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当警车赶到的时候，不知为何，广安美院里挤满了人。人声鼎沸、水泄不通，凑近了一看，原来是一群学生正举着牌子在抗议。抗议学校更改了投资方却不公示，接管的人还没到，老的管理层已离职，好多工作处于停摆的状态，学生的各方面生活受到了严重影响。
　　好容易疏散了学生队伍，冲到食堂，发现这里也是一片懒散，职工们三三两两地聚着堆聊闲嗑，厨师们早已各凭本事各找下家。抓过几个人问紫阳的下落，都支支吾吾说不清楚，都觉得应该早就离开另谋出路去了吧。紫阳在食堂也做了两个多月了，竟然没有一个人与之相熟，谈起印象也都只是停留在蓝色头发的怪异上，其他的一概说不出来。
　　难道调查就这样断了？不甘心的程桦拉住一个个学生，询问是否看到过紫阳，最终一个瘦小的女同学提供了线索。
　　因为这个女同学对这个蓝头发的外国男人充满了好奇，甚至达到了痴迷的状态。不正经上课，经常跟在紫阳身后，观察他了解他，更多时间是在享受这两人“独处”的时光。有一次差竟然捡到紫阳买东西付钱时不小心掉在地上的房门钥匙，暗地里还配了一把。趁紫阳外出试了一下，发现钥匙仍然能打开门，事到临头毕竟是小女孩，胆怯地退缩了，没敢私自进房间。这个做法虽然不值得提倡，有点涉嫌略微变形的暗恋，甚至还差点私闯民宅，但毕竟给警方提供了意想不到的方便。
　　在小姑娘的带领下，郑毅找到了紫阳的住处。这是离学校不远的一个老旧的居民楼，院子里三三两两的老头老太太，坐在树荫下卖呆的卖呆儿，下棋的下棋，东家长西家短地聊闲嗑。尽量不引人注意的绕过老人，冲向最里侧的单元。
　　郑毅问了小姑娘具体是几楼之后，让一个女警将她带离。上下观察了一下地形，低声和属下安排：“你，一会守住单元门；你绕到楼后，你俩跟我上楼。嫌疑人是外星人，我们对他们的手段和破坏力没有前例可以借鉴，凡事小心，随机应变吧，记住安全第一。”
　　紫阳的家是在顶楼，从外面看阳台窗户紧闭，窗帘是打开的，不确定在不在里面。郑毅一边沿着楼梯上行，一边打开配枪的保险。
　　贴着铁门听了听没有动静，郑毅轻轻敲了敲门：“您好，我是物业的，收一下下半年的费用，麻烦开一下门。”
　　半晌没人出来，却听到楼后传来一声闷哼，然后是重重倒地的声音。郑毅急忙将引爆器贴到门上，炸开门拨开烟雾冲向后窗。只见自己的属下已经倒在地上，看样子已经昏迷不醒了，枪套里的配枪都还没有拉出来。近处远处都已经不见人影，郑毅气恼地捶着窗棂。
　　“我们派出了六人精英小队，还带着熟悉学校情况的两个外援，有知情人引导，还让嫌疑人跑掉了！人没见到，枪没拔出，我们还重伤了一位警员！爆破声还吓到了附近的居民！真是啥啥不行，排场还挺大！”副局长口沫横飞地大声训斥，“本来胜券很大的行动竟然铩羽而归，郑毅，你要负全部责任！明知道他已经在楼后逃跑，还炸什么门，直接转头下楼包抄啊！我甚至怀疑你是不是故意放走疑犯！你把配枪证件放下，停职接受调查！等候处理结果！哼！”
　　
　　“紫阳跑掉怎么能怪你呢？他是外星人，威尔林人，他的手段又残忍又意想不到，别说你，一群警察同时上都不知道有没有胜算！我看他梦里胜券在握！”程桦为郑毅打抱不平，伸手又起开一瓶啤酒，“来，停职就停职，落得清闲，谁愿意管这烂摊子谁管！咱们喝酒！别理警局那些破事了！”
　　“主要是紫阳太警惕了，我已经说是物业了，一般人哪会想到是警察找上门来。他的动作也太快了，我去医院看了受伤的同事，据他说，当时一个黑影从天而降，瞬间就到了他的面前，因为距离太近几乎怼脸上了，他无法拔枪只能肉搏，刚要高声示警，一胳膊下来他就晕了，连个音节都没来得及出来！”郑毅回忆着，不禁咋了咋嘴唇，“武力值太高了！我那个队员一米八几的大个，壮的像头牛，刚在警队大比武中拿了名次，也是佼佼者，连还击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打晕了，小伙子现在躺在医院里还郁闷呢。我在估计也是直接被撂倒，不顶啥事。现在我有点发愁，后边即使发现他，谁能控制住他？而且威尔林人据说有好多秘密武器，战斗力超强到难以想象。我们到底怎么能阻止他们？”
　　两人唉声叹气地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闷头喝酒，直到醉意朦胧，走路打晃，才相互扶持着打车回家。
　　
　　“啊！”一声尖叫响彻云霄，程桦晕乎乎地睁开眼睛，只见阿莉安站在地上，身上裹着厚厚的被子，郑毅被踹到地上，也懵懵地眨着眼睛，不知所以。
　　“你俩什么情况，为什么都在我房间？郑毅，你怎么还趴在我被上？程桦！”阿莉安冲上来，一把掐住程桦的耳朵，用力拉扯。有其他男人爬上她的床，他竟然默许！
　　“啊，疼疼疼……”程桦顿时感到耳朵要和自己的脸分家了！疼得直咧嘴！
　　“我俩昨晚喝多了，估计是一起回程桦家了，他带我进来的这个房间，一进门他就趴在那张床上呼呼大睡。我看这边也有一张床，头晕得厉害，也没顾上细看，就直接醉倒了！”郑毅迅速猜到乌龙事件的前因后果，“不是故意的！朋友妻不可欺的！而且我已经失去意识，直接睡着了！”
　　“哼，谁是你朋友妻！”女孩撇了撇嘴，“干嘛喝那么多酒？昨天没抓到紫阳被批了？”
　　“可不是嘛！那个副局长一直看郑毅不顺眼，总结会上质疑郑毅的能力，还质疑他的动机！说他故意放跑的紫阳！下楼绕一圈人早跑远了，直接炸开房门可能还能捞个影，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还让郑毅交出配枪和警官证，停职审查等待处理！我呸！就是给郑毅穿小鞋。他一天天就坐在办公室里喝茶看报，把弄权术，一天也没上过前线，净琢磨怎么向上爬，怎么收取好处，怎么排除异己了！”程桦气得浑身发抖！
　　阿莉安听懂了，转头看向郑毅：“你没事吧？那后面怎么办？”
　　“我没事，他这么针对我也不是第一次了。我现在只是发愁线索断了，更难找到紫阳了。而且我对他对威尔林人的战斗力，有点拿不准了，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能力阻止他们。”
　　“这个你不用过分担心，威尔林星球是天外星体，与地球相比是失重的状态，到了地球是有重力的，好多武器他们是带不过来的。”阿莉安提供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分析，“即使打起来，他们大概率使用的是地球上的枪支弹药，小部分能带过来的我心里也大致有数，杀伤力没有那么大。况且咱们在生物研究基地发现的军用金属，我猜测不会用于制造武器，而是有其他用途。国家既然已经将其列为特级机密，他们能找到的肯定只是极少量的样品，还在研究阶段，暂时还构不成威胁。而且如果他们想获取的是这个金属，又迟迟没有下一步行动，估计后边会有谈判，来达到他们的目的。我们还是有机会接触到，只需要等。接触上了，自然就有可能找到他们。”
　　郑毅点了点头：“只可惜我停职了，这次跑了嫌犯丢了线索，副局长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估计我的处理会比较重，有可能被外放，怕到时候山高水远使不上力气。阿莉安，得辛苦你帮忙盯着，有事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了。有线索我也能和局长直接沟通。”
　　“好，你放心吧，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果然如郑毅猜测的那样，趁着局长外出开会未归，副局长直接做主，以玩忽职守造成社会不良影响为由革了郑毅警队队长的职务，发配几百里之外的远郊乡村警务所当所长，整个所加郑毅三个人，平日处理的都是丢狗丢菜邻里纠纷这类的鸡毛琐事。明眼人都看得出副局长这是借机给郑毅穿了小鞋，可他却偏偏特意来到收拾物品的郑毅身边，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上次会上说的有点重，说怀疑你故意放走嫌疑人，实际上就是年轻经验不足，你别放在心上哈。到了基层好好干，积累经验，争取改掉身上的臭毛病，到时候我亲自跟局长提，把你再调回来，调回来啊。我还有个会要开，不能送你了哈。”还拍了拍郑毅的肩膀。
　　癞蛤蟆不咬人膈应人，假的不能再假了。办公室郑毅的手下都打了一个机灵，似乎在抖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抖落那扑面而来的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