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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作品名称:一片净土      作者:雁南      发布时间:2023-03-10 11:06:30      字数:4103

  其他几个坏怂也跟随着去了,一路上又大献殷勤,把香烟直接插到了我的嘴巴里,我只能接收了。
  卷毛说:“王叔,我早就知道他是谁一个,他过去还想霸占你的商店呢?他那样对待你,你管他欻逑呢?”
  另外一个小伙子也在敲边鼓:“就是的,王叔,少管他的闲事,干脆把我们的兄弟放了算了吧?”
  我看到谭校长走远了,就假模假式道:“这话咋说呢?这样吧,不送派出所也可以,但是呢,必须要收拾小逼开的一顿,也好让你长点记性。”说着,我就电警棍从肩膀上面取了下来。卷毛急忙求饶道:“王叔王叔,求求你了,那玩意儿最好算秋了吧,以后再不收拾他个老逼开的不就行了煞,我保证坚决做到。”
  另外几个人说:“这样吧王叔,我们帮你收拾这个记吃不记打的怀怂,咋么个?”
  我笑了,说:“行啊,但是不能作弊喔。”
  其他几个小伙子都情绪激昂地按翻了卷毛,当真似地又踢又踹。卷毛嚎叫道:“操你大爷的,当真打呀!待老子爬起来,看咋么家侍道你们几个坏怂货!”
  大伙最后呵呵一阵哄笑,之后就散了。
  据可靠消息说,谭校长如此这般袒护着岳厂长,但后来呢,岳厂长不但不领情,不感恩戴德,反而和谭校长反目成仇了。闻听后,我的好奇心又泛滥了,就特意找到了岳厂长去多管闲事,去刨根问底。当我提起谭校长的时候,岳厂长的脸色立马就黑了,就好像谭校长把他的孩子扔到井里了,情绪随之亢奋了起来,浑身颤抖着,连香烟都快夹不住了。嘴唇发紫,哆嗦着向我大倒苦水:“小王你不知道,他这个人嘛,让我怎么去评价他们两口子呢?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红脸,演双簧一样。嗨呀,真没有办法说出口呀。”
  我嘻哈道:“咱俩啥关系呀,无论如何在一个厂子里待了十几年了,还有啥话说不出口的。”
  岳厂长的嘴唇依然哆嗦着,说:“小王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我儿子当时要去读大学,钱不够怎么办呢?只能张嘴向他们两口子去借。嗨呀,小王你不在现场,那个尴尬气氛呀,我都不好形容,现在一想起来浑身都发抖。小王你给我评评理煞,他说:我总算是看明白了,你们家其实就是一个无底洞,就是把我累死折腾死,恐怕这辈子都填不满你们家那个坑了。为了你,我不顾一切情面,得罪了多少人你知道吗?睡不着的时候,你可以掰着手指头算算去吧。啥话都不说了,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我说:“从客观上来说,他这句话好像并没有大的毛病。无论怎么说,老谭为了你,是不是始终把心思都放到了你身上?做人嘛,哪有十全十美的。总不能九件事给你办了,一件事没办成就要怨天尤人,反目成仇吧?”
  “小王,其实后来我才知道了你商店的事,可以这样说,老谭当时要霸占谁的位置,包括小王你的商店,今天我可以拍着良心说,那些对于我来说,当时真的是蒙在鼓里,一无所知啊!中国有句古话;不知者不为过,是吧?我压根就不知道他在下面做了那么多的手脚。我敢对天发誓,包括小王你的商店,以及老何的后勤保管位置等等,这些和我通通无关,谁胡说八道,就让他出门被车撞死!”
  我笑了,说:“岳厂长,你我之间最好别赌咒好不好?什么死啊活的,没意思。不过呢,总觉得在这个问题上,可能就是因为马大姐的侄女死了,你又续了弦,肯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不然他不会跟你翻脸的,要知道一扎没有四指近嘛。但是呢,不管你知道不知道,最起码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对你掏心掏肺的好。甚至不惜放弃一切,难道你还不领情吗?有那么个寓言故事;东郭先生和狼,农夫与蛇的故事,想必你不会陌生吧?”
  “小王,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任何人都有自己的思想和观点,我无权干涉,毕竟是人各有志嘛。但是呢,你听我慢慢解释嘛……”
  如此这般的争论不休,翻来覆去没完没了,到头来只是浪费了口水,始终拼不出个子丑寅卯来。由此看来,我们两个犹如钻进了八卦阵,门在哪里只有鬼知道;又如陷进了沼泽泥潭里,越挣扎越深,无法自拔了……
  元旦将至,没想到我们学校竟然被评选为兵团治安文明单位。那天下午,吴校长委派我和古主任去参加颁奖大会。派出所李所长还特意把他们的警车开了出来,拉着我和古主任到了乌鲁木齐市,把车停好了,就步行进到了一座豪华大楼内。到了领奖的时候,古主任硬把我推到了舞台上。有生以来,我这个土包子还是第一次登上如此光明堂皇的大舞台,舞台上灯光璀璨,台下坐满了观众。不知道怎么了,我觉得自己好像犯了软骨病,连走路都成问题了。我们十几个单位的领奖人列成了一排,此时鼓乐升平,在激荡人心的时刻,由兵团的大领导亲自为我们颁奖。一个老干部亲切地把一块奖状送到我手里,并握了握手,俯首帖耳道:“这块奖状可能拿错了,不是你们单位的,下去再换吧,暂时先拿着,明白了吗?”
  我听明白了。但是舞台下面的观众呢,可能以为老领导在祝贺我们取得了优异的成绩,在祝贺鼓励我们呢。
  颁奖大会结束后,又把我们请到兵团饭店去美餐了一顿,然后就各回各家。李所长对我说:“小王,早就想给你说个事了,你想不想到我们派出所里来当联防队员呢?”
  我问:“你们那里都有什么规章制度,总不能连轴转吧?”
  “是这样的,白天在派出所值勤八小时,夜里不能关手机,随叫随到。工资还是由你们学校来支付,待遇不变,怎么样?”
  古主任掐了我一把,耳语道:“千万别去,不把你折腾死才怪呢。”
  我对李所长说:“那么麻烦啊,还不如我们学校轻松呢,算了算了,不去了,谢谢李所长的好意,还请李所长谅解。”
  “没事的,只是听说你小子有些武功,对工作又兢兢业业,人才呀。那就好好伺候你们的吴校长吧。”李所长开着车,见前面路段有些拥堵,就打开了警报器,一路狂奔着驶过了此路段……
  下午,胡红在校园里堵住了我,嬉皮笑脸道:“耶,王师傅,这回我可是逮住了你的狐狸尾巴了哟。”
  “啥子意思,我还有啥子狐狸尾巴。”我耍着无赖强调。
  “王师傅,俗话说得好: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喔。前几天尤书记在我跟前提到了你,只是吞吞吐吐,含含糊糊地没有讲透。知识分子嘛,一说话就拿腔拿调,文文绉绉地,可不像我这个大炮筒子,有啥子话一股脑通通倒出去了。日妈哟,我最讨厌咬文嚼字的人,我们家那个死鬼也是那个怂皮样子。娘娘腔,不痛快不舒服,还是比较喜欢你的性格,直来直去的。”
  “喔哟哟,妹子,看样子你被尤书记传染的不轻嘛。说话啰哩啰嗦,絮叨了大半天,究竟想表达啥子意思嘛。”
  “喔喔,嘿嘿嘿,是这个样子的,那天尤书记只给我说了几句模棱两可的话,原话是这个样子的:至于那个王军嘛,说句好听的呢,他就是一个花花公子,说难听的就是一个地痞流氓,是个玩弄女性的高手。当初我找了一个对象,结婚证都领了,你猜咋地?自从她遇见了王军,没几天的功夫,她娘的!那个小婊子居然闹着非要和我离婚不可。我死活不离,可哪里挡得住啊,你说气人不?”
  “就说了这些吗?他就没有说说他自己是个啥怂人?算秋了吧,反正不待见他。其实我最清楚了,人家那个姑娘还不是识破了他,其实他就是一个最虚伪的人,咬文嚼字,摇头晃脑,装得跟文化人似的。对当官的摇头摆尾,阿谀奉承,跟个二孙子似的,不然也不会爬那么快,从一个小学老师一步登天就成了团委书记,也是小人得志。”
  “耶,王师傅,看来你当小伙子的时候,估计从长相到为人处事方面,肯定要胜他一筹喽。不然的话,那个姑娘也不会一见到了你,就立马甩了他。”
  “那是人家姑娘的事,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算了算了,少提他,没意思,走了。”
  胡红谈兴正浓,哪里肯放过我。但是还有正事要去办,只能和她拜拜……
  不知从何时起,学校里立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凡是高三的学生读完了高中,上完了最后一节晚自习课后。从明天开始,就可以永远地离开母校了。以后无论高考成绩如何,这所学校就成了回忆。
  今天晚上,又到了高三年级最后的一节课。于是还是按照老规矩,所有高三年级同学要举办一个联谊会。意思也就是说,经过了漫长十余载的寒窗苦读,过段时间就要参加全国统一考试了。此时此刻,学校校委会经过商议,最终还是批准了同学们的请求。吴校长瞪着大眼睛对我说:“王军你听好喽,今天晚上又要辛苦你了。记住要勤巡逻,多留点神,学生们要开联谊会,可能比平常要疯狂些,可不能掉以轻心喔。”
  我笑道:“放心吧吴校长,和学生们相处久了,自然就有了一些默契和感情了。他们平时乖巧的很,都听我的话,不会有任何麻达的。这么晚了你连饭都没吃,你就放心回家吃饭去吧。”
  站在一旁的邓云云老师对吴校长说:“吴校长,我怎么老觉得心里面没个谱呢,学生们的联谊会的时间,最多能延迟到什么时候结束啊?”
  吴校长思索一会儿说:“平常晚自习是十一点半结束,今晚上情况特殊嘛,可以适当放延长一个小时,十二点半应该足够了吧?”
  马芳老师的眼镜片在月光下闪烁着光束,呲牙笑道:“嘿嘿嘿,够了够了。再问问你吴校长,学生们说是要用课桌当架子鼓敲敲,也好烘托一下气氛,可以吗?”
  吴校长挥挥手道:“狂欢嘛,学校里面也没有出任何乐器,敲就敲吧。反正是最后一次了,只要不把教学楼拆了就行,嘿嘿嘿。”说完他也笑了。
  从十点开始,狂欢晚会就开始了。全校有名的坏小子马龙已经读完了高中,他的学习成绩属于中等,据估计考个大专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马龙双手击打着课桌,伸着脖子放开了他那莫合烟的喉咙带头领唱了起来,他那粗犷的嗓门,尽显了他那豪放的性格,乍一听还蛮有味道的:
  我的爱赤裸裸
  赤裸裸……
  同学们紧接着用双手击打起了课桌;“嘣嘣邦嘣,嘣嘣嘣邦……”马龙伸着鹅脖子,身体尽情摇晃着继续吼:
  我的爱赤裸裸
  赤裸裸……
  “嘣嘣嘣啪……”王丽娟这个靓丽的校花也一改平日那娇滴滴的做派,摇头晃脑地拼力击打着桌面,边击打边拼力甩着她的披肩长发嘶吼着:“赤裸裸,赤裸裸……”
  是啊,经过了十余载的寒窗苦读,今天晚上总算是苦渡到了彼岸,为什么不能痛痛快快地释放一下无形的压力呢?狂欢依旧如火如荼,热火朝天,那个小巧玲珑的戚秀兰也尖着嗓门吼唱着:
  我家住在黄土高坡
  大风从坡上刮过
  不管是西北风还是东南风
  都是我的歌
  我的歌……
  同学们的课桌依然有节奏地敲打着:“嘣嘣邦……嘣嘣嘣邦……”马龙接着引吭高歌,吼唱起了流行歌曲:
  我曾经问个不休
  何时跟我走
  可你却总是笑我
  一无所有
  同学们激动地敲打着桌面;嘣嘣邦嘣嘣嘣邦……
  我要给你我的追求
  还有我的自由
  可你却总是笑我
  一无所有
  奥,你何时跟我走
  奥,你何时跟我走
  一无所有
  奥
  一无所有
  ……

  完稿于乌鲁木齐,20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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