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韵小说】我本钟情（三十一）

第三十一章：听从心的指引

　　 浪人酒吧，氤氲暧昧的灯光下，流淌着浅淡的轻音乐。三三两两的客人们坐在桌旁，小声交谈着。
　　 子航跟文慧对面而坐，无聊地转动着手里晶莹闪烁的杯子。
　　 文慧双手擎着杯子，染了黑色的美甲，像一瓣瓣黑玫瑰的花瓣，看起来有几分诡异的魅惑。她的眼神里，荡漾着轻飘的目光，戏弄而专注地看着子航。灯光下，一抹长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半张脸，眼神冷漠而犀利地盯视着文慧，在变幻的灯光里，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冰雕，帅气却寒气逼人。
　　 “那么急着把我叫过来，就想跟我如此沉默相对吗？”
　　　　“嗯，只要跟你在一起，就算什么都不说，我心里都是快乐的！”
　　　　“真是无聊！”子航白了她一眼，拿起搭放在椅子臂托上的外套，就要离开。
　　　　“李子航！”文慧大声叫道，以至于身旁的客人都诧异地回过头来张望着。“我就让你如此讨厌吗？”
　　 子航顾忌地重新坐下，压低声音问：“你什么意思？”
　　 “我昨天去看过阿姨了，她还问我们交往的怎么样了？说要是差不多就该筹备结婚呢！”文慧说着，低下头来，眼泪轻轻滑落下来。
　　 “文慧，你清醒点好不好？”子航有些焦急，他最见不得女人掉眼泪了。“我跟你说过，我们已经结束了对吧？”
　　 “可你没有给我理由啊？为什么就要结束？我做错了什么吗？”
　　 “对我而言，分手跟爱都是一样的，不需要理由的。”
　　 “是因为沈秀蕾吧？”
　　　　“这个跟秀蕾有什么关系？”
　　　　“呵呵，秀蕾，叫的多亲切啊！”
　　　　子航无奈地转过脸去，半晌才回头看着文慧，说：“文慧，我告诉你，我现在是不是喜欢秀蕾，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
　　 “那么就是对她有好感了？”
　　　　“不知道，但是心里总是放不下。无论在公司，还是回家，只要静下心来，就会想起她……”
　　 “喂，李子航，干嘛对我说这个？你心里牵挂着她，那我算什么？”
　　 “是你让我说的嘛！”子航被秀蕾的尖叫吓了一跳，压低声音说。
　　　　“那我呢？你曾经牵过我的手，你说过爱我的”
　　　　“文慧，我跟你说，我们已经结束了，不对！“子航摇摇头，”我们从来就没有开始过，又何来结束一说呢？你应该了解我的，我这人不长性的，五分钟的热度，所以你跟我交往就该有心理准备的。”
　　 文慧瞪视着他，清亮的眼神渐渐蒙上一层泪雾。
　　 子航垂下目光，遮掩住眼神里玩世不恭的表情，低头喝了一小口酒，说：“文慧，如果我让你伤心了，我只能说声对不起了。其实呢，这世上好男人多的是，比如刘辉……”
　　 “可是，子航，我就是喜欢你嘛！”文慧说着，鼻涕眼泪一起流了下来。
　　 “别，别别，你别哭啊！”子航压低了声音，“你这个样子，让人家会以为是我欺负你了呢！”
　　　　“子航，你真的好狠心啊！”秀蕾哽咽着说，“昨天阿姨还跟我说起如何为我们筹备婚礼呢！我的爸爸妈妈年底就回国了，他们还说要看看你呢！”
　　　　“哎呀，真是的。”子航咬咬牙，然后将一张纸巾递到文慧的手里。文慧头也不抬地接过来，擦眼泪、擤鼻涕，一边哭着说：“你为什么要打碎我的梦呢？”
　　 子航不想再听下去，他慢慢站起身子，将外套搭在自己的胳膊上，才轻声说道：“哎，你慢慢哭，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啊！”说完，拔腿开溜。
　　　　“喂，李子航，你个大混蛋！”文慧再次大叫。
　　　　 子航几乎是逃一样的离开了酒吧，站在酒吧的门口，他有些抓狂地拽着自己的头发，自语道：“哎哟，真是的，这个女人看着大大咧咧的，怎么这么认死理啊！”迈步就要离开，却又停下脚步，往酒吧里瞅了一眼，心里寻思：这个女人不会又喝多了吧？
　　 忽然，酒吧里传出一个极富磁性却略带忧郁嗓音的男生歌唱：
　　 伫立在寂寞的街头
　　 看灯火淹没你的窗口
　　 沉重的心空布满阴霾
　　 浮浮漾漾都是雨恨云愁
　　 回忆着你的美丽温柔
　　 再见是否还要经年等候
　　 无数次渴望牵你的手
　　 走过岁月冬夏春秋
　　 徘徊彷徨犹豫之后
　　 爱了就要对你呐喊出口
　　 I love you　　　　 I love you
　　 I love you　　　　 I love you
　　 伫立在寂寞的街头
　　 看灯火淹没你的窗口
　　 沉重的心空布满阴霾
　　 浮浮漾漾都是雨恨云愁
　　 爱你不需要任何理由
　　 走遍万水千山千山万水
　　 慢慢与你走到白头
　　 只想给你我最暖的温柔
　　 徘徊彷徨犹豫之后
　　 爱了就要对你呐喊出口
　　 I　　love you　　　　 I love you
　　 I　　love you　　　　 I love you　　
　　 子航不觉呆住了，这歌声仿佛就是一道神谕，是那神殿里一缕凉风，却更像是他心底的声音。那一刻，连日来一直盘绕在心头的迷惘的雾霭，被这微风轻轻一扫，顿时晴空万里，阳光明媚。而秀蕾就站在那一片光明里，对着他灿烂地微笑……
　　 “喂，李子航，你怎么会在这儿？”
　　　　一声呼唤，让子航回过神来，看见刘辉正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然后恍然道：“哦，你这坏蛋，我早就应该想到的。”刘辉蹙起眉头，用恼火的眼神瞪视着子航。
　　 “嘘！”子航竖起食指，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附在刘辉的耳边说：“哥们，你可真是及时雨啊！快去救火吧，嗯？”说着，回头，朝酒吧里看了一眼，“有你在，我就放心了，快去吧！”
　　 说完，不等刘辉表态，人已经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子航离开了酒吧，迈开大步急切地奔向停车场。上了车，启动了车子，向公司的酒店冲去。半路上，车子忽然熄了火。子航一遍遍启动，就是没反应。心急的子航，对着方向盘狠狠地砸了一拳，然后跳下车，沿着步行街疯狂地奔跑起来。
　　 酒店里，秀蕾的房间，刚刚洗浴的秀蕾，回到卧室，一边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向床边走去。
　　 忽然，她听到急切的敲门声。秀蕾走过去，拉开门，就看见了子航，正倚在门框上，气喘吁吁地望着她。秀蕾有了小小的吃惊，问：“这么晚了，你怎么会来了？”
　　 “我来答复你啊！”
　　 “什么？”
　　　　“你说我们之间是不对等的，你说你不想做灰姑娘，不是吗？”
　　 “是！所以呢？”
　　 “所以我来做灰姑娘好了！”
　　 “你，你说什么？”
　　　　“如果不能改变这种不对等的关系，就让我来做灰姑娘好了。从明天开始，我会把DV时刻带在身边，把我们相处的每一个瞬间都录下来，以此证明，是我对你死缠烂打的，将来你可以以此为凭据指责我，说是我不要尊严，不要脸皮的，这样总可以吧！嗯？”
　　 这可真是惊心动魄的答复啊！他是不是疯了？这么狗血的理由他都能够想出来？秀蕾顶着一头湿漉漉的秀发，震惊地望着他：可是，自己的心为什么会跳得这么快呢？仿佛是涨潮的涛声，几乎要将自己的意识淹没了……
　　　　“秀蕾，让我们开始交往好不好？”
　　　　 秀蕾强自抑制着自己的心跳，问：“那交往以后呢？”
　　 “以后？”子航习惯性地将双手插进裤兜里，悠哉地踱进房间，道：“以后的事，谁又能知道，反正此刻现在，我对你真的很感兴趣。”说完猛地转头，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秀蕾：“你不也说过，对我很有好感的，那我们就交往看看嘛！嗯？”
　　 秀蕾端详着那张线条柔美的脸庞，看着他眼神里荡漾着淡淡的恳求的笑意中，那一抹不容置疑的真诚。在这份真诚里，秀蕾体察到了他那颗有着泉水一般透亮的心灵底色。
　　 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人啊！叫我如何能够将他推开呢？秀蕾在心里发出一声感叹，那些曾经坚固于心中的拒绝底线，在这一刻轰然坍塌，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秀蕾，你答应了！”子航裂开嘴，开心地问。
　　 秀蕾注视着他，再次点了点头。
　　 “秀蕾！”子航张开双臂，拥她入怀，动容地说：“谢谢！”
　　 秀蕾乖巧地伏在他的怀抱里，蓦地就闻到了一股春风拂面时夹杂的花儿的芬芳。

　　 天色渐渐明亮。
　　 瑟瑟的秋风，仿佛是一位怨妇，在窗前不停地絮絮唠叨着，让人心里涌起一阵阵寒凉的寂寞。
　　 刘辉坐在文慧的床边，看着那个女人酣酣沉睡的样子，心事如潮。
　　 他是昨晚被文慧电话叫来的。
　　 电话里，文慧带着哭腔说：“刘辉，过来陪陪我好吗？我快要死了！”
　　 “你又怎么了？喝酒了吗？子航又招惹你了吗？”
　　 “你哪那么多的废话啊？我现在只想借你的肩膀用一用，不可以吗？”说着，电话挂断了。
　　 刘辉握着电话，心里又气又急，却怎么都不忍心放置不管，跺脚咬牙，恨恨连声，最终还是匆匆赶了过去。在酒吧的门口，他看到了子航，他正呆呆地站在酒吧的门口，一副失落魂魄的模样，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子航这副德行的，就算他被胸痛折磨的时候，也没有这样魂不守舍的。对了，这个坏小子好久没找自己诊病了，是好了吗？
　　 可没容他张口，那坏小子就匆匆地逃了。
　　 刘辉走进酒吧，看见文慧正在喝酒。旖旎的灯光下，她的脸儿被酒精晕染出两抹桃红，不过还能够认出刘辉，一看见他，眼波乜斜着，口齿含混地说：“呵呵，我的肩膀，你来了，谢谢，嗯！”
　　 刘辉夺下她手里的酒杯，用恼火的眼神望着她说：“真是不像话，一个女人怎么动不动就喝成这样，你是酒鬼吗？”
　　 “呵呵，你不懂的，一醉，一醉解千愁呢！对了，你懂的，你仰慕的那个女孩不也是不答理你吗？难道你心里不痛吗？”说着，重新抢过酒杯，把杯中的液体，送进嘴里，一双醉眼转动着，探究地望着刘辉，“对了，你从来都不喝酒，真是个好医生！啊，哈哈！可是，心里不寂寞吗？那种心碎的感觉不用酒精麻醉，能承受吗？”
　　 面对文慧的诘问，刘辉的心头，海浪一般 滚过一阵悸痛。
　　 他不说话，只是再次将酒杯夺过来，重重地顿在桌子上，抓起文慧的手腕就往外走，文慧在后面踉跄地跟了两步，就像一滩泥似的摔倒了。
　　 刘辉回过头来，用无奈的眼神瞪视着她，一边弯腰将她扶起来，慢腾腾地走出酒吧。然后，将她塞进车里，一路回家。
　　 到了文慧家的楼下，文慧早已经睡得一塌糊涂。
　　 刘辉看着沉睡中的文慧，听着窗外秋风瑟瑟，感觉到一丝薄凉的寒意，正慢慢渗进车里。
　　 “会感冒吧？再说睡在这儿也不舒服啊？哎，真是的，是不是我前世欠你的了，嗯？”　　
　　 他下了车，然后打开车门，将文慧的胳膊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很小心地将她背在背上，一步步爬上楼梯。
　　 文慧在他的背上，发出了喃喃的呓语：“子航，是我不够漂亮吗？为什么你就不喜欢我呢？”
　　 刘辉生气地侧过头，道：“哎，你这个臭丫头，躺在我的背上，居然在叫着另一个男人的名字，是不是太过分了？”
　　 文慧像是在回应他的话，在他耳畔陶醉般地说：“噢，你的背好宽好温暖啊！”
　　 她那含了酒气却依然柔软的呼吸，如一缕暖风，轻轻扑到他的脸上。令他的心莫名地就是一跳，停下脚步，自语般地问：“是说我吗？”可是，回应他的只是文慧深沉的酣睡。“哎，好重啊，你这个女人，该瘦身了，知道吗？”说完，刘辉有了片刻的失神：“总是要我背，你真的该减肥了！”
　　 想着昨晚的情形，刘辉的目光再次落到文慧的脸上。
　　 那时候，一缕秋日的朝阳，像一束舞台中的聚光灯，刚好打在她那张白的闪耀着莹润光泽的脸上，让整张脸看起来是那样的明亮妩媚，像一朵静美绽放的荷花。而那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仿佛是呼出的一声声深长的叹息，瞅着就让人心生怜惜。
　　 刘辉看着那张脸，看着那红彤彤的鲜如花瓣、轻轻翕动的嘴唇，心里忽而就生出了一份强烈的渴望，他慢慢俯下头，将自己的嘴唇凑上她的，蜻蜓点水般地吻了一下，然后睁开眼睛，忽然发现文慧躺在那里，一双明如秋水的眸子，正定定地望着他。
　　 “噢——”刘辉吓了一跳，一下子坐到了地板上。“你，你醒了？”
　　　　“你在干嘛？”
　　　　“我，没什么？你醒了就好，我要赶去上班了。”刘辉说完，匆匆走出卧室。推开门的时候，他还听见文慧任性的声音：“哎，你先别走啊，我还没吃早点呢？喂，去给我买早点啊——”
　　 刘辉没有理会那声音，他按住自己砰砰乱跳的胸口，逃一般地跑下楼梯。站在楼下，他不觉有些惶惑地摇摇头：哎，怎么回事啊？我刚刚做了什么啊？哎哟，真是丢死人了！
　　 他忽然觉得浑身没了力气，蹲下身来，轻轻拍打着自己的头，连连在心里对自己说：刘辉，刘辉啊，瞧瞧你都沦落到什么样子了？这世上只有文慧一个女人吗？干嘛整天都要被她左右自己的情绪啊？想到此，他霍地一下站起身，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