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说完就低着头一言不发，可怜又尴尬的样子惹得众人哈哈大笑。“对，是你家小姐，你努努力，将来就是堂客了，好不好？”我偷偷瞄小姐，看她也笑得很开心，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才算是一块石头落了地。
　　“毛同学，大哥大嫂你们好，我的名字叫阮枍，你们可以叫我小枍。”小姐大大方方的打招呼。
　　“真美的名字，配得上这么美的人啊。”胖嫂开心地拍掌，“就是你这个小樊平还差点意思，瘦瘦的赶上你哥了，但你没有你哥个头高，当然也不矮啊。男生还是要高高大大壮一点才有安全感，女孩子才会喜欢知道不？再就是要嘴甜多做实事，这一点你大哥做的就特别好。”
　　“是的，樊平兄弟。追女孩子就得要脸皮厚得起来，穷追猛打，锲而不舍。啥事坚持下来就有收获，啥事静下来慢下来就可能丢了。再还得投其所好，狠下猛药，这女孩子即使没被打动，见你坚持这么久也会感动。这感动来感动去，爱情就来了。小枍这么好的姑娘，仙女般的人物，以前在你那僻静所在还安全，现在可是长沙，后生伢子可是一堆堆的，各个生猛得很，你要是不抓紧分分钟就被人追走了。”大哥也接着媳妇的茬一顿猛烈地输出。
　　我窘窘地看着毛少爷，他对我求助的目光视而不见，假装继续喝汤，任由胖嫂夫妇开我的玩笑，小姐也是一脸笑意，平静地喝茶。
　　胖嫂见小之没有理会，心里的胆子更大了，好信的心也起来了，继续捉弄我：“小樊兄弟，大姐第一眼见到你俩，就心生喜欢。我也有个弟弟，在韶山老家务农，所以你就让我想起我自己的弟弟，瘦小的身板子也如出一辙，让我更是心生亲切。我是真把你当兄弟了，你当不当我胖嫂是姐姐？”
　　“那我求之不得，就是有些高攀。”我站起身来惴惴地说。
　　“啥高攀？”胖嫂不乐意了，把我按回座位，“既然你也愿意，那我就是你亲姐了。姐姐得说你两句，男孩子就得主动。喜欢一个人不能憋在心里，你不说谁知道，你就是哭死难受死爱的死去活来，也只是你一个人的梦。我听小之说了，你是救你家小姐逃婚出来的，很勇敢，也看出来你对你家小姐不一样的感情，就不是单纯下人对主子的保护，对不？我一路上也看到了，小姐对你也情真意切，至少不反感吧！既然如此，你就更应该直接挑明，说小姐我喜欢你，做我的堂客好不好，我会努力让你过上幸福的生活。我有啥做的不好的你就打我骂我，我绝不还嘴更不可能还手，你看中不中？”
　　大哥见媳妇越说越多，赶忙伸手拦了一下。我心里那个感激啊，可接下来他说的话没把我气个倒仰：“媳妇，这话你不能这么说。所谓强扭的瓜不甜，强掰的秧子长不高，万一是咱家兄弟一厢情愿，自作多情呢？我是觉得小樊身材也不高大，细皮嫩肉的，长的吧也就那样，嘴也笨的很，你没看咱俩说这半天了他是一个字也还不回来。而小姐那么高贵的气质，美丽的容颜，真是我……谁见谁怜，八成是看不上他的。”
　　说完，两人还对视一眼，默契地点点头。
　　我谢谢你们了。
　　毛少爷抬了抬头，低声说了一句：“小姐和樊平还没吃饭呢！”
　　胖嫂闻言，一拍大腿，又踹了大哥一脚：“瞧你笨的，都不知道张罗饭！等我呢？”
　　大哥讪讪一笑，两人赶紧进厨房大杀四方去了，我也好不容易解脱出来。
　　我感激地看着毛少爷，微微颔首表示谢意。
　　“很高兴你能比较顺利地找到了你家小姐。现在你们都来了长沙，有啥打算吗？”毛少爷正色地问道。
　　“我不知道。”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我就跟樊平一样称呼您毛同学了。”小姐静静地看着毛少爷，“我自幼喜好看书，看了《三字经》、《幼学琼林》、《论语》、《孟子》《诗经》、《精忠传》、《水浒传》、《隋唐》、《三国》、《左传》、《西游记》等等，还有很多历史地理经济书，什么书我都喜欢读。我觉得书籍就是一位智者在对你说话，亲传身教，你的头脑装满了，心也就满了。当然我是一个女子，从小家里就灌输女子无才便是德，手边的书都被没收了，也很难才能搞到一本书，所以也没有什么选择，就是能读到哪本书算哪本书。听樊平说，你们的时代是平等的时代，男女无差别，所以，我想出来上学，有老师指导我读书，接受思想。不知……”
　　毛少爷静静地听着，眼睛逐渐亮亮的：“我很高兴认识小枍这样的奇女子，有见地有学识，有勇气有想法，我很愿意帮这个忙，你可以来我的师范学校读书。明天我就找我们学校的教员推荐，我想他们也会很愿意接收你这样的学员。”
　　“那我呢？”替小姐高兴之余，我也好奇毛少爷对我的安排。
　　“额……”毛少爷沉吟着。
　　“我看不如就在我这打打零工吧，要文化没文化，话也说不完整，瘦的跟个鸡崽子似的，哪能要他？实际上我都愁他能干啥！”胖嫂端着菜盘子上桌，正听到我们的话，接了一嘴。
　　“你是我姐吗？”我撇了撇嘴。
　　“哈哈，别逗他了。”毛少爷再次为我解了围，“对了，我前几天好像看到一个警察学校招生的简章，我明天再去看看清楚落实一下。应该是正规的，学校就在我们师范学校旁边不远，警校和我们师院一样不但不收学费，还补贴生活费。这样你不但学了知识强身健体，还能解决实际问题。”
　　晚上我和大哥，胖嫂和小姐，分别住在店里的一个小隔间里。地方虽然很小，也很简陋，但却快乐地聊天到很晚，兴奋地等待明天的到来。
　　一大早毛少爷就过来了，急慌慌地买了个饼子，递给大哥一张纸，耳语了几句就跑回学校去了。
　　胖嫂家的生意还不错，午晚餐是主业，早上也卖一些简单的早点，供起晚误了食堂的学生。这样的学生别说还真不少，大哥招呼，我在旁边帮忙装饭，胖嫂收钱，一共卖出去五六十份，算了账纯利润是一百多铜元，差不多一块银元。胖嫂说我帮忙有功，硬塞给我三十铜元，说是这个时代都是按劳取酬，干活就能挣钱，好新鲜的名词。
　　收拾了一下，大哥就和胖嫂打了招呼，说要带我去看看警察学校。
　　向东走了不到五百米，一个灰色砖瓦墙的院落就映入眼帘。方正的门楼，绿树成荫，门口还有站岗的着黄色制服的警察，同色警帽围着白色布条，胸前有一个白色尖尖的好像房子的图案，腰间扎有皮带，上衣有两个翻盖口袋，肩膀上有一个拌扣带子，上面没有图案。
　　大哥让我在一旁等着，走到门房给站岗的递了支烟，客气的和他打招呼，低声说着话，还把早上毛少爷送过来的纸给他看。没过一会，大哥走回来，又带着我往家回，一路上一言不发。我心里有点失落，看来是没选上。实际上我最不开心的是倒不是没选上，我自己的条件我也知道，没文化除了伺候主子啥也不会，看不上也正常。只是连院里的长官都没见到，一个执勤的就把我淘汰了，门都没让进。
　　到了家，大哥和胖嫂在一旁嘀咕了半天，然后就招呼我帮忙准备中饭，看来也只能干这个了，也罢，挣点工钱算了。
　　张罗饭菜这事我很熟，一开始进阮家就是从厨房干起的。我心里也憋着一口气，“当当当”的摘菜洗菜切菜，麻利得很，胖嫂夸了我好几回，我心里那口闷气才顺畅了。
　　小姐几次出来要帮忙，都被胖嫂拦了回去，说是等毛少爷过来就会带她去见教员，随时都会去面谈，别搞得一身油烟味和辛劳劲。
　　午饭后，快四点了，毛少爷才又从学校出来，直接去找了小姐，坐着说了半天话，然后起身带着小姐进了学校，半晌也没出来。
　　正当我等的焦急的时候，两人回来了，手里又拿着一张纸，只是这次是小姐自己拿着的。
　　“小枍被录取了。”毛少爷故作轻松地丢下一句，但我能看出来他的心情相当不错，因为他的眼睛又是亮亮的，和昨晚和小姐聊天的时候一样。
　　“明天早餐时间我在门口等你，接你进去报到，和教务老师见个面，了解一下学校的安排和规矩，可能就直接上课了。生活用品和学习用品都不用准备，学校里发。”毛少爷向小姐嘱咐了几句，就回学校上课去了。
　　小姐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
　　我为小姐高兴，但又转念想起自己的遭遇。同样拿着一张纸去的学校，我怎么就没被录取？小姐优秀我是知道的，可我这么差劲吗？胖嫂他们总说小姐是天仙般的人物，逗我配不上她，看来也不完全是玩笑，只是用一种委婉的语气尽量不伤害地说一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