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集

　　何玲：“是。你应该下格尔木二十二医院住院治疗。病就跟衣服上的口子一样，时间一长，口子就越大，大了就不好缝补了。这个道理，连长你比我懂。”
　　王大寨：“是，只不过工地上我放心不下……”
　　何玲一边往注射器里推药，一边和王大寨说着：“工地有秦副连长、张副指导员、方技术员和四个排长，你应该放心。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连长！”
　　给王大寨注射杜冷丁后，何玲又说：“连长，我作为一名医生，我应对工程尖刀连每个人的生命负责，包括你的生命负责。连长，你一心扑在工地上，大家都很敬重你，但你也不能不顾身体，除了有工程尖刀连的官兵需要你外，还有玉洁嫂子和你们活泼可爱的小女儿也需要你，还有你农村年迈的父母也需要你……”说到这里，心里一酸，控制不住的泪水就“叭嗒、叭嗒”地滴落下来。
　　王大寨也不好安慰她，觉得何玲的话有一番道理，自己不知是被她的情绪所感染，还是自己心里升出的一丝悲伤感，竟然眼圈也红了。为了不让自己的泪水滚落下来，他赶紧从包里掏出烟来点燃猛吸了几口。
　　帐篷里一片寂静。
　　何玲掏出手绢擦去脸上的泪水：“连长，我觉得你的身体好像不是你自己的……真的，你除了向工程尖刀连负责外，还要向玉洁嫂子和你们的小女儿、自己的父母负责……”
　　王大寨吸着烟，呆呆地望着何玲……
　　何玲：“连长，你应该听我的话，你不把我当战友看，也应该把我看成是你的小妹妹吧！”
　　一股暖流涌向王大寨的全身，止不住的泪水从粗黑的面颊上滚了下来，他用自己粗大的手抹了一把脸，好一会儿才说：“何医生，我听你的，等三公里改性沥青路面一铺完，我就下山到二十二医院治疗。”
　　何玲心笑了，喜悦地：“我费了好一通口舌终于使你有了治病的愿望，连长，最好这两天就下山去治疗。”
　　王大寨：“不，要等三公里改性沥青路面铺完再说，已铺了三分之二了，还有几天就全铺完了，到那时，我不要你催，我自己就主动下山治病。”
　　何玲也不好再叫他让步了：“反正越快越好！”
　　王大寨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刚走一步，仿佛又想起了什么，折转身说：“何医生，为了不影响大家的施工士气，请你为我保密！”
　　何玲：“保密？给谁保密？你的病哪个不知道？你原来对我说你的病只有孙排长知道。其实大家都知道，只不过大家不好当面对你说，担心你发火影响你的病情。人消瘦成这样，饭量也大减了，谁还会不知道，除非他是瞎子。用秦副连长的话说，你这病成了人人皆知的秘密了。”
　　王大寨一听何玲说了这么多，也就没再说什么了，转身往连部帐篷走去。
　　
　　施工工地。日。外。
　　王大寨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对大家说道：“由于大家拼命苦干，试铺任务比原计划整整提前了两天时间，现在还有一个小时才开饭，大家回去洗刷洗刷衣服，洗洗脸等着开饭。听张副指导员说今晚还为大家加了两个菜呢！”
　　大家扛着铁锹等工具，抹着豆大的汗珠，疲惫地朝营区走去。
　　
　　路上。日。外。
　　孙绪明和何玲并排地走着。
　　孙绪明：“大家拼命苦干，一门心思想提前完成三公里改性沥青路面的试铺任务，好早点让病情日渐加重的连长放心地下格尔木去二十二医院治病。”
　　何玲：“是啊，我也看出来了大家的心思。今晚上我们一起给连长做工作，让他到二十二医院去治病！他也答应过我等三公里试铺任务一完就下去治病呢！”
　　
　　施工工地。日。外。
　　秦擎天和张德彦都劝王大寨。
　　秦擎天：“连长，早点回去放松放松。”
　　张德彦：“连长，为庆祝改性沥青路面铺设竣工，一起回去高兴高兴。”
　　王大寨固执地：“你们先回，我赶回去吃饭。”
　　秦擎天了解王大寨说一不二的脾气，也就没好再劝他一同回连队：“连长，我们等你回来了才开饭。”
　　王大寨“嗯”了一声：“你们快回，快回嘛！”
　　
　　路上。日。外。
　　秦擎天和张德彦并排地走着。
　　秦擎天：“看来叫连长明天下山去治病未必能行。”
　　张德彦：“为什么呢？”
　　秦擎天：“你没看出来呀，他舍不得离开大家，也舍不得离开工地啊！”
　　张德彦：“我一直对连长了解不多，几天前何玲眼泪汪汪地给我说起连长的病情，我才感到连长这人不错。”
　　秦擎天：“是的，连长是条铮铮的硬男子汉。”
　　
　　施工工地。日。外。
　　王大寨仍然按惯例在人们下工后要检查一番新铺的路面，他趴在公路上像瞄靶一样，认认真真地观看路面的平整度时，心里就顿生出一种喜悦和自豪感。
　　
　　连部帐篷。黄昏。内。
　　黄宝宝和文书将饭菜从炊事班端到连部的饭桌上。
　　今天晚上这顿饭比平时多了三个菜：一盘午餐肉，一碟花生米，一碟黑乎乎的粗粉条。
　　文书为每个干部盛好了饭。
　　何玲：“今晚上一定要等连长回来才吃，这段时间他老吃剩汤剩饭。我叫黄宝宝给他做点面条吧，他还唬起个黑脸把我吼了一顿。”
　　张德彦：“对，等着连长回来一起吃。他明天就要去治病了。”
　　方林问：“秦副连长，车安排好没有？”
　　秦擎天：“安排了，叶排长和钱老兵各开一台。前两天团里给了我们连一个提干名额，党支部开会决定提李俊杰，我准备让他到机关填了表、体检后，就去医院照顾连长，车返回来时再捎两车煤上来。”
　　“报告！”这时只听门口有人喊报告，人们扭头一看是电报员。
　　不知谁说了一声：“进来！”
　　电报员进来，将手中的电报递给秦擎天：“请秦副连长在电报登记本上签个字。”
　　秦擎天把电报放在桌子上，就从军装的左上方的袋里抽笔出来，在电报登记本上签字。
　　何玲就站起来将秦擎天放在桌上的电报拿过去看了起来。
　　何玲看完电报，笑嘻嘻地连声说：“祝贺！祝贺……”
　　方林问道：“祝贺啥？”
　　何玲欢天喜地：“祝贺连长和秦副连长升官了！”
　　张德彦要想看电报，伸出手：“我看看，还有谁？”
　　何玲故意不把电报给张德彦看：“没有你，你看啥？”
　　张德彦一听没有自己提职，脸便白了。
　　何玲看着张德彦脸上的变化，笑道：“你看你经不起考验的样子，多可笑，我跟你开玩笑呢。你看有你——提升为正连职指导员了。”说着就将电报递给张德彦。
　　张德彦这时候更担心何玲真的在跟他开玩笑，就一把将电报夺了过来，睁大眼睛在电报上寻找自己的名字，当看到自己确已提升为指导员时，激动得手都有些发抖，脸上也由白变红，情不自禁地从嘴里发出“哎呀呀”的声音，便没了语言。
　　何玲脸上便露出不屑：“真没出息，哪像个男子汉！”
　　张德彦一激动，根本没看何玲的脸。
　　张德彦的画外音：“我庆幸在赵副师长来敲定改性沥青路面的试铺任务的中午赶紧给未来的岳父何团长写的那封情真意切的求援信，否则我当指导员的命令能下来吗？”
　　方林从张德彦手中拿过电报，念了起来：“关于王大寨等同志的任职命令：任命工程尖刀连副营职连长王大寨为三团司令部正营职副参谋长，任命工程尖刀连副连长秦擎天为工程尖刀连的正连职连长，任命工程尖刀连副张德彦为工程尖刀连的正连职指导员，任命工程尖刀连机械排排长孙绪明为工程尖刀连的副连长……”
　　方林念完后，便把电报递给了秦擎天。
　　秦擎天仔细地看完电报，脸上丝毫没有露出喜悦的表情，而是从包里掏出烟来点起，默默地吸了起来，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方林看着秦擎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秦副连长提了职，高兴一点！”
　　秦擎天吸着烟，摇了摇头：“高兴不起来呀！”
　　何玲问秦擎天：“为连长的病？”
　　秦擎天：“既为连长的病，也为我自己能不能带领大家完成施工任务而担忧。”
　　方林、何玲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没问题！”
　　秦擎天又使劲地摇了摇头：“不是我故作谦虚啊！这两年工程尖刀连取得如此辉煌的成绩，我们连长可是九死一生立下了汗马功劳啊，我当副连长配合他是多么的协调啊，从个人感情讲，我多么希望连长早些晋升正营，乃至当团长、师长，我都会举双手拥护！而从现实来讲，工程尖刀连承担全师最艰苦最艰巨的任务，真离不开像连长似的人物呢，没想到这副沉重的担子却压在了我的肩上……”
　　方林、何玲看着愁眉苦脸的秦擎天，不知说啥才好。
　　这时张德彦觉得自己刚才因提职而激动万分的样子真是有点幼稚，他的脸不由得又一次红了。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忙对文书说：“快去看看连长回来没有？”
　　文书“是”的一声，出了帐篷。
　　张德彦平静了自己激动的心情：“连长回来一见命令肯定会高兴的。”
　　何玲：“对，他终于离开了这鬼地方！”
　　方林：“今天可是喜事临门啊！”
　　秦擎天吸着烟，没有吭声。
　　文书回来了：“在通往营区的路上没见连长的影子。”
　　秦擎天扔掉烟蒂：“文书，叫炊事班把饭热热。我去看看。”说着就往帐篷外走。
　　方林：“我也去。”跟在秦擎天的后面去了。
　　接着何玲也跟着他们出去了。
　　张德彦见人们离去，又喜不自禁地从饭桌上拿起“任职命令”的电报又看了起来。
　　
　　路上。黄昏。外。
　　秦擎天、方林和何玲走到通往公路的路上，见没有王大寨的身影，便加快了脚步。
　　何玲：“是不是他病倒在公路上了？”
　　这一下子提醒了秦擎天、方林，于是大家便又加快了脚步，继而小跑起来。
　　他们上了公路，远远望去，只见王大寨趴在猪肝色的路面上像是在检查新试铺的改性沥青路面的平整度。
　　
　　施工工地。黄昏。外。
　　秦擎天喊道：“连长，连长！”
　　只见王大寨趴在路面上一动也不动。
　　何玲又喊道：“连长！”
　　王大寨似乎没听见似的趴在猪肝色的路面上。
　　他们脚步更快了，气喘吁吁地跑到王大寨跟前蹲下去，只见紧闭双眼的王大寨的头仰在了一边。
　　何玲用手摸了摸王大寨的额头：“很烫。”
　　秦擎天和方林盯着何玲焦急地问：“何医生，情况怎样”
　　何玲：“额头很烫，快扶起来，背回去抢救。”
　　三人一起动手将王大寨扶起，秦擎天弓下身子说：“你们快把连长放在我背上。”
　　于是何玲、方林将昏迷不醒的王大寨放在了秦擎天的背上。
　　秦擎天背起王大寨，便朝连队驻地方向小跑起来，又对何玲说：“何医生，你先回去准备抢救的药品，这里我和方技术员就行了。”
　　何玲：“嗯，我先走一步。”便奔跑而去。
　　
　　路上。黄昏。外。
　　秦擎天和方林轮换着背着王大寨朝连队方向疾跑着。
　　孙绪明从简易的厕所解手出来正在系裤腰带，看见秦擎天背着昏迷不醒的王大寨，后面是方林扶着王大寨在向连队跑来，他便迎了上去，见秦擎天和方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衣服也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问：“连长怎么了？”
　　秦擎天跑着，喘着粗气：“病了。”
　　孙绪明：“换一换，我来背。”
　　
　　何玲帐篷。黄昏。内。
　　孙绪明将王大寨放在了抢救床上。
　　何玲早已手忙脚乱地做好了输液、注射针药的准备工作，对进门的秦擎天和方林说：“你们把连长的裤子解开，先给他注射两支镇痛的杜冷丁，接着再给他输液。”
　　何玲给王大寨注射完杜冷丁，又把吊针给王大寨输上，接着又用血压计给他量了量血压。
　　方林问：“没事吧？”
　　何玲答道：“血压有些高，也许半小时左右会有所好转。”
　　秦擎天似乎才松了口气，用被汗水湿透的衣袖擦了擦满脸的汗。
　　孙绪明：“我刚才去连部了，桌上摆的饭菜还没动，你们三个快去吃饭，我在这里守着连长。”
　　何玲：“没事，我观察观察再说。秦副连长和方技术员快去吃！”。
　　秦擎天：“我在这里待一会儿再说。”
　　
　　连部帐篷。黄昏。内。
　　在连部吃饭时，除张德彦有些喜悦的表情外，秦擎天、方林、何玲脸上都阴沉沉的。
　　其实，这顿饭尽管加了三个平时很难吃到的菜，但大家都吃了几口都放了筷子。
　　张德彦因为提职的事，激动得吃不下去，而秦擎天、方林、何玲是因为太累和想着连长的病情而没有了胃口。
　　大家就默默地坐着。
　　秦擎天默默地吸了几口烟：“原本明天由连队派车送连长下山治病，但鉴于连长的病情不断恶化，我想请示团里派救护车来，以保证连长路途的生命安全。”
　　何玲：“救护车当然要好些，颠簸小，对连长身体有好处，再者车上连长可以平躺着，吊针、注射、输氧都很方便。”
　　方林：“给团里的电报立即就得发，不要误事。”
　　何玲：“救护车来了，我可以跟着去，护送连长到二十二医院。”
　　秦擎天：“我立即起草一份电报，以我和指导员的名义发给团里。”
　　
　　何玲帐篷。夜。内。
　　何玲吃完饭回到自己的帐篷，俯下身听见王大寨微弱的呼吸声均匀了，脸上才露出了笑意，她对坐在凳子上守护的孙绪明说：“孙排长，你去叫炊事班赶紧下碗软软的面条来，面条用高压锅煮久点。”
　　孙绪明“嗯”了一声便去了炊事班……
　　
　　何玲帐篷门口。夜。外。
　　当工程尖刀连的官兵获知王大寨病倒的消息后都纷纷地向何玲的帐篷涌去，却被何玲好言相劝阻挡在了帐篷门外：“连长的病情刚刚有所好转，身体很虚弱，需要静静地卧床休息……”
　　人群中赵小刚声音里含着哀求：“何医生，只让我看一眼连长。”
　　钱自化也说：“连长病成啥样子，我们看一眼才放心。我们不说一句话，只看一眼，何医生就让我们进去吧。”
　　邹洪康：“何医生，连长是为我们摊铺排而累垮的，我作为排长，代表摊铺排看一眼。”
　　何玲态度很坚决：“不行，坚决不行！”接着她口气缓了缓道：“战友们，你们的心情我很理解，连长病倒了，不仅你们心里难过，我心里也不好受。但连长现在说话都特别困难……如果大家真的对连长好，那就请明天来看望他，你们回去吧！”
　　人们见何玲说着说着声音嘶哑了，眼泪也快要滚落而下了，大家不再吭声了，只好悄无声息地转头走回自己的帐篷。
　　
　　何玲帐篷。夜。内。
　　秦擎天和张德彦来到何玲的帐篷看望王大寨。
　　何玲和孙绪明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秦擎天小声地问：“何医生，连长病情好些了没？”
　　何玲：“好些了，稳定了。”
　　秦擎天：“电报刚才已发走了。”
　　何玲点了点头：“好。”
　　张德彦看见病床前的凳子上放了一碗已冷却结成团的面条，便问：“连长没吃面条？”
　　孙绪明：“我和何医生给连长喂了，连长不吃。”
　　张德彦弓腰双手扶在病床上，小声呼喊了两声：“连长，连长，你咋样？”
　　病床上的王大寨还是蜡黄着脸，紧闭双眼，纹丝未动，只听见时大时小的呼吸声。
　　秦擎天掖了掖盖在王大寨身上的白色被子，将嘴凑到王大寨脸前，轻声呼喊道：“连长，你好些了吗？全连官兵都挂念着你呢，我们知道你说话困难，如果你好些了就睁一下眼睛，我们才放心哩。”
　　王大寨像施工一样使尽全身力气睁开了双眼。
　　秦擎天喜悦地喊道：“何医生，快来看，连长睁开眼睛了！”
　　何玲便奔了过去，四个人看见王大寨睁了眼都很高兴。
　　张德彦笑容满面地：“连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提升为团里的副参谋长的命令下来了。”
　　张德彦以为王大寨听到这一消息会笑笑，没想到他不但没笑，反而闭上了他沉重的眼睑，这让他多少感到有些尴尬，觉得自己太不会选择说话的时机了。
　　秦擎天：“今晚上我就留在这里守候连长，明天还要施工，张副指导员和孙排长快回去休息。”
　　张德彦：“我留下来看着连长。”
　　张德彦的画外音：“我要留下来的目的，除了陪着连长外，是想与何玲说说话，因为我还没来得及与她在一起分享自己提职的幸福呢。更何况这些日子，施工任务重，虽说天天见面，但能在一起卿卿我我的时间几乎没有，我真想能时时刻刻与何玲厮守在一起。”
　　孙绪明：“秦副连长，张副指导员，你们不要争了，我留下来看连长就行了，你们知道我这人爱失眠，回去还是睡不着。”其实他的失眠症早好了，他只是真心实意地想守护连长，所以才找了那么个不是理由的理由。
　　何玲：“你们都回去休息，有我就行了。”
　　秦擎天：“不行，你一个女同志，连长解手你连身都不一定能翻得动，莫说扶他下床了。张副指导员一直没熬过夜，孙排长失眠更需要好好休息，我就在这里照看连长。”
　　孙绪明：“秦副连长，其实我的失眠症早好了，我只是真心实意地想守护连长，所以才找了那么个不是理由的理由。”
　　秦擎天上前去拉坐在病床前凳子上的孙绪明，并狠狠地瞪了一眼说：“快回去休息，这是命令！”
　　张德彦的画外音：“自己刚刚光想着何玲了，没有想到躺在病床上的王连长的实际情况，自己真留在这里，说不定还不一定能与何玲说什么话，有可能整夜都得照顾王连长，这种熬夜我肯定坚持不下来。再说自己与何玲来日方长，又不在乎这一晚上。”，
　　张德彦：“孙排长，我们听秦连长的话，他留下吧！走，我们回去睡觉。”
　　孙绪明看了看病床上的王大寨，无奈地和张德彦一前一后走出了帐篷。
　　第二瓶点滴一输完，何玲又在输液架上挂起了第三瓶药液。她考虑连长没吃饭，就在第三瓶药液里多加了些维生素。
　　何玲换了药液，坐在自己的床铺上。
　　秦擎天坐在凳子上小声地说：“何医生，忙了一天了，你快躺躺，我看着就行了。”
　　何玲：“我不困，你不是也忙了一天了，你快在我床上躺躺吧。”
　　秦擎天：“睡不着。”
　　何玲：“是因为升官而激动？”
　　秦擎天：“激动啥呢？准确说是压力，是责任。连长也病了，还有五公里沥青路面呢。”
　　何玲：“我相信你能行！”
　　秦擎天调侃道：“感谢了，感谢了！”
　　两人相视而笑。
　　秦擎天走到王大寨病床前，弓下身子问：“连长，想不想解手，如果要解手，就请你睁一下眼睛。”
　　王大寨果然睁了一下眼睛，又很快地闭上了。
　　秦擎天：“连长，如果想解大手，请你再睁一下眼睛。”
　　王大寨没有睁眼。
　　何玲过来问：“连长要解小手？”
　　秦擎天：“嗯。我出去一下，就回来。”一说完，便开门出去了。一会儿一手打着手电筒一手拿着洗脸盆进来了，他把洗脸盆放到病床前，小心翼翼地扶起周身发软的王大寨，让他坐在床边，对何玲说：“何医生，你把连长扶着。”
　　何玲急忙脱掉脚上的军用胶鞋，爬上床，跪在床上从王大寨的背后用双手向上提着王大寨的腰部。
　　秦擎天在帮王大寨解裤腰带时，只见他睁开了疲惫的眼睛，朝帐篷门口望了望。
　　秦擎天心领神会王大寨的意思，道：“连长，外面又黑又冷，你手上又打着吊针，出去不方便，没事，就在这里撒尿，没事。”
　　何玲也说：“我是医生，你病成这样，没啥不好意思的。”
　　秦擎天将王大寨的裤子退至大腿，就将脸盆端了起来：“连长，你撒吧！”
　　王大寨却没有撒出一滴尿来。
　　秦擎天：“连长，你撒吧，何医生把双眼闭上的。”
　　何玲：“连长，我早闭上眼睛了。”
　　王大寨的尿果然撒了出来，而且还尿了不少。
　　接完尿，秦擎天帮王大寨穿好裤子，与何玲一起，轻轻将他平放在病床上，又把被子给他盖好。
　　
　　驻地营区。夜。外。
　　秦擎天端着散发着热气的尿盆开门出去，倒完尿……
　　
　　何玲帐篷。夜。内。
　　秦擎天拿着脸盆进来，顺手把门关上，然后把脸盆放在病床下。
　　何玲站在病床前问：“连长，喝不喝水？”
　　王大寨只是轻轻地摆了摆头。
　　何玲有些喜悦地对秦擎天说：“连长的病好些了，能动了。”
　　秦擎天放好脸盆，脸上惊喜地露出了微笑：“是吗？”
　　何玲：“那洗脸盆是谁的？”
　　秦擎天：“我的。”
　　何玲：“你的？”
　　秦擎天：“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何玲：“为什么不用我的？”
　　秦擎天：“算了，哪用你一个女孩子的洗脸盆，别说了。”
　　两人坐下来又小声地聊开了。
　　何玲问：“最近又读什么书了？”
　　秦擎天：“每天晚上坐在床上随便翻翻《心理学》。”
　　何玲：“《心理学》？”
　　秦擎天：“是，它对我们带兵有好处。”
　　何玲：“你看完后借给我看看。”
　　秦擎天：“行。你业余时间干点啥？”
　　何玲：“记点笔记，记点工程尖刀连的人和事。”
　　秦擎天：“干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