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机场跟踪　

　　这是一个十分晴朗的早晨，蓝色的天空飘浮着白色的云朵，使人的心情格外的舒爽。加代美子的情绪，更是好的无法形容。因为分别一年多的乳母张妈，意外地前来台北看望她。加代美子自小就失去了母爱，是张妈给了她母亲一样的温暖。况且，她孤身来到人地生疏的台北，唯一可以亲近的，就是翎子和泉子。然而，这两位如花似玉的小姐，毕竟不是她的亲人。很多体己的话，由于主仆之分，而不能倾心地述说出来。今日张妈的到来，她就可以无拘无束地把她与哈森的恋情，痛痛快快地倾吐出来。尤其重要的是，她要通过张妈去说服父亲，退掉她与“五雷黑煞”的婚事，而玉成她与哈森的美满婚姻。
　　为了表示对张妈的敬重，加代美子亲自带上翎子和泉子，并邀请了金宛儿，一同前去桃园机场迎接张妈。
　　在去往机场的路上，金宛儿的情绪并不高。但，她也没有表露出不愉快，免得扫了加代美子的兴。加代美子并非等闲之辈，早已瞧出了金宛儿心中似有怨恨，立时就猜出了几分原因。
　　“夫人，你好象有些不高兴。”
　　“是吗？不，我很愉快。”
　　“请你不必掩饰了。我自小生活在黑道世家，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物。我能从流着泪水的眼睛里，看到隐藏在内心的喜悦；也能从笑容可掬的面孔上，发现腹中压抑的杀机。夫人，你能瞒过我的眼睛吗？”
　　“请你原谅，加代小姐！我认为，你让我陪同前来迎接张老太太，实在有些高抬了我。理由很简单，我不是你的心腹之人。”
　　加代美子蓦地睁大了眼睛，随后便笑了起来。原本对金宛儿的不快就猜出了几分，此时已然全明白了。
　　“夫人，大概是由于杜先生的缘故，才使你有这样大的怨气吧？”
　　“这值得我生气吗？”
　　“值得，也不值得。”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杜先生临去日本之前，凡事从不瞒你。而他归来之后，却连面也没让你见，使你感到失去了我的信任。莫说是你，换给谁也会生气的。”
　　“谢谢你的理解。”
　　“但是，你却不明其中的苦心，因此对我发生了误解。”
　　“也许我没有权力知道其中的缘故。”
　　“不，你有权知道。”
　　“是吗？我感到很荣幸。”
　　“夫人，自杜先生在日本发生枪战后，他的处境越发危险了。台湾的黑道兄弟已经得知他回到台北，正四处查访，发誓要为被杜先生击毙的弟兄报仇。而‘五雷黑煞’更是紧锣密鼓，恨不得将杜先生碎尸万段。这些情况，想必你也有所耳闻。”
　　“是的，我完全可以想象到。”
　　“那么，杜先生在枪战中负了伤，你知道吗？”
　　“啊？他伤在哪里？”
　　“他曾被黑道兄弟打得遍体鳞伤，并在激烈的枪战里，左臂中弹。虽然没有伤着骨头，却由于伤口感染化脓，十分痛苦。”
　　金宛儿听到这里，不由得心里一阵紧张。她似乎看见杜云鹤微弱的躺在床上，额头上顶着一个冰袋，正在高烧中翕动着干裂的嘴唇，发出痛苦的呻吟声。对于金宛儿失态的神情，加代美子看得非常清楚。此刻，她才忽然地意识到，杜云鹤在金宛儿的心目中，占据着怎样一种地位。
　　“夫人，请你原谅，我不知道杜先生对你来说，竟然如此重要。”
　　“嗯？不！不……不……”
　　“当时，我只考虑必须保证杜先生的绝对安全，并使他的身体尽快痊愈。因此，我亲自做了安排，而且为他请了最好的外科医生。我之所以没有通知你，是因为他就住在我们附近。我担心会由于你我的同时走动，引起黑白两道的注意。”
　　“加代小姐，把他安排在闹市区，这实在太危险啦！”
　　“这也是万不得已的事情。其一，为了治疗伤口，不能住在偏僻的郊外，否则医生行动很不方便；其二，他由于负伤，防卫能力几乎失去，万一遭到攻击，我可以立即救援。”
　　金宛儿默默地望着加代美子，情不自禁地微微笑了。想不到如此年轻的加代美子，做起事来，竟然考虑的如此周到。对于没有让她同杜云鹤见面的原因，加代美子已经解释的很明白了，那曾经索绕在心头的积怨，顿时烟消云散。
　　“夫人，我一时不能引你去见杜先生，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我，我可以知道吗？”
　　“杜先生曾明确地告诉我，他不希望被你见到青紫相间的脸庞。”
　　“真的吗？”
　　“我丝毫没有夸张。至于为什么，我并不十分清楚。我想，你也许能够心领神会吧？”
　　“我？我吗？”
　　金宛儿顿觉一股甜甜的细流从心头涌过，那白皙的两颊，蓦地飞起两朵红晕。她敏锐地查觉到，加代美子正用一种异样的眼神在注视自己。于是，她赶忙转过头，避开了加代美子的视线。
　　“小姐，”泉子忽然说道，“有人在跟踪我们的汽车！”
　　金宛儿一惊，不由得回过身来，透过后面的车窗，果然看见一辆黑色的“皇冠”轿车不远不近地飞驰着。她情不自禁地看了加代美子一眼，只见那张漂亮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惊慌之色。她不禁暗想，到底是出身于黑道世家，面对突然出现的意外之事，竟然能够这般的泰然处之。此时，她的心里蓦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那朝思暮想的企图，是不是有些太狂妄了？以自己的能力而论，哪里是加代美子的对手。倒不如潜心辅佐这位年轻的女老板，反而对自己更有利吧！
　　“翎子，”加代美子不慌不忙地说道，“保持原车速，不必理睬它。”
　　凯迪拉克轿车，依然以每小时110公里的速度，在高速公路上奔驰着。那辆黑色的“皇冠”轿车，也以同样的车速飞驶。
　　这时候，前方渐渐看见了桃园机场的候机楼，并时有客机从空中掠过。骤然间，凯迪拉克轿车减慢了速度，稳稳地驶进了机场前的停车场。
　　车门打开了，泉子率先跳下汽车，迅速地拉开汽车的后门。接着，加代美子钻出了轿车，而金宛儿也从另一边走下来。跟踪而来的“皇冠”，这时在不远处息了火，却不见有人从车里出来。加代美子连看也不看那辆汽车一眼，便同金宛儿慢慢地向候机大楼走去。坐在车里的翎子，这时点燃一支女式香烟，悠闲地吸了起来。泉子却迈动芳步，潇洒地走向那辆“皇冠”轿车。等她渐渐靠近的时候，便见那辆车里钻出来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脸上荡着淫邪的笑。
　　“妞儿，”那个家伙歪着脑袋说道，“好亮的盘子呀！”
　　泉子也不答话，径直来到那个家伙面前，故意朝他脸上吹了一口气。那家伙“嘻嘻”地笑着，伸手就要摸泉子的脸蛋。然而，没容他把手触到泉子的脸上，只觉得脚下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便“扑通”一声摔倒了。此时此刻，那家伙才知道泉子的厉害。他自知不是泉子的对手，只好解嘲地笑着，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然而，却惹恼了车里的另一个家伙。但见车门开处，站着一个面门有刀疤的黑脸大汉。那双鹰一般的目光，足以令人生畏。泉子满不在乎地冲黑脸大汉“嘻嘻”一笑，一扬手，“叭”地又把原来那个家伙打了一个跟头。黑脸大汉牙关一咬，“忽”地一下就冲了过来。不料想，身轻如燕的泉子，倏忽之间竟然站在了黑脸大汉的身后。未等黑脸大汉返过身来，早已劈下一掌。黑脸大汉只感到后背一麻，“噗”地就趴在了地上。当他爬起来的时候，却见眼前站着另一位女郎。她手指间夹着女式香烟，冲着黑脸大汉冷不丁地吐出一口浓烟。
　　“两位小姐，”此时从车里又走下一位中年男子，“我们素不相识，为什么到这里来寻开心？”
　　翎子笑了笑，淡淡地说道：“既然素不相识，又为何尾随而来呢？”
　　中年男子说：“莫名其妙！难道这飞机场，只准你们来，我们却来不得？”
　　“大家都来得。”泉子也一副笑模笑样地说，“凡到此地者，不是乘机，便是接人，哪有龟缩在车里不探头的来客？若不是我把你们请出来，怕又是我们去得，你们也去得吧？”
　　中年男子一时语塞，竟未能立即回答泉子的话。那两个打手模样的家伙，此时也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扭转不利于自己一方的局面。
　　这时候，翎子远远看见加代美子和金宛儿搀扶着一位老妇人，缓慢地走出了玻璃大门，便冲泉子挤了一下眼睛，轻松自如地向凯迪拉克轿车走去。泉子也把长头发一甩，双手插在裤兜里，颤颤悠悠地迈动了脚步。可怜三个须眉男子，眼睁睁地瞪着两位前来寻衅的女郎得胜而归，却没有一个人敢去追赶。中年男子忽然想起了什么，忙从车里取出一架远程照相机，对准加代美子和金宛儿身边的老妇人，揿动了快门，然后便朝另两个家伙一摆手，一同钻进了汽车。随着阵汽车的引擎声，“皇冠”轿车飞快地开走了。
　　加代美子冷眼望着远去的“皇冠”轿车忽然眉头一皱，拉开车的前门，坐在了汽车的驾驶座上。等大家都钻进了车里，凯迪拉克轿车便如同一支离弦的箭，飞也似的向前冲去。那惊人的速度，令车里所有的人都迷惑不解。她们谁也猜不透，加代美子究竟为什么要把车子开得那么快。
　　没用多少时间，“凯迪拉克”就以极快地速度，追上了拼命奔跑的“皇冠”。加代美子不惜撞坏自己的车子，一下子超过“皇冠”，挡住它的去路。黑色的“皇冠”轿车，被迫停了下来。
　　“去，”加代美子命令道，“把他们那架远程相机里的胶卷，给我扯出来！”
　　翎子和泉子闻听，二话不说就开门下了汽车，直奔那辆“皇冠”轿车。车里的三个男人，见翎子和泉子的脸上一团杀气，不免有些心惊肉跳。对于“黑星双煞”的威名，他们本来早有耳闻，只是有些不相信。然而，通过刚才那几手较量，他们才明白了“黑星双煞”的手段。此刻，他们坐在车里，眼巴巴地瞅着两位逼来的女郎，谁也不敢挺身而起充当绿林好汉。
　　两位冷面小姐来到车前，不容分说，猛地拉开车门，劈手就从中年男子手里夺下了那架照相机。没等那三个家伙醒过味儿来，相机里的胶卷，就被扯了出来。然后，她们又把相机扔给了中年男子，将曝了光的胶卷弃于路上，便双双回到了凯迪拉克的车里。那三个家伙，竟一直象木头人似的，呆呆地坐在车里，始终没有动一动。
　　凯迪拉克豪华轿车，不声不响地开走了。直到它驶出很远很远，那辆黑色的“皇冠”轿车，竟然还没敢开动。