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这是程桦没有接触过的世界。从晚宴地址的神秘，门岗严格的检查，到现场的贵宾如林，场面的精致辉煌，都让他应接不暇。如进大观园的刘姥姥找不到北，手足无措，一脸木然，全凭王欣冉的拖拽。
　　凭借和王欣冉同行的优势，门岗轻易就放他们长驱直入地进入宴会厅，否则程桦真的很担心西装上衣上的微型摄像机，虽然伪装成纽扣的机器非常小，但如果真的检查肯定是逃不过去的。
　　宴会厅里宾朋满座。虽然今晚的宴客规模不大，但各个看着要么贵气，要么精英气十足，显示着非同一般的身份。程桦进去的时候，已经大致到齐了，正三两成群地聊着天。
　　“爸爸，我带程桦过来了呢。”王欣冉凑到父亲身边，亲热地挎住胳膊，撒娇地向老爷子介绍程桦。
　　“哦。”王董事长淡淡地应了一声，看都没看程桦一眼，对着女儿说，“让他自己去玩吧，爸爸有点事找你。”
　　“爸……”看出父亲对程桦的冷淡，小姑娘有点不依地拉长了尾音，红红的小嘴巴也撅了起来。
　　王董心里叹了口气，真拿自己的宝贝女儿没办法，谁让她喜欢呢，只好正眼瞧了一下：“程桦是吧？”
　　“叔叔好！”程桦毕恭毕敬地弯腰，“今天本来是要约欣冉吃饭，她说已经答应了您，就带我一起过来了。有点冒昧，打扰了！这匆匆忙忙的，也没顾上带礼物。”
　　“既然来了，就让冉儿带你到处走走，多认识一些朋友。”老爷子看程桦态度不卑不亢，礼貌有度，脸色也稍稍微霁，轻轻颔首。回头又低声对自己的女儿说，“今晚的客人有的比较特殊，程桦需要和他们保持点距离。你先跟我过来，你王叔来了，打个招呼。”
　　“程桦，那边有自助餐和饮品，你先去垫一垫，我和爸爸先过去一趟。”
　　程桦听话地走开，拿起托盘给自己夹了一些蔬菜沙拉和煎肉，加个炸面包片顶点饿，再顺手从侍应生手里接过一杯白葡萄酒，找了个角落慢慢吃。远处王欣冉和父亲并肩而行，像一只花蝴蝶满场飞舞。
　　老实说，王欣冉家庭优渥，人长得漂亮，对自己又很上心，的确是女朋友的最佳人选，只可惜自己心有所属，无福消受。想着看着，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突然，程桦发现一个正在和他们聊天的熟悉面孔，正是郑毅照片上的人！他定住神仔细谨慎地辨认了一下，没错！就是他今晚此行的目的！他立即站起身来向那个方向靠近，还没走到跟前，就被两个不认识的黑衣人拦住。程桦挣了几下没挣脱，急得大喊“欣冉”。
　　王欣冉闻言回头，和客人打了个招呼慢慢走过来：“怎么了？”
　　黑衣人见她过来，仍然没有放开架着程桦的手：“小姐，老爷吩咐闲杂人等不能靠近王先生的区域。”
　　王欣冉低头想了想，挥了一下手：“他是我男朋友，不是闲杂人等，你们下去吧。”
　　程桦拍打着衣服的褶皱，顺手确认了一下摄像机是否完好。
　　“你别介意，今晚有特殊客人，安保严了点，而且他们也不认识你。”等黑衣人离开，王欣冉拉起程桦的手，在耳边低声安慰，“一会我向大家介绍一下，知道你的身份了，就不会有这种事发生了。”
　　“我没事。如果不方便，要不我先回去吧。”程桦以退为进，面似诚恳地说。
　　“还说没生气，你还和上学的时候一样，啥事都担不住，喜怒哀乐都清清楚楚挂在脸上，藏都不藏一下。但这也是我喜欢你的地方，简单直接，不需要猜来猜去，不累。”王欣冉顺势侧头亲了一下程桦的脸，“走，我介绍个重要人物给你认识。别气了！”
　　“王叔，这是我男朋友，我带他过来和您见个面。”王欣冉打着招呼，回身又和程桦介绍，“这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王永仁叔叔。”
　　照片上的人正在和王董事长说话，闻声转过身来：“男朋友？好，让叔叔看看。”
　　“王叔好，我是程桦，是一个刚毕业的美院学生。”程桦微微鞠躬，伸出手去。
　　“他还是我公司的首席艺术顾问，也使我当年的同学，认识好多年了。”王欣冉插了一句。
　　“一表人才，老王，你有福啦！”王永仁打着哈哈。
　　王董事长的表情有点复杂，看着欣冉的目光似乎在责问：不是告诉过让程桦离这边远点吗？但又对自己的宝贝女儿的任性无可奈何。
　　“王叔，初次见面，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敬您一杯？”程桦叫住一个侍应生，拿过一杯酒双手递给对方，又将自己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好。”王永仁接过酒杯，浅喝了一口，“不过我很少喝酒，抱歉啊。”然后回身将酒杯递还给了路过的服务生。
　　“您折煞了。我是晚辈，您随意的。谢谢王叔。”程桦恭敬地说，“欣冉，我去下洗手间，刚才拉扯好像把裤子搞松了。”声音看似私密，实则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能听到，一副了然理解的模样。
　　转到拐角偏头看没人注意自己，程桦飞也似地跟进厨房，找到刚才王永仁喝酒的杯子，用毛巾盖住轻轻在桌沿一磕，把带有指纹的碎片塞进事先准备的塑料袋，放进贴身口袋藏好，在没被发现之前奔向洗手间，将其余部分的碎杯子丢进马桶，冲个干净，然后一边擦着手一边慢悠悠地向外走去。
　　
　　“程桦带回来的信息很重要，我们通过检验酒杯上的指纹已经确认，这位名为王任友的人就是王永仁。他的相貌我们已经从实时传送的摄像机上截取到，这为我们下一步的侦破提供了很大帮助。”郑毅站在台前总结这次行动，“另外我们也锁定了晚宴上和他接触的人，也将分组逐一排查。看来这个王氏集团和他关系密切，是否是整个事件的知情人，也需要进一步调查。我建议分成三组，第一组小李带队，主要负责王氏，第二组周老带队，负责晚宴上接触的其他人，你们两队都涉及本地的富商，他们身份特殊，都有举足轻重的话语权和人脉，调查中注意方式方法。我负责王永仁，看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目前还是没有发现威尔林人的线索是吧？比如那个蓝头发的，到底是不是威尔林人？”下面有警官提问。
　　参与过行动的程桦这次作为特邀人员列席，耳边听到蓝头发条件反射地嘀咕：“现在蓝头发的人可真多。”
　　耳尖的郑毅一愣神：“啥意思？”
　　众人被他突然来的一句搞蒙了，啥啥意思？
　　郑毅指着程桦：“问你呢！什么蓝头发的人多？你在哪里见过蓝头发的人！”
　　看到郑毅如此激动，程桦也是很吃惊，反应了半天才傻傻地回答：“我们学校啊！新来的厨师就是蓝头发！你知道吗？那么胖个子那么高，顶一头蓝头发就像个蓝化和尚鹦鹉。就是那个点头频繁像信徒礼拜，和尚敲打木鱼的鹦鹉品种。”
　　“染的头发？”
　　“不像，那头发光亮顺滑，多久看都是那样。染发过一段时间，发根不是会和其他头发就会不一样颜色，他这个不会。他都来两三个月了，没啥变化。”
　　在座的警官们眼睛一亮：来线索了！去程桦学校查！会一会这个蓝头发的厨师，到底是何方神圣！
　　得知蓝头发的人就在程桦学校的阿莉安，瞬间想明白很多事情。看来这个又高又胖的厨师应该就是紫阳，上次他是在学校礼堂附近发现痛哭奔跑的自己，才跟踪到海边想要杀她灭口。否则自己被程桦救回家之后就一直深居简出，紫阳怎么会找到她？更何况她跌落飞船，他怎么会知道她没死？
　　这个紫阳，竟全然忘记惨死的父辈，和威尔林当权者同流合污，暗算自己，还杀了岁华，还在这次侵占地球的计划中充当先锋！前不久那两起事故和他脱不了干系！那个秘密生物研究基地不是还搜到了蓝色头发，他还在监视器里和她耀武扬威，还向郑毅下战书，大放挑衅之厥词，简直猖狂至极！想到这些，阿莉安气得银牙紧咬，主动请缨要和郑毅他们一起去学校抓捕紫阳。
　　因为据程桦说这位厨师是海外归来，处于谨慎，出发前郑毅还去紧急申请了逮捕令和搜查令，万一搞错了只是碰巧是蓝头发的外国友人，警察也是按正规程序办事，减少不必要的口舌和纠纷。
　　两令申请的有点阻碍，因为仅凭程桦的说法，没有直接证据指向此“蓝头发”就是生物基地的“蓝头发”，在家值守的副局长不肯担责任，一顿极限拉扯，迟迟不肯在申请函上盖章。还是电话请示了正在外地开会的局长，从会场溜出来，听明白汇报，开了免提授权副局长。
　　一行人拿着来之不易的尚方宝剑，车顶挂上红蓝爆闪灯，一路飞驰来到广安美术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