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

　　楚王终于升朝了。百官山呼万岁，纷纷恭贺主上喜添贵子！
　　文武百官礼毕，吏部侍郎梁文坚出班奏道：“启奏王上，臣有要事禀报。”
　　“何事？”司马浩云已猜到他想要说什么了，淡淡问道。
　　“王上，贺侍郎自七日前被禁卫军所禁，至今仍被监于外廷司。不知贺侍郎究竟所犯何罪？不知王上要如何处置贺侍郎呢？”
　　楚王默然不语。
　　凤翎出班奏道：“启奏王上，贺贵人蓄意谋害王后娘娘与小殿下，现已查实，臣恭请王上发落。”
　　兵部尚书刘震出班奏道：“王上，贺贵人冲撞了王后，致使王后娘娘早产，危及小殿下，罪不可恕！然，天佑我王，王后娘娘母子平安！而贺贵人长居深宫之中，恐事出有因，还请王上细察，免被不轨之徒所利用。况且，后宫之事当由内廷司审察，外臣不得干涉，而未经大理寺审理，外臣也不应被无端牵连问责。”
　　凤翎冷笑道：“王上，刘尚书所言固然在理。正因人证物证确凿，现如今贺贵人已收监于内廷司之中。而据查，贺贵人自迁居碧罗宫后，本来一直于宫中自省，其间并未离开半步，生事前两日，贺夫人曾到碧罗宫中探望贺贵人。贺夫人离开后，有宫人发现贺贵人暗暗哭泣，隔日便行谋逆之事。可见，贺贵人此举必与贺夫人到访有关。那么，贺侍郎与贺夫人需依律受查、问责。”
　　刘震说道：“王上，凤大人此乃诛心之举。贺贵人入宫多年，早已是王家之人，贺家早无管教之理。贺夫人到宫中探望女儿也是人之常情。若贺侍郎因女儿不肖而被无端问责，实在令老臣们寒心啊！”
　　礼部尚书林汉新出班说道：“王上明鉴，贺大人在朝为官三十多年，一直忠心耿耿，任劳任怨，向来是百官的楷模。而其家教极严，贺贵人又怎么会做出谋逆之事？其中必有隐情，请王上明察！”
　　司马浩云微微皱眉，事情果然如他所料，朝中必有人站在贺章林一边为他说话，如果没有强有力的证据，即使受贺之莹连累，贺章林最多也只是被贬官而已，贺家在朝中的影响力不会受到太大的打击。
　　于是，楚王缓缓说道：“孤王初闻贺贵人之事，也是颇为震惊。本来，孤王于七月初六日朝会之上曾言道，孤王愿效仿前朝之先例，为宫中后妃另择佳婿，使其莫再在宫中虚耗青春，得以夫唱妇随，和和美美，共享天伦。当时，众卿家也颇为赞成孤王此意。孤王也曾言道，若王族之中有子弟愿求之，可与孤王直言。当时，汉阳王就主动为其弟求赐佳偶。孤王甚感欣慰。”他停了下来，环视四周。
　　林尚书忙说道：“启奏王上，臣也已按王上的吩咐，把王族之中适宜之子弟造册，呈与王上定夺了。”
　　楚王点了点头，说道：“孤王已看到林爱卿所呈之册，孤王这几日都在仔细斟酌如何择配。日前，秦王来见孤王，求赐贺贵人为其续弦夫人。”
　　百官之中顿时便不禁有人低声“咦”了一声，显然很多人都为此感到诧异。本来，秦王失去正妃，想续弦，求楚王赐婚很平常，但是，贺贵人之前本是太子妃，也就是楚王之前的正室，即使如今被谪为贵人，但不管如何，都应有所避讳，怎能主动求赐？
　　林汉新也面露惊奇之色，他不禁看看刘震，后者却不动声色，表情冷淡。
　　楚王待众人诧异了一会儿，接着说道：“秦王之请，于贺贵人是好事，但孤王也有些犹豫，不知贺贵人心意如何，孤王不想轻易为贺贵人定下终身之事，便说道，此事需贺贵人首肯方可。孤王还没有派人与贺贵人提及此事，便发生了这大逆不道之事，实在突然。”他停了下来，表情沉重。
　　百官面面相觑，有点不知所措。
　　户部尚书上官英杰出列奏道：“王上，是否贺贵人已得知了秦王之请？若其心有所违，一时想差了，也是有的。”
　　楚王环视群臣：“众卿家，有哪位之前曾知道秦王此请？林尚书，你可知晓？”
　　林汉新连忙说道：“回王上，臣不知此事。”他又不禁看了看刘震，后者仍是表情冷淡，但林汉新相信，他一定知道此事。
　　楚王叹了一口气，说道：“现如今，关于秦王之请，孤王不知要如何回应了。”
　　上官英杰说道：“王上，如今贺贵人乃戴罪之身，自然不宜再许与秦王为正妃。请王上为秦王另择佳偶才是。”
　　楚王说道：“孤王将上呈太上王为秦王做主。另外，关于贺贵人之事，内廷司自会秉公办理，彻查此事。若罪行确凿，孤王绝不能姑息，以儆效尤，以正宫规。若查实朝中有人肆意调拔离间，蓄意谋害后宫，孤王定不轻饶，依律严惩，以正国法。”说完，他威严地扫视了一遍朝臣。
　　刘震说道：“王上圣明！臣以为，为表公正，此案需非利害相关之人来主持审理方可，以免错屈了忠臣。”
　　楚王深深地看了看他，说道：“刘爱卿说的正合孤王之意，那么，孤王就把此案交与刘卿主持吧。”
　　刘震连忙说道：“谢王上信任为臣！只是，臣与贺侍郎乃是多年同窗好友，若主持此事，恐会惹人非议。况且，此案涉及后宫与当朝重臣，臣提议由三司会审为好。另外，后宫嫔妃不宜由外臣提审，宫中之事还请由内廷司来主理为好。”
　　楚王看了看三司之首，说道：“三位爱卿，你等可有异议？”
　　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齐声说道：“臣等谨遵圣命，绝不敢循私。”
　　楚王欣然道：“好！那就交给三位爱卿主理了。众位爱卿，请各位务必协力配合此案，以尽早结案。”
　　百官齐声说道：“臣等遵旨。”
　　楚王又说道：“若有人胆敢从中作乱，不管其是何身份，一概按律惩办。”
　　百官齐声说道：“臣等遵旨。”
　　“众爱卿，还有何事要奏？”显然，若没什么事情，楚王便要回宫陪王后了。
　　御史陆杼出列奏道：“回王上，臣有事要奏。”
　　“爱卿有何事？”
　　“王上，臣闻说长安候府四公子阎瑾于十数日前突然失踪，然后，于六日前突然回府了，其中颇有些蹊跷。”
　　“哦？崔爱卿，你可知晓此事？”楚王看向大理寺卿。
　　崔中元出列说道：“回王上，臣没有收到相关报告。”
　　“那么，陆爱卿是如何得知此事的？可是阎瑾告知与你的？”
　　“回王上，臣等知道，此位阎四公子乃是王上怜惜长安夫人膝下无子而特赐予长安夫人的义子。而阎公子在王后娘娘的册封大典之上大展神威，制服狂徒，保护了王后娘娘，因此功，王上擢升其为王城司提督。阎公子也因此成了京城的名人，其一举一动也难免会被他人关注。”陆杼不慌不忙地说道，“前些日子，有人看到阎公子的车驾离开候府之后就没有回来了，其两名随行小厮也只是回来了一个，没有人提及阎公子，阎府之中对此事也是讳谟如深。一个大活人凭空没有了，府中之人似乎并不在意，不禁令人疑惑，莫非长安夫人对这位螟蛉之子不满意？或者，阎公子竟辜负了王上所托？不过，三日前，又有人看到阎公子在候府中出入了。实在令人费解。”
　　楚王疑惑地问：“听起来，阎瑾不过是出去游玩了几日，陆爱卿认为，此事有何蹊跷之处？”
　　“王上，臣以为，阎公子并非自己突然出门游玩了数日，其中必有隐情。”
　　“凤爱卿，你可知晓此事？”楚王看着凤翎。
　　“回王上，臣知晓此事。阎小公子确是出门玩了几日。”
　　“嗯，陆爱卿，你还有什么事吗？”
　　“王上，臣以为，此事需请阎公子亲自来解说一下方可。若阎公子真是出门游玩，怎么能选在娘娘即将临盆之时？这岂非太不近人情了吗？臣听闻阎公子对娘娘是极尊敬极爱戴的，断不会做出这等无情无义之事。”
　　楚王不禁暗暗皱眉。陆杼此举是何用意？是因为贺章林突然被羁押，对方要提前发难？目标是凤翎？还是王后？隐藏在后面的又是什么？
　　
　　这确是温先生给秦王定的策略：“围魏救赵”之策。
　　贺章林突然被羁押，前途难卜，他们原定的计划也被打乱了。
　　“王爷，在下以为，要启用阎四公子这步棋了。”温先生说道。
　　“先生是否已与那阎家小子谈妥了？”秦王问。
　　“王爷，在下与那小公子谈话时，察觉那小公子甚是天真直率，他最担心的就是他的王后姐姐受到威胁。在下以为，只要我等好好利用此点便可。”温先生胸有成竹地说道，“我们不妨来一个‘围魏救赵’之法。”
　　温先生设下三步：一、由兵部尚书刘震建议楚王三司会审贺氏一案，楚王必不能拒绝；二、把阎瑾之事在朝堂上揭穿，把目标指向凤家和阎家，朝臣的注意力就会转移；三、授意宁州府把苏宅遇袭之案上报，再把矛头指向凤家。凤家陷入其中便无暇顾及永州，待永州事发，凤家便无翻身之日了。凤氏一族倒下，就是砍掉司马浩云的一条手臂。如果再把永、常两州之兵拿下，那么司马浩云就等于失去另一条臂膀，只能束手待毙了。
　　
　　陆杼说道：“启奏王上，阎公子之事，阎府并没有向州衙上报，大理寺不便插手查核。臣担心，此事可能涉及朝廷命官，阎家迫于形势，不敢上报。因此，臣才斗胆向王上提及此事。”
　　凤翎说道：“既是如此，烦请陆大人把所知道的事情向王上详细说明吧。”
　　监察司施正然出列奏道：“启奏王上，臣以为，阎四公子之事可交与大理寺酌情查核，无需在朝堂之上进行论断。”
　　楚王沉思片刻，说道：“施爱卿所言有理，阎瑾之事不必在朝堂之上进行论断，此事也一并交与三司协同处理吧。另外，刘尚书和上官尚书两位？”
　　刘震和上官英杰一同出列：“臣在。”
　　“孤王命两位一同协理以上两事。”
　　“臣遵旨。”两人一同躬身说道。
　　退朝之后，凤翎跟着楚王回到御书房。
　　“王上，那陆杼定是受人指使的。”
　　司马浩云想了想，说道：“陆杼为人处事向来耿直，谁也不买账。今日他忽然出来，想来他手上可能有些东西。”
　　“王上认为，他不是秦王的人？”凤翎问。
　　“嗯，可能性不大，不排除有人故意利用他。目前的关键是，他究竟掌握了什么？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王上，今日为何不让他在殿上说出来？”
　　“孤王不想他在殿上说出来，正是不想他被人所利用，造成不必要的影响。”
　　“王上圣明！臣根据小瑾所言，已派人在暗中监视那个温先生了。”
　　“监视之人不能是阅风楼的人。”
　　“是，臣明白。”凤翎说道，“王上，臣还有一事不明。”
　　“何事？”
　　“王上为何让兵部尚书协理三司？刘震很有可能已是秦王的人了。”
　　“正因为他很有可能已是秦王的人，孤王才特意让他与上官爱卿一起协理三司。”司马浩云说道，“刘震在朝中多年，根基深厚，孤王本来已在沐王一事中给了他一个改过的机会，若他知晓孤王的苦心，从此虔心为孤王与朝廷效力，孤王便既往不咎。否则，孤王便让他自己在百官面前现形。”
　　“也就是说，办理贺氏一案便可让他原形毕露了！”凤翎叹道，“而上官大人如此精明，一定能从中看出端倪。”
　　“至于小瑾的事情，不妨将计就计，引蛇出洞吧。”
　　“但对方一定会拿若虚谷之事把矛头指向王后娘娘的，到时该如何应对？”
　　“嗯，这事确有些棘手。不过，无妨，即便揭开了娘娘与若虚谷的关系，那又如何？若虚谷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祸国殃民之事，而且也没有与朝臣相勾连，阎氏一族也没有与之有相关来往。他们无法在此事上做文章。”
　　“王上，栽赃陷害之事并不鲜见，况且，太上王对于后宫之疑虑颇深，只怕到时王后娘娘仍难免不受牵连。王上需早做打算。”
　　“孤王绝不会让他们得逞的。倒是凤家，对方明显是要对付凤家的，虽则小瑾不会被他们所利用，但是，也许他们另有其他花招，凤翎，你们需要小心行事。”
　　“是，王上。臣已与小瑾商量过了，正如王上所言，既然对方已主动找上门，那不妨将计就计，让小瑾去探一探其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