗?”
  “十年了,陈洛尘身边的追求者很多,他从来没有上过心或者说他都视而不见。可是,这次,他对你动情了。”她的眼睛里有泪光闪过,“我从未见过他如此认真过。”
  “我和他只是老乡。”我的脑海里闪现陈洛尘受伤的表情和他拥住我对我说希望我快乐时悲伤的语气。
  “他并不这样认为。你别看他与世无忧的样子,一旦认真起来,九头牛都拧不过来。”她又喝了一口茶,半壶茶快被她喝光。看来,今天晚上她不要想睡觉。
  “我不需要你可怜我,更不需要你到陈洛尘面前替我说话。我只是把你当成一个倾诉对象。这些话憋在心里怪难受呢。”
  敢情,把我当成垃圾箱了,一古脑儿的东西都往我这里倒,也不管我能不能接受。
  “谢谢你选择我当你的忠实听众。放心,我会对今天的谈话内容守口如瓶。”陈洛尘未必需要我告诉他,一个大活人追随在他身边多年,若不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岂会不知?
  “当然,他未必听我的。”我站起来,“我在他心里,没有你以为的分量。你高抬我了。”
  “古城医院的院长是我舅舅,陈洛尘是医院最有潜力的医生。科室主任也有意培养他。”她看着我站起来说道,“你懂我的意思吗?”
  “嗯?”我怔住,确实没想到这一点。
  “他如果选择我,会有很好的前途;如果选了你,你能给予他什么呢?”
  这句话把我问到了。确实,我自身的就业问题都没有解决,又怎能扯他人的后腿?
  “陈洛尘会作出怎样的选择是他的事,但你要怎么做是你的事。”她定定地看着我,“你是聪明人。”
  我默然,似乎也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我推开门走到前台结了帐,一共消费568元,相当于我半个月的生活费。下次真不会到这么高档的地方来喝茶。喝的那是茶,而是人民币。
  外面的风很大,卷起深深寒意砸在我身上,与室内的温暖对比鲜明。我把围巾包裹到头上,只把眼睛留在外面。饶是这样,仍觉得身上的热量流失得很快,凉意像虫子一样爬满了全身。
  冬天,真正地来了。
  我站在路边等车,这样寒冷的天气,我实在没有雅兴也没有勇气走路回去。旁边酒楼里走下来两个人,女人像藤条一样缠在男人身上,不细看,还以为是一个人。两个人貌似都喝了酒,整条路都不够他们走,歪歪斜斜窜到我边上。我只得往旁边站了站,就在这照面里,居然发现女人是马妹,男人是新来的男同事刘同。我急忙把围巾扯下来罩住整个脸庞,并假装接电话往前边走,如果让他们发现我的存在就完蛋了。
  我裹着围巾往前面走了很长一段距离,才在全身都冻得即将成为冰棒时,终于拦到一辆出租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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