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穿越？是什么意思？”小姐睁大眼睛盯着我的脸，仿佛上面刻有答案。
　　我挠了挠头发：“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在学校的时候，不是每天晚上给同伴们讲恐怖故事吗？我是在一本什么书上看到的这个词。意思就是……就是我们在一个偶然的契机下，通过一个很神秘的途径，到了另一个世界。就像我们站在滑梯口，然后穿过长长的滑梯管道，最后滑到地面上。我这个例子没那么准确，因为滑滑梯我们的落脚点是确定，穿越是不确定的，我们不知道会穿越到哪里去。救我的人是个学生，我想叫他毛少爷，他不同意，他说他们这不兴这么叫，让我叫他毛同学。他告诉我，这里是湖南省湘潭县韶山冲。他们生活的地方和我们生活的不同，生活的年代也不同。”
　　小姐低着头静静地思索我的话：“嗯。那我们还能回去吗？”
　　老实说，如果不是小姐问，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额，不知道。既然能来估计就能回去吧，如果还有合适的契机的话，但我不希望回去了。这几天我接触到毛少爷，稍后我给你讲他的事情，我们一会还要出发去长沙找他，他在那里读书，我们约好的。在寻找你的过程中又接触了很多当地人，给我的感觉是很淳朴很善良。最重要的是这个世界是平等的，没有奴隶，虽然似乎还是有压迫的，因为毛少爷说他们在革命，革命好像就是反抗旧形态改变命运的意思，但是这个世界比我们那个被欺压的世界好多了。我是希望我们就在这开始新生活，不再回去了，好不好小姐？”
　　“我当然愿意和你一起开始新生活啊。我也愿意见你说的毛少爷，感觉他是个有意思的人。我也想感受一下你所说的相对平等的世界。”小姐笑了笑，随即正色道，“但是樊平，我是这么觉得：我们要适应和了解这个世界，学习他们的理念，学习他们是怎么革命的。我们还是要想办法回去一趟，我们的同族人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们不能只顾自己的小日子，也要帮帮他们。我们带着我们的体会，我们的方法，去感染他们，引导他们用自己的双手和智慧改变狼头人的命运，改变那个受压迫不平等的社会。”
　　虽然小姐的话我还不是完全听得懂，但改变狼头人命运的想法还是让我热血沸腾，在我的心里悄悄扎了根。
　　
　　虽然茶社老板让我们自行离开，但我们还是决定去店里和他告别。小姐郑重地向老板表达了救命之恩的谢意，也承诺有朝一日会报答老板夫妻的愿望和心意。我也和老板打听了怎样去长沙以及去师范学校的路线。依依惜别之后，我们开始动身。
　　老板说的很清楚，但我们是第一次出远门，没有经验，加上地形不熟，还是颇费了许多周折，多走了不少弯路，才找到长途客运站。一开始以为是直接上车，已经坐到车上等着了。结果要发车了，有人说我们坐了他们的座位，才知道是需要在售票厅提前购票，拿着票才能上车，还要对自己的座位号。前后耽搁了些工夫，只能坐晚一班湘潭到长沙的客车了。
　　车上人不少，基本是满员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农民打扮的，小商贩挑着担子的，有直接买了饼子坐下就吃的，有上了车倒头就睡的。车厢里汗味、饭味掺杂在一起，大声说话声呼噜声一片。我看到小姐微不可闻地皱了皱眉头，
　　即使在阮家不受夫人爱护下人待见，小姐的生活也是无忧的，每天除了按照夫人的要求上女红课，其他时间都是自己安排的。一个人在房间里，安安静静的。现在这种嘈杂的环境，小姐肯定是不习惯的，但自始至终小姐也没有说一句嫌弃埋怨的话。
　　我和小姐并排坐在一个连着的两人座，我让小姐靠着窗户，既可以看外面不断变换的景色，还可以在需要的时候稍稍打开透个气。
　　这个选择是正确的。一开车，小姐就一眼不眨地盯着窗外，热闹的县城人来人往，车水马龙；郊外广阔的农田，绿油油的树木，呼啸而过的山头石村，小河桥梁；蓝蓝的天，白白的云，静静的风，遍地的牛羊，都是那样地让人心驰神往。
　　从湘潭到长沙大约三个小时。一个小时的路程我觉得是最好的，景色宜人，再找点事做，旅途会很舒服。超过两小时，后面就有点遭罪了。尤其是县里到市里的马路，不是全程都是平坦的。
　　随着砂石路的出现，坐车时间过长，小姐就开始不舒服了。反酸水，不时地恶心，和后座商量了一下，稍微大开了一点窗户，以免吐到车里。干呕了几次之后，终于哇哇吐了好多。舒服是舒服了，肚子空了，一问还有一个多小时才能到呢，小姐无奈又虚弱地靠在我的肩上。
　　“你家堂客怀孕了吧？”后座的一个大姐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怀孕的时候早期也是这样，吐的不行，咋呆着都恶心。喏，这是酸枣糕，让她吃点会舒服些。”
　　原本我想解释的，但看到涨红了脸的小姐，心里一动，伸手将酸枣糕接了过来：“谢谢大姐。”
　　“大姐给的枣糕，酸酸的。”我拉着小姐的手说道，一脸坏笑，看着小姐窘迫又想打人的脸，更是心里得意。
　　小姐悄悄伸手在我胳膊上掐了一把，接过枣糕咬了一点，细细地品了品，粉红色的小舌头舔了舔嘴角，转头声音清脆的说：“好吃，谢谢大姐。”
　　我的心啊，瞬间融化了。
　　我刚出生就被父母遗弃在垃圾桶旁边，捡到我的羊头人避之不及地将我丢到学校。从小在学校里学习侍奉主人的本事，有一群可爱的但一样苦难的伙伴，老师稍不满意就皮鞭抽打。进了阮家，也是被主人被管家甚至被资历老的仆人指使，尽心尽力但仍不被当人看。服侍小姐，却眼看她嫁的不如意，遭受欺凌。
　　爱上小姐是我最大的幸运。正因为最初简单直接的愿望——保护小姐，我俩携手逃出魔窟，而今又穿越到一个崭新的世界，一个我期盼的平等的世界。
　　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善意满满的对待我，没有任何轻视和欺辱。救了我们的命，为我们的伤鞍前马后，给我们路费，送我们食物……这不仅在物质上给予了我们帮助，还在精神上给予了我们支撑。一种从没有过的安全感在我们的心里生根发芽。
　　这是一个人前行最大的动力，不瞻前不顾后，无需回头勇敢前行，我想这也是我们勇气的来源。
　　同时，我也是个普通人，如果抛开其他不谈，我只希望和我心爱的小姐过平淡又开心的日子。一个小屋，一个小院，一只忠犬，两个孩子。袅袅炊烟随风飘散，将我们的幸福宣告；欢声笑语柴米油盐，让我们的爱情永恒。
　　当大姐递过枣糕的那一刻，我同时感受到暖意和满足感，心里涨得满满的。这就是我想要的，如此简单，虽然来得那么不容易，但还是来到了我的身边。我知足了。
　　
　　终于到了长沙。
　　“你们小两口要去哪里啊？”后座的大姐一边提随身的行李，一边问我们。
　　“我们去长沙师范学校。”
　　“你们是那里的学生？”
　　“我朋友是，他是韶山冲的。”
　　“哦？还是我的老乡？姓啥子？”大姐很意外，一路上听我们说普通话，以为我们是外乡人，来长沙玩的。
　　“姓毛。”
　　“还是本家？这么有缘，一会出站看到我家男人，让他顺道送你们，我们家离师范学校不远。”
　　“这……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啊。”我有点局促，毕竟是初次见面。“您告诉我们怎么走就行。我和朋友定的在校门口那个叫胖什么的小馆子碰头。那个店是老乡开的，一说找他的会先接待我们。”
　　“啊？哪个馆子？胖嫂小馆吗？”大姐更吃惊了。
　　“啊，您怎么知道？”我也很意外。
　　“哈哈，真是巧的不能再巧了。我就是胖嫂。”大姐哈哈大笑，“原来是小之的朋友啊。行了，那就跟我走吧。”
　　到了门口，只见一个瘦高的男人在等着。胖嫂把行李丢给他，向他介绍了我们的身份。大哥也很高兴，连连拍我的肩膀，然后搂着我就往外走。大姐也亲热地挎着我家小姐，边走边聊，很是亲热。
　　到了饭馆，毛少爷正在里面坐着喝汤，回身一看我们四个人搂脖抱腰的样子愣了一下：“你们这是……”
　　“小之，你说巧不巧，我在车上遇到这小夫妻，觉得投缘就聊了几句，下车一问原来竟然是你和我们提过的朋友，就直接带回来啦！”胖嫂快人快语地大声笑着。
　　“那太好了。”毛少爷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大哥大嫂，这就是我提过的樊平和……”
　　“咳……”我猜毛少爷一定会说这是樊平和他家小姐，赶忙用咳嗽制止，但转念一想再隐瞒也确实不太好，就把话接了过来：“毛同学，大哥大嫂，这位就是我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